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白月光 [强推][玄幻仙侠]——BY:上黎

作者:上黎  录入:12-16

  阿朝也不知道。
  长生珠没琢磨明白,只能先略过这茬儿,又问她:“他以前是你师弟,算半个自己人,你要不干脆认了?”
  “不认。”阿朝:“四百年了,很多事都不一样了,珠珠。”
  长生珠心头微微一沉,从衡明朝的声音中听出某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只听“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一条小缝,一个金玉劲装的美貌女孩子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中轻手轻脚钻进来。
  阿朝瞬间收敛起所有复杂的神色,低着脑袋,显出一点怯懦的安静。
  长生珠悄悄给她竖大拇指。
  劲装女孩子走到阿朝身边,像看什么稀奇绕着打量她:“天啊,天啊,今天我可算开了眼了…”
  阿朝听见她问:“你以前与昭廷都督有旧?”
  阿朝估计这‘昭廷都督’就是蔚碧,她摇摇头:“民女不知都督是谁。”
  长罗乐敏也不觉得她会认得蔚碧,她已经打听过,这少女叫李大丫,祖宗几代都是凡人,就没离开过益西川府郡,与作为大妖的蔚碧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真是蔚碧对这凡女一见钟情、强取豪夺?!
  长罗乐敏仔细看着少女被晒成麦色的脸庞,只能称得上清秀,但偏偏这张脸,有三分像赵芸儿。
  赵芸儿备受帝宠,赵氏因此得到泼天富贵荣光,这是天下皆知的事,也许蔚碧想把这凡人少女送进宫中,帮蔚韵婷固宠以图更进一步,但赵芸儿绝色,这少女只是个清秀长相,真的能分得宠爱吗……而且看蔚碧平日的作风,和他姐姐的关系,实在不像做这种事的人。
  所以真的是真爱?
  长罗乐敏想到外面几乎把刀架在哥哥脖子上的蔚碧,全身抖了一下。
  好像不对头,捅到马蜂窝了。
  长罗乐敏吞了吞唾沫,想到刚才哥哥低声的嘱咐,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赶紧把手摸向袖口。
  阿朝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块玉牌。
  那是很小很薄的一块玉牌,约莫只有两根手指粗细,泛着一层薄淡的青色。
  阿朝看着长罗乐敏把玉牌靠近自己,就在那一刻,长罗乐敏脸色微变,她低头看着毫无变化的玉牌,却好像感受到了什么。
  长罗乐敏确实有所感。
  她感觉到手里原本冰凉的玉牌温度渐渐变暖。
  长罗乐敏心砰砰跳。
  居然,这凡女真的让玉牌变了温度。
  不过这还不够,她还得做最后一次确认。
  “你别害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长罗乐敏强忍住激动:“我只取你一滴血。”
  她说着,像是生怕阿朝跑了一样,根本不松开阿朝,直接拔.出自己发髻的一支簪子,捏起阿朝一根手指头刺破,把血滴在玉牌上。
  长罗乐敏紧紧盯着玉牌,几乎是眨眼间,玉牌浅浅的青像被水晕染了加深,变成一种深浓明亮的青褐色。
  长罗乐敏突然想起哥哥在阻挡蔚碧之前,暗中把玉牌递给她时说的话。
  “你去取她的血,滴在此玉牌上。”不知为什么,哥哥声音格外沙哑晦涩:“无论她长什么模样、性情如何,那都不重要,但凡玉牌变色,蔚碧再不足为虑,我们必当立刻把她送入帝都,献入宫廷。”
  长罗乐敏捧着玉牌,看着那一脸茫然的凡女,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们长罗氏,真捡着个大宝贝了!!


第100章
  连绵的山坳荒野间,滚滚尘烟升起,三十六骑快马当先,上百头似驼似马的妖兽拉着十几架勾金画玉的兽车前行,所过之处隆隆的声响,惊得山野间鸟兽远远跑走。
  被仪仗车队保护在最中间、最大而华美的兽车上,或坐或跪着五六个侍女,长罗乐敏终于换回属于贵姬规格的宫装,头发簪着流苏金钗,仅着锦袜的脚踩在绵软的厚绒毯里,她却挽起袖子,亲自为旁边被绑缚的少女涂香膏。
  长罗乐敏牵起少女的手,从旁边侍女捧着的鎏金盒子里挖出一块深海鲸腹油兑花粉碾成的香脂,按在少女手背,细致地一圈圈涂开。
  村头凡女的肌肤,当然不可能像她这些修士贵女皎白娇贵,但没关系,长罗乐敏每天给她泡奶浴涂香膏,把千金一颗的珍珠碾成粉给她敷脸,终于把那一把被烈阳晒成的小麦肤色养成玉石一样柔润的白皙。
  对此,村头凡女表示:“……”
  “你别看我,看我也没用,我是不会松开你的。”长罗乐敏给她涂着香膏,头也不抬:“谁让你想跑,还居然敢从兽车往外跳,哥哥亲口说把你绑起来的,我可没办法。”
  “你说你,是怎么想的,一个凡人,竟敢往外跳,差一点就缺胳膊断腿,要是再倒霉一点,闹不好就被车轮碾成肉酱。”长罗乐敏半是吓唬半是警告,紧接着立刻画起饼来:“当然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家,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的血让金雀牌变色了,各州遣飞鸟使以金雀牌择选美人入宫,这是几百年来的规矩,今年肃州献出个你,之后十年整个肃州的贡税都可免去,你是有多大的功德,你的父老乡亲能受多大的好处,这还只是入宫前,等入宫后,还有更大造化……”
  “你看,看我,我是贵姬,为九嫔,位同公侯,在帝都内外、整片十九州的疆域,都可以算半个横着走。”长罗乐敏为了说服阿朝,是什么都敢说,破罐子破摔道:“我这还不算什么,你知道赵淑妃吧,大名鼎鼎吧,她就是当年从你们肃州送进宫来,如今为正一品四妃,盛宠优渥,权势滔天,连贵妃都要退她一射之地,她自己不说,连她们赵家,一个原本破落的小家族,就因为出了她这么一只金凤凰,现在一举荣升王朝新贵,家族封公封爵者不可计数,直接在帝都横着走,你想想,如果你也能像赵芸儿那样,那真是泼天富贵,唾手可得啊!”
  阿朝一脸生无可恋。
  她不想要泼天富贵,也不想横着走,她只想解开这一身绳子,再从窗户往外跳。
  夭寿啦……
  长罗乐敏好说歹说嘚啵好几天,看她还是一脸麻木,终于忍不住急了:“嗳,你这个人,怎么说都不听——”
  帘子被掀开,凛凛寒风吹进来,吹得暖炉火炭摇晃,长罗风玉走进来。
  车厢里侍女们看见他,连忙都跪下去行礼,长罗乐敏看向他:“哥…”
  长罗风玉看了眼被绑在椅子上低着头的阿朝,对长罗乐敏说:“行了,这里我来,你先出去。”
  长罗乐敏悄悄瞪阿朝一眼,哼一声往外走。
  长罗乐敏带着侍女离开,车厢里只剩长罗风玉和阿朝两个人。
  长罗风玉的神色渐渐变了。
  他眼神浮现出深沉不测的色彩,定定凝视着少女,当一个惯常嬉皮笑脸的权臣显露出这种神态,就像打盹的豹子突然露出獠牙,是能让人心颤的。
  但在他目光中,少女仍然低垂着头,说不清是怯懦的乖顺,还是平静的冷待。
  长罗风玉心里像燃着一团火,一团浑浊的火,那火在他很年轻的时候烧出一点点火星,又在烧大之前猝不及防被泼灭,可火的灰烬留存下来,几百年了,仍然泛着隐秘的余温。
  长罗风玉想起那个仍然跟在车外的蔚碧,心里忽然发起一声冰冷的嗤笑。
  “四百年前,帝都建明月摘星楼,各州始遣飞鸟使,入各郡府、县镇遍寻美人,除绝色美人外,另有一块玉牌,名曰金雀牌,若有女子不论身世、年纪、容貌,但凡能令玉牌变色,便由州府立刻送入宫廷,这些美人,一日入宫阙更易受宠爱,当今的赵淑妃、多年前的佘惠妃,再多年前的几位高位嫔妃,皆是如此。”
  “而如今,多了一个你。”
  少女仍然低着头,像是没听明白。
  长罗风玉不再看她,转过身,继续说:“金雀牌稀少,我手里的来路不干净,蔚碧也如是,真正来说每座州府只能有一块,只在飞鸟使一人手中,外传者死,它并不是什么稀世宝物,除了寻人之外也没有任何功用,可却被禁令若此,你知道为什么?”
  没有回答。
  长罗风玉笑一声,说:“我也不能确信,但我听过一个传说,传说那是四百年前,昆仑掌座自刎而死,帝王碾碎了她的本命剑,融入白玉,融成金雀牌,分发十九州。”
  那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你是凡人,也许没听过昆仑掌座的名字。”长罗风玉似无所察觉,说:“几百年前,昆仑曾为乾坤仙门之首,那时的掌座姓衡,与帝王有婚约,后来昆仑掌座在大婚当日自刎而死,灰飞烟灭,只剩下一把破碎的本命剑,帝王碾碎了那把剑,以剑屑化作金雀牌,寻找能令其有所感应的少女,收入宫廷,施以宠爱,其中美貌聪慧者,动辄宠冠内廷、染指前朝,背后外戚祸乱山河跋扈滔天,陛下也尽数纵容、无所不应。”
  那是弥补吗?是麻痹与自欺吗?还是一场最残酷的报复与仇恨。
  这就要她自己去想了。
  不管她是不是李大丫,她都必须是李大丫。
  因为……
  “我们就快到帝都了,李姑娘,你猜,如果那位昆仑掌座活过来,再重新走到陛下面前,陛下会欣喜若狂吗?”
  长罗风玉笑了下,又渐渐的收敛起所有表情。
  “不会的,李姑娘。”长罗风玉:“沉年的旧珂,像一块腐烂的疤,没有随着岁月愈合,反而烂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烂进了骨头里,四百年过去了,物是人非,陛下也再不是当年的陛下。”
  “如果真的再见到那位衡掌门,也许,陛下会亲手再杀了她。”


第101章
  阿朝一直是处于生无可恋的状态。
  她不能不爪麻,先是冷不丁被蔚碧抓住,又落在长罗家这兄妹俩手里,这兄妹俩神奇极了,分别站在自己的角度尽心尽力为她筹谋,妹妹给她讲怎么努力当个宠妃,哥哥给她讲怎么做一个不被砍头的宠妃,盼望她和长罗家携手共进,共同创造一个称霸内廷横行外朝的美好新未来。
  阿朝几乎要晕过去了。
  她忍无可忍,叫长生珠给她悄悄把绳子解开,打算再跳一个窗。
  长生珠当场给她呸回来:“拉倒吧,你要是跑了,他就真知道是你活着回来了。”
  这个“他”,阿朝和长生珠都知道指的是谁。
  “长罗风玉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有些话也没说错。”长生珠隐晦道:“听说他现在有头疾,时常发神经,你不能暴露身份,更绝对不能承认。”
  长生珠是真的发憷。
  衡明朝的本命剑,那把截断了契约的太平剑,褚无咎别说好好留着纪念旧人,他甚至都没有留下来,而是生生碾碎了做成牌子。
  长生珠陪伴阿朝长大,也亲眼见证她和褚无咎那段年少的婚约与情谊,那时候虽然她们时常吵架、动不动就互相冷战,但哪怕是最后的时候,哪怕两个人在大婚前因为各自利益快分崩离析的时候,长生珠也知道,褚无咎不会舍得对衡明朝怎么样。
  但四百年前大婚上那冰冷的一剑,一切都变了,四百年过去,通过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长生珠突然意识到,褚无咎真的变了。
  长罗风玉的话不能全信,但绝对不能不信。
  这么想着,简直越想越焦虑,长生珠焦虑得冒起泡来:“等见到人了,你可千万不要承认啊,不过也没事,其实李大丫和你以前长得不咋像,夺舍这个事几乎等于传说,只要你不承认,他们顶多是怀疑,谁也不敢肯定……”
  阿朝听说太平剑的消息便一直沉默,看急得团团转的长生珠,拿手指头摸了摸它:“没事,没关系。”
  “那块牌子会变色,是太平剑本能在寻找和主人相似的躯体,按长罗风玉所说,这四百年已经找见过数个这样的女孩子。”阿朝轻声说:“我问过长罗风玉的妹妹,那些女孩子中,最美丽聪慧的会被重点关注,但其他平庸的也都活着,被分散送到各处行宫居住,我长得并不美,如果实在要进宫,小心一些,也很快可以被送去别处。”
  长罗乐敏天天在她面前念经,阿朝也大约听明白了,褚无咎对妃嫔并不苛待,只要不犯大错,甚至可以像长罗乐敏这样往外撒欢,最坏的情况她就是在哪处行宫蹲两年,等两年后没人记得她了,她再想办法搞个“病逝”。
  毕竟她只是个凡人嘛,病逝还是很容易病逝的…
  阿朝想着,感觉车架慢慢停住。
  车帘掀开,长罗乐敏带着一众侍女走进来。
  最后跳窗的机会没了,阿朝没辙了,老实坐在那里,看着长罗乐敏为她解开锁链,边絮叨:“你可别恨我啊,这是规矩,我们长罗家送你进宫,我俩以后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暗自给我使绊子,我肯定要你倒霉…”
  阿朝忍不住想笑,她唇角弯起,长罗乐敏第一次看见她笑,呆了呆,嘀咕:“你虽然长得一般,但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阿朝摇了摇头,站起来说:“我不会给你使绊子,但我只是一个凡人,更没有倾城姿容,给不了你们长罗家想要的荣华富贵,你们恐怕要失望了。”
  衡明朝还没入宫,穿不得宫装,长罗乐敏本想给她新做一件素色裙裳,可哥哥只让取自己以前在家里的裙子给她穿,这件就是绮红织金的,头顶也给插着很华丽的金钗玉簪。
  长罗乐敏打量她,像一支清梅被鎏上黄金,倒也不难看,但总觉得很俗。
  长罗乐敏不知道哥哥是什么审美,如果这李大丫原本有七分颜色,好好打扮可以到八分,现在倒好,反折成六分半了,淹在内廷无数如花似玉的美人中,真是再也半点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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