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戊看到了游鹤山的童年,长得粉团可爱,被父母抱在怀里拍着全家福。他的父亲也与游鹤山十分相似,只是留了大胡子,发型也比较具有时代感,还是可以轻易区分。
再往后,荆戊看到了游鹤山的青年,阳光灿烂,笑容明媚,与自己的三个兄弟搂在一起合影。看得出这个时候的家境不是很好,衣服还有补丁。
这一系列的照片应该不是游鹤山拍照的,他是被拍摄的主角,被记录了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
与兄弟,与朋友,与父母。
从婴儿车,到野外的树上,到校园里,再到病床上,坟墓里。
游鹤山的兄弟病倒了,不治而亡,年纪轻轻就去世了。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也病倒了,一病不起,照片里阖家欢乐的笑容从此消失了。
再后来,照片里时不时出现的父亲也消失了,拍摄的角度看起来像是搭在三脚架上的自拍,偶尔是游鹤山自己拿着相机对镜自拍。
画面没了各种各样的变化,也没了欢声笑语的氛围。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荆戊在房间里没找到相应的内容,只能计算着去下一间房。
荆戊走出706,越金儃遛狗似的,游刃有余地遛着大眼球,看到荆戊走出来还往下一间房走,顿时知道任务没有完成。
荆戊冲越金儃比了个手势,然后突然朝白乐远冲过去。
白乐远背后一大叠照片,手里一大堆照片,看起来像是要被照片淹没了。
“啊,你怎么进去的?”他后知后觉发现,荆戊是从房间里出来的。
“马上你就知道了。”荆戊快速上去,对着白乐远朝房间里随机一脚,“嘭!”的把白乐远跟皮球似的踹进球门。
“啊——你个坑货要人命啊——”白乐远在空中一阵尖叫,眼看要与房门后的大眼球零距离贴贴,突然被荆戊拉了回来。
“咦,你什么时候给我系的绳子?”白乐远险而又险地跟大眼球擦肩而过,被荆戊又给拽了回去,这才发现自己后腰被荆戊系上了一根眼熟的白色绷带。
“这不是那个家伙的绷带吗!”
荆戊胡乱嗯嗯几声:“喜欢这种飞翔的感觉吗?”
白乐远:“不喜欢!你放开我!还有我身上哪里来的这么多照片,是不是你干的?!”
这么一飞一甩,背后的照片甩飞几张,白乐远终于发现自己背后的秘密了。
“喜欢啊,再让你体验一下。”荆戊再次开始把白乐远踹飞,然后拽回来。
白乐远:“啊啊啊啊——”
大眼睛虎视眈眈瞪着他,眼球上竟然不科学的裂开一张长满利齿的嘴巴,眼看着就要把白乐远一口吞下去。
荆戊再次拽回来,换了一间房又开始把白乐远当风筝放。
走廊里回荡着白乐远的尖叫声,以及“咚”的一声撞到眼球的声音。
第三个眼球原本以为跟前面一样只是调戏,没打算搭理,没想到被砸了!
砸地都充血了!
荆戊再次放风筝,竟然又是对着同一只!
“咚!”
再换一只,“咚咚咚——”
大眼球忍无可忍,冲了出来!
荆戊一脚把白乐远踹向越金儃,越金儃拽着白乐远开始遛眼球,荆戊冲进了房间。
时间非常紧迫。
荆戊快速查看照片,记不下来就取出手机一阵拍照录影,一间房看完赶紧冲进下一间房。
走廊上回荡着白乐远的惨叫:
“为什么总针对我?”
“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又杀我?!”
荆戊利用白乐远,也是想试探这个住在六楼的大鬼,他不相信对方仅仅是恋爱脑那么简单。
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真相。
眼球各出奇招,有的是利齿大嘴,有的是血色毒雾,有的是飙出诡异触手,毫不留情对着白乐远围攻。
白乐远明明被攻击的脖子断了,心脏被捅了,脑袋都掉了,依然还活蹦乱跳。
虽然知道他已经死了是鬼怪,但是鬼怪也有致命点,白乐远却似乎根本不存在致命点。
看他脑袋掉地上在哀嚎,血都没多流一滴;
手脚断了自己蠕动着爬回去复原,比丢了的狗还知道回家的路。
能住六楼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仿佛是杀不死,伤口复原的速度也极快。
难道是因为肾好,肝也好,血条无限长?
海王开后宫难不成还可以续命?
但海王不已经死了吗?
荆戊忍不住大喊:“对着他的第三条腿打!”
荆戊严重怀疑,白乐远之所以一直没死,因为致命点并不是常规的头手脚,这么风流的男人,最看重的当然是男人的第三条腿。
白乐远急了,脑袋飞回脖子上大喊:“我擦,你太狠毒了吧!”
荆戊眼看白乐远拉走所有仇恨,索性在一旁看戏:“你生前也这么厉害吗?”
“你是说死不了吗?”白乐远被眼球围攻着,蜂拥而上的一阵啃食,导致身体再次散架的四分五裂,掉落的满走廊都是他的尸块,但奇怪的是依然没有血液。
“我生前如果这么厉害,又怎么会死!”
白乐远自我感动道:“现在,可能是我的爱人们在暗中保佑我,祝福我吧,我就知道,她们终究是爱我的。”
荆戊耸耸肩。
是啊,爱你爱到杀死你,某种角度来说,也是极端了。
“能者多劳,帮个忙,拖住他们,我下去看看。”荆戊已经大概知道游鹤山的故事,打算速战速决,下三楼看看。
白乐远掉落在地的断手坚强地站起来,冲荆戊比了个OK。
“这么好说话?”荆戊一边说一边朝楼道移动。
“不早点解决,死得还得是我。”白乐远气喘吁吁,断肢汇聚到一起,又再次被打散,生命力十分顽强。
“虽然不知道你俩做了什么手脚,但肯定是你们干得。我自从搬到这个酒店,跟其他邻居和平相处,不是你们搞的鬼我哪至于一天死这么多次。”
被眼球们打得有多惨,白乐远就有多后悔。
热闹果然不是那么好看的,看热闹就得付出代价。
荆戊刚退到安全门边,猛地突然后退。
“有人!”
门后,一个年轻的女孩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那个在会议室里一直沉默的眼镜妹子。
荆戊脚步不动声色后退,保持距离道:“美女姐姐你好,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哦。”
眼镜妹子表情平淡看不出喜怒,看着荆戊:“怎么不安全?”
“可能见鬼哦。”荆戊往身后走廊的位置一指,“你看,那边就有个好吓人好吓人的鬼。”
“是吗?有我吓人吗?”眼镜妹摘下了那副用来伪装的平光镜,露出本来的模样。
看着她的双眼,荆戊终于知道为什么看那只眼睛很眼熟了。
摘下眼镜的眼镜妹,长得像是女装版的游鹤山,而且是更年轻,更稚嫩的女装版。
那只眼睛就是她的,尤为像游鹤山。
荆戊曾经在四楼看到过游鹤山密密麻麻的大头照,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的眼睛,差点造成了精神污染。
而那副眼镜也很熟悉,就是荆戊看到的在401门后面书桌上的眼镜。
“如果你想找游鹤山,这是你们父女之间的事。”
“不,我们之间的事已经解决了。”女孩摇了摇头,慢悠悠把眼镜习惯性地戴了回去,“现在该解决的是我们之间的事。”
“我不希望自己是杀人犯的事被人知道,而我相信,只有死人可以永远保守秘密。”
气氛顿时紧绷起来。
荆戊缓缓后退,女孩步步紧逼。
看着荆戊似乎在示弱,女孩嘴角微微勾起:“我希望速战速决……”
荆戊看着女孩走进走廊,走过了安全门,计算好位置,对着身后比了个手势。
“闪开!”越金儃一声厉喝,荆戊看也不看快速窜进身后的房间里,“小心眼球!”
暗中低调多时的越金儃猛地暴起,冲过来就是一脚飞球,把白乐远的断头从远处踢了过来。
荆戊快速闪身,眼睁睁看着一颗圆滚滚的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到了眼镜妹的怀里。
眼镜妹被越金儃的话语误导,还以为越金儃踹过来的圆溜溜的东西真是自己的眼球,下意识伸手接住,没想到接住后一看,是一颗男人的头颅。
而白乐远一阵天旋地转后,再稳定下来时,感受到了一阵温软的馨香。
他睁开眼,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少女的颜值。
白乐远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头颅在哪里,他下意识往前看了一眼:“好平……”
眼镜妹抓着头颅的手瞬间用力,恨不得把白乐远的头皮抠下来。
白乐远连忙改口:“不过我喜欢!”
眼镜妹的眼神越发阴冷:“去死吧!”
“好酷!我喜欢!”白乐远更兴奋了。
眼镜妹子阴森森看着他,冷冷吐出两个字:“渣男。”
伸手对准墙壁把白乐远砸了过去,谁知白乐远的头颅如同一颗橡皮球,在墙壁上咚地撞到后,又弹回了眼镜妹的怀里,还来了一顿深情表白。
“我虽然花心,但我对每个女孩都是真心的,严格来说,我也不渣。”白乐远摇头晃脑在眼镜妹的怀里乱动,不知是不是有意,在她胸口蹭来蹭去。
“小美女,认识一下,我叫白乐远,是个高级女士酒销售。我身高187,体重137,长度18.7,持久度……”
“滚!”
“快走快走,不能当电灯泡,影响人谈恋爱会被驴踢的。”荆戊招呼着越金儃赶紧离开。
这声音传入眼镜妹的耳朵里,更加暴怒:“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都给我去死!”
白乐远在她胸前兴奋地乱扭:“爽死吗?我喜欢!”
“咚!”
在这一刻,荆戊终于认可了白乐远这个同伴。
不为别的,单纯因为一个字:骚。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古人说得果然有道理。
荆戊真心为他呐喊:“白乐远加油!早日收她当你的第18号女友!”
“第38号!我女朋友已经有37个啦!”白乐远刚说完,又是一声“咚——”。
很好忽悠,也很好挨打。
想起四楼的特殊属性,门后的眼球都是眼镜妹的复制体,白乐远的体质也很特殊,各有奇招。
一个可以无限恢复,一个可以无限复制,谁能赢?
荆戊深感遗憾:“可惜不能直播,不然开个赌局岂不是赚翻了。”
“网络赌博也是违法的。”越金儃纠正这个法盲。
“我错过了多少赚钱的商机啊。”荆戊捶胸顿足,暴富的机会就这么眼睁睁从眼前溜走。
越金儃冷冷道:“刑法一整本都是,你可以试试。”
荆戊竖起大拇指:“很刑。”
荆戊跟越金儃的脚步声“蹬蹬蹬”下三楼,头顶上是白乐远被暴揍的“咚咚咚”声音,其中还伴随着白乐远动不动销魂的笑声和深情的表白,让人忍不住怀疑四楼是个怎样的非法场所。
看来以后电话鬼需要限制一下使用词汇,不然迟早酒店会因为被人怀疑涉黄而举报。
此时的荆戊,已经开始安排电话鬼的正经工作了。
这就是他对同伴的安排,都是一家人,都干一家活。
能者多劳,白乐远这么能干怎么能只做八卦接线员监控员呢,得把他的服务精神拿出来,争取当酒店的第一位金钥匙服务员。
“对了,四楼房间里有什么?”楼道里,越金儃抓紧时间问道。
“有一个故事。”荆戊想起了,忍不住一声叹息。
四楼一整楼的照片,主角都是摄影师游鹤山,每个房间是他不同的阶段。
少年,青年,恋爱,结婚,婚后,临死前。
少年时期,游鹤山的父亲为了梦想南下,只给他留下一台相机,然后一去不回。
这时候他的照片里更多的是身边的亲人,母亲,奶奶,祖父祖母,都是绝望而悲伤的。
青年时期,游鹤山也迷上摄影,随时随地带着相机,拍着生活中的一切。
他的照片里多了一个女主角,认识了自己的所爱。
然后,讲故事的主角变成了一个女孩,是荆戊在最末尾的房间看电视里的电子相册时的背景音,荆戊特意用手机录音了,这时直接点击了播放。
猩红的楼道间,女孩幽幽的声音如同山上的冰水,流入四肢百骸,带着刺骨的冷意。
“我来讲一个故事,一个叛逆的女儿,一个懦弱的父亲的故事。”
“从前有个父亲,原本有一个贫穷但幸福的家庭。他父亲早早离开,母亲因病离世,但是遇到了一生挚爱,治愈了童年创伤,过得很幸福。”
“后来,他们有了一儿一女。女儿乖巧成绩好,儿子活泼调皮喜欢看赛车。”
说到这里的时候,女孩的声音甜蜜,还带着快乐。
然后,突然急转而下,声音变冷。
“有一天,父亲受朋友邀请去拍赛车,他儿子想去看,便带着一起上路。看赛车的时候,两父子很开心。回来的路上,父亲跟朋友聚会还喝了点小酒。”
“然而就是这点酒,让父亲在晚上遇到大卡车时,一个急转弯撞到了高速路的护栏上,正在睡觉的儿子从车窗弹射出去,当场死亡。”
女孩小声地抽泣着,带着无尽的悲痛,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