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谣身量小,几乎是双脚腾空,被一截蛇尾卷着送到了临翡的眼前。
“你不都猜到了。”临翡无可奈何。
岁谣没承认,而是偏了偏脑袋,“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你把我师姐吃了?”
临翡看她一眼,末了叹了口气,换上上官灵绯惯用的语气。承认道:“小师妹认不出我了,不是你每晚都想和我……”他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该如何形容。
半晌,他记起岁谣曾用的一个词,“贴贴?”
临翡的声线低沉,不似上官灵绯那般清冷。岁谣听得耳热,抬手用手腕拱他,这才后知后觉对方以一种怎样的姿态,与自己……厮缠着。
虽然她早就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此刻仍是有些接受不良。
关键是她也没预料到,临翡会直接显出真身,她原本只是想听他亲口承认,他同她师姐是一个人,仅此而已。
岁谣强行移开目光,“你好好说话!”
临翡将人圈得更紧些,语调绵长,“我何时没有好好说了?”
“你!”眼前人假装委屈的表情在岁谣眼里根本不受用,那分明是不讲道理!
她深吸一口,又挣扎了下,手指戳了戳缠绕在腰间的蛇身,“你先变回去!”果然触感很好。
临翡笑了下,恢复人形,“这不是担心你被吓跑。”
“不过现在看来,我的小师妹倒是很轻易便接受此事了呢。”
岁谣一噎,“所以你是何时替代我师姐的?”
如今她心中的疑问便只剩下这个,她在临翡和上官灵绯都同她共感后,便开始怀疑二者关系,直到后来陆续观察出二人行为习惯,周身气息的相似后越发了自己心中的念头,最后在确定临翡也进入回溯镜后,便肯定了此前的全部猜测。
唯有一点她不清楚,临翡是何时变成上官灵绯的。
思及此,不免引出临翡最初一些不好的回忆,他皱了皱眉,沉声道:“自上官灵绯在画桑派中毒那次之后,便一直是我。”
见他面容古怪,岁谣也想起来了。
那岂不就是,当初她大言不惭,充满女孩帮助女孩的正义感,说要亲手帮她解情毒那次。
岁谣的脸霎时间胀得通红。
她快速道:“我知道啦,你别说了。”
岁谣将头埋起来,看向自己回归地面的双脚,一时间,只觉得比方才腾空时还飘忽。
怎么好端端,事情就发展到这个方向了呢?
第86章
一想到当初她说要帮上官灵绯解情毒的话, 岁谣就觉得脸热。还好当时没教她胡来成功,否则她现在真的再也无法直视临翡了。
饶是这样,她也曾因着两人都是女孩的身份做出了很多如今不愿意再回想的事。
缠着人家非要同榻而眠, 亲密的替她亲自换伤药……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而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怪不得旁人,因为都是她主动的!
若不是她主动, 也不会有那么多如今令人头大的事!
此时临翡目光清浅, 可在岁谣看来, 那双清透的眸子怎么看都是别有深意!或许做贼心虚说得就是她此刻的心态吧。
都到了这一步, 临翡自然不会允许岁谣再退缩, 他笑着, 眼睫都不曾眨一瞬的盯着小姑娘耳尖那一点诱人的红。
他刻意放缓声线,凑近道:“不好么?你不是总念叨着‘抱大腿’、‘找靠山’之类的话, 如今在你眼前的我便是了。”
岁谣瞬间瞪大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虽然这话像是她说的, 但是她还不至于蠢到直接说漏嘴, 叫大腿本腿的主人听了去。
她分明都是自己偷偷想的, 临翡怎么会知道?!
岁谣不淡定了,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活像被人捏住鸡冠子的小鸡仔。
她仔细回忆起了两人的相处细节, 确认自己不论在上官灵绯还是临翡面前,都绝没有说过这种暴露自己最初意图的话。
于是信誓旦旦指着对方鼻子道:“你少胡说, 我怎么就是那种成天想着不劳而获的人啦!”
临翡眯了眯眼,凑近, 直至两人的呼吸几乎都错乱交缠在一起, 他才幽幽道:“是么?”
“你确定自己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梦话!
岁谣心虚的缩了缩脖颈。
也不是不可能。
可做梦的岁谣说的话, 和醒着的岁谣又有什么关系呢,岁谣堪称不讲道理的想。
临翡撩起薄薄的眼皮,眼神挪移。
岁谣面上飞速闪过一抹被人揪住小辫子的窘迫,只是这窘迫并未维持多久,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谁叫你偷听!”
临翡愣了一瞬,笑着摸了摸岁谣额前炸毛的碎发,“嗯,是我不对,不该偷听你说梦话。”
岁谣心满意足,她想自己也不是被对方的美色迷惑,而是人家都这么说了,再说下去倒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了。
而且对方可是战斗力天花板的临翡诶。
“那好吧,我原谅你啦。”岁谣大方道,其实心里美的要死。
“多谢小师妹。”
岁谣虽然早就接受了临翡和她师姐是一个人这回事,可并不代表她能十分坦然的接受临翡顶着现在这张脸,一口一个小师妹的唤她。
说到底,两个人在她心中还是有些割裂的。
这就是为什么,在她知道对方身份后,刻意避开对方,不敢再像从前那般亲密的原因。
毕竟,她们不是真的师姐妹啊。
就算她来自二十一世纪,思想已经相较这个世界十分开放了,可就算是放到现代,男女之间也有别的!
岁谣提醒他:“私下里,你就不要叫我小师妹了,又不是真的……”
“小师妹这是什么意思?从始至终,你的师姐可都是我,如今你是翻脸不认人了?”临翡脸上露出几分落寞,像是被岁谣的话伤到。
岁谣微微皱眉看向临翡,临翡看着平日冷冷的,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实际上早已在潜移默化中,将岁谣的秉性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什么样的招数放在她身上最管用,她最吃哪一套,临翡门清。
她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就像现在,若临翡黑脸反对,岁谣一定会同他争辩出个道理。
可若他放软姿态,显出一副委屈模样,那便是戳她的心窝子。
岁谣最见不得这般。
临翡心中憋着得逞的笑意,面上依旧委屈,“昨日小师妹还抱着我,欺压着我的身子睡了一整夜,夜里我半边身子都被你压僵了,都不敢动弹,还不是将你当师妹般疼?”
“还有今日清晨,师妹你都……”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嘴唇轻颤着,瓷白的齿尖咬上潋滟的下唇。
岁谣看呆了。
临翡这家伙是妖精么?
他!
他,他可不就是一个妖精!
还是一个活了千万年的老妖!
临翡也不是故意想勾她,只是岁谣这小姑娘的心思太好猜了,每次看他时,眼神直勾勾的。
她喜欢他的脸,情绪直白到几乎就写在脸上。
既然喜欢,他自己自然不介意拿来一用。
现在看来,这一招放在岁谣身上果然受用。
岁谣在心底鄙视自己的颜控,可开口时语气仍忍不住晕晕乎乎的被带偏。
几乎是轻声哄着对方,“你要非要叫我小师妹,也不是不行……”
“就像你说的,这么长时间当我师姐的人,本来就是你。”
“若是我不止想做你师姐呢?”临翡正了神色,深深看她。
话音刚落,也不给岁谣逃避的机会,他抬手覆上对方后颈,将她压向自己。
临翡用拇指抬起岁谣的下颌,迫使她不得不正视自己。
两道目光相撞,一道强势掠夺,一道迷惘闪烁。
临翡轻轻嗯了声,疑问的腔调,夹杂着沉沉的鼻音。声线听起来分明是低沉内敛的,却融着一股令人难以轻视的强势与认真。
岁谣的睫毛轻轻颤了下。
灼人的视线下,少女双颊绯红。下颌被人触过的肌肤像是着了火,烫得厉害,烫得人注意力都难以集中,烫得人思绪如火烧,乱成一团热焰,直冲脑门。
“什么呀。”连她的嗓音都像是被烧坏了,绵软无力。
覆在岁谣后颈的掌心同样滚烫,犹如此刻临翡焦灼的心。
这样的事,这样的心意,对活了许久的临翡来说也是头一遭。
可他再愚钝,也不至于真像未经世事的少年般,不懂自己对岁谣这股近乎偏执的占有欲是因何而来。
他再清楚不过,自己不仅仅想做她的师姐。
之所以占着师姐这层身份,也无非是想多一个名正言顺理所当然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的理由。
除去上官灵绯的身份。
现在的他愈发贪心了,他想以临翡的身份,与她做那些往日里,她对自己所做过的,或是还不曾做的,一切亲密之事。
临翡死死盯着岁谣,他的视线直接而又热烈,就如同疯长的藤蔓,恨不能将岁谣死死包裹缠绕,与其纠缠直至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岁谣稳了心神,看向临翡,“你喜欢我么?”
她不是什么扭捏的人,与其胡乱猜测,倒不如问个清楚。
临翡也看她,碧色如玉的眸子勾勒着少女脸颊的轮廓。
一双眸子,只容得下一个人。
“我心悦你。”临翡身为妖,本也并非什么讲究的人,只是他曾路过人间,听过那话本子中年轻男子表达心意,都要珍而重之的道一句“我心悦你”。
他想到岁谣口中的喜欢多半也是此意,于是他又以郑重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喜欢。”
岁谣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只能隐隐从临翡的眸中看到自己微仰的脑袋。
但是这一刻,她的手指突然忍不住,很想偷偷摸摸自己的唇角。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临翡看着岁谣突然抬手的动作,视线有一息的茫然。少女的两指并拢,碰了碰唇角。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看向那两瓣艳色后,突然懂了。
临翡嘴角忍不住上翘,裹挟着满溢而出的笑意,低头凑近,吻上她的唇。
极生涩极轻柔的一吻。
岁谣双眸瞪圆,甚至忘记了闭眼,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睫毛轻轻颤动,勾缠着她一起,细密地相交融入彼此。
岁谣连呼吸都停住了,耳垂红的滴血。
临翡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双惯是清冷的眸子下,猩红的欲色几乎压抑不住。
他的呼吸早就乱了。
上天入地的邪蛇,这一刻,竟连呼吸都显得笨拙。
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叩铱誮门声响起,岁谣猛地惊醒,从临翡怀里弹开。
她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唇畔,又似被烫伤般仓皇将手垂下。
二人视线相撞,又十足默契的齐齐错开。
岁谣眨了眨眼,声线不稳,“我去看看。”
临翡先是嗯了声,后又似想到什么,双眉猛地皱起。还未等岁谣走出两步,他猛地追上去,伸手扼住对方的手腕。
他的视线从她的唇上闪过,注意到那一抹娇艳欲滴的粉色,仍有几分不自然。
“你别去。”临翡说:“多半是谢言景回来了,我去开门就是。”
岁谣也没细想,迷迷糊糊点点头应下来。
临翡这才松开手,抬步准备去开门,只是刚走了两步,他又顿下来。先是摇身一变恢复上官灵绯的容貌,才慢条斯理的头也不回道:“对了,小师妹,你口脂花了。”
岁谣愣了下,忍不住用灵力化出一面水镜,边仔细擦抹着唇畔。
待视线看向镜中,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涂抹口脂后,她的脸更红了。
然而听到开门声响起,她还是仔细擦了擦唇角,才收起水镜抬首看向门外。
第87章
来人不是谢言景, 而是谢言景的两个师弟。
岑雪夜搀扶着虚弱的无心,二人长身玉立,站在门外。
岁谣与上官灵绯对视一眼, 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意外。
谢言景自回宗,还并未让两拨人会过面,虽她们都知道彼此的存在,甚至岁谣和上官灵绯还去偷看过。
但如此正式的见面, 眼下却是头一遭。
岁谣装作初见不解的模样, 走到上官灵绯身侧, 对上来人, 礼貌问道:“你们是?”
岑雪夜搀着无心, 先行一礼, “打扰了,我们二人乃是谢言景的师弟, 我名为岑雪夜,他是无心。”
待说完, 又挽住无心的手腕, 阻止了他欲行礼的动作, 解释道:“我师弟身子不适,若有礼数不全之处,还望二位小友多多包涵。”
这几日自入剑宗, 就总看谢言景与人行礼来行礼去的,岁谣自然看出剑宗弟子想必十分重规矩。
正所谓入乡随俗总是不会错的, 她学着对方的模样,也躬了身子回礼, 礼毕, 才摆摆手道:“无妨, 我们这些散修并不讲究这个。”
说完,她错开身子,拉着上官灵绯让开一条道,“既然是谢言景的师弟,有什么事不若先进屋再说?”
“正有此意。”被搀扶着的无心说了今日第一句话,他回首看了看自家二师兄,眼神中的迫切几乎藏不住。
还是岑雪夜隐晦的瞪了他一眼,他才稍稍收敛。
四人来到屋内坐下。
岁谣开门见山道:“你们二位此时寻来是有什么事么,不妨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