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去守在城门处的一队妖族士兵外, 其余几队也并未闲着, 而是在大街小巷内来往穿梭, 似乎是在搜查什么。
进入客栈后,红叶本来打算帮上官师姐多开一间,岁谣拦下了她, “让师姐与我同住便行了,这样也能方便我晚上照顾她, 还省钱。”
上官师姐如今一脸虚弱,人还尚在昏迷, 也的确离不开人照料。
红叶应下来, 与谢言景一起跟在岁谣身后上了客栈二楼。
阖上门, 岁谣才替上官灵绯查看伤势。
红叶站在一旁守着,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才几日不见,师姐怎得就伤成了这样?”
岁谣也不清楚,她回答不了红叶,这个问题还得等师姐醒来亲自问她。
二人原是同门,修习的功法相差无几,岁谣体内的灵力自然也最适合上官灵绯。
她用指尖将自己体内的灵气缓缓逼出,任上官灵绯吸收过去,不消多时,这个法子果然见效,躺在榻上的人慢慢掀开那双鸦长乌黑的眼睫。
屋内三人的视线齐齐望向榻上,上官灵绯好看的眉头一皱,岁谣便敏感地注意到了,此刻,师姐正以警惕的视线上下扫视着完全陌生的谢言景。
岁谣顺着她的视线摊开手,比划了下,介绍道:“师姐,他叫谢言景,我和红叶便是和他还有另一位名叫雁知知的女修一起组队,通过入妖局的比试,进入妖域的。”
闻言,上官灵绯很快收回视线,像是对谢言景的身份毫不关心。
随即,岁谣又用手指了下榻上的人,“谢言景,她是我师姐上官灵绯,原先我们三人同为画桑派弟子,我和师姐更是同门师妹,只是后来发生了些事,便一起离开了。”
“我师姐她性子比较冷淡,时间一长你就会习惯了。”她朝谢言景眨眨眼,“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她的。”毕竟原书中,你就曾心动过。
岁谣耐心同谢言景讲,谢言景便仔细听着。直到榻上的人偏头发出几声咳,将岁谣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她才小声停下,有些担忧地看向对方,“师姐你还好么?”
“不太好。”
“师姐,你怎么虚弱成这样,可是哪里受伤了?”岁谣想问的问题太多,如今也只能挑着要紧的问。回来路上她便有心留意了一番,然而并为见师姐受任何外伤。
若是外伤还好,反倒是看不见的内伤更为棘手。
临翡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我体内金丹出现了裂痕。”
这番话语气太过轻松,竟然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红叶第一个惊呼出声,“金丹出现裂痕?!”红叶震惊道。
岁谣的吃惊不亚于红叶,虽然她知道顺应剧情的发展,女主的金丹必然会出现问题,但她没想到竟刚好在与自己分开的短短几天内。
岁谣正想着如何把旁人支开,有些问题她只想单独问上官灵绯,后者似心领神会,轻咳了声脸上露出倦色,“我不喜欢这么多人在旁边守着,除了师妹,你们先出去吧。”
红叶早已习惯了上官灵绯冷淡的性子,听她这么说,也并不感到意外。
她率先往出走,谢言景自然更没有留下的道理,只一言不发跟在红叶身后,待出去后,替人将门关上。
待屋内只剩两人,岁谣才敢大胆发问:“师姐你那日怎么回事,为何突然离开?后来又去了哪里,怎么弄得金丹都裂了?”
临翡抬眼,扫了下她,“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个问题?”
岁谣不给她搪塞自己的机会,一字一句道:“挨着回答,反正也不过几个问题,你又不会记不住,除非想故意瞒我罢了。”
关于第一个问题的回答,临翡便觉得有些不好开口,倒不是他不能说出脑海中有光团这件事,只是他怕岁谣根本无法理解。
然而还没等他纠结好措辞,先听对方道:“难不成……有什么东西逼你这么做?”
临翡愣了下,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明明此事玄而又玄。他的思绪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你也?”
岁谣点头,心道果真如此,这样一来师姐当日突然消失便能解释得通了,“我也有系统。”她直接道。
系统?
榻上的人长眉微蹙,意识到这多半是那光团的名讳。
眼见两人大有开卷对答案之势,系统急急阻止岁谣,“你不能再说了!若被人得知你的任务,连我也保不了你!”
遭到明令禁止后,岁谣一幅欲言又止十分不甘心的模样,一阵纠结过后,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保命。
而她对面上官灵绯的状态,几乎可谓是与她如出一辙。
两人视线相撞,默契的懂了。
“再后来……”临翡视线一沉,继而笑着看向岁谣,“再后来便同你们一样,参加了入妖局比试。”
“所以你是在比试中受伤的?”岁谣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可上官灵绯已经满脸坦然地嗯了声,太过坦然了,反倒令岁谣觉得自己偷偷怀疑师姐的想法十分可耻。
偏在这时,又听对方幽幽补了句:“不过是运气不太好碰到了一群大妖,恰好队友也不想救我罢了……”
岁谣:“……”
“对了,师姐,妖域内还发生了件事。”
临翡抬了抬眉。
“老妖皇逝世了。”得知这个消息时,正是她们遇到上官灵绯那会儿,但当时师姐已经深受重伤,未必清醒,所以她也不确定对方是否知晓此事。
想到她们如今身处妖域,此事便显得尤为重要,她还是多提了一嘴,“你知道这件事么?”
“现在知道了。”临翡不甚在意,然后视线瞥向岁谣,“对了,那个谢言景……”
岁谣突然想到什么,心中警铃大作,她甚至都忘了,早在画桑派时为了让上官灵绯相信自己不再喜欢云无尘,便拿谢言景这个名头当作过挡箭牌。
师姐她,不会还记得这件事罢?
岁谣小心心用余光瞟对方,然后就见那双失去血色的唇轻碰,“便是你曾说的那位谢仙君?”
临翡若有所思,继续道:“灵界天剑宗掌门首徒?”
岁谣一噎,果然还是逃不过啊。
她垂下脑袋,用手揪了裙子上的一层纱,为了不继续用谎言弥补谎言,她两眼一闭,干脆道:“不是,我以前是瞎说的。只是,曾听过这么一号人,当时便拿来用了。”
临翡若有所思,视线带了几分探究,“所以妖域这位并不是天剑宗的谢言景?”
嗯……怎么不是呢。
岁谣摇头,“应该不是吧,毕竟他看起来,就还挺弱的。”
临翡嗯了声,“的确。”
岁谣:“……”
师姐,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再做评价?
*
岁谣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有人叩门,才悠悠转醒。
她蹑手蹑脚跨过睡在靠近外边的师姐,穿上鞋袜整理好衣衫,才走过去将门拉开个小缝。
探头出去,就看到谢言景那张挂着温柔笑意的眉眼。
岁谣同他摆了摆手,“早呀。”
“早。”谢言景也学着岁谣的动作回她,然后才道:“红叶让我唤你们下楼,她买了些妖域特有的早点。”
门内自远处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师妹,水。”
岁谣回身看了眼,便见榻上的美人转醒,此刻正半支着身子,用那双泛着水光的青色眸子盯她。
一大早接受双重美颜暴击,颜狗快乐地几乎飞起。
她先朝身后的方向扬声回了句“来了”,才又转头看向门外的谢言景,“你先去吃,告诉红叶给我和师姐留一些,我们收拾一下即刻下去。”
谢言景的视线垂下去,浓黑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神色,轻声道:“没关系,我们等你们便是。”
岁谣也没在这种小事上与他客气推脱,目送人转身下楼后,才合上门去给上官灵绯找水。
本以为茶壶离得远,或是没水了。谁料,等她走至榻边用指节拎起来壶柄,才发现里面的水几乎是满的。
岁谣:“?”
“师姐,茶壶就在你手边,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喂你么?”
上官临翡勾起唇角,美人一笑足以让人心神晃荡。
“如果师妹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岁谣瞥了某人一眼, 幽幽道:“师姐,你是金丹受伤了,又不是手断了。”
明明嘴上说着吐槽的话, 还是顺手倒了一盏茶。
她坐到榻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用屁股挤了挤上官灵绯靠近外侧的手臂,“往里挪挪, 师姐你还真是没眼力见儿。”
上官灵绯见对方冲自己发脾气也不恼, 乖觉地收起手, 顺势撑着身子调整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
这才好整以暇看向岁谣, 轻微抬了下下巴。
一副嗓子又软又娇, 至多算得上嗔怪, 甚至可以说……撒娇,哪里是骂。
上官灵绯碎玉般的眼眸中笑意渐稠。
“笑什么, 快张嘴喝啊。”岁谣将已经递到师姐唇下的茶盏又往前送了送,瓷器边缘触碰对方唇畔, 饱满的淡粉色被压得微陷。
岁谣盯着看, 暗道不愧是美人师姐, 这种完美的唇形放在二十一世纪不去做唇模都可惜了。
她正看得入神,再回过神来手里茶盏的重量已然变轻不少。
将茶盏放回小桌上后,便准备伸手去扶对方。
两人凑得极近, 脑袋几乎挨在一起。就算是浅淡的气音也足矣让人听得一清二楚,字字分明。
“莫要着急小师妹, 下楼前,你不先擦擦嘴边的口水么?”
岁谣:“?”
*
“快来, 这‘团圆’还热着。”
上官灵绯顺着楼梯走下来, 露出像条小尾巴般跟在她身后探头探脑的少女。
岁谣的鼻子才闻到香气, 还没来得及说出“好香”,就听小肚子先一步做出了评价,发出一串咕噜的声响。
上官灵绯绕过距离自己更近的位置,在谢言景右手边坐下,目光淡淡扫过桌上摆放的几道小吃和点心,神情淡然。
“可终于等到你们两人下楼来了。”红叶拿起筷子,顺嘴道,“怎么这么慢?”
“嗯,都怪小师妹。”
什么?
红叶愣了一下,视线左移看向旁边的岁谣,后者似乎对这份指责毫不关心,因为她此刻正全神贯注,目不转睛且虎视眈眈地大张着嘴盯着面前的碗。
上官灵绯抬头,似乎是朝着红叶的方向扬了下唇角。
“若非小师妹连我自己喝一盏茶水都不许,执意要亲手喂我,也不会耗费多时。”
红叶:“……”
谢言景的手腕微顿,眼睫颤了颤,温声轻笑。
几人先后拿起筷子。
只有谢言景,弯着眉眼,就那么时不时抬头,细细看着对面的少女两腮渐鼓,还不停地用嘴啄筷子尖端扎着的一颗浑圆丸子。
直到一道听不出情绪的清越女音打断了他。
“谢公子何故不食?”
上官灵绯头都未偏,专注地小口吹了下夹起的丸子,才又添进岁谣的碗里。
仿佛刚才那话并非出自她口似的。
谢言景抿了下唇,视线正好撞上对面抬起头看向他的岁谣。
红叶后知后觉,目光落在谢言景手上。
岁谣似乎也明白过来,嚼咽的动作一滞。
“师妹怎么不吃了?”发觉气氛变化,上官灵绯撩起眼皮,就见岁谣脸色稍变,竟猛地囫囵咽下嘴里的食物。
那张小脸上露出的表情再明晰不过,食不知味,还有一丝懊恼。
很刺眼。
让人不喜。
上官灵绯不轻不重地撂下筷子,原是细微的动静,但在寂静中便显得格外尖锐。
她的目光略显疲惫,声线透出几分虚弱,“师妹,我用好了。”
这意思便是打算回房休息。
若换了往常,岁谣定是会屁颠屁颠跟上的,可此时的她却定在原位,一动不动,脸上闪过纠结。
筑基期修士已经辟谷,饮食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罢了。
谢言景更不是那等重欲之人。
只是岁谣想起他双手不便,从头至尾只一言不发在那里端坐着,心里就没由来冒出一股老母亲对崽崽委屈自己的心疼。
谢言景手上甚至还有新伤,此前一直是她每日替他上药的。
可昨日再见师姐,她便将这些都忘了。他性子沉闷内敛,想必也不会找红叶帮忙,左右就是自己忍下了。
准备起身的上官灵绯见岁谣发愣,青色的眸子愈沉,放在膝盖上的右手蜷缩起来。
冷白色的手背上,青紫色的脉络横贯凸起。
熟悉她的人,只需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已有些不耐了,可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旁处。
便也无人发觉。
“师妹。”这声沉了几分,话音刚落复又翻起几声咳。
这一声唤,莫名让岁谣听出几分别样的意味,她总觉得师姐似乎不想她和谢言景多接触。
她甩掉脑子里的念头,“师姐,你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
上官灵绯未动,只抬眸盯她。
怎么回事。
师姐这眼神,怎么像是看渣男。
岁谣用筷子戳了戳碗里在妖域内被称为“团圆”的丸子,实际上就是现代的元宵,不过是馅料有些不同。
半晌之后,岁谣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