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宁匪听后,整个人陷入了沉默,被海南雁喊了一声他才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
心里顿时也跟着着急起来,复又一想,苏子卿的身份没有几个人知道,海祯应当是现在也是不知道。
他放下心来,从马场领出马儿,出了宫。
雪下的纷纷扬扬,已经没过了脚踝,他的心忧心忡忡的,总觉得有事发生。
出了宫,他直奔贡府,闯进苏子卿房间后,望着空荡荡的房间,顿时感觉一盆凉水浇在了他头上。
他回府的动静那么大,几乎所有人都被他弄醒了,贡夫人边穿衣服边走进屋子道:“你个撒野的孩儿,在皇上跟前服侍,怎地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半夜闯进小苏屋子里作甚——”
贡夫人话还未落,贡宁匪红着眼问她:“娘,苏子卿去哪儿?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贡夫人一脸忙热的看向床道:“啊?小苏不见了?”
贡宁匪急的快哭了,说话也带着些哭腔:“嗯,快些找一找,皇上招他入宫面圣。”
贡大人一听,急忙让人快些去找,找到天微微亮,几乎整个贡府都翻遍了,也不见苏子卿的踪迹。
第100章 救出苏子卿
贡宁匪又派人出去找, 趁着雪覆盖的还不算多,赶紧沿着极少的脚印去寻。
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住海南雁,于是天微亮, 他便骑着快马到了宫里,雪已经停了,宫门口正有小太监们在清理积雪。
到了旭阳殿, 李擎正在伺候海南雁穿龙袍, 准备上朝。
一听贡宁匪有急事,海南雁的心猛地一沉,直觉是苏子卿出事了。
贡宁匪进来,同往常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还是能看清他眼底的青色, 整个人面露疲色, 眼里带着些焦急。
海南雁让所有人都下去,等到门关上的那一刻, 贡宁匪忽然跪了下来道:“属下无能, 回府里接苏子卿时, 人已经不见了, 属下几乎找遍了整个府邸都没有找到他, 此刻已经秘密派人沿着整个皇城找了。”
海南雁思衬了些许道:“你快些去找薛瑶姝, 让她在靖平王府里寻找一番, 先瞧瞧是否被海祯带走了。”
“是!”贡宁匪立马站起来, 眼睛红红的,低着头退出了旭阳殿。
海南雁唤来了裴柳,将苏子卿的画像给他道:“立即通知各线报全城寻找此人, 将此人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裴柳领旨下去, 太阳东升, 气温骤降。
他们都知道苏子卿不能在外面待得时间长了,这么冷的天对苏子卿而言并不是友好,因此他不会傻到自己跑出去。
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苏子卿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一个人见过,也没有出过城,就这样的消失不见了。
夜间,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自从过完年,真的很能下雪,但这次的雪没有先前那场大,只飘着小小的雪花,一个时辰才将将遮住了地皮。
夜空黑压压的,半点亮光也没有,只能在昏黄的烛光下看见细碎的雪花。
贡宁匪睡不着,他坐在门外发呆。
这几天他们几乎将整个京师翻了个遍,没有一点关于苏子卿的消息,他甚至还派人去了河间府,回信说没有回来。
一时之间贡宁匪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
雪花簌簌的打在他的脸上,冻得他鼻尖通红。
贡夫人远远的看着坐在雪中的儿子,忧愁的叹息一声道:“这小苏一走,我怎么觉得咱们儿子像是失了魂一样,整个人连点儿人气儿都没了。”
贡庭搂住贡母:“我看咱家传宗接代不能靠匪儿了,走吧,回去吧,让他自己待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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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跑!还敢跑,打不死你!”一记响亮的鞭子划破半空抽在了一具海蓝色的身体上。
苏子卿皱着眉头,转过头露出尖牙,对着打自己的那人恐吓。
顿时身上的所有的鱼鳍全部炸开,“唰唰”的发出响声。
那人被凶狠的人鱼吓得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又气得抽了一鞭子骂道:“你老实些,想活命就别乱跑!”
那人离开了石室,苏子卿的鱼尾被用极粗的钉子钉在一个铁圈上,双手用铁圈拷住,脖子也被套住,整个人被扔进冰冷的水池里动弹不得。
就在刚刚他忍痛扯通了钉着钉子的鱼尾,打算逃出去,却被这些人又抓了回来,他们重新给他钉了钉子,疼的他险些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这比二虎子抽的还要疼。
二虎子是他们海洋里的霸主,身上斑纹是黑白相间,每天的事情就是和一群小伙伴在海洋里畅游,看见什么动物都要溜着玩儿会儿才罢休。
苏子卿以前还在海里的时候,出去捕食,没少被他们群殴,他自己也知道了,只要看见他们过来,自己就会走的远远的。
石室里只有几盏油灯亮着,苏子卿蓝紫色眼眸动了动,有些懊悔起来。
下雪那天晚上不该出来的,他本是想看一会儿雪就回去的,奈何身为鱼类的他根本受不了这天气,越冷越不想动,越不想动越想睡觉。
竟是在迷迷糊糊之间被冻出了鱼尾,说来也不知为何,海祯会在那么晚出现在宫门外,于是将冻僵的他带回了这个石室里。
连续几日抽血拔鳞,他尾巴上有一块地方已经秃了,遇上冷水,血从伤口流出,融入水中。
若是夏天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奈何他们这种人鱼天生怕冷,一遇上冷之后整条鱼如同废了一般,一点行动力也没有了。
他趁着眸子,在想自己要怎么才能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靠贡宁匪发现自己没了,要等到太阳西升。
他才不会发现自己失踪了,只会想着跟别的女子调情!
苏子卿叹息一声,强压着心里的酸涩,水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甚至还能看到漂浮在水中,还未来的及溶解的血丝。
本来他来陆地上是为了繁衍后代的,现在倒好了,后代没有繁衍来,倒是把命搭了一条,他们深海人鱼终于要在他这一代上彻底灭绝了。
他正在伤春哀秋时,石门外忽然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来人是个练家子,若只是人类的话,还当真听不到这细微的声响,但他是人鱼,耳力是人类的几百倍,自然是一点细微的声响,他也是能听到的。
不过因为天气寒冷,限制了他的能力,耳力从以往的几百倍只有几十倍了。
他警惕的看向门外,下一刻石门被打开,一袭红衣消瘦的身躯逆光而来,他看的不太真切,这人像薛瑶姝。
他看的不错,正是薛瑶姝。
薛瑶姝看到面容很像苏子卿的人鱼,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走进一瞧,这确实是一条人身鱼尾的怪物!
她从未见过这种怪物,她震惊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苏子卿,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忘川谷的鲛人?
“薛瑶姝!”
震惊中的薛瑶姝忽然听到这蓝紫色的人鱼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很是耳熟,同苏子卿有几分相似,就连面容也有八九分相似,她愣怔的看着面前的人鱼,心中天翻地覆,仿佛被人当头敲了一棒,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薛瑶姝,别发呆,你现在立马去找贡宁匪,将这里的情况同他说明。”苏子卿忍着疼说道。
薛瑶姝猛然回过神来,这人就是贡宁匪让她来靖平王府找的苏子卿,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人鱼,怪不得,怪不得海南雁在下雨的时候不让苏子卿离开马车,原来如此!
回过神的薛瑶姝看着浑身伤口的苏子卿,急忙去弄绑着苏子卿手脚的铁链。
这铁链是焊接在一个铁圈上的,铁圈里有一根钉子,直接穿过苏子卿的手掌穿过了铁圈的另一端。
只要薛瑶姝一动铁链,苏子卿就疼的发出一种尖尖的声音。
薛瑶姝顿时不敢动了,胡乱的从布包里取出止血散轻轻的倒在了他受伤的位置,声音带着微颤道:“你先忍一忍,我想办法救你出来。”
苏子卿拧着眉,耳鳍炸开,但是没有对薛瑶姝呲牙,身上因为疼痛而微微发抖,抿着嘴等她上好药。
“我一人逃了一回没用,两个人逃更不容易。”薛瑶姝拿起他的鱼尾查看伤口,他尽量忍着因为疼痛而想咬人的冲动道,“现在你赶紧离开这里,找到贡宁匪,和皇上秉明,他们自然会想办法救出我的,总比我们二人一同被抓住的强。”
薛瑶姝红着眼眶,点头:“好,我这就出去找人救你,你先挺住。”
苏子卿点头,上过药后,伤口没有之前那么痛了,麻麻地,让他有些想睡觉了。
薛瑶姝悄悄的离开了石室。
她先前接到了贡宁匪的消息,让她在靖平王府探查一番苏子卿在不在。
今晚夜半,她出门打算在王府里再仔细寻找一遍,却不成想在后院发现几个神神秘秘的人,五花大绑的绑了一个麻袋,那麻袋看着像个人,于是她立马怀疑这麻袋里的人有可能就是苏子卿。
因此她跟在这些人的身后,找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还真是隐秘,正因为隐秘,外面才没有人把守。
这个密室的一个入口在后院的假山下面,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入口,这里通常没怎么有人,且离中央的石室较远,没有人管,因此薛瑶姝进来的很容易。
在离开石室后,薛瑶姝发现这里的通道四通八达,单是从关押苏子卿的这个石室出来后,面前就有十条通道,若不是她进来时特意记了路线,现在恐怕就迷路了。
她不敢在这里多待,悄悄的离开了密室。
出了密室的薛瑶姝回了房,靖平王府戒备森严,大大小小藏着的暗卫就不知有多少,她若是此刻出府,定然会被怀疑,她只能等到明日天一大亮,借着挖草药的借口出府。
一晚上她辗转难眠,脑海里全是苏子卿被拔了鳞片,钉子穿透手脚的画面。
一直熬到了天微微亮,她立马换了一身衣服,背上背篓假装若无其事的离开了靖平王府。
她沿着京师街道转了几遭,转身进了一家药铺。
药铺刚开门,一切还未来的及收拾,于是掌柜道:“姑娘稍等,尚未整理,请稍等片刻。”
薛瑶姝道:“我要五两冬虫,四两当归,三两钱串子,二两枸杞,一两公鸡血。”
掌柜的一听顿时恭敬起来道:“姑娘先行后堂请,这公鸡血需要现放,您在后堂稍等。”
薛瑶姝跟着掌柜的进了后堂,书架下有一处密室,掌柜的领着她下了密室,走了一段距离到了一处大堂,里面放着许多机关匣子,像是一排排书架似的,许多人在里面有条不紊的排列着。
掌柜的随意喊了一人道:“贰一,去请幽鹰过来。”
这里的人都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他们这些基层人的面具上没有任何花纹,贰一领命开了另外一道门离开了密室。
掌柜对薛瑶姝道:“姑娘先稍等片刻。”
薛瑶姝被这里的场景惊呆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情报处,几乎是同一时间就能送来许多的密报,都被这些人经过密报上的标记按不同程度的密报分开整理。
她可以听到头顶上机关运作的声音,这里像是灯火通明,在这寒冷的冬天这里竟也是热的人有些坐不住。
等了一盏茶时辰,贡宁匪匆匆忙忙的来了:“是有他的消息了吗?”
薛瑶姝站起来,看着他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好,头发未束,身上挂着雪粒,一瞧就是一晚上没睡觉,在外面坐着的样子。
她点头:“有消息了,他现在不是很好,这里说话可以吗?”
贡宁匪点头,领着她到了一间密室里:“这里是暗网分部,不必担心会有叛徒。”
他一刻也坐不住,急忙问道,“他怎么了?是不是被海祯抓去了?”
薛瑶姝眉头紧皱的“嗯”了一声:“现在情况不是很好,他现在身上多处不同程度的受伤,我给他上了药,暂且无碍,我们需尽快同公子商议,应该怎么救他出来。”
“受伤?他受伤了?”贡宁匪声音在这一瞬间哽咽起来,眼睛跟着也红了起来,“他哪儿受伤了?海祯是不是拔了他鳞片?有没有性命之忧?”
薛瑶姝:“你冷静些,你这样还怎么思考怎么救他!”
贡宁匪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泪,点头道:“好,我冷静,你告诉他怎么样了。”
薛瑶姝看他是有些冷静了,才道:“他鱼尾上的鳞片被拔了许多片,手掌和鱼尾被长钉钉着,放在冰冷的水关着,我大致的给他上了止血散,我走时,他的血已经止住了,他让我告诉你,让你去找公子,想办法救他,不让你单独行动,这样只会打草惊蛇,不但救不了他还会害得你和我全数被捉,不利于我们现在这种困境。”
后面这些话苏子卿并没有对她说过,她看贡宁匪的状态不对,才用这些话来压着他,不让他贸贸然的去救苏子卿。
果然贡宁匪听到这些后,整个人连连点头,一下一下的抹着眼泪道:“薛姑娘你先回去,小心海祯起了疑心,他那边还请你多探听探听,咱们就在这里碰面,我这就进宫同公子说明,瞧瞧公子有什么法子。”
薛瑶姝明白,背起背篓离开了密室。
贡宁匪看着薛瑶姝离开后,整个人恍惚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脚步飘虚的去了宫里。
因着这些天京师连续下雪,道路有些滑,海南雁免了朝政,有要事的可进宫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