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黎:“那可能吧,我忘了。我没在意过这些。”
他低头看年轻警察放在桌上的照片。
背景地点,赫然是上周末他和乌金在古玩市场逛街的一个拐角。
而巧的是,这个古玩市场离他之间遇害的那间旧式杭宅院很近。
自从那次受伤后,乌黎便没有再轻易踏足那间宅院,只是偶尔会在附近徘徊,打听线索。
乌金让他不用着急,先等高考后,再计划复仇。
它会帮他,让他的蛊术壮大到足以对抗那名道士的地步。
年轻警察屈指敲了敲桌面,“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我们动用所有手段识别了他的面孔,发现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中国录入的身份系统。他总不可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乌黎:“你怀疑是它让车星光失踪的?”
年轻警察又啪地拍了下桌子,“我问你话,你先回答!别想着转移话题。”
乌黎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撇,淡淡道:“它是我对象。”
同样的答案,年轻警察已经从他的同学老师口中得知了。
但他还是不甘心,追问道:“你对象的身份信息为什么查不出?”
乌黎:“因为它不是人。”
审讯室外正看监控的警察们:“……”
年轻警察勃然大怒:“这种时候你还敢跟我们开玩笑?!”
乌黎:“我并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事实,我来自苗疆,它是我的蛊虫。”
年轻警察:“你当这写小说呢?蛊虫可以变成人?”
乌黎点头。
他还在应付审讯。但这时,乌金的耐心已经耗尽。
它想起被遗忘在家中的那份炸鸡外卖,对眼前这群人类无比地仇视。
年轻警察没问几句,就忽然感到胃里翻搅。
他捂着肚子,面色青白,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审讯室。
他想找个人替自己,却发现外面警员空空如也。
无奈之下,他只能先随便叫了个人去看着乌黎,然后自己跑厕所。
等到厕所,每个坑位都满了。
年轻警察一看,原来其他警察都搁这吐呢!
他急得头疼,心想今天大家都吃坏肚子了?
“靠北,老子吐出了一堆虫子!妈的好恶心……”
“卧槽,我也是!”
很快厕所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喊。
等年轻警察苍白着脸再回到审讯室,表情已不一样了。
“是你搞的鬼?”他手撑着桌面,质问乌黎。
乌黎掀起眼皮看了它一眼,说:“是又怎么样?你没有证据。”
一口气堵在年轻警察喉咙里,不上不下。
回想起刚才同事们的惨状,他惊疑不定地看着乌黎,“你真会蛊术?”
“我再说一遍,这件事与我无关。”乌黎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下了一排地址,递给他说:“你查查住在这里的人,可能是一名道士,或许他身上会有线索。”
随后,他便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门外的警员,没有一个敢拦。
“对了。”走出几步,他回头说:“吐出这些虫子是无害的。过几天你们去做身体检查,也许能发现惊喜。”
在古代,巫蛊、祝由术最早用于治疗。它曾与中医按摩、杂医、正骨、口齿等并列为十三科,到后来才被取缔。
乌金刚才本来使了个残忍蛊术,经他化解,反而对这些警员身体有利。
等走出警局,乌黎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一瓶牛奶和几个肉包子,先把乌金喂饱。
五个肉包子都不够它炫的。金蚕蛊口器大张,吧唧一下,几口就没了。
乌黎坐在路边拿出牛奶,插好吸管放到它口器边。
乌金边吮吸着,说:“没有你的好喝。”
乌黎耳根逐渐透红。
“还在外面呢。”
乌金:“又没人听到。”
“对了。”乌黎无意识摸了一下它的头,“那个车同学失踪的事,跟你没关系吧?”
乌金忙着嗦奶,头也不抬道:“当然啊,我又不认识他。”
乌黎松了口气。
感受到他胸膛的松弛起伏,乌金不高兴了。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没有没有。”乌黎抱起它,轻声哄道:“我只是确认一下。”
乌金冷哼,扬起虫脖说:“我既然答应过你,不会随便杀人,就不会轻易去破这个戒律。”
“我知道。”乌黎亲了亲它,说:“我们乌金宝宝真厉害。”
这回轮到乌金怔了一下。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有一瞬间它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宝宝啊。”乌黎笑起来,眉眼微弯,犹如吹皱一池融化的春水,让虫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涟漪。
“我爱你,宝宝。”他说。
换做从前,乌黎大概都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么腻歪的话。
“吓死我了。”乌金用触角弹了一下额上冒出的冷汗,瘫软在他掌心里说:“我刚才差点听成了,你怀了我的宝宝。”
“那也不是不可以。”乌黎陷入沉思。他记得它说过,他可以怀孕?
乌金:“好了,别说了,你还未成年。”危险警告。
乌黎忽而说:“我成年了。”
乌金诧异看他,“什么时候??”
它怎么不记得他最近有过生日。
乌黎说:“我出生那一年年份不好,奶奶就给我在身份证上改到了第二年,说这样能降阴气。算起来,我现在应该是十八岁。”
“哦~”虽然如此,乌金也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
虫子没有人类年龄观。但是自从它开始接触人类社会,也愈发明白了很多道理。
过早和他发生关系,或许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见它无动于衷,乌黎反而在内心气得跺了跺脚。
他都说这么明显了,它还没听懂他的暗示吗?
算了……
还是那句话,慢慢来吧。
回到家,一人一虫还讨论了车星光失踪的这件事。
乌黎说:“我怀疑这和那个宅院的老道士有关。”
乌金点点头,“不过他们无冤无仇,按理来说也不应该。”
真相尚且是未知数。
他们得不到答案,也不甚在意。
次日坐上了返乡飞机,又换乘火车。
火车上旅客管理相对宽松。乌金去了一趟厕所,摇身一变成人出来,坐到乌黎对面的空座。
正好有乘务员推着零食小推车路过,乌黎叫住,买了一堆吃食,还有一份旅游杂志。
“吃点儿。”他给乌金开了一罐可乐,然后在剥瓜子仁。等剥到一大把时,就拢起来包到纸巾里放到它面前。
旁的旅客看了难免羡慕,内心暗自揣测这两个相貌优越的男子是什么关系。
乌金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斜切照在它那张仿佛上天恩赐的脸蛋上,光影变幻,这一幕像是时装画报。
它翻着手中的旅游杂志,忽的说:“等你高考完,我们去旅行怎么样。”
“好啊。”乌黎把瓜子仁喂到它嘴边,“你想去哪儿?”
乌金指着杂志上的图片给他看,“我看这个国家不错,泰国。”
乌黎:“行,去。”
虫虫它啊,还没出过国呢。
乌金拿出手机,兴致盎然地开始看起了旅游攻略。
……
六月。
湘西南部夏季炎热干燥的高温,像要吐出火来。
乌黎在一座小城市参加高考。
他的奶奶有先见之明,因为很早就想培养他,托人将他学籍挂名在了当地的一所高中。
他在学校里头埋头考试,乌金就独自在外漫无边际地晃荡。
它最近又换了审美,开始撺掇自己模仿人类衣着打扮。在书店买了几本时装杂志,闲来无事看一看。
一身潮牌,头发金黄灿灿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墨镜。
发色倒不是染的。而是它变幻出来。
原先乌金观察周围人类,都是黑发黑眸,故变作人形时也模仿成这样。
但后来它发现现代人许多染头染发的,很普遍,便也让自己毛发恢复到了体色。
乌金这样嚣张地走在大街上,可谓是回头率十足。
小县城哪里见过这样的人,纷纷盯着它看,还有的掏出手机拍照,以为它是明星呢!
乌金挺喜欢在外面玩的。
对虫而言,人类世界很有趣。
不过小县城没什么可玩的。
在等待乌黎考试的时间里,它去游戏厅抓娃娃,抓了一大麻袋。
最后游戏厅老板买了奶茶小吃,哭着脸好不容易才将这尊佛“请”出来。
乌金一走,他就跟员工宣布,要把这人拉黑。
然后乌金抱着一堆娃娃,去河边伸头看老年人下象棋。
看得入迷,连时间都忘了,直到考完试的乌黎自己找过来,精准地就在一众人群中锁定了那个金毛。
他走过去,拍了拍它的肩膀,“喂。”
乌金一激灵,回过头看到他笑,“阿黎,你考完啦?”
乌黎面无表情:“是啊,早就考完了,我在校门口找你半天。”
“啊…抱歉。”乌金挠了挠下巴,想了想,将手中的奶茶连同那一大麻袋的娃娃举起来,“喏,这些都给你!”
天太热了,乌黎刚才跑得浑身都是汗。热气跟蒸炉似的,直往脑门上冒。
他接过冰凉奶茶喝了一大口,然后用手拨拉麻袋,说:“你去抢劫了?”
乌金傲然道:“我自己抓来的。”
“真棒。”乌黎撸了把它软乎乎的小金毛。
不过这么多娃娃,乌黎也用不着。
征询过乌金同意后,他在小学门口摆了个摊子卖,五块一个,很快兜售一空。
乌黎自己留了一个,绿色毛毛虫图案的娃娃。
乌金看了一虫脸嫌弃,“真丑。”
“不丑啊。”乌黎捏了捏娃娃里的弹力海绵,说:“我觉得很像你。”
他决定以后晚上都要抱着这个娃娃睡。
乌金捏了一把他的脸蛋肉,“真没眼光。我明明是金色的。”
乌黎认真道:“但是外面基本找不到金色的毛毛虫。”
乌金额角微跳,“我不是毛毛虫!”
“我知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嘛。”他憋着笑,抱住它的胳膊往街对面的小面馆走去,“你是最最高贵的金蚕蛊虫。”
高考结束,乌黎明显轻松了不少。
为奖励他,乌金打算将自己体内的二分之一灵力输送给他。
百年蛊虫积蓄的灵力,对驭蛊师来说不亚于千年灵芝老参之类的补药。
乌黎:“这就是你说的毕业礼物?”
“不然呢。”乌金道,“这是我可以给你最珍贵的东西了。”
乌黎摇头,“我不要。”
乌金:“那你想要什么?”
乌黎看着它,黑亮的眼眸中透着一丝羞涩。
“你明明知道的。”
他和它的“第一次”。
乌金嘴角情不自禁地想上翘,又硬生生压了下来。
“等我们去泰国再说。”它打开手机给他看,“我订了海边一家很漂亮的泳池酒店,有一张很大的圆床。我想,我们可以在那上面尽情打滚,就像在草地一样。”
看着那上面的酒店图片,乌黎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开始期待了。
一人一虫先回了一趟槐罗寨,将吊脚楼后院埋藏的金子取出,再连同以前乌家留下的秘籍、蛊虫一并带走。
寨子里的人对乌黎打算离开十分不舍。他在这里地位很高。他们对他,不仅是敬仰畏惧,更多是一种奉为信仰的情感。
乌家每一个时代的驭蛊师,都是寨民们的引领者,是类似于寨长的角色。
乌黎拒绝了他们的挽留,并留下一句话:“我们终归是要走出大山的。”
这是他给寨子里年轻人的建议。
乌金开着它那辆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越野车,载着他和大包小包回到了H市。
它没有驾照,本质又是一只虫,乌黎一路心惊胆战的,好险最后还是安全到家了。
乌金拍了拍胸脯,道:“你要相信我的车技。”它可是特意去复制了一位顶尖赛车手的记忆。
乌黎:“其他没体验过,你刹车技术倒是挺好的。”
乌金狐疑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深意?”
乌黎望天:“我没有,我不是说你不行的意思。”
……那就是了。
乌金斜睨人类,凉凉地说:“还不是看在你要考试的面子上才放过你,放心,等去了泰国,我肯定让你知道行不行。”
到后面,它语气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这种怀疑别说放在人类上,就是在雄虫这都是一种侮辱。
“行,那我就到时候浅浅体验一下吧。”乌黎笑道。
当时这会他还并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这番话,而在它那付出怎样“惨烈”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这个故事就差不多完结啦
24 怀崽
六月中旬, 泰兰德。
飞机尾翼划过气流层,缓缓下降。
乌黎闭上眼睛,无声攥紧了口袋里的乌金。
乌金:“你恐高?”
他:“没有。”
一路平稳。落地之后, 乌黎随人群逐流。机上大部分都是来泰国旅游的游客, 有一个半包机的大妈旅游团,一路吵吵嚷嚷。跟着他们走, 很快就来到了海关排队盖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