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棋（穿越时空）(上)——展枝唐松草

　　啊？我心里有些慌乱，莫非他看出了什么来？

　　“一点儿也不像，五岁的时候不像五岁，十四的时候也不像十四，看你从小到大都像只老母鸡似的照拂着身边的人，说话行事都沉稳老练地像是一切尽在你的掌控之中。明明上了八年的武校，回来还照样能跳级，不用怎么刻苦就可以轻松取得令人艳羡的成绩，偏偏没有一丝骄纵，对任何熟悉的人都一样公平，对任何熟悉的人都好，可是为什么独独总想避着我？”

　　我，我该说什么？想要告诉他，其实你一切都好，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这么怕自己会沉迷，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拼命地躲避，其实，我，我一点儿也不想伤你的。上一世，你不就总是若即若离么，我以为自己的态度对你根本构不成什么影响的。

　　但是这样的话，如何能说啊。

　　“也许在别人眼中，我也是个老成持重，沉稳淡定的人，但是我明白自己没有你身上的那种洒脱。你可以低调得丝毫不显山露水，也能够嚣张得肆无忌惮，明明可以轻松获取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你却可以把它看得淡到仿若无物。想做的事情，毫不犹豫，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逼迫……”

　　“我可不是万能的，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再说了，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世上哪有唾手可得的好东西呢？我就算是有成功之处，也是付出了努力的，只不过是你们都不曾看到罢了。”我打断他。

　　自伤自怜的表情实在是不适合他的脸。

　　“陈黎。”

　　“嗯？”

　　“你，我喜欢你。你能感觉得到的，对不对？”

　　我，我惊愕地看着他，他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端着酒杯的手却在微微地抖动。我不是没想到他是喜欢我的，因为平时他就没有在我面前掩饰对我的喜欢，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我，我还太小了。”说完，我自己都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算了，什么狗屁理由啊，这是！可是，要不我说什么呢？说你以后会找到更适合自己的，这种分手时必出现的恶俗狗血台词？！

　　“我早就不把你当个孩子看了！难道你觉得自己像个十四岁半的小孩子么？！”

　　我，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小孩子，但是……你是个男的，我也是个男的，这算不算是个好的理由？不过我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没关系的，你什么也不用说。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心意，从没有想要你回应什么的。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呃？

　　“你是喜欢男人的？”我弱弱地问了句。

　　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喜欢男人？那为什么喜欢我？即便是我长得再怎么纤柔，也是体格刚硬的男人啊！我能打架，会骂人，食量大，不斯文，爱运动，说粗话，呃，站着尿尿……除了头发太长之外，我哪点儿不像男人了？！

　　似乎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他又轻轻摇了摇头。

　　摇，摇，摇，摇死你算了，说句话会死啊！

　　“你拒绝了A大的入学邀请是吧？”

　　啊？怎么突然又扯到这件事上去了？

　　“明天填报志愿，我会选A大。从此咱们就天各一方了，我不会再去缠你。”

　　如此吗？我默默地看着满眼忧伤的他，往日种种，一幕幕地从脑海中掠过：

　　上一世，初见时，那小桥上那如同天人般的风致；林荫道上，他骑车带我往返于学校和家的温暖剪影；教室门前，为了让我得以与他平视而刻意站到台阶下的体贴，还有不知多少次他夺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志将《读者》塞到我手里时的严肃……

　　这一世，初见时，他把黄蜂从我脸上拿开时的淡定；下棋时，怕我输得恼羞成怒而有意作出的让步；故意找难题给我时少有的狡黠；看我面露难色时小小的得意，还有每次返校给带的一包包我喜欢的食物……

　　这些都将成为日后的回忆了。

　　15悠闲

　　自从报完了志愿我就住到奶奶家开始了悠闲的乡村生活。央着老妈买了只大山羊，每天上午帮张浩辅导功课，下午就到拂翠河畔来放羊，一边放羊，一边看看书或是跟张浩聊聊天。我绝口未提那日陈致远的告白，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个稀里糊涂的晚上，说实话，我都不记得那晚是如何收场的，因为不小心喝太多酒而睡着了。汗~在那样的情景下自己居然也可以睡着，如今想来我都佩服自己。

　　“哎！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待着不好么？非要弄只羊天天出来放。还有这些书，自己明明都能把内容复述出来了，还整天抱着看，一遍又一遍地，你不嫌烦么？”张浩又开始抱怨了。

　　这次期终考试，他的成绩比我想象的好了不少，我感觉也没有什么必要一整天一整天地给他补课，所以才会有闲暇在下午的时间出来放羊。之所以会想到放羊，只是因为有些怀念上一世的生活而已。上一世，十四岁的我，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不再如小孩子般疯狂地期待长大，也没有那些长大后会有的烦恼。即便是暗暗的迷恋得不到回应，也能够平静地接受和面对，有时候真的感觉自己痛苦一些也比看着自己身边的人痛苦要来得好。说白了，对于让陈致远伤心的事情，我还是无法释怀。但是，偏偏又什么也不能做。上一世的命运轨迹依然，我在等待自己的命定之人。

　　“喂！小黎黎你看，我过去打个招呼了。”张浩半个下午都在自己折腾，估计是闷坏了，现在看到桥下静坐着垂钓的陈致远，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急急地跑了过去。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在与陈致远独处的那晚其实只是一场梦而已。因为自那以后，陈致远身上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仍旧时常去奶奶家找我下下棋，聊聊天，甚至像现在这样，明知道我每天下午都会在拂翠河旁放羊也还是毫无顾忌地来钓他的鱼，显然是没有丝毫要避开我的打算。

　　他总能把一些复杂的事情处理得很妥贴。像是对我的感情吧。一来看我自始至终都刻意躲避的态度，他应该可以猜出我不会回应他的感情，再加上他家教极严，家里也断然不会允许他跟一个男孩子相恋。所以他抓住时机把自己心里埋藏的感情倾诉出口，让我亲口告诉他不可能，然后他就可以毫无遗憾地割舍掉这段无望的感情。

　　“喂，陈黎，现在可真是悠闲得很啊……”陈致远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

　　哎！也好，他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倒是让我心里的内疚减轻了不少。

　　夕阳的余辉从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反射过来，真的好耀眼，让人看不清三个人的倒影。

　　我也没有再追问张娉的事情，害怕他们本没有什么反而会因为我的过分关注而走到一起。张浩也没有再提，大概是真的没有什么吧。

　　终于，通知书到了，开学的日子也很快到来。我告别奶奶就回了家。

　　规定的报到日期到来的前两天,我又收到了一张卡片，卡片上依然是两朵合欢花。

　　我忽然来了兴致问老妈，“谁寄来的？”

　　“小领领啊。”

　　“我知道，我是说，他的全名。”

　　“你还不知道啊？！他叫韩体领啊。”

　　是吗？韩体领啊？

　　我抓过信封，看了看字迹，显然不是上一世我的大学同学韩体领的字迹，这字迹刚劲有力，豁达大气，跟以往的信封上的字迹相同，显然还是某个大人替他寄的，看不出什么来。其实即便是有他的字迹，我也看不出什么来，因为我对识别字迹实在是太不在行了，而且，韩体领的字迹我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16入学

　　我进大学的时候又比规定的报到日期晚了一个月，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只是为了逃避那一个月时间的军训。说到军训，那可真是我永远的痛啊！倒不是怕苦，怕累，只是我的方向感太差，连分左右都比别人慢半拍，节奏感更差，老在教官的“一二一”口令中落错脚，所以经常被怒极的教官拉出来单练，可是还没有成果，最终被放弃了。同学们都开我玩笑说，看成绩你的智商也不低啊，怎么……

　　哎！如今找了个理由总算是躲过了那要命的军训，若是再让我做一个月的特殊展览品，那我宁可找根油条吊死得了。但是在同学们的革命情感都培养完了之后我才插进来，也让不善于同陌生人打交道的我有点儿忐忑。

　　第一次踏进宿舍门时，迎接我的是三个舍友木木的呆脸，一个个毫无反应地盯着我。然后他们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礼貌性的问好，而是，“呃，那个，同学，现在是午休时间，是不允许女生进来的。”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头发还没有剪短，现在已经过肩了，也就不以为意地做了自我介绍：“不好意思，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陈黎，男生，管理系一年3班的学生，住这个宿舍，由于身体的原因晚报到了一个月，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舍友们有些尴尬地笑笑，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其中那个叫做周国锋的很是热情，一边帮我收拾东西一边喋喋不休地告诉我一些事情，“你来得正好呢，现在军训刚刚结束学校安排修整一个周，这个周五的晚上是班会时间……”

　　等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先去送走了老爸老妈，又独自到校园里转悠了一下，站在两旁古树林立的青石甬道上，深吸一口气，美好的大学生活就这么开始了！忽然前面一个路口有个熟悉的身影闪过，虽然我只看到了一个蓝白相间的T恤的影子，但是那莫名的熟悉感，让我无法忽视。看来，该来的总会如期而至啊！

　　我愉快地哼着歌儿，迈着轻松的步子，跨进宿舍楼，正要往里拐的时候，一位大妈忽然像抓到了小偷似的，大叫一声：“唉——那位女同学，等等。”

　　我好奇地到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女同学，抬脚就要上楼梯，袖子竟被扯住了，回头一看，满脸怒容的夜叉大妈忿忿地说：“我说你这位女同学，怎么就这么没有自觉性呢？！不知道进男生宿舍之前要登记的么？！叫你，你还不停……”

　　什么？！

　　“大妈，您搞错了吧，三小时之前，我不是还到您这儿办了出入证么？”我把口袋里的出入证拿出来。

　　那大妈态度立即来了个180度大转变，“看看，我说这姑娘怎么这么眼熟呢……”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硬着头皮把大妈的碎碎念听完，礼貌地笑笑，上楼去了。

　　晚上宿舍熄灯之后，我大睁着两眼，视野里一片黑暗，宿舍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不绝于耳，我很无奈地发现，无论数多少只绵羊也无济于事，他妈的，老子还是睡不着！这么黑，还这么吵，再加上这么冲的臭脚丫子味，老子睡个屁啊，睡得着才怪！其实我睡觉也不是没有毛病的，不过我流流口水并不影响别人啊！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盯着镜子里的两只熊猫眼，暗自做了个决定：我要出去租房住！于是吃过早饭就开始行动，在学校的BBS上发布了一条求租信息。

　　仍旧没有什么事情，于是周国锋就带我把同班的男生宿舍都串了一遍，认识了一下本班同学，没有看到让我无措的那个人，心里不知道是该感到庆幸还是遗憾。其实，我并不是惧怕什么，但上一世的某些东西在如今的我看来，还是找不出对错，现在又让我面对选择，我却仍旧是懵懵懂懂，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明智的。

　　甩甩挤满了问题的脑袋，我决定还是先不要想的好，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再多也还是解决不了什么实际问题的。就像我自从穿来之后从来不费脑筋去想，我所在的原来的世界与现在的世界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我来到了这里，那么这俱身体原本的主人又去了哪里？我从原来所在的世界消失掉了还是死掉了？我身边的人会有什么反应呢？我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些问题，而是不愿为这些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的问题浪费时间和精力。

　　网络的确是个好东西。到了晚上，我发的求租信息就得到了回应。

　　我看了下那个帖子，房子是符合我的要求的。于是加了那人留下的QQ号，约定明天中午去看房子。

　　17搬家

　　第二天，草草吃过午饭就按照那人留的地址去找了。因为那人曾告诉我说从学校正门出去步行5分钟的路程就能到，所以就没有打的。我转来转去，大中午的走了将近半个钟头也没找到，汗～我真的是个十足的路痴，一点儿方向感都没有，连问路的时候都得加一句：“那么，请问那边是北吗？”

　　终于，满头大汗地来到了目的地，这片全是某个厂的高等家属区，有点儿疑惑为什么这里会有房子出租。我按了门铃，厚重的防盗门打开，轰隆——我的脑子像被漂洗了一般，一片空白了。

　　韩体领还有徐鹏两个人并肩站在玄关！两人都只穿了一条平角短裤！

　　My……God！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并没有胡思乱想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只是这两个人同时出现，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又是出现在我最最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实在让我无法平静面对啊！

　　在逛遍了男生宿舍之后，本来以为现在不会遇到的两个故人，现在居然突然出现，齐刷刷地出现啊，我愣愣地看着他们，居然忘记了开口打招呼。

　　然后，徐鹏转身，似乎要回去穿衣服，因为我看到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和韩体领，大概是把我当成了女生了吧，我想。不过，还没有迈步的时候，韩体领就拉住了他，“男生，他是。”

　　我知道这小子一向很机灵，但此时居然搭眼认出我是男生，还是让我吃了一惊，天知道，这些日子我被误认了多少次？！

　　“啊，你好，呃……”徐鹏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看愣着的我，还有一个似乎也呆呆的韩体领，又住了口。

　　我是记得上一世的种种所以才会在见到他们的时候震惊，那么韩体领呢？为什么他也在呆呆地看我？他的反应应该像徐鹏一样才对啊，因为他们现在都是初次见我。我看看一旁略有些尴尬地徐鹏，回过神来，微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个跟您约好了一点来看房子的同学，不过因为路不熟，迟到了会儿。我叫陈黎，黎明的黎，那个，请问我可以先进去么？”

　　三个人这样子站在这儿实在是不怎么雅观，主要是有两个几乎全裸的雄性生物，尽管这两人的身材都是无可挑剔的，汗～幸好我已经不是上一世的那个同人女，现在毕竟整天面对自己的身体，所以已经不至于会在这种情景下流口水了。

　　“啊，请进来再说吧。”韩体领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踏进房内，立即就知道了这是徐鹏的家，房内的装修布局和上一世基本没什么变化。他的父母离了婚，然后各自忙自己的事业，他从高中开始就是一个人守着一座大房子，偶尔去奶奶家住住，因为他做饭的水平仅止于可以把自己的肚子填饱而已。真想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说：“一点也没有变啊，大哥。”但是我不能啊，所以我装作认真看房子的样子，环视一周，满意地点点头。

　　“请问，你们两位怎么称呼？现在就是你们两个住在这里么？”这句废话不得不做样子地问一问。

　　“是啊，我叫徐鹏，他是韩体领，我们都是S大管理系一年级的学生。”徐鹏指着呆呆看我的韩体领说。

　　我看看他，又看看韩体领，心里翻江倒海，但是面上仍要故作平静，继续谈论房子的问题。

　　“房子很不错呢！”

　　“这是我家的一套房子，自己住有些太孤单了，没个玩儿的，所以就想着拉几个同龄的伙伴而已，你要是还满意，就搬来吧。”

　　他没有征求韩体领的同意，不只是因为这是他的房子，他有这个权力，更是性格使然，有些霸道的性格，还是没变啊。

　　“那么，韩同学如果没有意见的话，我就住这里了，房租……”我尽力缓和着自己的情绪，故作淡然地来回打量面前的两人。徐鹏没有变，韩体领明显比上一世瘦多了，上一世胖乎乎的他给人的印象只是活跃，看不出什么帅气来，现在则不同了，完美的身材，俊美的面容，赤裸裸的一个大帅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