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现在想一想,猫耳都是熟透的。
尺玉忙不迭收回放错位置的肉垫,跟只大猫猫虫似的拱回被窝,剩下两根聪明毛不太聪明的露在被子外面。
“早膳想吃鱼,带金黄鱼籽的那种。”尺玉厚着脸皮转移话题,两只爪爪搓来搓去。
“小午早上想吃什么最好头天晚上跟哥哥说,否则伙房来不及给我的小午准备,吃食就要等到中午了。”
式粼摸着鼓溜溜的棉被包包,压低声音与被子内的小猫咪商量,“带鱼籽的鱼,哥哥答应猫猫中午吃,那哥哥现在能钻进来吸一会儿猫猫吗?哥哥想猫猫了……”
前两天尺玉尿完床,整只猫处于无脸见人的别扭中,式粼不敢逼得太紧,吸猫猫的时候就没有放肆地亲肚肚上的肉肉,因为肚肚的肉肉距离猫铃铛太近,尺玉有点小抗拒。
紧接着院外突然开始闹猫了,尺玉受母猫叫声影响,逐渐变得暴躁起来,他也给予了一定程度上的理解。
眼下他是真的有点馋,尺玉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嘴唇抿住猫耳,式粼的头往漆黑的被窝里钻了钻,尺玉周身正散发着一股暖烘烘的热气,将那股迷人的猫香烘得更是浓郁。
“我还没答应你呢……”
尺玉用肉垫隔开式粼凑过来的脸,因害羞微晃的蓝眸泛起一层旖旎的水雾,影影绰绰地遮去了就连他自己都道不明的心事。
逼仄的被子底下,闯入者夺走了一大半氧气,尺玉缺氧的脑袋晕晕乎乎的,他看着式粼温柔是眉眼,仿佛被流沙吸住般无力。
以至于式粼轻而易举便拉开了碍事的前爪,吻转瞬落在怦怦跳的猫心上,继而整张脸压了下去——
香喷喷的猫味儿顺着鼻腔涌入肺中,式粼握着尺玉柔软的小胖胳膊,美滋滋地啃起了心爱的猫头,一寸一寸地,生怕落下半分。
猫猫仰头,猫猫无辜,猫猫不想哭……
……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式粼心满意足地在猫肚肚印下一个好评吻,转而朝门外候着的人影喊道,“午膳填道鱼,要满籽的,菜码大些。”
“好的东家。”阿泰回话,“那热水是给您放在……”
“端进来,放在桌上吧。”
式粼说话的间隙,又俯冲吻向尺玉支棱着的猫耳。
“得嘞——”
阿泰端着铜盆推开房门,从门口到八仙桌不足十步距离,被他硬生生磨蹭出了二十步的时间。
他十分好奇昨夜式粼与异域美人不可描述的夜晚,像他这种身份低微的下人,每个月领到手的工食银就那仨瓜俩枣,别说带回来绝色美人彻夜享用,就连喝花酒的钱都攒不出来。
唉,人比人,比死人。
都是男人,他也没少啥物件儿啊……
阿泰感慨完拍了下脑门,“哦对了东家,今早我看后院看门的大黑狗脸上多了几道口子,不知道是不是咱们布庄内有人虐狗,要不要查查啊?毕竟心肠歹毒的人……”
“我知道了,你先去传话备午膳吧。”
式粼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起床打理自己的小猫咪,小猫咪的神色看起来非常淡定,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昨夜式粼心情极度低落,并未对尺玉那句“溜达,打狗。”进行深思,如今看来尺玉半夜打的狗不是流浪狗,是他救下的黑狗妖。
那黑狗妖比起性情冷淡的尺玉,会撒娇太多,保不齐晚些还要跟他告状呢……
“怎么突然打起狗来了?”式粼更衣的同时,与毫无悔意的小猫咪对话。
“是他先挑衅我的,昨天汪汪汪地嚎叫你又不是没听见。”
尺玉放下高举的后爪,扭着脖子又梳理了两下背毛,继续道:“我听得懂狗语,他那是叫我滚远点呢,说一庄容不下二妖,凡事要讲一个先来后到。”
“是吗,那你是怎么说的?”式粼忽而觉得有趣,尺玉既然能打狗,就说明把布庄当成了自己的领地,这让他很是欢喜。
“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吗?”尺玉翻了个白眼,甩着大白尾巴三两步从床上跃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一条缝,以散去屋内弥漫着的酒气,继而优哉游哉地随式粼一道步出半月门。
“能动手谁瞎吵吵啊,会叫的九成九都菜,小狗崽子也不看看道行,跟我掐架,是对手吗?”尺玉嗤了声,神情颇为狂妄。
“没想到我的小午这么厉害。”式粼用浸过温水的脸帕擦了擦脸,伸手揉了下猫头,“走吧,先简单用些早膳,鱼要晚一些呢。”
-
由于近来在尺玉身上消耗了太多精力,式粼整个上午都在专注处理布庄的繁杂事务,捉妖师们虽说已经出了漭城,可他仍旧不放心,始终将尺玉带在身边。
尺玉也没闲着,喝了一盘子羊奶后,开始扒拉式粼扔在地上的纸团,玩完纸团又去够扇子上的流苏,累了就盘成猫球打盹,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
式粼忙完手头的事情,俯身亲向尺玉的尾巴根。
半睡半醒的尺玉翻了个身,小声嘟囔说,“不准吸猫猫了……”落音后咂咂嘴,继续睡。
式粼被拒绝的一愣,结果发现尺玉说得是梦话,绷不住上扬的嘴角,低头又重重地亲了下猫大腿,故意气猫似的回了句,“就吸猫猫。”
这次尺玉眼中的瞬膜完全缩了回去,他眯着眼睛看向搞偷袭的式粼,哈欠比话先冲出口。
待他合上大张的猫嘴,正要开口说人语时,阿泰敲门走了进来。
“东家,午膳准备好了,狗也按您的吩咐牵过去了。”
尺玉一听叫二黑狗崽子要与他一起用午膳,眼神顿时凶狠了起来,瞬息间,腹中酝酿出千卷骂人的话……
他看向式粼伸过来捞他的手,不由分说地赏了一个脆响的巴掌,扭着气呼呼的猫腚兀自出了房门。
式粼见状连忙打了一个止步的手势,叫阿泰不必跟了,继而脚下提速二三,追了出去。
“小午等等——”
式粼不好当着外人的与尺玉对话,只能开口唤尺玉的名字。
可尺玉并不买账,他跳上院中巨石朝式粼大声哈气,示警再跟就咬人了。
什么想猫猫了,屁!招猫逗狗的畜生!!
尺玉哈完人,飞快地往内院奔去。
式粼紧随其后,直到周围不见人影才开口解释,“跑什么啊,难道你不想让我跟他说清楚?与其你们私下武斗解决,不如咱们一起摆在明面上摊开来讲。”
“好啊,你打算怎么讲?”尺玉停下脚步,拉着猫脸问式粼,“我告诉你,我绝不与臭狗分食一碗肉,你去找别的好脾气猫吧!”
“我从未说过要你与二黑吃一碗肉。”
式粼上前去捉气到要离家出走的尺玉,尺玉再次发出哈的一声示警,并高抬前爪,作出随时扑咬的姿态。
“你会咬我吗?我赌你不会。”
在剑拔弩张的局面下,式粼依旧将手伸了过去。
下一秒,尺玉亮出锋利的爪子,在电光火石间抓破了式粼的银灰色大袖衫,鲜红的血色缓缓渗了出来。
式粼有些意外,可他还是一把将尺玉搂在了怀里,安抚道,“会是你要的结果,先去用膳吧。”
“你放开,再不放开我就咬人了。”尺玉死命挣扎,并给式粼最后一次提醒。
纵使有蛟髯又如何?他绝非任人鱼肉的小猫咪,他乃千年猫妖,若决意要走,区区人族拦不住他!!
“那你咬吧,我不想放你走。”式粼轻叹,“只不过这顿饭是要一起吃的,必须,一定……”
尺玉不等式粼说下去,尖锐的犬齿旋即没入禁锢他的小臂,他没有立即松口,他在等式粼先放手。
可式粼顿了片刻,毫无松开他的意思,脚步继续向内院走去。
“二黑他替我守着布庄已有些时日,即便你容不下他,我也是要亲口对他说感谢的。”式粼坚持。
尺玉闻言下口又重了三分。
式粼举起咬人的尺玉,四目相对道:“是我答应过给他安身之地,也是我生出驱逐他的念头,散伙饭太薄了,若是不吃,我过不了自己这关。”
“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喜欢的猫猫不是大街上随便捡来的,是他在千钧一发时选择了我,尽管不太坚定也没关系,我坚定就可以了……”
第12章 不许说猫猫老公短命
尺玉怔怔地看着式粼,半晌松开了血盆大口。
他承认他就是式粼口中不坚定的那个,但这不是他的问题。
成年后的猫猫注定是要独居的,哪怕是他娘亲,都会做出抛下他不管的事,他又怎么会短短几天内完完全全地相信式粼可以与他共度一生。
更何况,他根本没想过要在布庄逗留这么久,只要褪掉耳尾,他便要进山修行了。
不舍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人族的寿命与妖族相较,如白驹过隙般短暂。他并非大罗神仙,无法为式粼逆天改命。
“如果小午实在不愿意一起用午膳,能答应我先不走吗?”
式粼将举到面前的尺玉抱回怀里,颤颤巍巍地抬起被咬穿的手解开了束发的蛟髯,“你带着这个回房间睡个午觉,我这边结束就去找你。”
尺玉听得出式粼声音有些紧,他看了看蛟髯,又看了看式粼染血的手,想到一年后便要离开,心脏似被大力挤压过一般,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缓了好半天,才重新对上式粼的视线,“好,我姑且信你一回。”
尺玉抓过蛟髯从式粼怀中轻盈跃下,落地的刹那,后爪幻化清瘦雪足,玉白的脚踝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异常夺目。
风吹过尺玉长至嘴角的碎发,将五官显露出的情绪遮去了大半,两条过臀的蝎尾辫子倔强地微晃,就像他想硬却无法真正硬下去的心肠。
他拾起式粼手腕,轻手轻脚地揭开被血液黏住的衣袖,吐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舐被他搞出来的伤口。
这是他和好的诚意,式粼具体能够感知多少他也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伤口一点一点愈合后,他揪着的心松弛了下来。
他想,他是喜欢式粼的。
像喜欢荆芥一样,嗅着式粼的味道会感到舒心,式粼帮助他解决难挨的羞羞,他会抑制不住想要打呼噜的冲动,甚至主动地翻出肚皮给式粼摸。
他总是有事没事就用头上的气味腺,在式粼身上蹭来蹭去,这其实是在标记,标记这个人族为他单独所有。
于是当大黑狗扬言要与他争地盘,养精蓄锐褪耳尾的大事立马被抛之脑后,他想都没想便在夜里应战,本能地捍卫他的东西。
任何人对式粼产生侵占的念头,都将勾起他的……
“好了小午,不疼了。”式粼轻揉尺玉的头,上前半步将纤细的身躯拥在怀里,“脚踩在地上不会凉吗?哥哥抱你好不好?”
尺玉鼻子忽地一酸,眼泪滚了出来,他将额头抵在式粼肩膀上,生硬地表达歉意,“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
式粼用嘴唇抿住尺玉头顶尖尖的立耳,从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尺玉后颈漂亮的骨形,和阳光下微微发光的绒白汗毛。
他很想亲吻那里,用一种与吸猫猫不同的亲吻方式,带着一些侵略性,和强势的温柔。
“我也没想让你赶他走。”尺玉哽咽说,“我只是……不想你们亲近而已。”
担心式粼感到为难,尺玉略微地向后退了一步,但他没有撒谎,如果他决心赶大黑狗走,昨晚大黑狗就被他打出去了。
“是哭了吗?”
式粼收起片刻的讶异,试图抬起尺玉的脸一探究竟,可尺玉非常坚持,头埋得更低了。
尺玉摇了摇头,建议说:“让阿泰照顾他吧,狗狗是很容易与人日久生情的。”
早上阿泰特意提及大黑狗,尺玉就感觉到阿泰是个喜欢小动物的人,他想如果能重新给大黑狗找个精神寄托,大黑狗就不会惦记式粼。
式粼不置可否地伸手抹了抹尺玉湿乎乎的脸,柔声问道:“那猫猫呢?会与人日久生情吗?”
尺玉拽着式粼衣袖的手紧了紧,吸鼻子否认,“猫猫与狗狗大不相同,猫猫是会主动离家出走的小动……物……”
“谁说的?猫猫不可以离家出走,我不准!!”式粼打断尺玉的话,强行抬起花脸猫的脑袋,视线重新纠缠在一处,才发现尺玉的脸被春风吹得通红,“是冷了吗?”
式粼发问的同时吻住了尺玉的唇,跟着用双臂将人形猫猫圈在怀里。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尺玉的答案。
他要的是尺玉。
嘴唇轻碾了两下,舌尖便试探性地扫过尺玉唇齿间的缝隙,尺玉的唇非常水润,像剥了皮的嫩桃儿,裹着淡淡的甜汁。
发丝上猫猫的香味非常诱人,他用手托着圆滚滚的后脑勺,将吻移到了额头软软的白毛上,跟着箍住尺玉的纤腰,将人放在了自己靴面上。
“小午跟哥哥说实话,喜欢这样吗?”式粼捧着尺玉脸蛋儿的手,轻抚被他吻热的唇。
尺玉呆呆地看着式粼,张了张嘴,未发一言。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心里好像是喜欢的,可又好像很害怕,这个害怕主要来自妖岭的盗版话本,话本里夹着图,一招一式一步骤,清清楚楚。
高大的,欺负瘦小的。
瘦小的会哭,也会求饶。
而他与式粼的体型显而易见,他处于劣势,是被欺负的那个。
加上他看过式粼那里,很吓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