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棋（穿越时空）(上)——展枝唐松草

　　现在反而是陈致远越来越喜欢往我周围蹭，有时候就想，我虽然活了近四十年了，可也不是全知全能的，要不请教一下陈致远这只笑面狐狸？可是，每次话到嘴边都没好意思吐出来。直到放了寒假，韩缇菱那假小子也没再搭理我。我也耐下性子没再去扰她，只在心里默默希望一个寒假的时间，她能解了气，虽然我仍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是怎么招她生气的。

　　13寒假

　　有点儿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之后，拿出报纸来看，忽然开始怀念以往那一堆堆的信件。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小领领这半年不再写信来。有些懊恼地把以前的翻出来再看，还是不带劲，大概是因为之前看过了，现在失去了新鲜感的缘故。

　　休息了两天就回老家过年了。每年我们都回老家过年但是今年回得更早一些。毕竟爷爷去世之后，老家就只有奶奶一人独居，老爸老妈都不怎么放心。

　　没两天，张浩也来了。我们自从爷爷去世就没有见过面。两个大男生也不是隔了千山万水，自然没有通过信，只打过几个电话，无非简单地说说自己的近况，所以现在见了格外亲热。先是比比身高，发现我还是比他矮三四公分；我不服气地拿自己最擅长的小擒拿手招呼他，他也不客气地还手，发现我还是打不过他；就问起期末考试的成绩，他说还可以，就是不拿成绩单给我看，于是我就到他书包里去抢，他倒也不实打实地阻拦。

　　嗯，成绩很一般，他的基础是不错的，显然这半年他没有再像以前那么努力。我也不是太在意，毕竟他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贪玩也是正常的，况且如今才高一，他还有的是时间。也罢，这个寒假就当是跟他一对一辅导的时间好了，反正我的武功也荒废了半年正需要个切磋的对手。

　　我向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于是每天早上早早地把张浩拉起来，一起去跑步，然后要么相互喂招，要么各自练武。当初选武器的时候我跟张浩选的并不相同，我选了上一世就练过点儿的剑，而他选了棍。虽然我也学了点儿棍法，但是完全不能跟他比，他的剑法却大有赶上我的趋势。不得不承认，他在武学上的确很有天赋，若是放在古代，想必会是那种天赋异禀、骨骼清奇，被许多武林高手争相收作徒弟的孩子。

　　白天的时间就用来给他辅导功课了，偶尔也抽时间下下棋。但是似乎张浩并无心学习，经常是在我给他讲解的时候，就开了小差。有次我正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解一道复杂的几何题，却见他呆呆地望着我，我问他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他说没。我只好从头开始又讲了一遍给他听，却又见他呆呆地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耐心用尽的我把课本一摔，吼了出来：“你他妈老盯着我的脸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辅助线！”

　　忿忿然坐下，拿起书正要继续讲，忽又觉得气还没有生完，又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张浩你给我听好了，老子最次也是要上S大的，你他妈要是考不上，老子跟你割袍断义！”

　　看他似乎更呆了，又解释了一句：“就是绝交的意思。”

　　“我知道。”

　　靠！跟韩缇菱那假小子混久了，把跟他说话的习惯都带出来了！

　　他随手抓起一本书，把头埋得低低的，闷闷地又说了句：“那如果我考上了，有什么好处？！”

　　“啊？什么意思？”我没反应过来。

　　“如果我考上了，你把你钥匙串上那只铃铛给我怎么样？”

　　靠！他脑子进水了么？居然在打那只破铃铛的主意！但我还真是不想给他，没别的，前世今生我带着它都有三十几年了，他拿去也没什么用，估计玩两天也就厌了。

　　“休想！你……”还没说完，就被奶奶的喊声打断了。

　　“二小子，你同学给你打来的电话！”

　　“快滚！”

　　他一溜烟儿就跑去主屋接电话了。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抄起张浩适才拿着的一本书，看到就在刚刚他随手翻开的那一页写着“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会百看不厌”。我激灵一下反应过来，是什么同学会把电话打到我奶奶家，也就是张浩的姥姥家来啊？难不成那小子早恋了？！靠！怪不得没有好好学习！

　　我嗖一下冲到主屋，张浩正在跟对方说再见，语气倒也没见怎么亲密。

　　“谁打来的？”我有点儿紧张兮兮地问。

　　他漫不经心地丢过来两个字，惊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说：“张娉。”

　　“张娉……吗？”

　　“对啊，就是武校里跟咱们同班的那个女生。时不时地会帮我，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学习……”

　　“那么你跟她感情怎么样？”我打断他，直入主题。

　　“啊？什么感情怎么样？一般啊。”他有些不解地回答，“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吃醋啊！”

　　“晕！我吃个什么鬼醋啊！不会用词就别说话！”

　　“你是嫉妒了吧？哈哈哈……”

　　“切！”感情一般会辗转几次把电话打到人家姥姥家！鬼才会相信！不过也真是的，为什么我回家那么久了，也没个鬼打电话来问候下啊？偏偏就只有那个避之唯恐不及的陈致远总来奶奶家骚扰我！

　　不过，看来我应该给张浩上一堂青春期爱情教育课了，嗯，很有必要。只要我让张浩知道了早恋的巨大危害，并树立正确的科学的爱情观，那么他的那场情劫还是有可能避免的，尽管希望渺茫，但也要试一试才能让我死心。

　　“二小子，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啊？说实话。”我尽量把表情放柔。

　　他想了想说：“没有。”

　　“那就好。我跟你说啊，咱们现在还太小了，那个，那个早恋啊，危害很大，你可绝对不能早恋。啊，那个，早恋啊……”我硬着头皮啰里八嗦杂乱无章地跟他说了一大通以往听老师说过的、书上看到的东西。

　　“那可不一定吧。”

　　呃？

　　“如果是两个人都积极上进，努力学习，那就不会影响学习了，而且如果两个人之间并不是朦胧的好感，以后也不会后悔，那就不会发生什么悲剧了……”

　　“靠！你想那么多做什么？！要你不要早恋，你就乖乖地不早恋就是了！”

　　听着张浩一本正经头头是道地把我关于早恋危害的论点批得体无完肤，我简直有点儿恼羞成怒了。靠！老子厚着脸皮给你讲那么多，是让你来批的？！

　　我正绞尽脑汁地想这堂开头便如此失败的青春期爱情教育课该如何继续下去的时候，在院子里忙着贴对联窗花的老爸适时地救了我。

　　“臭小子，去跟致远要两幅对联来，你妈少买了两幅。”

　　“不去！为什么要我去，二小子什么也不干，怎么不让他去！”靠！老子躲那小子都来不及，干吗要乖乖送上门去！

　　“不行！要去，咱们两个一起去，要不我才不去！”

　　“两个臭小子，反了你们了，压岁钱不想要了是不是？！还不快去！”

　　压岁钱可是我现在的一大入项，自然不能不要，不要说只是去陈致远家一趟，就是要我拉着他胳膊叫他哥哥，为了压岁钱我也干的（反正按辈分我还该叫他一声爷爷呢）。

　　陈致远年龄虽然不大，可是却写得一手的好字，俊逸脱俗，果真是字如其人。看他写字时，神色平和恬淡，比平时更加老成持重，这样一个人，也怨不得前一世的我小小年纪便被迷七荤八素了。至今我写的字还跟他的笔迹有三分相像，全是前一世模仿的结果。

　　字写好了，陈致远却不让我们走，跟他妈一起非要留我们吃饭，说是好久不回来，跟他家小远又是同学，他家小远也在学习上蒙我照顾了不少，怎么着也该尝尝她的手艺。本来我是坚持要回家的，听到她的手艺就有点儿拉不动腿了，要知道陈致远的妈妈做的羊肉汤那叫一个香啊，他家锅盖一开，那就能香半个村子。我最喜欢的羊肉汤啊！自然不能错过。

　　欢欢喜喜地留下了，正无聊地看着电视，两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回来了，陈湘和陈笑。这下更热闹了。两个女孩子硬要打扑克，于是我们五个人就干脆收拾桌子玩了起来。陈笑，还是以前那个每天跟陈晓（前一世的我）腻在一起开心打闹的爽朗活泼、英气十足的陈笑。每次她藏牌让我猜黑红的时候，我都能准确无误地猜出来，从上一世时就是这样，因为每次她藏了黑牌，小嘴都会微微张开着，藏了红牌则紧紧抿着，像是在发黑和红的音一般。看着她每次被猜中后懊恼的小脸，我就感觉特得意，上一世时我就告诉过她原因了，现在居然还是这样，呵呵，当然她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午饭果然吃了羊肉汤，呵呵。我很积极地帮大家盛汤并一一放好调料，陈致远不吃辣椒，陈湘不吃香菜，陈笑不吃胡椒，张浩什么都吃。待他们洗手回来一一落座，都吃惊地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这个？笑话，前一世我可是跟你们一起在这村子里长大的，一个桌子吃饭的次数起码有上百次，我还能记不住？！当然刚才是我疏忽了，只好招了个极其蹩脚的理由：我猜的，呵呵，快吃吧，真香。

　　我一边埋头苦吃，一边战战兢兢地回避着陈致远这只笑面狐狸意味深长地笑。忽然一片姜片浮了上来，我大喜，用筷子捞起来就往陈笑碗里放，她有个奇怪的嗜好就是吃姜，特别爱吃姜。这下大家都不约而同停了筷子，愣愣地看着我。我也马上意识到，天哪，同样的错误我这么一会儿就犯了两次！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个，我看她刚刚吃了片姜，就以为她喜欢呢，呵呵。”

　　“哦？原来你一直低着头还能看到陈笑啊！”陈致远这只死狐狸果然可恨，我真，恨不得，恨不得自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这下连张浩的眼神都怪怪的了。

　　我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说什么好。靠！郁闷啊！

　　“你们想要喝点什么饮料？”还好陈致远的老妈及时解了围。

　　“要三罐，呃，我要一罐露露，张浩喝可乐。”我差点儿又来一次，幸好及时刹住了车。

　　果然两个女孩子都要露露，陈致远也要可乐。

　　回家的路上，张浩小心翼翼地问我：“你是不是喜欢陈笑啊？可是按辈份你可是要叫她一声姑姑的。”

　　我晕！怎么还在纠缠这个问题？！

　　“胡扯什么！”

　　“那你怎么老是看她，连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不喝什么，喜欢上什么课，不喜欢上什么课都知道！”

　　“听她弟弟说的啊，我经常跟她弟弟一起玩的。”我敷衍道，陈笑的弟弟陈良跟我们同岁，张浩也熟悉。

　　“别忘了，你可是说过，早恋的危害是很大的哦！”

　　“二小子，你罗唆起来还没完了？！我什么时候早恋了？！！！！”

　　14作别

　　寒假结束，我坐在位子上，看着陆续到来的同学，一个个都是红光满面，一脸春风，果然寒假对大家来说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啊。不过，奇怪得很，怎么不见那个活跃分子韩缇菱呢？

　　咦？她的位子上怎么坐了别人？饶是我好奇心不强，现在也急切地想要找个人来了解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正好看到班长风风火火地进来，伸手拽住他，眼一瞥韩缇菱的位子，这小子就明白了，“你还不知道啊？假小子又转学了，原因不明，去向不明……”

　　又转学了，哎！早知道我就先把歉给她道了，虽然至今仍不清楚究竟是如何惹着了她……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了，班里又少了个极度活跃分子，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又沉闷了不少，但是大家都被大考小考整得焦头烂额，谁也没有心情考虑这些了。

　　一次次月考结束，高考就来临了。

　　参加高考的感觉再怎么不好，也要过这一关，不过就是两天的时间而已，其实还是很快的。

　　高考结束十几天之后，分数下来，就要填报志愿了。一堆臭小子约好要在学校共度最后几日，也拉上了我。可是就在我离家的当天，老妈就打了电话来，说A大招生办打电话给我，希望我报考他们学校，老妈回复说看看我的意见再给他们答复。我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上一世，因为在高考前夜看小说看到凌晨两点，搞地自己最擅长的语文和英语发挥失常，而被A大拒之门外，虽说是自己的错，但我还是不想去一个曾经拒绝过自己的大学。再者，历经人生两世，我已经明白了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知识，怎么去学，所以这所谓的大学其实对我来说已经无关紧要，即便是去一所三流高校，也影响不了我什么。老妈一向秉承自由决策的理念，看我拒绝，只是说有点儿可惜，便替我回绝了。

　　当然，我也没有真的想去三流高校，没别的，只是感觉以那么高的分数去一个三流高校，非被人当疯子看不可，对于那种近乎愚蠢的特立独行的行为，我向来深恶痛绝。为了避免节假日在学校和家之间往返时的长途旅行之苦，填报志愿时我选了本省唯一一所重点高校S大。

　　陈致远的分数也不低，，他果然如昨晚所说的那样，不再纠缠我，毅然选了我放弃了的A大。把志愿表填完，我走到学校东北角的那个小花池，面对着墙角坐在花池沿上。这么一坐视角就狭窄了好多。从上一世我就发现了自己这种喜欢窝到角落里寻求安全感的癖好，就像老妈养的那只叫做熊的猫一样。

　　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

　　陈致远忽然拉过正在兴高采烈地打牌的我，说要出去吃饭。看看表，才四点半，这时候吃晚饭也太早了一点儿吧，我狐疑地看着他，思量着是不是要随他去。

　　“走吧，我又不会拐卖你。”依旧是温和地笑着。

　　我狠狠心，那就去吧，有些话迟早也是要挑明的，而且，这恐怕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们找了个环境清雅的小饭馆，装修得很别致，里面只有一个一个的小隔间，的确是非常适合说话的地方。

　　可能是我们来得实在太早了，里面还没有人。找了个靠墙的隔间坐下来，服务员就拿着菜单过来了。

　　“这次我请你，喜欢吃什么你来点吧。”

　　我也不客气，接过菜单就七七八八点了几个清淡的特色菜，我虽然嗜辣，他却吃不了刺激性太强的东西。

　　陈致远打趣我，“是不是看我好不容易请一顿，所以想猛宰我呀，点那么多你可要负责都吃完！”点得是多了点儿，不过，我本就打算闷头大吃特吃，若是菜少了，那还吃个脑袋啊！

　　“请问两位要什么饮料？”

　　“啤酒，谢谢！”陈致远扬手阻止了我即将出口的“露露”。

　　哎！啤酒就啤酒吧，穿来之后我还没有沾过酒这种东西呢，但是并不代表我的酒量差，要知道上一世时我可是从来也未曾喝醉过。

　　菜上得很快。酒也斟满了杯子。陈致远却只是要我吃菜喝酒，丝毫没有开口说什么的意思。我有点儿沉不住气了，正要先开口，他却先了一步。

　　“陈黎，我们初次相识是在那年你被黄蜂蜇的时候吧？”

　　“嗯？嗯。”没想到他的开场白会是这么一句，着实让我有点儿错愕。嘴里面应着，心里却在想，其实不是的，我们初次相识，是在我上一世，那天我和陈笑还有我的弟弟陈明一起去不知道谁家的桃园里折了几束桃花，回来时在拂翠河的小桥上遇到了你，白衣蓝裤，站在风中愈发显得飘逸出尘。你故意威吓我们，那时候还小，不明所以地丢了花儿就逃，远远地回头看时，你手里捧着绚烂的花，笑着冲我们扬手……那时，在我的眼中，你就有了与其他人都截然不同的风情。

　　“那时候觉得你真可爱，那么小，却在危险的时候只知道护着别人。”他笑着看我，眼里满满的全是宠溺。

　　“你现在真的是十四岁的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