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不情不愿的放开他的腰,枕在枕头上,目光黏在海南雁的身上。
大夫在账外行了一礼,便进来了,拿过苏衡的脉搏细细的把脉,脉搏很强劲,但从脉上并看不出有什么大问题。
就是有些劳累受寒,大夫又瞧了瞧苏衡的眼睛和舌头,没什么问题后,退开道:“公子请放心,小公子并没有什么,只是这沿路上赶路的紧,小公子有些疲累且睡眠不充足稍微受寒引起的头痛,这边我给小公子开些驱寒的药,喝上几贴便无碍了。”
听到大夫这样一说,海南雁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
昨夜苏衡睡着后,一直嚷嚷着头疼,他心焦的不行,半夜点了灯,将苏衡的头放在了自己腿上,一直帮他揉着脑袋上的穴位,才勉强的没有再喊闹头疼。
天未亮,他便让守在门外的胡一帆去请郎中。
郎中来了之后,苏衡还睡着,他没舍得叫醒他,一直让大夫跟着坐了一个多时辰。大夫想走的,可看见自己周围坐了三四个人,便乖乖的留下了。
大夫快速的开好药方,匆匆忙忙收了银子,便小跑着离开了客栈。
胡一帆守了两个时辰的夜,此刻困得不行,把药方交给了小武,千叮咛万嘱咐道:“看着师傅亲自抓药,眼睛不要离开一眼,回来熬药的时候同样,半分也不得离开,之后要用银针试毒,确认无误后,端去给小公子,清楚吗?”
小武握紧药方,点头道:“大哥放心吧,我一向都很谨慎的,这事关小公子,我定然不敢马虎的。”
说完,两人分开,小武先去找药铺的大夫看了药方,的确是一些驱寒的药,就算是没有生病的人喝了也是半分事也没有。
小武抓了药,又找大夫一一将药和药方上的做了比对确认无误后,亲自拿到后厨熬药。
之前有薛瑶姝在,这些程序他们是不用走的,让薛瑶姝瞧一眼,便知错没错,如今薛瑶姝不在,他们没一个人懂得中医,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苏衡的精神好了很多,脑袋不疼了但有些闷,吃了饭穿好衣服,和海南雁在附近转了转。
徐州还算繁华,卖艺的人很多,苏衡和海南雁在边上看了会儿耍长枪的,给了几个铜板离开了。
路过卖冰糖葫芦的,苏衡忽然之前很想吃酸的,若是今天吃不上,估计自己能惦记的一晚上睡不着。
他停下脚步,拉住海南雁的衣袖道:“买个冰糖葫芦吧,我很想吃。”
海南雁点头,给他买了一串。
馋的苏衡直流口水,都等不及老板从桩子上拿下来,就急忙自己拿了一根,咬了一口。
酸甜酸甜的,一口一个,八个山楂没等海南雁付完钱,就吃光了。
海南雁和老板都震惊了,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还想吃。
苏衡目光盯着糖葫芦,可怜巴巴的看向海南雁。
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好似你一拒绝他,就能哭出来似的。
海南雁不忍心拒绝,又给他买了一根,耐心的跟他讲:“不能一口气全吃完,要慢慢吃知道吗?”
苏衡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手中的糖葫芦,敷衍的点点头,从他手中抢过来。
这次他记住了海南雁的话,原本想一整口吃一个的,只能忍下来,半个半个的吃。
海南雁害怕他整个吃的消化不了,一会儿肚子疼。
苏衡一连吃了两串糖葫芦,还想再买一串,看到海南雁的眼神后,悻悻然的闭嘴了。
他微微撇嘴,在心里骂海南雁小气鬼,吃他几串糖葫芦就开始给自己使眼色,这才刚在一起一个月,他就喜新厌旧了。
苏衡有些不开心的想着。
但这不开心在没过一会儿后就消失,应该听海南雁的话的,苏衡胃被一团东西顶着,空落落的有点烧胃的感觉,顶的他头晕想吐。
苏衡忽然想到,空腹吃山楂会增强胃酸,会让胃有负重感,如果有胃病那就更不得了,会加重胃病。
应该听海南雁的。
他皱着眉,拉住海南雁,一副快要哭的模样道:“公子,我胃痛,咱们回客栈吧。”
海南雁一听,急忙搂着他回到了客栈,正好小武熬好了药,看见海南雁搂着苏衡,而苏衡看起来很是难受,以为是遇上了什么人,苏衡受伤了,想都没想,跑到胡一帆房间“砰砰”敲门。
胡一帆困得睁开眼睛骂道:“王八蛋,最好是有要事找老子,要是没有,老子打掉你头!”
气愤的打开门,小武道:“大哥,我刚看见公子搂着小公子回来,小公子看起来很难受,一直捂着肚子,不会是遇上了什么危险,受伤了吧。”
胡一帆不敢怠慢,未穿外衣就跑去了海南雁房间,还未走进便听得里面哎呦的叫着,顿时心下一惊,这刚保护了没几天就让人受伤了,难道老天注定不让我入朝为官?
胡一帆连忙进去问道:“公子,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海南雁忙着用热水给苏衡烫肚子,回过头看到胡一帆来了,摇头道:“无碍,方才吃了两串糖葫芦,胃疼了,我先给他用热水敷一下,再去厨房给他弄些粥,过会儿就没事了。”
提到嗓子眼的心,在听到海南雁的这话后,瞬间掉回了肚子,松了一口气道:“我去吧。”
用热水敷了一会儿不疼了,苏衡不敢看海南雁。
现在海南雁冷着一张脸,任劳任怨的给他揉着肚子,他抿着嘴,食指扣着大拇指上的死皮。
指甲被扣的起了个分叉,再往下扣的话就会流血。
海南雁叹息一声,抓住他乱扣的手指道:“还想让手指头受伤吗?还嫌我不够担心的厉害?”
苏衡一双眼睛抱歉的看着他,亮闪闪的,还有些湿润,就那么无声的看着你,也能把你的心看化了,他是半分也不愿意看到苏衡受苦。
“肚子还疼吗?”海南雁不在教育他,只想着日后要多制约一下他的性子。
苏衡摇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哭腔道:“你还生我气吗?”
海南雁摇头:“不生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就不该给你买两根吃的,应该等你吃过饭后再吃的。”
苏衡愧疚的抱住他,在他肩窝蹭了蹭道:“我错了,我以后吃东西都看着点,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把自己吃病了。”
苏衡的嘴海南雁不打算相信,以后还是自己多看着点最靠谱。
第88章 回京(一更)
苏衡喝了两天中药, 头疼的症状好了很多,胡一帆怕苏衡路上头还疼,就让小武多买了几副打包放在了车上。
队伍再一次出发了, 他们没有来时那么多事,顺着官路一路抵达到了京师,他们没先进京, 而是转道去了杏花寺。
杏花寺的杏树只剩下了泛黄的树叶, 纷纷的随风落下。
上一次苏衡来这里还是一条鱼,被贡宁匪挂在腰间,欣赏着满园杏花,如今杏花以颓败,残留的树叶纷扬而落, 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时空感。
小和尚认识海南雁, 瞧他领着一队人而来,立即让自己身边的小师弟去告知主持。
他走上前, 向海南雁等人行了佛礼道:“海施主, 还同往前一样?”
海南雁点头问他:“惠法, 那三位施主可还在?”
惠法点头, 跟在海南雁身后细细的汇报着:“在的, 师傅让他们住在了南通苑, 可是让小僧请来?”
海南雁“嗯”了一声道:“那便劳烦惠法了。”
惠法说了一句不劳烦, 便去了南通苑。
苏衡众人去了每次来都住的地方, 上一次来时,遇上了刺客,造成房子有不同的损伤, 已经被主持修复了, 同先前并无两样。
进了禅房, 苏衡摔在床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扭头看海南雁,他坐在了圆桌前,胡一帆等八人站在一旁。
苏衡侧躺着,手掌撑起脑袋对胡一帆八人道:“别站着了,赶了一天的路都坐下歇息吧。”
胡一帆八人看向海南雁,他微微点头,示意听苏衡的,他们八人谨慎的寻了个凳子坐下了。
不一会儿主持来了,同海南雁寒暄了一会儿,见他要见蓝兄弟三人,便很自觉的领着小和尚们下去了。
海南雁对小武道:“小武,带着几人去门口守着。”
小武立即站起来,带着几人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海南雁、苏衡、胡一帆及蓝家兄妹三人。
蓝越见了海南雁和苏衡很是激动,当下就要磕头行礼,被海南雁制止住了:“别忙着跪,我有要事要问你。”
蓝越带着兄妹二人入座,感激的看着他们道:“恩人请问,只要是蓝某知道的,定言无不尽。”
海南雁用下巴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胡一帆,问他:“这人不知蓝兄有没有印象?”
蓝越瞧向胡一帆,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从哪儿见过。
但胡一帆认得他,几乎是在他进门的一瞬间,胡一帆就认出他了,暗自在心里震惊了一瞬,心里对海南雁真心的敬佩起来,公子实在是高,还当真是找到了那个散播谣言的人。
蓝越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胡一帆,只得摇头道:“并不认识。”
海南雁笑了一声,目光扫到蓝小妹身上道:“宁波府蓝家知道吧。”
蓝越原本笑着的脸,逐渐的塌了下来,犹豫些许,摇头道:“并不认识。”
海南雁抿了一口茶,目光又落在了他腰间的玉佩上,上面写着个蓝字:“无妨,不清楚的话,我来给你讲一讲。”
“宁波府第一商贾大家蓝家在八个月前,发生了惨绝人寰的灭门案,家中百余口人全部丧命。”
海南雁苏衡和胡一帆三人观察着蓝越的脸色,果然他的脸色在听到这些后,变得苍白,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恨。
海南雁继续道,“事发一月后,有个从宁波府来京城的商人戚酒,此人乃是刑部尚书张廷飞的好友,无意之间提起了此案,但张廷飞却在这一月里并没有收到来自宁波府府尹常贵生的案宗,他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便写了一份奏折呈交了上去。”
蓝越的眼神闪了闪,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海南雁说,“皇上对此很是重视,据皇上所知,这常贵生乃是当朝户部尚书刘懿的外甥,事发这么大的命案,却迟迟不见上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此事乃是常贵生所为,怕到时皇上派了钦差大臣去调查,连累他的舅舅;二是常贵生上报了案宗,被某些为了不在这紧要关头出事的官员给扣押了。蓝兄弟觉得这些官员是谁?”
听到此处的蓝越已然明白,面前这人并非只是泛泛之辈,他能将此事说的如此明白通透,除了在朝为官之人,别无别的可能。
他不过是个商贾之子,长了这么大,只来过一次京师,还是少年之时同戚酒一同来过,当时还将自己介绍给了他的幼儿好友张廷飞认识。
虽说同张廷飞不过尔尔,但在发生灭门之事后,他想起的唯一一个可能能帮他的人就是张廷飞。
可面前这人并不是张廷飞,他不敢将自己的事情全数交代出来,若他就是刘懿的人,那自己不就是自投罗网么。
海南雁看着他抵死不开口,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这时苏衡走到蓝越的旁边坐好,道:“我这听了半天,都快你们给憋死了,一个个的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这样猜来猜去有什么好玩儿的。”
苏衡对着海南雁露出了鬼脸,在看向蓝越时又变得很严肃道,“实话说了吧,他就是皇上,而且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身份,此次下宁波,就是去查蓝府的案子的,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常贵生的犯罪证据,但人证物证还不够,需要你提供证据。”
蓝越震惊的看向海南雁,似乎有些不相信,看看苏衡又看看胡一帆。
胡一帆很认真的点点头道:“蓝公子你还记得我吗?八个月前,你来海渔村找过我,让我们给你送趟信镖,但是我们走到了天津卫时,被一群黑衣人给劫走了,之后会宁波府的时候,我去找你,已经找不到了。”
蓝越恍然大悟,他就说这人如此面熟,原来他是自己雇的镖。
他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问胡一帆:“他当真是皇上?”
胡一帆点头:“是真的,我亲眼看见安定府府尹给他叩头大喊皇上万万岁的。这次我们下宁波府确实是在查你们蓝府,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同皇上讲,若是你们拿出证据来,杀害你蓝府的人一个也不会逃掉的。”
蓝越低下头,停顿些许,忽然起身领着弟弟妹妹跪下来给海南雁叩头,泪花顺着眼角滴在地板上,哽咽道:“请皇上为我们蓝家做主。”
蓝启和蓝小妹似乎也意识到了面前这人能帮他们报仇,立马大哭起来,给他磕头:“求为我爹爹娘亲报仇,启儿愿意伺候皇上,终身为皇上效忠。”
苏衡知道小孩子说话无意,但还是道:“这话说的,皇上可不用你个奶娃娃伺候,他有我伺候就行了,你日后就跟在救你的那个大哥哥身边,由他好生的教导你。”
蓝越一听,顿时心生感激,“砰砰”又磕了几个头:“多谢小公子的恩德,小启快给恩人磕头,日后定要忠心伺奉,决不能有二心。”
蓝启听话的给苏衡磕头,苏衡急忙拉起蓝启,不过八九岁的男孩儿,此刻额头上磕的起了一点皮,苏衡心疼的抱起他,给他揉了揉,柔声道:“不用的,你还这么小,应该是快快乐乐生活的才对,胡一帆,你先将他们两个孩子带下去玩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