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径自跪了下去,满朝一见,均跪了下去,太子晃了两晃,也跪下了
"求皇上开恩----"
殿外正巧报数,二十------众人大汗,这八殿下还好吗?
皇上看了看大殿下的群臣
"罢了,宣"
八殿下凌酥锦走进大殿十无比惨烈,他每一步都走的极慢,鲜红色的血滴落在枣红色的地板上,仍然触目惊心。后背的衣服已经一片血红,然而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依然慢慢的跪下
满殿肃然,皇上有一瞬间动容,他居然真的和段翔极像。慢慢开口,皇上的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说,你该当何罪"
"儿臣罪不可赦,与其死在殿前不如死在边疆来的有意义,儿臣请战,愿即日起赴郅川城,捐躯赴国难,以替其罪"
"......"
"请父皇恩准"
"......"
"求父皇恩准"
皇上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可想好了"
"是,求父皇恩准"
皇上闭上眼睛,松开攥紧的手指
"那就去吧......"
"儿臣临行之前,有两个请求,请父皇恩准"
"......讲"
"儿臣内眷只有侧室白露一人,此去九死一生,儿臣极爱此女,求父皇将她陪葬到儿臣墓穴"
"姬妾殉葬在凌国本是有先例的,准"
"儿臣想最后吹奏一曲,求父皇恩准,赐箫"
所谓浪笛悲箫,当苍凉的,缠绵的,无奈的,低回的箫音在大殿上迂回缠绕时,凌酥锦一身血衣的长相思,催人泪下。大殿上最冷酷的人也红了眼眶。
惊才绝艳的八皇子,身世低微的八皇子,命运多舛的八皇子从此深刻的在历史上画下了一笔,闪现异彩。
从此,同情大余诋毁,一曲长相思,带出了无尽的辛酸悲哀。连绵的箫声飘出大殿,缭绕在皇城的上空,哀而不伤,柔和隐忍,引起的共振,却足以揉碎人的心。
音落,指停,一滴透明的眼泪落在箫身,晶莹的玉箫在凌酥锦手中碎裂成片,要男儿血易,要男儿泪难。这滴眼泪,是他为凌酥锦艰难的命运而坠。
从此,原来的凌酥锦的命运彻底结束了。
从此,他的命运才真正的开始转动。
风云际会
顺侯府静悄悄的,凌酥锦靠在冷颜怀里看着一身素服的白露,在众多的背叛和鲜血之后,白露这种小小的无聊手段并不能撼动凌酥锦越来越麻木的心脏。要白露的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防止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在他离开之后不负责任的胡说八道,触动某些根敏感的神经,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夫人,请上轿吧,时辰到了"
三月春分时节,春风蕴含着阳光和生命的味道,可是白露却要即刻被抬到皇家陵园,活活的关进层层棺椁。这是一个悲惨的命运,凌酥锦一度认为这个肤浅的女人会对着他大声叫骂,死也不肯上轿离去,然而,出乎意料,白露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双杏眼安静的看着凌酥锦,漆黑飘逸的长发缭绕在膝间素白昂贵的冰蚕丝银秀衣裙上。
"阿默,我要走了"
凌酥锦沉默,白露冲着他说话,自然是在叫他,原来凌酥锦有个昵称,可惜没人知道,也没人提起过,第一个提起的,却是白露,微微有些感伤。
"阿默,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我也是爱你的......我有很多是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有后悔我做过的"
语毕上轿,凌酥锦看着那银光闪烁的清透白裙一闪而逝,被金甲的禁军抬出侯府抬向死亡。
眯起眼睛,却发现阳光被阻隔在眼睛之外,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凌酥锦叹了口气,扶住冷颜的肩头,向后看了看,19青鸟一色草绿土黄的疑似陆军服和一身白衣的姚绮错,安静的立在阳光之下。
"我们也该上路了"
大门被毫不客气的推开,红袍黑甲的满脸胡子彪悍男子随随便便地走了进来,对着凌酥锦一拱手
"殿下,恭候多时了,到底走不走啊,小美人不是都送去了吗?"
"劳王偏将久等了"
冷颜面无表情的扶着凌酥锦向门口走去,王天英扯着嗓门嘲笑
"殿下爷,您倒是快两步啊,军令如山,可不是说笑的,要是误了时辰那可是要挨军棍的啊"
"不知王偏将,这要是去打仗啊,还是押犯人啊?"突如其来的悦耳的女声带着冷冷的怒气,王天英一转身立刻跪下
"臣参见豫王妃"
"我可不敢当"
王天英脸色一黑,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凌酥锦笑笑
"王大人,您先起吧,不知能不能容我和嫂子稍稍话别一下"
"这......"
"这什么这?!给你点颜色你开染坊!拿着鸡毛当令箭,我肃月儿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你要是敢怠慢我们家锦儿试试,看我秉了皇上,圣上会不会摘了你脑袋!!"
王天英顿时傲气全失,被豫王妃骂得灰头土脸,僵跪在地上,岂料豫王小世子大模大样的踱了过去,劈手就是一个耳光,力量有限,声音不小。凌酥锦挑了挑眉,好脾气的道
"嫂子,算了,天翎过来,让小叔叔抱抱"
"你还不滚下去?!我们叔嫂话别,你还要监视不成?!!"
"末将不敢,末将告退"
看着王偏将灰溜溜夹着尾巴走出大门,凌酥锦目光柔和的看着一脸心疼的肃月儿
"嫂子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反正时间也不多了"
肃月儿满眼的心痛
"锦儿,别这样......嫂子带了一队人马给你......还有这玉佩,这是先皇赐给我母亲的,你拿着,万不得已可以保你一命,还有这药,是千金难求得宫中密药,我母亲小时候经常挨手板,存了很多,都大材小用了,对外伤有奇效"
"嫂子,人马我不要,太子和大殿下的对抗开始白热化,我不能这个时候给二哥招嫌疑"
"小弟!你听话,你带着嫂子才能稍稍放心!"
"嫂子......好,除了兵,我都带上"
"这个孩子......星儿托我给你带来一枚玉佩,挂在胸前吧"
"......好......嫂子,星儿......好吗?"
"那孩子,也是个犟种。锦儿,我们都担心你,你,你小心保重"
"小叔叔,以后天翎长大了,替你上战场!"
凌酥锦温柔的笑开,摸摸天翎的头
"嫂子,在不勉强的范围内,帮我帮衬着冷香一点"
"你放心吧"
"嫂子,我走了......你保重!"
冷眼半抱着凌酥锦向门外走去,刚刚跨出大门,肃月儿在他背后掉下眼泪,带着哭腔喊
"锦儿,和你哥早点回来--,嫂子在家等着你们"
"小叔叔--早点回来----"
凌酥锦脚步一顿,轻轻的吸了一下鼻子,没有回头。府门外只有马没有车,王天英和他的手下一脸怠慢的斜着凌酥锦,饶是冷颜也不由得有些动怒,冰眸一扫,银锋乍现。凌酥锦轻轻的拍拍他的手
"抱着我上马"
冷颜二话不说,轻轻的一点地,轻飘飘的抱着凌酥锦落在月光背上,马鞍已经被处理的软软的,凌酥锦还是微微的皱了眉,冷颜调整了一下手臂
"主子,哪里不舒服?"
"没事"
冷颜一挥手,身后众人利落潇洒的翻身上马。一时间,旗飘飘,马萧萧,气氛凝重了起来。凌酥锦轻轻的合上眼,靠在冷颜怀里,冷颜一挥手,众人向京城大门驰去。
王天英率着五千部众跟在凌酥锦队伍后面,眼红的看着那整整一十九个人衣服黄不黄绿不绿的,样式简单英武,跨下的马均是极好的清一色的漆黑神骏,还乘一匹带一匹,整齐的跟在凌酥锦淡淡的散发着月亮光晕的白马后,干脆利落,好像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
凌酥锦安静的靠在他马上的灰衣少年的怀里,身边的姚绮错一身白衣飘摇,胯下的枣红马灿若云霞,手里一面黑色的锦旗,恰是一只麒麟昂首挺胸傲视睥睨。自己的这队兵和人家一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有五千之多,活脱脱像人家马蹄下扬起的众多灰尘一般,比都没有心情比了。不由得在心里恨恨得呸了一口,nnd,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再神气也不过就是个死,死到临头还摆皇子架子!!看到天门关,不吓的尿了裤子!!
京城已经远远的被甩在身后,天越走越黑,两边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凌酥锦微微的皱着眉抿紧嘴唇,忍受着身上的伤口因为颠簸带来的痛楚。冷颜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身下的马,他和月光都很小心,然而,凌酥锦毕竟昨天才皮开肉绽。
"主子,天黑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凌酥锦黝黑的凤眼向后一滑,突然露出一丝狡黠,锋利的嘴角轻轻的向上一牵
"全速行军,没看到王偏将跟得灰头土脸的都快连滚带爬了么?"
冷眼冰魄般的眼睛意外的看了看有些孩子气的凌酥锦,绽开一个轻轻的笑容,一挥手
"全速前进!!加速加速!!加速!!"
本来就急促整齐的马蹄声骤然奔声若雷,月光晃了晃脖子打了个响鼻率先放开四蹄,扬起鬃毛,犹如一道闪过水面的光影。姚绮错看了看他,皱起眉,一脸无奈,催马疾驰,身后19个冷姓青鸟紧随其后,脸上或多或少带些解恨的幸灾乐祸,一队人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王天英脸上一愣,急忙放开喉咙
"殿下!!殿下----,殿下!!!殿下!!慢点----慢点!"
此时天已经黑了,凌酥锦一队人功力高深,骑术精湛,驭马如飞自然没有问题。可怜王天英,本来带得就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只是正常士兵,五千人里还有步兵三千,这一路凌酥锦都不叫停,饭也不能吃,一直跟在后面跑。一派传令兵,就答复:军令如山,不能延误时辰。王天英被噎了个半死,又不敢跟丢,他都不敢去查是不是有人干脆跑死了。
再说骑兵,他们的马和凌酥锦的马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人家八皇子的人跑在前头没影了,等他们玩命般的赶上了,估计人家人马饭也吃完了,水也喝够了。然后,带着他们继续跑......
王天英本以为这八皇子到天黑也就了了,大家好休整休整,毕竟他昨天那整整二十杖可是扎扎实实地挨在身上的,不管他那个灰衣侍从多好,马有多稳,必定痛不欲生。谁,谁想到,天一黑凌酥锦竟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望尘莫及的实力!
别说就要累死了的步兵,就算他两千骑兵也决不是对手!王天英张大嘴巴,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哑了,突然,前面山上亮起了流动的火把,王天英一咬牙
"追!!"
五千人马,看来硬要被这个妖孽折腾掉一半!不过,王天英别无他法,他手里压着皇上的密旨,要他在天门关附近剿灭八皇子及部署,然后直去郅川城。
王天英一双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山上漂移不定的火把,就算不为了权势富贵,就只为了他一家老小,就算拖没整条队伍他也只有一条路就是追!
王天英追着流星般明明灭灭的火把没命的跑了一夜,当第二天的晨曦渐露的时候,回头,一张紫红色的脸膛已经变成干瘪的土黄,厚厚的嘴唇皲裂出血,头盔被树枝挂飞,披头散发,满眼红丝,表情狰狞的犹如恶鬼。
他身后那浩浩荡荡的五千人马,居然在一天一夜之间几乎消耗殆尽,只剩下寥寥二三百人稀稀拉拉的疲倦不堪。
挫碎一口钢牙,这一天一夜之间,有多少名士兵逃了?有多少人马伤了?有多少人马直接翻到盘山栈道旁高高的山崖下面了?王天英几欲疯狂,他经历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次,从来没有输得如此之惨!
他现在恨不能将凌酥锦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离天门关已经不远了,王天英已经等不及要在这里直接解决了凌酥锦,不幸的是,他跟丢了。
正当他茫然失措的时候,山坡的草木一阵轻响,茂密的草木分开,姚绮错的枣红马当先从密林里走出,后面跟着三三两两的黑马侍卫,姚绮错衣发亦有些零乱,紧紧地蹙着眉
"王偏将!殿下呢?"
王天英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刀柄,本来想一刀砍过去,谁知姚绮错竟问了这么一句话,当时愣住
"什么?......殿下,殿下,我没看见"
枣红马上的美丽男子突然紧紧的抿住嘴唇,不怒自威,压得王天英顿时矮了半头。姚绮错身后的冷渊冷笑一声,一甩手丢了手里的火把
"王偏将,你们太慢了,主子怕你们跟不上,就回去找你们了,结果,你就知道没命的跑,看看你手下的兵都没了......这怎么打仗啊?亏主子还担心你们,哼,这下好了,主子也丢了,兵也没了"
王天英武将出身,本就心烦意乱,一时竟被逼得张口结舌。
姚绮错瞥了冷渊一眼,怕他跟不上?那你们还黑灯瞎火举着火把狂跑?姚绮错拨马向回,冷渊扬声问道
"姚侍读哪里去?"
"向后寻寻殿下"
"不必了,按主子的规矩,姚侍读只要把麒麟战旗摆到显眼处,主子看到了自然会寻来"
姚绮错回头看了看集体伏在马背上休息的青鸟,思度了一下,却没找出什么答案,只好一扬手,那面玄色的火麒麟锦旗便悬在高高的树顶上,晨曦中昂扬招展,黑缎在风中细波如水,一只如火如血的麒麟神兽仿佛就从这团黑暗中腾跃而出,硕大的红宝石眼睛在蒙蒙的天光中闪烁着勾魂摄魄的光华。
方圆百里,清晰可辨。
数米外茂密的树冠上,凌酥锦站在树枝上,举着竹制水晶片的单筒望远镜,翘着嘴角,微笑。冷颜站在他身后,用身体挡着山风,轻轻的拉开凌酥锦的衣服,用湿润的锦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破裂的伤口,再用肃月儿的药膏柔柔的涂抹。冰魄般澄清冰冷的眼眸专注安静,一缕柔和的银光卷带着一丝恼痛渐渐的蔓延,扩散成薄薄的淡烟。
重重
王天英还未下令,那仅剩的士兵便翻身下马摊到在地上,大略用目光数了数竟然仅还剩下二百三十多人,如果,假设,有那个可能,他的兵还会看见八皇子的旗来集合的话,能不能凑够个......一千人?王天英的脸色苍白,为今之计,只有拼死杀了凌酥锦,再赶回去和皇上请罪......侥幸的话,能留条命在,再不济,也就是丢了脑袋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好歹保住一家老小了。
姚绮错乌黑闪亮的碎发凌乱的粘在脸侧,一双眼脚尖尖灵光闪动的眼睛锐气逼人,紧紧地盯着后方的山路,握着缰绳的手,骨节发白。
十九青鸟倒是全体面无表情的伏在马背上,闭目养神。那叫一个整齐,好像一个模子扣出来的一般。
林子里渐渐的光亮起来,露水湿气夹杂着寒风,令人牙齿打战,双股颤抖。坐在地上的士兵三三两两的爬起来,互相扶持着坐到干爽处,拥抱取暖,有怨不敢言。
突然,姚绮错猛地一扯马缰,枣红马机灵的一偏脖子,一只5寸长的弩箭呼啸而过,闪着愕人的蓝光,一闪没入树后,一群黑衣人如堤上冒出的青烟,鬼魅般的包围住他们,微微的喘着气,看样子,也是追了个够呛。
姚绮错斩云剑轻吟一声,在空中闪过一道电光,凝在他胸前
"什么人!!"
那些黑衣人看过包围圈里的人,明显一怔,没有凌酥锦,那总不能说,对不起,大哥,我找的人不在,我们拜拜。无奈,只好暂时僵在原地。
姚绮错再待张口,身后数道身影掠过,黄绿相间的身影速度奇快,配合绝佳,五人持铁弩,四人靠背,守四方,一人中央,随机。其余皆持两柄前臂长短的单刃短刀,近身攻击,一时间,血花四溅,夹杂在两队人中的王天英的士兵迅速的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