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来后发现门果然打不开,于是也在门口叫了一阵,依然没人应答。于是,大哥叫了救护车并报了警。
10点38分,警方接到报警电话,到达现场。这楼的窗户均有防盗窗,进不去。于是,警方破门而入。
原来,门无法打开,是因为大门从里面上了插销。
而客厅沙发上正是死者。救护车撤离,姜歇和侦探随即被叫来现场。
“对。”边上的警员点头道。
“健保花生过敏。”阿洁边哭边道。
“你看看,他早上吃了什么?”
阿洁看看冰箱、看看厨房,发现家里少了个面包。
“但是这个面包没有花生,”警员捡起包装袋,看着成分表道。
“没有的,”阿洁道,“这些东西我都是看过才买的。我们家里唯一有花生的就是前段时间,别人送的花生油。用了一次就没用了。上次,就是这个过敏,送去医院的。”
一检查,那瓶花生油果然有最新动过的痕迹,看来死者是吃了带花生油的面包死的。
“门边有一枚图钉。”一名警员报告道。
“图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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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阮鸣:品茶、看风景、卧床闲坐,幸甚乐哉
第99章 生死密室(十三)
姜歇走过去看了看, “你们家有这种图钉吗?”
“这种很常见的,可能有,”阿洁道, “但这段时间没买过, 也没用过。”
姜歇想到什么,接过图钉,在插销上模拟几下。
“有发现?”侦探问道。
姜歇点点头, 对阿洁问道:“有线吗?”
过了一会, 姜歇接过阿洁手上的线, 把细线系在图钉上, 再用图钉连着插销。随后,姜歇退到门外,合上门, 慢慢拉动细线。
只见图钉推着插销往前。
“咔哒。”插销插上。
里面的人重新把门打开。
姜歇进门发现图钉也掉在了地上,只是这次距离门更近了些。
“这个我小时候好像也玩过啊。”侦探忽然说道。
“这个案件涉嫌谋杀。”警员记录道。
阿洁抬手轻捂嘴巴。
“警官, 拜托你们了!” 死者的大哥上前一步道, “不能让我弟弟白死!”
警员:“放心。真相我们自然会查清楚。”
姜歇一行人继续勘查, 但之后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痕迹。
于是, 尸体被安排送检。阿洁和大哥被带回警局继续问话。
问询室里,阿洁似乎依然沉浸在悲痛中。
“说说你们家的近况吧,还有你丈夫最近有什么情况, 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我、”阿洁吐出一个音又顿住了。
“没事,慢慢说。”
阿洁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整理好措辞:“我家的孩子去年贷了网贷。没想到, 那个网贷是坑人的, 利息越来越高。但她一直没跟我们说。”
“上个月有人打电话到家里了。我们才晓得。”
“嗯。”警员不打断,让阿洁接着说。
“利滚利, 最后的数额太大了。我们拿出积蓄还了一部分,但还欠着好多。”
“我们说晚点还,他们说这个月不还,我们一定会后悔——”
“没想到,他们、他们竟然会杀人。”
监控室里,姜歇皱皱眉:放高利贷的也知道死者花生过敏这事?
果然,警员也发出这样的疑问。
“这,”阿洁顿了顿,“我不知道,他们消息很灵通,号码每次都不一样,天天打电话,还往健保的公司、孩子的学校里里发恶心人的东西。太可怕了,太恶心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造孽啊!”
“别急,网贷的事我们另外也会调查的,”警员道,“你们现在欠了多少?”
“我孩子说一共借了20万,但他们说,加上利息,到上个月就要还109万。我们哪里来的钱啊?”
“上个月,我们东凑西凑,破房子都抵掉借钱了,凑了80万还给他,求了半天,才消停了几天,七八天前又开始催了……”
几番问话后,警员了解完案件相关情况。
“你们应该报警的,”问讯结束后,警员说道,“这个平台的利率已经远远超出国家法定年利率,超过部分的利息约定是无效的。”
“可是,”阿洁明显一愣,“上次就有警察打电话给我们,催我们赶紧还钱。不然要抓我们。”
“那是诈骗!大家是受法律保护的。就算是警察也不可能乱来。法院支持偿还本金和合法利息,但也支持你们拿回超额利息。”
警员又劝道:“以后遇上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向公安机关报案。”
大哥那边提供的说法也大致相同。
对此,警方着手收集网贷平台的相关线索,展开调查。
不过,虽然死者的妻子和大哥都把矛头指向了网贷公司,但姜歇一行人不这么认为。
首先,死者家里除了图钉外,没有什么“外来”的痕迹,包括油瓶上也只采集到的死者及其妻子的指纹。
“根据现场,那面包应该是死者自己吃下的。” 警员道。
第二,一般借助“过敏”杀人,都是趁被害人不备来实现的。
“如果是网贷公司,那他们是用威胁的方式,让死者自己去沾油,自己吃面包的吗?”姜歇皱眉侧头道。
第三,要用“过敏”杀人,起码得先了解相关情况。
姜歇继续道:“就算是这样,那威胁的人,也得知道死者对花生过敏,更重要的是,知道死者家里有花生制品……”
如果,是网贷公司的人到了死者家才意外发现,死者花生过敏、家里有花生油,于是就用了这种杀人手法……这可能性有,但只能说太小。
第四,网贷公司有什么杀人动机吗?
“而且,一个网贷公司去杀人,有什么意义呢?”侦探补充道。
正在众人讨论之际,一份送进来的新资料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保险记录。
死者曾在3年前,购买某项死亡保险。当前,保险还在有效期内。
如果死者死于他杀、意外事故等,那么保险的受益人——死者的妻子阿洁,将获得100万赔偿金。
案件的风向猛然间发生变化——显然,事情的矛头由“债款”变成了“保金”。
姜歇闭上眼睛。死者的妻子骤然出现在了旋涡中心,周围的一切也随之旋转起来。
她有动机,有作案时间。
她了解死者,熟悉大门的构造。
她也能有好几种让死者食用带面包的花生油的方法……甚至只是出门前放在那,死者也可能根据习惯食用。
下午,尸检结果出来,没有异常,死者确实死于过敏。根据死者的胃部残留等信息,法医鉴定死者死亡时间为上午9点到10点。
警方暗地里加强了对阿洁的调查和问询。
下午五点多,姜歇和侦探再次来到小区,从街坊邻里入手,进行侧面调查。
“阿洁啊,我熟的。”一个大妈道,“真的可怜哦,小孩又不争气,丈夫又死了。我今天早上还给她介绍了一个工作嘞,她还很高兴。”
“工作?”姜歇问道。
“对啊。她最近都在找工作,找很久了。”大妈道降低音量,使了个眼神,“不是要还钱吗?”
姜歇眨眨眼睛——刚找到个工作?
又过了一会,姜歇和侦探调查到死者大哥家。
侦探敲敲门。
“谁啊,”大起打开门,一看是姜歇和侦探,一愣,转头对里面喊道,“泽泽,有客人来了,把你自己的东西拿上,到房间里去玩。”
“哦。”小男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大起在门口站了一会。
姜歇不禁“嗯?”了一声。
“哦。”大哥侧身站到一边,却没留下多少空,“进来吧,怕小孩闹。”
姜歇挑挑眉,一脚伸了进去,算是强行“挤”了进去。
小男孩正收拾好东西,往房间里走。
“泽泽。”姜歇叫道。
“啊?”小男孩转过身。
“辛苦你们多跑跑,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大起伸手,把他们往客厅里引。
“泽泽今年几岁了呀?”姜歇走向小男孩,在他面前蹲下身,目光则落在了小男孩捧着的东西上。
“6岁啦。”小男孩抱着一块A3大小的软木板。
“泽泽,到房间里去,听话。”大起道。
“真乖。”姜歇伸手去碰木板。
小男孩往后一躲。
“这是什么呀?”姜歇问道。
“哼,这是我画的!”小男孩道,“爷爷帮我做的,是我的!”
大起:“泽泽!”
软木板上,有一张图画纸。图画纸的四个脚用图钉固定着。这图钉的样式很普通——和死者门口的那枚一样。
“好,是你的,真棒。”姜歇起身,走向大厅。
小男孩跑进房间,关上房门。
“这个案件我们调查得差不多了。这次来,就是跟你说一下情况。”姜歇在侦探边上坐下来。
“哦,好。”
“我们怀疑凶手是阿洁。”姜歇十分肯定地道。
“什么?”大起睁大眼睛,“不可能,你们搞错了。”
侦探也奇怪地看了姜歇一眼——明明他们只是来了解情况的,查漏补缺的——根本没打算把最新的调查情况告诉大起。
而且现在不是根本没有直接证据吗,怎么就调查得差不多了?
姜歇没有理会侦探,而是十分严肃地把下午警方的判断说了一遍,最后盖棺定论道:“总而言之,警方已经基本判定是阿洁,连油瓶上的指纹都合上了。”
“不会的,”大起否定道,“人不可能是她杀的。”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这就是事实。” 姜歇道,接着又漫不经心地安抚了几句。
“师父,”姜歇看向侦探,“我说得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走吧?”
“走吧。”侦探看了姜歇一眼,配合地站起身来。
“师父,做完这个,还有一点后续工作,这个案子是不是就搞定了?”姜歇跟上去问道。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
“你们到底是怎么查的?!”大起突然在两人身后大声说道,“人根本不是她杀的!”
两人止步,回头看他。
姜歇皱眉不悦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大起薅了把自己的头发:“那个钉子是我扔的!”
侦探把大起带回警局。三人重新在问询室里坐下来。桌面上摆着一盒图钉。
“健保是自杀的。”大起深深地叹气道,“他承受不住压力了。”
“他跟我说过。我劝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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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艰难呐
第100章 生死密室(十四)
“今早听说他家门打不开的时候, 我就有预感。所以我赶紧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但他已经死了。”大起的眼眶微微泛红。
“看到他的尸体,我想起,他还有一份死亡保险。我俩当年一起办的。但自杀不能赔钱。”
大起握起拳头:“但他家里还欠了这么多钱。他走了, 他的妻女也完了。”
“就在那时, 我摸到衣兜一枚图钉,”大起的声音逐渐颤抖起来,“我当时觉得这就是天意——图钉是我早上陪孙子画画时顺手放在兜里的。”
大起看向侦探:“我们小时候也玩过的那个把戏。”
“哦——”侦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 你就想到用图钉制造密室?”
“是。”大起似乎全身都在用力, 连说话都很费力, 重复道,“我当时觉得这就是天意。”
“我两手发抖,用衣服把图钉狠狠擦了一遍, 然后隔着布把钉子扔在门边。”
“我想,一定要有人注意到啊。”
“你们真的注意到了。可——真的抓错人了。”说完, 大起重重地低下头, 整个人像漏了气, “你们要抓, 就抓我吧。”
“可以。”姜歇非常良好地接受了大起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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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信他说的了?”一天结束后,侦探边开车边问道。
姜歇点点头。
“哦,”侦探又问道, “你是去他家的时候,就知道不对劲了?”
“不知道。”姜歇咬口面包摇摇头,“只是觉得死者的妻子——一个还在找工作, 并因找到工作而欣喜的人, 应该还不至于放弃希望。”
“哦,也是。”侦探想了想, “那你怎么就赌这个大哥会跳出来?”
“如果真的跟他有关系,”姜歇又吃了口面包,“那他就是想让阿洁得利。如果案情的发展明显对阿洁不利的话,他总归会有所表示。”
“至于他的出发点,我也是他说了才知道。”
“诶?”沉默了一会,侦探忽然问道,“那你觉得他这个出发点怎么样啊?”
姜歇喂面包的手微微顿了顿:这该怎么说?
为了让急需钱的弟妹获得保险赔偿,私自改动犯罪现场——正常人该怎么评价这个出发点?
——他是个好人?他思想不成熟?他没有法律观念?他出发点没问题,但手段不当?
——可如果没有其他渠道可以解决这事呢?如果侦探这么问,我该怎么说?
——可他最终想问的又是什么?还是说,没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