“你要对我用什么手段?”殷凝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会与你结合。”他的话语带着轻微的战栗,用力地拥紧她,就像死死抓住了千万年来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渴求,强烈到崩坏所有理智,只剩本能,“让你里里外外都是我的气息,彻底融入这里。”
“你疯了吗?”殷凝掰开他的手,急于抽身,反倒被自己刚才解下的外袍给绊了一下,身形晃了一下就要往下摔,被他伸手稳稳扶住。
殷凝看着前面换衣用的铜镜,才发现她现在的姿态有多糟糕,她单脚点地,另一腿的膝弯被他托住,裙摆随之展开,缎面上缀着鹤羽,她像一只被囚困起来的笼中雀,徒劳地张着羽翼。
毫不意外,接下来她就被抱起来放到床榻上。他解着身上刚换的白袍,殷凝趁机挣扎着想要下去,又被扣住脚腕拽回去。
该死,他是来真的。
“不要,放开我!”殷凝呵斥着,手腕和脚踝上都有纤长的翎羽攀上来,缠紧了让她挣脱不了。
疯了,真是疯了。
“省点力气。”他轻柔地抚着她的侧脸,倾身覆了上去,很有耐心地去摸索她身上的衣带和暗扣,逐一解开,一层一层的衣裳散落下来,像是逐瓣盛开的花,露出软腻脆弱的内里。
殷凝竭力想蜷缩起来,却被轻柔但不容拒绝地展开。她抬头看见他暗沉的凤目,里面的沉重爱欲毫不掩饰。
她并不排斥与他亲近,只是不想也不能被这样留在这里。
只剩一层寝衣了,她竭力想拖延时间,出声道:“等,等等,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他轻轻“嗯”了一声,“你问。”
殷凝心想,那这她不得给他整出几十个问题来,一直问下去。
她回想起自己近日身上的不适,就问道,“我为什么会嗜睡?半夜又会难受得醒过来?”
他的手指还勾着她的系带,又耐心地解释道:“你不属于这个时间,所以这里在排斥你,日日更替时,你都需要我的气息来压制试图排斥你的天道。”
难怪差不多凌晨的时候她就会特别难受,最近也是感到困倦嗜睡,这个她本不该存在的时空在消耗她、排斥她。
“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殷凝赶紧回答,别的问题别的问题…她追问道,“你的气息指的是什么?”
他弯了弯眉眼,低头在她耳边低语。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之前还骗我说是因为残留的魔神之力。”殷凝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
“我本来是在期待你对我做点别的事情。虽然没有,但我很喜欢半夜被你吻醒。”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淌下,顺着指节往下,滴在她唇上,像是点上艳丽胭脂,“我的气息,当然是鲜血最佳。”
殷凝觉得自己体内那股奇异的渴求又在蠢蠢欲动,她微抬起头,咬住他的伤口去汲取鲜活的血液。
“乖孩子。”他就这样拿自己的血喂给她,低头安抚地吻着她的眉心。
殷凝吮了片刻就放开了,她得想点别的问题来拖延时间,所以她几乎是心中闪过一个疑问就迫不及待地说出来:“我记得我之前碰你的时候,你没有反应的。”
说完她立刻就后悔了,这个话题简直是在点火。
他喉结微动,却还是克制地吻了一下她的眼尾,声音含了一种磁性的哑:“半个月之前,你背对着我洗澡的那一晚。”
殷凝回过味来,想起那晚他并不熟练的蛊惑,隔天醒来消失不见的床褥,“你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干不净的梦。”
他没有否认,往下咬开她寝衣的暗扣,鼻尖贴着暖玉般的肌肤。她没有看见他的眼神,干净又暗沉,像在朝拜又像在亵.渎。他启唇,温热气息扑在她肚脐周围。
“自那以后,夜夜艳梦。”
殷凝真心后悔,这真的不是个很好的话题。她还想再问别的,就被他以吻封缄。
她被亲得七荤八素,心想完了。但他的动作却顿了下来,然后他稍微挪开了些许,道:“你流血了。”
“什么?”殷凝没有反应过来,绑着她的翎羽都松开了,她撑起身来往下看。
好的,来癸水了。
这玩意儿居然有这么懂事的时候,能再拖几天实在是太好了。
她看着他错愕的神色,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推了推他:“起来,给我煮点红糖水,记得放点姜,不要太甜。”
他反应过来,问道:“癸水?”
殷凝应了一声,拢起自己的衣裳,想要下床去洗漱一下,他很快披上衣袍过来抱起她,就要往浴池的方向走。
“等等,用浴桶就好,多备些水。”她一下子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以前寒楼弃也是二话不说把她抱进池子里,无法忍受淤血散了一池子的殷凝气得扇人。
现在他就听话地让纸侍女拿了浴桶和洗漱用具过来,殷凝把自己的长发全都盘起来,再慢吞吞地把自己浸进去,阻止他将木盘里的花瓣和一些瓶瓶罐罐倒进来,“不要弄这些。”
她在里面清洗了一下,然后毫无预兆地从浴桶里站起来,带起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怔了片刻,又垂下眼眸,舀起一瓢水试了试温,才浇在她身上,一边拿软巾轻柔擦拭。
有他代劳殷凝也就省得自己洗,但是这样的话她发现自己有些无事可做,视线开始漫无目的地四处飘。
蒸腾起的水汽遇上窗格里传来的霜寒,又凝起细密白雾,水雾中他的面容轮廓看上去柔和了些许。
他站在她面前,低腰弯身,连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傲气都柔和下来,却又自带一种岁月沉淀出的气质,沉稳而不张扬。
殷凝忽然觉得有些难言的温情默默流淌,就像现在浇在她身上的水一样温暖。
她轻声问:“没了神性,你不会祸害苍生吧?”
他好笑地瞥她一眼,“我又不是闲得慌。放心,一切会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下去。”
他说:“要生养出你,必是天地灵秀。”
殷凝嘴角带笑,忽然吻了一下他的喉结。
他的呼吸滞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些无可奈何,“你也只在这种时候才敢撩拨我。”
“吃豆腐不用负责多好啊。”她弯弯眼睛,像只小狐狸。
“其实别的时候也可以。”他说,“我爱你,所以你想怎么为所欲为都可以。”
第84章 御前求婚
可以为所欲为?
殷凝眼巴巴地说:“那就把护心羽给我嘛。”
他弯着眉眼, “除了这个。”
她轻哼一声,不再说什么。
他拧干手中软巾,对她说:“先闭上眼。”
殷凝闭上眼睛, 他一只手捧着她的下颌, 缓缓擦着她的脸,唇上残留的血迹在软巾上晕开一团艳丽的红。
他怕她着凉, 又很快帮她穿上了衣裳。
殷凝抬脚跨出浴桶,他就顺势半跪下去, 握住她的脚踝擦干净再穿好罗袜。
他本来就是上位者, 这种姿态也优雅从容, 未见卑微, 只是喜欢亲手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她看到他铺在地毯上的衣摆,红袍艳如流枫, 他眼中也不再是淡漠的金色,墨瞳中间蕴着一点猩红,鬼魅又妖异。
“你怎么穿红色了?”她问。
“上次的白袍沾了血洗不干净, 干脆都穿红色, 这样看不出来。”他一直都记得,他一身血向她走过去时她会往后退。
殷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红衣和少年相真是绝配。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以后都穿红衣, 这意味着他以后都要沾染鲜血吗?
她迟疑着问:“你接下来还要杀谁吗?”
“有些魔神早已放弃神性, 所以一旦除去极恶相就会灰飞烟灭, 他们的臣子会来找我复仇, 小事情。”他说。
“那不能把他们劝降吗?”殷凝问。
他摇了摇头, 道:“在这里, 每一位魔神的属臣都是以命起誓,哪怕他们不想,也会沦为血誓的傀儡。”
殷凝有点理解,为什么原本的时间线,秋霁只是将极恶相封印进封魔骨中。虽然他说这些是“小事情”,但处理起来也并不轻松。
“所以在这里,一旦许下誓言就无法违背。”她转念一想,问道,“婚约也是一种誓言,所以一旦成婚就永不离分?”
“当然。”他说,“此为‘神婚’,意为神明见证下的婚约。”
他顿了一下,看着她自己盘起的长发,眸光微动。这个时代的人族女子在成婚后才会盘起长发,他见她也盘发不禁浮想联翩,若是,能成婚一起携手度过往后年岁该有多好。
显然殷凝没有和他一样多想,她看见侍女将红糖姜水端上来,就拿了勺子慢慢舀着喝,总算暖和了起来。
也许是刚才喝了帝尊的血,她现在没有前几天那么困倦,看到窗外难得停下来的雪,有些想出去玩雪。
他看出来了,问道:“想出去?”
她点了一下头,忽然意识到现在还是白天,顿时瞪了他一眼:“现在都没到晚上,你刚才怎么对我下得去手?”还好因为癸水躲过一劫。
他单手撑着下颌,眼尾往上勾,笑吟吟道:“这有什么,我原本还打算十几日不出殿门,只给你喂我的血。”
殷凝:“滚啊!”
“别气,”他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我抱你出去玩一会。”
殷凝环住他的脖颈,轻声道:“去高点的地方,我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
“那就抓紧我,不要放开,”他倏然展开双翼,抱着她飞上高天,在烈烈破风声中低语,“不要放开我。”
殷凝轻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抬头可以看到镀着金光的云层,万里苍穹,触手可及。
他带她飞上了这里最高的山脉,俯冲下去时,流云被翅翼扇开,神秘古美的岩矿是绚丽的彩色。殷凝想起来了,万年以后,这片山脉崩裂,山与山之间悬落飞瀑流泉,最高处坐落着妖界的王都。
殷凝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山岩,又想起了和秋霁一起躺在床褥上听雨,被雨水打湿的霓光浮漾在他眼底,安静的雨声亘古绵柔,滴透时空。
很奇怪,错误的时空,毫无煽情的话语。当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开始发觉自己应该是爱他的。
难言的情绪在心腔里流淌,像是一汪融化的糖浆,满涨着连心尖都要被浸得发软。她忽然很想跨越时空重回他身旁,给他一句确定的答复。
是的,我愿意陪着你,哪怕此世终结,大千世界无边寰宇,我们都要携手同归。
抱着她的帝尊不知道,他只是直觉怀里微微蜷缩起来的女孩慢慢涌出一种强烈又温柔的情感。难以言说的情绪丰盈如春雨,又轻得像是一座山的落花。
殷凝埋在他怀里,沉默了片刻后才闷声说:“这里很漂亮。”
“这里是我第一次涅槃的埋骨之地,尸骨架起山峦,没有风化的翎羽埋入土地,晕染成诸多岩彩。”他平静道。
她轻轻“啊”了一声:“所以这里的山河,都曾是你的骨血?”
“是。”他抬手轻抚她的发心,缓声道,“魔神的时代终会过去,诸天洪荒散作六界,万物竞发,生机永存,才不会辱没我的血肉。”
她这是在跟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谈恋爱啊。
殷凝忽然觉得很赚。
他抬手止了山雪,抱着她降落下去,赤金羽翼铺开,又将她卷裹进去。
殷凝伸手摸了摸他还是金灿灿的翎羽,想起秋霁被封魔骨污染后的沉黑羽翼。虽然他不说,不过高傲的孔雀还是更喜欢现在这样耀眼的赤金色吧。
说起来,其实封魔骨应该也是他某次涅槃的遗骨,所以他才能顺利地吞噬掉。
她忍不住对帝尊说:“其实本来你没有除去极恶相,只是封印起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自己吞噬掉它们。”她向他解释了封魔骨的由来。
“具体的事情我无法推知,但我能隐隐猜到原因,”他瞥了她一眼,“如果我没有这样做,解决掉封魔骨之后,你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所以我选择将它吞噬——”
他说:“我要让你接下来的万千道路,全都通向我。”
——我会是你最后的难题,唯一的解就是你走向我,你爱上我。
平静至极的疯狂,机关算尽的偏执,只为了赢下她的心。
殷凝怔了一下,又了然地轻叹:“你一贯是这么疯的。”硬生生让她的龙傲天打怪升级剧本换成如何攻略疯批。
他随意地席地而坐,让她坐在他腿上,以一个不会弄疼她的力道拥紧她,轻声道:“所以你就勉为其难将我看在身边,好好管着我。”
殷凝说:“我考虑一下。”
他用下颌轻蹭着她的发心,轻声说好。
她看着遍地晶莹的积雪,就想动手堆雪人,他婉拒了:“你这些天都不要碰生冷的东西,当心腹痛。”
然后他就用雪团给她捏了几只小兔子,赋灵后还会蹦蹦跳跳的,殷凝隔着衣袖戳着玩,一边戳一边问:“我好好陪你几天,然后你就放我回去好不好?”
他捏雪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说:“不好。”
殷凝气得,将手里的雪兔子塞进他衣领里冰他,他也不恼,只是低头在她脸上亲了几口。
她问道:“为什么?”
“现在封魔骨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觉得她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瞪着他的时候睫毛翘起好看的弧度,所以他忍不住伸手用指尖轻撩她的眼睫,“你一回去就差不多要离开了,倒不如留你在此,能多贪几个年岁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