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戊委委屈屈垂着头,让绷带男宛如看到了一个委屈的小媳妇,浑身都不适应。
“刚刚跟你一起的是谁?”很明显,绷带男在感情上比白乐远多个脑子,他突然看向荆戊的身后,看向一墙之隔的越金儃所在的方位。
“一个组织的,他很厉害,我想着你或许需要帮助。”荆戊说得半真半假,让绷带男反而不好分辨真假。
越金儃知道被发现了,一动不动。
他甚至收起暗中溜到手中的暗器,表示自己并没有想偷袭的心情。荆戊离得最近,如果绷带男真想动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荆戊。
绷带男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荆戊时,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之意。
“不用了。”绷带男语气淡淡,话语里满是对人间的厌弃和自我的厌恶。
“我是自杀的,不需要谁帮助,你们走吧,我哪也不想去。”
荆戊抓进最后机会表白:“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我永远在你左右,随时等候你的召唤。”
绷带男皱了皱眉,最后嫌弃道:“滚吧。”
荆戊还要说什么,突然绷带男所有的绷带齐齐暴起,编织成一只大手,抓起荆戊就给扔出门外。
门齐齐嘭的关上,把荆戊关在门外。
荆戊演戏演全套,砸到墙上滚落到地上,打了个滚伸出手呐喊:“哦,我的爱,你不要离开我————”
门开了。
绷带男面无表情看着荆戊。
荆戊:???
你怎么不按套路走?
刚刚不是快呕吐出来一脸嫌弃吗,怎么又开门了?
“你刚刚说什么?”绷带男似笑非笑,“要不我成全你?”
荆戊沉默半晌,突然捂住头:“啊,砸到头了,好痛,我要晕了。”
就地头一垂,闭上眼睛,装晕。
绷带男冷笑一声,摔上门,震得走廊又是一阵扑簌簌落石灰。
荆戊躺在地上,悄悄睁开眼,看到绷带男没动静才松了口气。
突然,走廊上,破碎的墙砖石头飞回原位,墙纸复原,碎掉的石灰也飞了回去。
仿佛是时光逆流,又仿佛是游戏里进度条往后推,恰恰绕过了荆戊,让荆戊看到了眼前神奇的一幕。
荆戊自己爬了起来,爬到一半,看到一双大长腿停在自己面前。
“宝,扶我一下谢谢。”荆戊伸出手。
越金儃纹丝不动,还说着风凉话:“不了,我怕你的新欢吃醋。”
荆戊索性抱住越金儃的腿,把他的大长腿当成拐杖,顺着爬了起来。
越金儃浑身一僵,深刻后悔。
还不如扶他起来,总感觉这样被揩油的更多了。
“宝,你刚刚是吃醋了吗?”荆戊一站起来,就把胳膊搭在越金儃的肩膀上笑嘻嘻调笑。
越金儃在门外清晰地听到了刚刚荆戊对绷带男表白时所说的一切,这时又听到荆戊叫自己“宝”,摇了摇头,十分无语。
“你刚刚还在对我表白。”
“我说过啊,我见一个爱一个,是个渣男。”
荆戊一摊手,渣得十分坦然。
越金儃:“我发现了,渣男兄。”
走过越金儃的身边时,荆戊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旧爱,你太不解风情,现在我移情别恋了。”
越金儃挑眉:这么快,我已经新欢变旧爱了吗?
白乐远蹦了出来,看热闹看得欢脱:“哈,想不到你也被劈腿了,同道中人!”
白乐远是躲得最快的一个,躲在楼道口,完全没受高温影响。
他没听到荆戊在房间内跟绷带男的表白,只看到荆戊跟越金儃宣告对方已经是旧爱,颇觉得喜感,也不顾越金儃不乐意,上前主动握住越金儃的手握手。
“旧爱你好,哈哈哈哈!”
越金儃:-_-
两个渣男,一个更比一个渣。
“你的表白失败了吗?”荆戊走向白乐远时,没忍住回头看了看。
其实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绷带男的名字,可惜刚刚自己各种表白,如果问他名字岂不是会被怀疑感情了。
只是绷带男是自杀的,为什么自杀的鬼还有这么大的能力?
这栋楼挑选的鬼怪又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会把一个自杀的鬼也挑选带来?
知道的越多,心里的谜团更多,荆戊有很多问题,不仅想问鬼怪们,更想问谢斐。
可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发现除了双胞胎姐妹的其他成员,他们藏在哪里去了?
“什么表白,我又不喜欢男人。”白乐远没察觉荆戊的失神,没事人似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着。
“现在打一架也好,他应该会彻底死了心,我也该回去了。”
荆戊随口道:“你不去其他楼看看?下面还有漂亮小姐姐,甚至还有一对喜欢你很久的双胞胎哦。”
“双胞胎我又不是没交往过……”白乐远的脚步突然顿了顿,他站在楼梯上,眼神放空想了片刻,稍后带着些许疑惑:“说起来好奇怪,总觉得我遗忘了什么,是那对双胞胎姐妹吗?总感觉她们似乎拿走了我很重要的东西……”
闻言,荆戊和越金儃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想到了双胞胎姐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那是由白乐远的部分骨灰做的。
成年人死后火化的骨灰其实非常多,根据不同的体重,也有十斤左右,一般火化场只是挑选部分放在骨灰盒里。双胞胎姐妹怂恿白乐远情人们杀人后,用白乐远的骨灰做钻石,就是用从骨灰里提取的碳元素制作而成的,每一枚钻石都不大,也就一个象征意义。
只是不知道,双胞胎姐妹脖子上的钻石,是提取自白乐远身体的哪个部位。
“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吧。”白乐远也开始有了探索和好奇心,主动开口。
荆戊求之不得。
他对谢斐始终有种警惕,或许杀人不难,难得是如何活捉然后套话,硬生生套话不成,那就迷惑套话。这方面,身为鬼怪的白乐远比活人或许手段更多。
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白乐远还挺乐呵。
“你说我们这像不像三角恋?”没人回答,白乐远也不觉得冷场,“三角关系才是永恒的关系,稳定,持久,多好,我就喜欢跟双胞胎谈恋爱。”
越金儃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荆戊向白乐远拱了拱手:“还是你强。”
论渣,他甘拜下风。
进入楼道后,气温陡然下降,荆戊顿觉头脑一阵清明,有了心思思考别的。
“星期日我把理智埋葬在真实里。一翻书就是一场幻境,是书中的虚构事件变成真实,那本《噩梦之书》应该有原本的主人……
“星期六我把欲望埋葬在电话里,白乐远果真是个欲望无穷的老色批,活在美人堆里,死也死在了美人手上,看他怨气不太大的样子,大概还乐在其中……
“星期五我把哀伤埋葬在火里,绷带男是死于火灾,而且是自杀,但是他的绷带是因为火灾受伤毁容了吗?但是如果是送去医院,不治而亡,那不应该是死在酒店,更不应该是死在火灾里。或者说,他先毁容裹了绷带,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才在酒店自焚而死……”
荆戊心里各种揣测。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绷带在火场里完全不受火的影响。
如果是先裹了绷带再自焚,那绷带应该一起碳化一起烧没,怎么会不怕火?
但如果是先自杀自焚,受伤了送去医院再裹绷带,那应该是死在医院,怎么会又在酒店自杀而死?
荆戊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乱表白,搞得直接问情况也不好问。万一绷带男来一句“你不是暗恋我已久吗,这些都不知道”,那他怎么狡辩?
“小心。”越金儃提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四楼到了。
一到四楼,荆戊就发现了不同。
六楼的电话鬼是个恋爱脑,双胞胎姐妹是颜控,恰好遇到了荆戊这个会忽悠的帅哥,葬送了静静妹妹,荆戊和越金儃完好无缺;
五楼的绷带男原本属于越金儃冒充的那个鸭舌帽青年星期五所掌控的,现在鸭舌帽一开始就被越金儃干掉了,绷带男的杀气并不强烈,荆戊三言两语忽悠过去了;
但是四楼的掌控者还在。
星期四是那位低调到几乎让人遗忘的眼镜妹子,荆戊只记得对方看起来像是学生,二十岁左右,比较内向,其余的印象完全没有。
不知道能力,也不知道深浅。
四楼最大的不同,就是荆戊感觉,它好像是活得。
走廊仿佛是怪物的呼吸道,在暗红色的灯光下,仿佛是呼吸道的内部,一起一伏的呼吸着,轻微的震动着,柔和起伏中,上面密密麻麻的照片仿佛是怪物的鳞片在扇动。
走廊左右的房间门全部打开,跟随着呼扇呼扇,仿佛是怪物的腮,像鱼一样在水下呼吸着。
三人站在安全门后,看着这一幕齐齐皱眉。
荆戊打量着走廊两边的房间,突然眼神一凝。
他好像从401的门缝里看到了一台相机。
密密麻麻的红色暗房里,正对着门口的桌子上,有一台老旧的胶卷相机。
荆戊在摄影师游鹤山那里第一次见到他的胶卷相机就是一张照片,每一次等游鹤山从照片里现身后,相机都挂在摄影师的脖子上。荆戊自己从没拿起相机观察过,也不清楚相机有什么不同,但冥冥之中,荆戊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游鹤山的相机。
还来不及再看,一只巨大的血红色的眼睛出现在了门缝后,挡住了他的视线。
在电光闪烁的一刹那,荆戊看到相机旁边的桌子上,似乎多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东西。
一副眼镜。
很快血红色的眼睛彻底堵住了门口,朝门外三人瞪着,凶狠中带着冷漠。
这只眼睛似乎也有些眼熟。
荆戊冥思苦想,是在哪见过?
“怎么办?我们真的要进去吗?”白乐远感觉心里毛毛的。
他扯了扯荆戊的衣袖,示意他往其他房间看。
每一扇半开着的门后面,都是一只只或血红或惨白的巨大眼睛在往外窥视。
它们似乎已经发现了三人的存在,齐齐看了过来,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荆戊没有畏惧,直直地盯着大眼睛打量。
眼睛十分的巨大,一只瞳孔就可以堵住整扇门,这也导致,即使在远处,也能看到它的细节。
在暗红色的灯光下,荆戊依然看得出这只瞳孔是亚洲人的眼眸,颜色偏向深棕,因为光线暗,也可能自然光下是浅棕色。眼睛上方的睫毛卷翘,睫毛浓密,甚至还看得到对方的双眼皮。
荆戊看得多了,突然觉得这些眼睛都有些相似,又有细微的不同之处,只是受暗红色光线的妨碍,不太好确定。
荆戊觉得有些奇怪。
他还记得以前得到的情报是,越往上面鬼怪的实力越强,现在怎么反过来,是越往下越难对付?
这跟他和越金儃干掉的成员有关系吗?
“星期一我把梦想埋葬在土里,梦想应该跟作家训练营有关系,应该就是在那……星期二我把恐惧埋葬在铁里,二楼的姐弟俩是逃跑时遇害的,姐姐的头被金属电线割断,跟铁都是金属。星期三我把欢喜埋葬在水里,三楼的情侣死在浴缸里,死的时候正是生日当天求婚……
“星期四我把回忆埋葬在纸里,纸里,相片也算是纸,摄影师的能力是能把人的过往拍出来呈现在房间里,他自己的过往应该也可以。”
荆戊低声快速思索一遍,果断道:“没事,走!”
说着,他当先一步,抬起一只脚,就要跨出安全门——
荆戊的脚悬在半空,扭头看着二人:
“你们都不挽留一下我,或者祝福一下我吗?”
白乐远还没适应荆戊的作风,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这还要什么祝福?祝你平安?祝你暴富?”
“好!”荆戊鼓掌一声,然后遗憾地摇摇头,“但是你不懂。”
他又巴巴地看向越金儃。
越金儃被荆戊气着气着,已经没力气生气了。
“一起出去总行了吧。”
“好,还是好兄弟够义气。”荆戊满意地笑了。
“走!”荆戊再次抬起一只脚,跨出安全门——
越金儃也一同跨出。
突然,荆戊猛地收回脚,退后。
越金儃一脚落地,踩在地上,惊愕回头:“你干嘛?”
荆戊看了一眼他的脚,还好,地上没事。
他突然捂住腹部,表情痛苦:“我突然想到,还没给你留个后代,对不起越家的列祖列宗,我问心有愧!”
白乐远:“……”
越金儃:“………………”
他都已经猜到荆戊是想干嘛,不就是忽悠自己先看看情况嘛,这么一出,搞得像什么。
荆戊演得上瘾了:“要不,我不去了,先给你越家留个后?”
越金儃索性也不走了,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开始解腰带:“你说得对,这么危险,我好歹得留个子孙再走。来,就这里,我努努力,争取一次就中。”
荆戊:!!!
“等等,我开玩笑的!”
越金儃:“我没开玩笑,我越家的香火就靠你了,乖,我会轻一点的,过来。”
荆戊:“我是男的!”
“多努努力,我相信大力出奇迹!”越金儃十分有斗志,表示自己力气够大,绝对可以出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