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蓝衣宫人,再然後是青衣宫人。
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著。
大家都抽完之後,表情各异,我也不多解释,这些东西需要他们自己消化,很快地就让他们都回去了。
最後,整个议事厅里就只剩下我和凛熙两个人。
我这才放松地软软瘫倒在藤椅上,斜眼看著凛熙问:“你抽到的是谁?”
凛熙抬眼看了我一下才慢慢地答:“岳飞儿。”
“哈──”我笑了起来:“不错。”
“想不想知道是谁抽到了你?”我忽然站起来,很狡黠地眯起眼睛。
“我怎麽可能知道,你也不可能。”凛熙摇了摇头。
我挑起嘴角,举起食指和中指间夹著的一张纸片,上面赫然龙飞凤舞地写著“凛熙”两个大字。
“监视你的话,我要亲自来。”我自得一笑,邪气地吹了一下手中的纸片。
凛熙颇有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微微皱起眉毛:“可是,我也有去抽,人名岂不是少了一张?”
“聪明!”我打了个响指:“不过,我放了两张写著九舟的纸片进去。”
“该防则防,这样对他也不会有什麽伤害。”
凛熙看了看我手中的纸片,又看了看自己的,然後才轻轻柔柔地笑了起来。
“狐狸。”
他说。
(五)
晚上我回去的时候,是桃斐守在门口,依旧低著头,只露一抹洁白光润的脖子。
“你还想不想伺候我?”我走过他的时候淡淡地问。
“……想。”桃斐跟在我身後小声答。
“以後如果我再看到你低著头,你就不用再来了。”我转过身,双臂抬起,示意他帮我解衣,干脆地说道。
桃斐抬起头,深黑色的漂亮眼睛里带著丝丝紧张:“是。”
然後他很小心地接近我,伸出纤长的手帮我解扣子。
因为距离实在很近,我能听到他有些慌乱的心跳声。
我挑了挑眉,面上露出了一点邪气的微笑:“你怕我?”
“我,我……”桃斐手一抖,第三颗扣子没有解开。
我有些挑逗地把手覆在他白皙的手指上,柔声说:“用我帮你麽?”
“不,不用。”桃斐磕磕巴巴地答,被我按著的手却不敢乱动。
两个人就保持著这样别扭的姿势呆了很久。
我很有耐心地盯著他看。一直把他盯到再也不看用眼睛瞟我,脸颊泛上红晕。
第一次发现,逗小孩也这麽有趣。
最後我终於很有爱心地放开了手,大度地说:“你解吧。”
桃斐几乎是飞一般解开了所有的扣子,然後帮我把外衣撤了下来,再给我整理了下床榻,才迫不及待地跟我请示要走。
我笑眯眯地对著不适地抬头看著我的桃斐说:“你这小孩长得真不错,所以也不用这麽怕我。我对长得漂亮的一向比较宽容。”
虽然我本意的的确确是想让他放心,可惜得到的结果却不甚如人意,桃斐小屁孩更紧张了,看我的眼神明显就是把我当成某种色魔一样提防。
我郁闷地按了按鼻尖,挥手让他撤了。
……
然後派人去把凛熙叫来我的寝宫,而且注明是那种不得抗命的要求。
我已经想好了,这就是我的作战计划一号,每天晚上都叫他过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直到就算我不去叫他,他也会因为习惯使然来找我。
凛熙来得不是很快,但是我也无暇计较。
他一身简洁至极的红衣,长发湿漉漉地披散著,浑身仿佛带著沐浴後的氤氲香气。
“找我什麽事?”他似乎是已经准备要睡了,所以显得有些许的不耐烦,俊秀的眉宇也淡淡地皱了起来。
“我找你能干吗啊?”我痞痞地笑了笑,歪在床柱上张开双手,一副色鬼样:“过来。”
凛熙的表情立刻从困惑不耐变成了警惕,不自觉地退後一步,认真地又问了一遍:“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唉,你是要重复一遍我们昨天的顺序麽?”我挑了挑眉毛:“我要求,你拒绝,然後我搬出我是宫主这件事让你顺从,你就听话了。现在你要再来一遍麽?”
凛熙的反应是相当的快,他恢复了沈静,从容地看著我说:“从今以後,如果有人把比他低阶的宫人当狗一样辱骂责难甚至强暴──你不是会亲手把他剁成碎片麽?那你现在在干什麽?”
我哈哈一笑,“凛熙你好聪明呦。”
“只不过……我怎麽可能会把你当狗呢?”我轻轻翘起嘴角,有点撒娇意味地放柔声音:“凛熙,过来下……好麽?”
凛熙的瞳仁有些犹豫地看向我,最後还是慢慢地走了过来,在离我大概一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再次重复道:“什麽事?”
我伸长手臂,迅速地抱住他的腰,暗用内劲把他的身子带了过来。
被迫坐在我身上的凛熙眼中顿时燃起怒火:“你!”他开始挣扎起来。
“别动,别动嘛。”
我赖皮地死死搂住他,仗著他不能跟我真的翻脸动手,把他带著些清新水气的身子牢牢地抱住。
凛熙这回倒是听话的很,居然真的就不动了。
他垂下眼帘,咬紧嘴唇,冷声说:“又是让我把衣服脱了是吧?”
我没答话,径自把他的衣襟拉得打开,手顺著他柔和的肩线下滑,然後绕过锁骨探索到他背後,沿著优雅修长的背脊向下到腰部,然後停住。
身子前探,嘴唇贴在他的耳朵,我轻声说:“我是真的想……”
“真的想……可是舍不得……”
“昨天让你受苦了,凛熙。”
搂住他的脖子,我看著他漂亮的眼睛,忽然有些紧张:“还疼麽?”
凛熙没出声,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
“清理了麽?”我轻柔地问。
“嗯。”我听著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已经没有刚才那麽愤怒失望了。有的可以用眼睛说话,有的人用表情。而凛熙却是用声音,他对情绪的控制已经登峰造极,一般来说从他的眼睛和面部表情很难得知他的真正想法,但是只要我专心听著他讲话时的语气,音调,一般就可以清楚地明白他的心中所想。
“很好。那,上药了麽?”我把下巴搭在他的肩窝,继续问道。
“……嗯。”这次的音调略略有些犹豫。我立刻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
放在他腰间的手恶意地下滑,停在他敏感脆弱的後穴附近挑逗地打了个圈:“要跟我说实话噢。”我微微一笑。
“没,还没。”凛熙慌慌张张地挪了下身子,避开我的眼神。
“就知道你不方便上药,我来吧。”我放松了对他的钳制,回身拿了药瓶,然後拎过一旁的丝被把两人不漏一丝缝隙的盖住,才在黑暗中缓缓褪去他单薄的衣衫。
什麽都看不到,只有细腻柔软的触感那麽真实。
丝被中,两个人的气息兀自纠缠旖旎。
我一手搂住他,一手把药膏轻柔地送进他紧致的後穴,在内壁细细涂抹著。
“别害羞啦……”我笑嘻嘻地调侃:“这里这麽黑,我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我。放松点,凛熙美人。”
他不说话,只是有几声竭力控制的细微呼吸。
“昨天很生我的气吧?”我手揽在他纤细的腰间,轻声问。
“还好。”
“骗人,你这麽骄傲的人,一定气死了。”我戏谑地笑笑。
“那好,我气死了。”凛熙倒很是从善如流。
“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想伤害你,我昨天……心里很乱。”
挨著他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地感到安心。
想把什麽都告诉他,想把他当作一个可以依赖的存在。
而我已经,太久没有依赖过别人了。
“萧印月死掉,其实我一点也不开心。”我在黑暗中小声说,有点像知道自己犯错的小孩:“真的不开心。”
“嗯。”凛熙应了声。
“那个时候,我甚至……有些隐约地觉得,就是从我失去他的那刻起,我将会不停地失去,直到输掉我所拥有的一切。我不想也失去你,我想抓住你。我……”声音有些颤抖,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软弱:“我害怕,特别害怕。”
凛熙一时没有回答。
他有些凉的指尖先触在我的脖颈,然後一点点向上摸索,最後捧住我的脸,我听到他很温柔的声音:“不会的……别怕。”
不用看到他的脸,不用激烈的结合在一起。
只凭那清淡的声音,细致的触感就能感觉心心相印,仿若被当作绝世珍宝般呵护。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能带给我如此细腻优柔的情绪。
一个此时在我怀中。
另一个,却……
不知此生还能否再见。
毕竟是我利用了他,辜负了他,伤害了他。
所以不抱期待,不抱期待就好。
(六)
再之後,我对极乐宫的管制则更趋向巩固自己的势力。
我带岳飞儿,红峭以及另外四个可以信任的蓝衣宫人去了师裂天墓穴的外层,让他们秘密地修炼极乐宫除了至尊极乐外的最强大的功夫。
尤其是岳飞儿,我给他下了在三个月後评比大会要连败四个蓝衣宫人的目标。因为我想让他代替戈渊,成为极乐宫下一任的右护法。
“他之所以想要成为右护法只不过是为了能周全地保护你。若你真的喜欢他,就该代替他完成这个最後的心愿,把自己变强,强到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再也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岳飞儿生性单纯,听了我的话眼圈立刻就红了起来,像兔子一样咬牙点头。
我这样做虽然不无私心,但也确实真的希望岳飞儿能快乐强大地活下去。
又过了半个月,一切都井井有条,只有岳飞儿干了一件震惊整个极乐宫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岳飞儿向九舟下了封战书。
意思大概就是他们之间的仇怨需要有个了断,所以要一对一公平的决斗,斗到死为止。
对,他原话就是这样,斗到死为止。
我听到这件事本来就想教育教育岳飞儿这个夸张的死小孩。现在我成为极乐宫宫主还没多久,正是鼓励大家团结共进的重要时刻,他居然还敢给我添乱,绝对不可饶恕。
幸好九舟就比较明白事理,一口回绝了岳飞儿决斗的建议。
我寻思这件事就这样私了也好,也就不多过问了。
谁知在之後的一次大集会中,九舟忽然上前来坚定地要求我准许他跟岳飞儿一战。
我当时就觉得很疑惑,於是问了下为什麽他要改主意。
九舟涨红了脸,却硬是不肯说出原因。
於是我就冠冕堂皇地答:“不行。不说出原因我不会允许你们公然打破极乐宫的规矩。岳飞儿跟你有仇是真的,可是你又为什麽要跟他决斗呢?”
然後岳飞儿愤怒地冲了上来,急吼吼地说:“我向他下战书,他只要接受就好了。要什麽原因?!”
我斜眼看了岳飞儿一下,漫不经心地问:“你对九舟做什麽了?”
岳飞儿跺了跺脚,瞪了九舟一眼才回答:“我能对他做什麽?我只不过是唱了首歌而已。”
“什麽歌?”我饶有兴趣地问。
“墨宫主!”九舟急促地喊,碧绿的眼睛里满是尴尬的神色。
“唱来我听听。”我的恶趣味立刻就上来了,鼓动地望著岳飞儿。
“唱就唱。”岳飞儿赌气地清了清嗓子,然後运足中气大声地唱了起来。
“从前的从前,在那荒凉的江北,有一只缩头的王八──”
他一唱到这,我就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哦那只王八,你为什麽不敢用眼睛看我……
哦那只王八啊,你做的事怎麽就不敢承认~
王八呀,你这只缩头的王八。
把你的头拿出来让大家看看,你难道认为屁股比头好看?
噢王八,你的眼神委琐,腰板蜷缩,你连做王八都已不配!”
岳飞儿唱完的时候,一旁的九舟脸色已经一片青紫,手紧紧握成拳,咬紧牙看著地面。
我知道我不该笑。
因为这实在实在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一件涉及到极乐宫内部纠纷,需要我端正态度认真对待的事。
可是当时我确实是在第一时刻捧住肚子笑倒在地上,喘不过气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才啊!太有才了……哈哈。”
见我一笑,下面的宫人立刻都不顾形象争先恐後地狂笑起来,甚至有人在“王八噢王八”的怪叫。
整个议会厅一片沸腾嘈杂。
九舟就在这片热闹中,面无表情地跪在我身前,一字一顿地说:“属下请求和岳飞儿一战。望宫主准许。”
我感受到他身上沈冷的怒气,努力想让自己板起脸装出点身为宫主的样子,却最终只是拧麻花似的把脸上不听话的肌肉变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我就面带著这种诡异的弧度对九舟义正言辞的说:“这个……这件事……这首歌啊~哈哈……实在是岳飞儿不对。咳咳,你比他大,把他当个破鼻涕孩就是了,不要多,嘻嘻,计较嘛。”我的内心在哭泣,这种劝慰,还是不要为好。
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九舟脖颈处的青筋在一跳一跳地昭示著他澎湃的怒气,但我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又何谈去控制其他人呢?
“啪”地敲了下桌子,我冲岳飞儿吼:“你给我过来!”因为又想笑,又要装凶,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怪鸟在叫。
岳飞儿就施施然地过来了。
“这歌你从哪听来的?没事在宫里别瞎唱啊!”我依旧在学怪鸟叫。
“这是我自己编的,特地为他编的。”岳飞儿挺高胸脯傲然地答。
“他妈的你这是在侮辱人知不知道?”我指著他的鼻尖,继续怪叫。
“要不是在侮辱他我干吗要编这歌?”岳飞儿疑惑地反问。
九舟在一旁咬牙切齿地重复:“属下请求和岳飞儿一战。望宫主……”
“你等下。”我拍了九舟一下,然後一铁拳K向岳飞儿的头:“日,你这个没家教的破小孩,赶快给我把嘴闭上。”
岳飞儿惨叫一声,捂住头,然後可怜兮兮地望著我。
“你们俩决斗这事,我一百个不同意。”我清了清嗓子,终於可以不再怪叫:“你们不用再废话,我说一不二。”
“宫主……”
“不行!”
两个人同时表示异议。
於是我又一拳头K上岳飞儿的头:“我说让你闭嘴。”
“九舟,这件事是岳飞儿不对,我以後绝对不会让他再唱这首歌,所以这回你就先忍一回。”
九舟沈默了一会才缓缓地站起来答:“是。”
“至於你……”我恨恨地握紧拳头看著岳飞儿:“你等一下就去我的行宫,我得和你谈谈。”
岳飞儿拉长声音万分委屈地答:“是……”
“如果我再逮到你唱这歌。我绝对会当众把你扒光了揍屁股,知道了麽?”
岳飞儿见我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就很低眉顺眼地接道:“知道了……”
等我坐回座位准备回归正题的时候,大家的情绪已经HIGH到没有办法聆听和思考任何正经的话题。
我见大势已去,只好挥手放人。
於是这次集会就在这种还算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
……
……
晚上岳飞儿来到我的寝宫。
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唱歌调子怎麽跑那麽远啊?”
岳飞儿愣愣地抓了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