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接过纸条和巧克力。收了人家东西, 自然也只能和颜悦色几分:“谢谢, 邵同学。”
“你喜欢吃巧克力?”邵航凑过来低声问。
“算是。”乌黎含糊敷衍完, 拆开巧克力包装袋就从衣兜里送给了那只小……不,老馋蛊的嘴里。
“嘶。”金蚕蛊口器大张。转眼间, 偌大的一块黑巧便原地消失。
“那我下次再给你带。”邵航薄唇勾起一抹笑, “我家里就是零售批发婚庆糖果的。”
金蚕蛊长到现在百岁, 哪里尝过这种甜滋滋的好东西?说是天上人间的美味也不为过。
它这下睡意也跑没了,回味着唇齿间残余的美味,不忘提醒乌黎:“记得和人家搞好关系。”
乌黎:“嗻。”
他真的是养了位大爷,兼馋虫。
也不是所有同学都在认真听课。
旁边几个正开小差的同学注意到邵航主动找乌黎搭讪的一幕,忍不住窃窃私语。
“邵航平常不是很高冷吗?”
“我头一次看他笑得这么阳光灿烂。”
“害,在这个转校的苗疆大美人面前,谁不迷糊啊,就连我们级草也顶不住……”
似乎感觉到学生中的骚动,李智敏冷下脸训斥道:“都闭嘴!谁再吵吵出去罚站!”
班里这才恢复了安静。
一堂课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等到下课铃声响起,收拾教案走人,李智敏都不自觉松了口气。
说实话,就连他,刚才都控制不住无数次目光瞟向那个新来的转学生。
按他说,就算这孩子考不上好大学,出道当明星都能分分钟靠脸爆红。
像是想起什么,在即将踏出教室门槛时,李智敏又转过身,轻咳一声道:“我们乌同学来自苗疆,是少数民族,可能有一些与我们不一样的习惯习俗,希望大家能够多多包涵。最重要的一点,不能欺负新同学。”
惯会来事的穆怜雪当即就笑嘻嘻地来了句:“老师,你放心吧。我们怎么会欺负乌同学呢?我们宠爱他还来不及呢……”
班里一众女生跟着笑得花枝乱颤。
“你们最好是。”扔下这句话,李智敏抬脚走了。
二班。
乌胜元在收拾书包的时候才发现今天早上阿姨准备的水果没拿给乌黎,两盒全在他这。
这时朋友赵雨走过来,“胜元,一起去厕所不?”
乌胜元摇头:“不了,我要去下九班。”
赵雨:“你去九班干嘛?”
“我给我表弟送个东西。”乌胜元晃了晃手中的便当盒。
赵雨忙道:“我也去!”
乌胜元斜睨他,“你去看热闹?”
“是啊。”赵雨搓了搓手,憨笑道:“顺便看看你那个传说中的美人表弟,到底是什么天仙样。”
乌胜元:“行,去呗。”
也是头一回觉得这个表弟给自己长面子。
不说赵雨,他相信任何一个审美正常的人看到乌黎,都会忍不住惊叹。
那张脸,简直堪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
一下课,乌黎就被九班同学给包围了。他今天来得迟,没有过多自我介绍,更加引发了众人的好奇,问的问题也七嘴八舌。
“乌同学,你来自苗疆哪里啊?”
“你是借读生?那你没三中学籍么?”
“怎么忽然转学……”
乌黎并不喜欢过多透露自己的隐私。出于礼貌,他仅回答了一句:“嗯,我是借读,来自苗疆南部。”
趴在桌上的邵航眉头紧皱,似有些不耐烦,食指指节弯曲敲了敲桌面:“安静!吵死了,别吵我睡觉。”
乌胜元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看着被众星捧月一般包围的乌黎毫不惊讶,甚至心中有种对方本该如此受欢迎的感觉。他在众目睽睽中走过去把便当盒放下,非常享受这种注目礼。“喏,餐后水果,你早上忘带了。”
乌黎打开便当盒看了眼,然后说了声“谢谢”。
课间总共也就十分钟。放完东西乌胜元就走人,没有过多停留。
他旁边的赵雨却炸了,一步三回头,刚出教室就拉着乌胜元大呼小叫:“靠!你表弟长这样你怎么不早说!”
乌胜元:“我说了。”他都用了大美人这样的形容词,还不够吗?
赵雨:“不够。”
乌胜元:“……”
而另一边,在九班人眼中,乌胜元亲自来给乌黎送东西,更是间接证实了他们的亲缘关系。
女生们再次议论:“难怪我感觉乌胜元长得跟乌同学有点像。”
“对对,他们的眉眼之间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苗疆基因,眉骨很深,鼻梁也挺……”
“那乌胜元也是苗人?”
“应该不是吧,我没听说他高考能加分。”
后来那盒水果自然也进了金蚕蛊肚子里。
它虽然小小一只,但可能吃。
继肉食、巧克力后,金蚕蛊又发现了新食谱。它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口器。
趁没人注意,乌黎把金蚕蛊掏出来,用纸巾给它擦了擦嘴。
“明天我再给你带。”
金蚕蛊:“红红,褐色的果实要多点。”
那是草莓和车厘子。“知道了。”乌黎心想,它的嘴倒是叼,喜欢挑贵的吃。
等有人过来时,乌黎又把它揣回了兜里。
其实平常金蚕蛊可以寄生于宿主体内。但比起借用他的眼睛观察世界,乌金似乎更喜欢亲历亲为。
中午吃饭,学生们陆续来到食堂时,乌黎又引起了一波注目。
主要他那身苗疆打扮太显眼。
是异类,却出类拔萃,鹤立鸡群。
行走间,银饰叮当作响。
排队站在他身后的同学,隐约还能嗅到一股醉人的乌木橙花香。
“天啊,好帅!!”
“这个新来的转校生简直完美符合我心目中异域风情的美人形象,现实颜值天花板。”
“他的衣服好特别呀,脖子额前戴的饰品也好独特,有点想买同款。”
“他是几班的啊?这是在……cosplay?”
“什么啊,人家就是苗疆人。”
“赶紧偷拍几张,发到校园网上。”
为了乌金,乌黎特意问食堂阿姨多打了好几勺红烧肉。
他并无所谓在同学间落下能吃的名声,只要能喂饱它就行。
为方便投喂,乌黎端着餐盘找了一个最角落偏僻的位置。
金蚕蛊涌动着胖胖的身躯尝了口红烧肉,咂咂嘴说:“没有昨天晚上的好吃。”
乌黎:“你忍忍,晚上我叫阿姨再给你做。”
谁知金蚕蛊就一口没再动了。
“我的蛊生,没有将就。”它昂首挺胸道。
乌黎:“……”
浪费食物可耻。他只能自己一小口小口地吃完。
偌大的食堂中,不少人都在偷看乌黎。
不过大概是因为他周身萦绕的那种生人勿进气场,一时间并没人敢上前。
赵雨心中痒痒的,问乌胜元怎么不过去跟他表弟一起坐。
乌胜元扒着饭,随口道:“吃饭最好还是不要靠近他,我表弟在养蛊。”
“养蛊?!”赵雨眼睛一亮,“所以苗疆人会下蛊的传闻,是真的?”
“是啊。”乌胜元说,“所以你离他远点,当心他给你下蛊。”
赵雨嘻嘻哈哈,“那我求之不得。”
“不过,你表弟养的是什么蛊?”赵雨好奇地问。
乌胜元停顿了一下,发现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所得知的那部分,都是老爸告诉他的。
“我也不太清楚。”敷衍完赵雨,乌胜元当即决定晚上回家好好查查。
他记得母亲留下的遗物中,就有类似的书籍。
“你中午吃的不少啊。”邵航端着餐盘在乌黎对面坐下。
乌黎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小心打多了。”
可以看得出乌黎确实吃得很费劲。他这样的苗疆美人,似是不食人间烟火。邵航看着他眉头紧皱努力咀嚼的模样,不自觉又笑了笑。“你要是吃不下的话,我可以帮你吃。”
乌黎:“不用。”
午后的阳光洒进来,斜切在白墙上形成泾渭分明的两条界限,也落在青年低垂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交替的光影。
邵航边吃边看他,余光注意到青年手腕上带了只青纹饰的繁琐银镯。上面花纹和盘亘的青蛇栩栩如生,无比逼真。“你这个镯子,怪好看的。”邵航说。
乌黎用另一只手去拢了拢镯子。
邵航:“就是上面的蛇有点吓人。”
“是么。”乌黎慢吞吞的。他想,那你可能没见过更吓人的。
金蚕蛊:“嗤嗤,嗤嗤……”
邵航忽然左右张望了一下,“什么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06 卡牌
06
“我什么都没听到, 估计是你听错了。”乌黎轻描淡写便将其盖过。
邵航确信自己刚才听到了古怪声音,但听对方这么说,也不好再纠结。
“我听说你们苗疆人会下蛊, 是真的吗?”邵航半开玩笑道。
“也许。”乌黎给出的回答模棱两可。
邵航看着他, 就像在看一座深不可见底的宅邸。他给人的感觉很神秘。
从小到大,邵航总是很容易被这些神秘的事物给吸引。
他热爱阅读, 但看得几乎都是《西域往事》、《奇人志怪》一类的书籍。小时候父母带他去丽江旅游, 大人都忙于浏览、记录景色风光,而他却坐在人来人往的酒馆里, 听老人将离奇故事听了入迷。
等乌黎吃完饭,他很积极地端起两个餐盘,起身说:“我帮你去倒。”
目送邵航的背影, 乌黎听到金蚕蛊懒洋洋地说:“这小子有点意思。”
乌黎:“您对他感兴趣?”他自己都未察觉话语中透露出的淡淡酸楚。
金蚕蛊:“怎么可能?我看是他对你有兴趣。”
乌黎抿了抿薄唇, 说:“今天只是我们初次见面。”
金蚕蛊道:“搞好关系,收个跑腿小弟也未尝不可。”
乌黎:“……”
他发现金蚕蛊虽然有人的思维,但本质上和人并不同。
在它心目中,人类只分为两类,有用或没用。
如果是后者, 大概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吧。
乌黎庆幸自己目前是前者。
虽然它像个大爷挑剔又难搞, 但谁让它是他人生中第一只本命蛊虫呢?
自从签订契约的那一刻起, 它与他同生共死。
对于每一位驭蛊师而言, 本命蛊都是比他们的性命、家人、爱人更至高的存在。
上完一天课, 临放学时, 乌黎去教务处领取了新校服和书本。
没有校徽。因为他是借读生,本来没有三中的学籍。
三中有不少通校走读生。比如他的同桌邵航。
下午五点, 外面下起了小雨。
乌黎在收拾东西。
邵航叫住他, “你要回家了吗?要不我们留个微信或者QQ, 以后你有不懂的都可以随时问我。”
乌黎:“我现在还没有手机。”
现代人怎么可能没有手机?可邵航看着他这身苗服,最终还是没有将心中困惑问出口。
“那就等以后你方便了再说。我给你留了手机号。”他说。
放学后,乌黎和乌胜元一起在门口等车。校门口有很多路边摊,乌胜元买了一串蓝色棉花糖。
“你要吃不?”他问乌黎。
话虽问出了口,但乌胜元并不觉得对方会吃。乌黎给人的感觉,就不像是喜欢甜食的人。
没想到对方点头同意了,“我没带零钱,麻烦你帮我买一串。”
“没事儿,就当我请你了。”乌胜元很大方地买了一串粉色的递给他。
乌黎接过棉花糖问:“粉色和蓝色有什么区别吗?”
乌胜元:“没区别吧,可能色素不一样。”
少年人胃大如牛。等上车,乌胜元三下五除就把棉花糖炫了个干净,抬起头,看见乌黎还正一小撮一小撮碾着棉花糖塞到口袋里。想也知道,那里有着不同寻常的生物。
“你喂给蛊吃?”他问。
都是乌家人,乌黎没必要瞒他,轻轻点了点头。
乌胜元:“蛊虫还能吃棉花糖??”
乌黎:“它什么都吃。”
说着,他手指伸进口袋里抚了抚某只软趴趴的脑壳。
乌胜元咽了口口水,道:“那个,我能看看它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乌黎:“最好不要,它不喜欢。”
乌胜元:“你还能知道它的喜好?!”
乌黎:“在一起久了,自然就会知道。”
如今他与金蚕蛊的相处时间并不长,但他已在努力揣度它的想法。
“这样啊……”快到家时,乌胜元目光还不断往乌黎口袋那里瞟。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父亲说的“金蚕蛊”。传说中摸一下,就能染上发财金气的好运蛊。
大概是蛊虫吃棉花糖这件事冲淡了乌胜元的固有印象,他忽然就没对蛊那么恐惧了。
这么一看,养蛊虫也不难嘛。
别说喂一个棉花糖,就是喂十个都不在话下。
只要蛊虫能保佑他考上好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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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三中校园论坛群里,乌黎的照片正传得沸沸扬扬。
因为通校人数不少,三中有手机的学生很多,但往常群里都是一潭死水。乌黎的这张照片,就像投入平静湖水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