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歇感到一些东西就快浮出水面了。
“嗯?”姜歇感到现在的这束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太久了。
“有点意思。”姜歇一个翻身下床,来到窗边。一辆深色的车,正悄无声息地在楼下启动,准备离开。
姜歇两下踩进鞋子,抓起回来时侦探放在外面桌上的车钥匙,冲了下去。
“1点多了,孙案,”姜歇启动车辆,跟了上去,“你能带来什么惊喜呢?”
姜歇远远地跟随着。车子开上了一段没有路灯的地段。对面驶来一辆车。
——强光。姜歇眯起眼睛,想努力把路看清楚,但是太亮了。
等车过去后,深色车的踪迹已经完全在姜歇的视野里消失。
“被发现了?”姜歇挑挑眉,打开手机,查找下午就连接上的定位装置。
寻着上面一个移动的红点,姜歇驱车加速跟了上去。
约莫二十分钟后,姜歇关了车灯,把车靠边停下。
100多米开外,一个人从车上下来,穿过马路,往前又走了一段,消失在拐角处。
姜歇快步跑过去。
这是一个工业园——但似乎已经弃用了。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盏灯。只有不远处的路灯,将大门口稍稍照亮。门口的铁皮烤漆字已经斑驳。
“晚上碰面,非得找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吗?”
“砰。”姜歇刚在心里吐槽着,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记枪响。
姜歇赶紧寻着声音的方向跑进去。刚往里走了没多远,整个人就仿佛陷入了一片黑雾中。
黑影、黑影、黑影。摆动着的、静默着的,迎面向姜歇扑来,又从两边退去。
“呼、呼。”是姜歇自己的呼吸声。他放慢脚步,向前靠近。
“砰!”又是一声枪响。这次,从西南面传来。
姜歇吸口气,盯了眼不远处若隐若现的铁门,呼出一口气,选择转身向第二声枪响处跑去。
“沙沙。”“沙沙。”
姜歇变换了一下步伐。
“沙沙。”“沙沙。”
这不是他发出的声音!
姜歇摈住呼吸,转弯变化了个方向,又绕了几绕,闪进黑影里。
他借着重重缝隙往外看。
等待。
一秒,两秒,三秒……十二秒,一个黑影闪过。
姜歇张着嘴巴,静声深吸了几口气,悄悄跟出去。
仔细辨别声音,姜歇尝试预判对方的走位,很好,重新看到黑影。
黑影停下来张望,姜歇隐藏。
黑影在原地开了一枪,便开始等待着。
——守株待兔?姜歇保持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黑影终于重新动了起来,向另一边走去。这是去大门的方向。
姜歇小心地跟在黑影身后。靠近大门处,光薄薄地渗透进来。
姜歇细细盯着黑影,却看不清晰——那人似乎戴了面罩。
但是这身形——瘦高,不是孙案,但却有几分熟悉。
黑影在大门附近稍作停留,又往工业园深处走去。
刘国开!
黑影的身形与那个侦探在事务所门口指向的那人,重合在一起。
是他?
对,是他!
姜歇眨眨眼——自己早应该想到。
探长留下的线索果然已经很明显了——他吞下玉,根本不是凶手逼他吞下的,而是他自己吞下的。
口+玉=国,结合之前的线索,筛选出这几个嫌疑人里,与“国”直接相关的,不就是“刘国开”吗?
探长应当是在被迫开保险箱的这段时间,乘机取下手上的玉扳指,当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后,快速吞了下去。
而刘国开,当时也立刻明白了探长的意思吧。所以,他在杀死探长后,花了大功夫,制造了这个密室,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尽管,这个密室或早或晚都会被破解,但确实要占用大家的心思。甚至,当尸检结果出来时,大家的注意也会集中在“尸体被移动”,以及密室的制造手法上。
这才是这个密室真正的作用啊。
思路瞬间通畅起来。
姜歇在脑海里还原了一遍案件:
刘国开得知探长发现他的秘密后,于案发当天6点左右,来到事务所三楼。
这前后,有人给探长发匿名短信约探长出去。刘国开可能发现。
刘国开持枪威胁探长打开保险柜,探长趁机取下玉器。
刘国开拿到资料,要杀人,探长吞下玉器留下信息。
刘国开开枪,探长在保险柜边上倒下。
刘国开发现问题,于是先锁上窗户和门,拉上窗帘,离开。
晚上8点左右,刘国开与助理分开回来拖动尸体,清理血迹,制造密室障眼法,随后离开与助理汇合。
晚上11点左右,姜歇和侦探回到事务所二楼睡觉。
上午9点多,孙案收到短信,动身找探长。
上午10点,他们碰到孙案,发现尸体。
凌晨1点多,孙案出发,两点多到工业园。
而此刻,刘国开的出现,更是“自己锤自己”。
他这次,又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来杀人灭口来了?
那孙案?
“唔——”姜歇正想着,后面伸出一双手,一手捂住了姜歇的嘴巴,一手锁住姜歇的脖子。
姜歇闹钟警铃大作,左手向上托起锁在脖子上的手,同时右臂贴着身体向后,攻击身后人的肋骨,撤步、提膝!
——跟了阮鸣这么久,怎么可能一点防身功夫都没学会?
他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白切鸡”了。咳咳,是也不是。
身后的人闷哼一声,往后趔趄几步。
“是你?”对方的人发出声音。
姜歇:“孙案?”
孙案往后退了几步:“我什么也不知道,别杀我!”
“你在这做什么?”
“我……我。”
姜歇沉下声音:“不说是吗?”
“我说,我说。”孙案退到黑暗里,“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让我来这,说是有事情要告诉我——和探长的死有关。我就来了。”
“你吓死我了,”姜歇音量依然很小,但语调轻快起来,拍拍胸口道,“我还以为你跟刚才那人是一伙的。然后呢?”
孙案“啊”了一声:“我一来好像就被人盯上了,就跑啊,躲啊。刚才看到你,就跟上来了。”“那你怎么在这?”
“我跟着你来的,大半夜出来,我以为你要干嘛呢。”姜歇上前拉着孙案,“赶紧走吧,还有人在,他有枪,你叫这么大声,别把人叫来了,那我俩都没命了!”
“好好好!”孙案拉紧姜歇的手,“我们走!”
“上我的车吧,”姜歇拉着孙案在路上跑起来,“你的车停得这么显眼,指不定被动了什么手脚。”
孙案一顿:“行。”
姜歇开着车,载着孙案离去。大约半小时后,工业园里又响起了一记响声。
黑夜过去,白日来临。
上午,姜歇把凌晨的情况给警方交待了一遍。关于那个“身影”,姜歇只能说疑似刘国开,随后把自己关于“国”的猜想说了说。
姜歇从问询室里走出来,点开悬浮小球,在众多人物图像中,选中了刘国开的脸,确定提交。
悬浮小球显示:20分。
看来没错。
孙案还在另一间问询室里。
“匿名短信约我去那个工业园的7号楼碰面。我刚要到那,就差点被射中了。我也是命大。”
“然后我就拼命逃。那人追着我不放,中间又开了一枪。我躲过去了。但我也实在跑不动了,就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没,我没得及看,那个黑影长什么样。所以,我后面才会认错人。”
“对,后面看到小姜,我以为是那个人,就想着先发制人……最后我们就一起跑出来了。”
孙案反复推着他的眼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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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姜歇:还有谁敢说我是白斩鸡?
第93章 生死密室(七)
隔壁问询室门开了。孙案从里面走出来。
“你们两个, 半夜还跑出去。”侦探从等候室走过来,“胆子不小啊。”
“师父,对不起!”姜歇立正站好, “昨天太急了, 就没去叫你。”
侦探“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又看向孙案:“你师父呢?”
“她去隔壁市了, ”孙案一顿, “我留在事务所给她整理资料。”
“那你就老实待着, 往外跑什么?”侦探往边上一坐。
“出发去X工业园。”警局内传来指令, “侦探,还有你们两位也一起。”三个警员带着他们三个,开车来到工业园。
白天来看, 这个工业园还真是有些破旧。工业园边上是田野,边上的几幢楼也像是空的。里边儿, 一台台、一个个废弃的机器、架子就丢在那。
一行人来到7号楼。这楼说是楼, 但其实就是个平房。平房的大门是一个双开的木质门。
姜歇眨眨眼, 这确实是昨天他听到第一声枪响的大致方位。
“大门锁住了, 里面捆着锁链。”
姜歇看过去,那大门已经被打开一条缝。门后一圈圈的锁链,特别显眼, 显然也是只能从里面绕上的。
姜歇看了眼手机——10点53分。
——得了,这估计就是下一个案子了。
警方找来工具,剪开锁链, 推门进去。
里面的光线不好, 还有一股很大的焦味,但没有人。
众人戴上鞋套、口罩、头套, 走了进去。
平房外侧落着灰尘,上面错落着无章法的脚印,显然脚印的主人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
警员提醒道:“大家不要破坏原有的痕迹。”
平房呈长方形。正对着大门的是几扇玻璃窗。玻璃窗前有一排水槽,一张塌了的桌子。水槽和桌子离得不远。桌子上有一焦状物,正是气味的来源。
走近去看,那张桌子,已经从中间烧成两半。而那焦状物,是一具黑糊糊的尸体。
众人想要倒吸一口气,但不行——否则只会更恶心,所以得憋着。
“你们……认识死者吗?”警员迟疑地看向姜歇和孙案。
尸体的面部已经糊成一团,衣物几乎完全烧毁,身子微微扭曲着,肢体与肢体之间黏连着燃烧后的黑色物质。
——已经实在无法辨认。
尸体旁还有一把被火烧过的大刀,有点钝有点软。
姜歇摁紧口罩、捂住半张脸晃晃头。孙案也赶紧摆摆手。
警员分工行动,有的对现场进行拍照、记录,有的联系指挥中心要求验尸,有的拉警戒线,有的继续勘察现场。
姜歇在一旁低调地转悠着。
这些玻璃窗已经有小面积的破损,有的有裂纹,有的上面沾着鸟屎,有的破了一块。
“水槽地面潮湿,被冲刷过。”一名警员边拍照边说,“水槽内部有水渍,近期使用过。”
“玻璃窗外有防盗的铁栏杆。窗台周围没有出入痕迹。”另一个警员说道,“大门从内部锁住。”
“这,”孙案在一旁踌躇道,“虽然很不符合逻辑,但不会真的是自杀吧?
孙案继续分析道:“不然,这么大一个水槽就在边上,死者怎么会烧死的呢?就算是觉得用水不妥,就地打滚也行啊。看这火势也不大,只有一处着火了。怎么会被烧死呢?”
侦探:“那有人逼他的呢?”
孙案想了想。
“如果说死者着火时有人盯着,可之后,凶手是怎么出去的呢?”
“如果说是有人把死者单独绑在这,那门又是谁锁的呢?”
“说不通,太奇怪了。”
侦探忽然应道:“那约你的那人是想要干嘛?和你一起在火海□□赴黄泉?”
孙案赶紧摆摆手。
姜歇“嘶”了一声:“师父,这水也好奇怪呀。这看起来用了好多水,这是要干嘛?还有这刀……”
正在这时,在水槽边观察的警员,一手举着放大镜,一手从缝隙里扯出一根毛发。
“有毛发遗留。” 警员把毛发放进物证袋里,“重要线索。”
不久后,警局派人接应,运走了尸体,并带走了物证袋,一并进行检测。
尸体被收走后,姜歇才移步到尸体所在的位子。他站在那个位子,往前后左右细看。
——当时,死者是在什么情境下,站到这个位子的呢?
左手边没有东西,面前是桌子和水槽,身后不远处就是墙,右手边是窗户。
窗户,嗯?
姜歇留意到这扇窗户上有个小孔。不同于一般的破洞,这个小孔是个规则的圆孔,直径和手指相当。
他挪步到窗户前,单眼从小孔里面往外看——外面同样是凌乱散着的机器,对面是另一个二层高的屋子。
“在看什么?”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姜歇回过头,孙案正站在他身后。
“没什么,”姜歇摇摇头,忽然一拍手,“对了孙案,你的车是不是一直停在外面,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吗?说不定能拍到什么线索!”
——不然,要你把车留下来有何用?
边上的警员应道:“是吗?那太好了,这是很重要的线索。”
“这个,”孙案推推眼镜,“这是我、我师父的车,我不太清楚。”
“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在勘查完7号楼后,一行人来到孙案的车上,调出凌晨的监控录像。幸运的是,这个记录仪在车辆熄火后,还可以用自带电池继续拍摄,因此确实有东西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