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以后[玄幻科幻]——BY:楼不危

作者:楼不危  录入:03-03

  管事拍拍瓷罐儿的肩膀:“讨好了仙师,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瓷罐儿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表情难掩雀跃,跟着管事的这一年对他来说已经很快活了,还有比这更快活的日子吗?
  玄真府的管家过来带他去往后院沐浴更衣,他脱了衣服坐在水里,水面上铺满红白花瓣,散发出某种淡淡的清香,很快就将瓷罐儿也染成了这个味道。
  他不是很喜欢这些腻人的味道,但听说铭阳君在这方面很有追求,为了自己以后的好日子,瓷罐儿决定在水里多泡上一会儿。
  之后的衣服是瓷罐儿自己挑选的,大红色的拖地长袍上尽是用金银丝线绣出下祥云仙鹤,看起来十分富贵。瓷罐儿很喜欢红色,红色会让他想起从前吃过的红果,傍晚时被晚霞渲染的天空,还有冬日里温暖的火焰……
  玄真府的管家将瓷罐儿引到水池西边的暖房,便关门退下。
  昏然的房间里只剩下瓷罐儿一人,纸糊的窗户映出一片惨淡光影,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精美的玉器、绚丽的绸缎、与名贵香料留下的绮丽气味,这里果真和那管事的说的一样,繁华似梦,锦绣成堆。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桌上的琉璃灯闪了一下,明亮的光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瓷罐儿有被吓到,他一下子坐直,像是只受惊地小兔子紧张地张望左右,但并没有人来。
  他收回目光,张嘴打了个哈欠,随后闭上眼睛魂游天外去了。门外的树影摇动,月华如水,漫上白玉似的石阶,无声转动的琉璃灯里仿佛藏着个拇指大的小人,随火焰舞动。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动,秦正茂带着些微醉意站在门口,他扶着门,漫不经心地审视着床上的小美人。
  小小的少年安静地坐在那里,脑袋低垂,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身后,还有几缕搭在肩膀上,这身大红色的衣服衬得他的皮肤格外的白,像是冬夜里的一捧雪,却又映出三分的明媚春光。
  烛光摇曳,宽大的衣摆迤逦铺开,似春末的荼蘼,一直开到天尽头去。
  秦正茂猛然觉得自己在席间可能喝得真有点多,又或许是他闭关的时间太长,太久没有见到这么合心意的美人了,一时间竟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惊心动魄的味道。
  他扶着门框的手无意识地收紧,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不过这也没什么,等他玩过几次,也就腻了。
  瓷罐儿脑子里正想着白日里在院子里看到的颜色鲜艳的鸟儿,也不知那鸟儿叫什么名字,吃起来味道怎么样,应该红烧还是清蒸,他想的口水都要流下来,刚要抬手擦擦嘴角,突然意识到房间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眼下人真的来了,瓷罐儿也不显得慌张,他依旧是跪在床上,微微扬起下巴,露出雪白脖颈与肩头,大红的衣服衬得他如白玉一般。
  如果管事的在场,一定要感叹瓷罐儿简直是做男宠的万中无一的好苗子,就算是他们精心调教了多年的花魁,第一次接客也难免会心生退意,瓷罐儿却好似完全没有羞耻心,正将自己平日里的所学原原本本应用到实际中来。
  秦正茂看得心里泛起痒来,这些年来他也睡过不少的美人了,没有一个能像眼前这个少年让他这样心动,他身上带着一股充满矛盾的风情,让人特别想要探究清楚,秦正茂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关上身后的门,向屋里走去。
  瓷罐儿垂下头,抬手将胸前的衣服又拉开了些,秦正茂顿时觉得口中更加干渴,迫切地需要什么来纾解胸中的燥气,他一个跨步走上前来,捏住瓷罐儿的下巴。
  这果真是那难得的小美人,秦正茂俯下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要将他压倒时,吱嘎一声,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冰冷的风雪灌入屋内,吹散满屋的旖旎,秦正茂回头,只见一青袍男子提刀站在门口,长风掠过他的衣袍,他神色冰冷,来者不善。
  他并不认识这人,也探不出此人的修为,秦正茂还想再问问此人的来路,男人举刀便砍。
  秦正茂忙祭出法器,与之交手,只过了两招不到,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来人的对手,此人究竟是谁?他为何而来?
  然他几次出言相激,对方都不言语,眼见对方手中弯刀直取自己命门,秦正茂无路躲避,抬手抓起床上的瓷罐儿丢了出去。
  瓷罐儿一脸茫然,没人跟他说伺候人还有这么大风险,弯刀映着摇曳的灯火,像是一轮雪亮的新月,瓷罐儿看清了男人的脸,那是很好看的一张脸,鬓若刀裁,眸若寒星,像一把刚淬过火的兵刃,刀光浮在他的半边脸上,显得格外他冷冽吓人,瓷罐儿下意识闭上眼睛,只希望这一刀下来不要太疼。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那人收住刀,还接住了他,待他站稳后,那人甚至还空出一只手覆在他的眼睛上面。瓷罐儿垂下眸,睫羽撩过温热的掌心。
  不久后他听到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秦正茂发出惨叫,紧接着是扑通一声,再没了声息。
  瓷罐儿还想看看人是不是死透了,却不得机会,直接被拎出房间。
  庭院的落了薄薄的一层初雪,覆在他眼睛上的那只手终于移开,瓷罐儿低下头看向地面自己的影子,秦正茂多半是死了,他想要的荣华富贵化为云烟,如果他不用死的话,那能不能再给自己找个下家。
  北风夹着雪粒呼啸而来,瓷罐儿打了个哆嗦,仰头看向天空,皎洁月光掠过男人青色的长袍,似画笔般轻轻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影,瓷罐儿吸了吸鼻子,往男人身后躲了躲。
  男人察觉到他的动作,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他的身上。
  瓷罐儿不知道男人对自己是个什么想法,难道也想被他伺候吗?但这大冷天的在外面不太好脱衣服吧,他鼻头冻得通红,想想要在这里把衣服都脱去,他连忙将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小小的雪粒落在他的弯弯睫毛上,黑色的眼睛映着灯火像是昂贵的宝石。
  “师父——”墙外传来少年清脆的叫声。
  瓷罐儿抬起头,远远地看到一蓝衣的少年提着剑向这边跑来,在男人面前停下身,他瞧了眼瓷罐儿身上的衣服,气还没有喘匀,便好奇问道:“师父,您这是要收新徒弟了吗?”
  男人没看瓷罐儿,只对少年淡淡道:“不是。”


第10章
  少年张嘴还想再问什么,院子外面响起一串杂乱的脚步声,男人低头看了瓷罐儿一眼,瓷罐儿仰头对上他的目光,眨眨眼睛,样子十分的乖巧无辜,他心里琢磨着眼前的男人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他现在装个哑巴来得及吗?
  男人抬起手,瓷罐儿下意识闭紧双眼,下一刻,他的后领被男人抓住,男人一下子把他从地面上拎了起来,乘风而起,提剑的少年紧随其后,师徒二人轻松跃过那高墙,转眼间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
  不久后,玄真府响起一片尖叫,府中的下人们发现他们的主人惨死在卧房之中,而那个本应该在这里伺候红衣的少年已然不知去向。
  如水月光似一张薄纱覆在漠漠烟林上,凛冽的风拂过瓷罐儿的脸颊,他紧紧攥住男人的衣服,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还没有长出羽毛的幼鸟,只能祈祷男人千万不要松开手。
  男人拎着他从涝月湖上掠过,湖面荡起浅浅涟漪,绞碎了月亮。
  他终于在涝月湖对面的茅屋前将瓷罐儿放了下来,蓝衣少年抖去身上的落叶,蹲在河边洗手,又拿出自己的佩剑,仔细擦去上面的血迹,扭头问男人:“师父,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啊?”
  男人没有回答少年,他低头看向不停打喷嚏的瓷罐儿,问他:“你家在什么地方?我先送你回去吧。”
  瓷罐儿慢吞吞地抬起头,他的鼻头被冻得通红,眼睛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映着皎洁月光,看起来可怜又可爱。他吸了吸鼻子,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能回去的地方只有管事的那里,那里不算是家,只是一个落脚的去处。
  就是不知道管事的还愿不愿意收他,说好的跟了那铭阳君从此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结果谁也没能想到,这位才突破了分神境的大能,居然会先一步下去见阎王爷了。
  就算瓷罐儿跟那管事的没学过什么正经的东西,却也知道这可不能跟。
  他的好日子还没有开始,就到了头,不知道还有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瓷罐儿想了想,还是把那处落脚的地方告诉了男人。
  蓝衣的少年擦好了剑,走过来提醒男人说:“师父,别忘了明早我们还要去天州府。”
  男人嗯了一声,淡淡道:“不急,先将他送回去。”
  男人说到做到,连夜带着瓷罐儿去往他曾经的住所,他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也没威胁瓷罐儿日后不许向旁人透露是他杀的秦正茂。
  倒是那少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你与秦正茂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会在那里啊?你身上的衣服好奇怪啊?这是禹州时兴的样式吗?冬天这么穿不冷吗?”
  瓷罐儿身上还披着男人的衣服,有些不太适应少年的热情,向另一侧躲去,结果没注意撞到男人的身上。
  瓷罐儿吓了一跳,身体都僵了,他还记得在秦正茂的那间卧房里初见到男人的那一幕,他没有见到男人杀人,却可以想象得到那柄弯刀刺进秦正茂身体里鲜血喷射出来的场景。
  他不怕死人,只是不想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男人低下头,看了眼瓷罐儿,小孩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正缩着脖子,一瘸一拐地往后退,像是只小鹌鹑,看起来更可怜了。
  男人出声,叫的却不是瓷罐儿,他道:“赫连?”
  蓝衣少年还想再追问两句,却听到男人叫他,忙应道:“诶,师父。”
  男人道:“你的话太多了。”
  少年哦了一声,老实闭上嘴不再说话,一双眼睛仍是忍不住好奇地落在瓷罐儿的身上。
  瓷罐儿觉得自己的左腿又开始疼了,想到可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不敢出声抱怨,只能在心里叹气,顺便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最近过得太舒服,忘记给菩萨烧香,才会被带到这里来。
  秦正茂那个倒霉催的,肯定从来不拜菩萨,所以现在说没就没了。
  瓷罐儿正琢磨着路上若是遇见了庙宇,他一定要想办法进去给佛祖给菩萨或者无论是哪方的神明磕个响头,保佑他能快点重新富贵起来。
  他低头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东西,腿脚本就不利索,还不看路,差点摔进沟里,男人长臂一伸,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不等瓷罐儿反应过来就已经腾空而起,男人抱着他飞到半空。
  那蓝衣少年也跟着祭出自己的佩剑,在后面御剑飞行。
  瓷罐儿是第一次到这么高的地方去,他不觉得害怕,甚至还有点激动。那些剑仙们搅动风云的故事从前他只在说书先生的嘴里听说过,他以为那是距离自己很遥远的事,即使今日被送到了玄真府上,依旧没感觉到那些修士与凡人有什么不同,他们挤眉弄眼的样子都是一样的丑陋。
  不曾想今天晚上他就遇见了这一桩事。
  瓷罐儿的脑袋抵在男人的肩膀上,眨着眼睛好奇地向下张望着,下方是一条大河,河面上漂浮了几盏河灯,像是天上的星星,正顺着河水流向周围的城池,那些灯火在云雾中闪现,只一眨眼,就全熄灭了。
  男人很快带着瓷罐儿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地方,然他们来迟了一些,眼下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
  做这种生意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灵通,管事与东家得知秦正茂的死讯,立刻派出人去打听,随后他们就得到消息,秦正茂死前身边只有他们送去的那个瓷罐儿,而此时瓷罐儿不知所踪,怎么看这事与他都脱不了关系。他们担心这件事最后会牵扯到自己的头上,便趁着秦家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收拾行李逃出禹州,打算等着风头过去再回来。
  现今这里的人都已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院子,长风穿过前后门庭,陈旧的木门吱嘎吱嘎响着,几片枯叶在庭间打着旋儿。
  少年把楼上楼下的屋子搜过了,还是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回来问男人:“师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男人抬头看了眼夜空,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便对站在石阶下面的瓷罐儿开口说:“你先同我们一起去天州府吧,待事情办完了,我再帮你找人。”
  瓷罐儿连天州府在哪儿都不知道,可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到哪里去,这个冬天太冷了,他不想再去睡那些四处漏风的破庙。
  他抿着唇点了头,同这师徒二人一同前往天州府,他不知道这对师徒的来历,也不知他们去天州府要做什么,一时间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担忧。
  天州府位于禹州与幽州的交界处,若干年以前,有修士在这里开了家名叫“汇缘堂”的当铺,收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等到年尾的时候就举办场宴会,在宴上把这些东西拍卖出去。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把整整一条街都盘了下来,修士们手上有奇怪的玩意儿都会来找他,若是想要买那些在其他地方买不到的珍奇也会来这里,天州府因为这家当铺繁华了许多。
  来到天州府后,瓷罐儿终于知道了男人的名字,李青衡,一个听起来平平无奇的名字,是个游侠,而他的徒弟则是复姓赫连,单名一个铮字。
  他们师徒二人此来天州府是为了送一株千丝红莲,去年春天的时候李青衡为赫连铮锻体在天州府赊了不少的灵草灵药,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给还上,这一株生长在无相宫下的千丝红莲是为了偿还当时欠下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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