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陈黎,你说亓欣是不是看上咱们家徐鹏了?”
又是那个奇怪的‘咱们家徐鹏’,我皱皱眉,不说话。
“哎,你说她觉得咱们两个谁是爸爸,谁是妈妈啊?”韩体领嬉皮笑脸地凑到我耳边问道。
“滚!赶紧把你的水煮鱼给我看好了!”
“为什么做这么多辣菜啊?”
“这个屋子里,除了你和徐鹏之外的人都是嗜辣如命的……”
还没说完,那小子就尖叫起来:“啊!原来你不仅是在观察徐鹏,还对那么多女人都有兴趣啊!你他妈……”
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混话来,我只好用唯一空着的一只油腻腻的手,及时捂住了他那张惹祸的嘴。他呜呜了几声之后老实下来,我也就放开了。
“靠!陈黎,你他妈的手上好辣!”然后拿起一旁切好的火腿片,拼命往嘴巴里塞。
我刚刚确实是弄了不少的辣椒,呵呵,不过不是故意的。
42齐聚
一顿饭吃得还算热闹,亓欣和韩体领都活跃得很,我又对月月和青青了解得很,因此几个人都没有多么拘束。其间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那个无聊的排行榜去了,三个女生似乎对那些透着暧昧的照片很有兴趣,闪亮闪亮的大眼睛饱含着浓浓的探究,我有些尴尬,韩体领只是笑,徐鹏无语,不过谁也没有分辩。可这样不就等于默认了吗?
我只好出面打太极:“呵呵,这种事情啊,越描越黑,时间久了也就过去了。”
她们三个人从某方面来说是很单纯没错,可也都是心思缜密的人,对于我这含糊其辞的答案,也不知道有什么想法。
这个话题便没有再继续下去,还没等我松口气,又扯到那位即将出院的端木雯娟身上去了,说到她,自然就少不了提到韩体领。似乎大家都认定了端木看上韩体领的事,除了韩体领这个当事人。
八点多的时候美女们帮忙收拾了碗碟,就要回宿舍了。我们义不容辞地护送到楼下,一路上月月跟韩体领说了不少悄悄话,我心里虽有点儿好奇,却还是忍住了偷听的冲动。
回来的路上,韩体领主动交待,他拜托了月月开导端木,要她不要会错了意,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徐鹏显然对此并不上心,只是随意调侃了几句。
第二周周五的下午,我和韩体领在去接徐鹏的路上碰到了面目全非的徐鹏,整张脸都变了形,衣服遮不住的地方全都透着青紫,浑身脏污,衣服上还带着点点斑斑的血迹。毋庸置疑,他跟人打架了。
“不是说了,我们去接你的吗?!自己跟人动手?!”我又是气愤又是心疼。
“徐鹏,你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不懂啊?!有陈黎在,你出什么手啊?!”韩体领上去扶了他边念着边往家走。
“好了,我总不能让那帮混蛋觉得我徐鹏怕了他们,总不能让你们每次训练都专门去接我吧。”
“那你被人打得一身伤回来,就解决事情了?”
“你不是说过,即使打不过也要打,起码能起到震慑作用,告诉他们我不是好欺负的吗?”
我是说过这话没错,那也只是在看了一段肥皂剧之后随口发的感想罢了,他居然当成真理奉行了!唉,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事实证明,徐鹏的打倒也没有白挨,这所谓的震慑作用确实是起到了,特别是在我又找上他们毫不手软地教训了一次之后。于是我们的世界又恢复成“学校——家”之间那平淡的两点一线。
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我时常会在夜深人静之时琢磨那令人头疼的感情问题,几次在夜里毅然决然地做出了决定,又在第二天一早毅然决然地取消,就这样,直到深冬,我也没能思量出个一二三来。
周二上午,上完课走出教室之后,一片玉树琼枝出现在视野里。好多人兴奋地奔向楼外面那银装素裹的世界,我也有些激动。
连徐鹏都指着一处最吸引人的景色说了句:“看,漂亮吧?”
我还没有来得及发表感慨,就见韩体领颇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我鄙夷地看着他,“真不愧是一头不解风情的猪!”
韩体领立即做出反应,双臂上举,仰头向天,扯着嗓子就嚎了一句:“啊!多么美丽的景色啊!”
果然,涌向冰天雪地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回头望过来。
我一边小声嘟囔着“每次玩这一招,都是一个句式‘啊!多么……’都不会换样的”一边任徐鹏拽着拼命与韩体领拉开距离。
那小子就故意地,咋呼着在后面紧追我们:“我不过是顺着你们的意思抒发一下心中的诗意情怀,你们干嘛丢开我……”
刚跑出学校的小偏门,手机就开始叫唤“小黎黎!小黎黎……”我赶紧接听。
“小黎黎,我是你妈妈。”
“我当然知道啊,又怎么了?”
“你到你们学校正门来!”
不会吧,我在心中哀叹,难道是老妈来了?“好,马上,挂了。”
告诉徐鹏让他和韩体领先回家,我就赶紧往正门去。
看到老爸老妈从车里出来,我倒不是太吃惊,老妈总是心血来潮干这种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我早就习以为常了。出乎我意料的是,张浩居然也来了!
要知道现在既不是周末,又非节假日,这小子跑到这儿来,那不是逃课来的是什么?!我立马就不高兴了,心想小孩子和我妈不懂事,怎么我老爸也助纣为虐起来了?
张浩眼力劲儿倒好,看我对他沉着脸,巴巴地解释说他们冬运会刚结束,放假五天。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又补充了句:“我加入校体育队了,进去半年了。”
我知道他的确是那块料,也就没埋怨他的先斩后奏,带着他们去了家里,也就是徐鹏的家。
老妈进了门就扯着徐鹏和韩体领像模像样地好好夸奖了一通,直夸得连韩体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罢休。待她啰嗦够了,我扯过徐鹏介绍说:“爸,妈,这是徐鹏,我们现在住的就是他家。”
“真是谢谢你照顾我们家黎黎了……”
“这是韩体领……”
我还没有接下去说什么,一直装作标准好妈妈样子的老妈就原形毕露了,“啊,小领领,你一直也没有寄照片给阿姨,阿姨真不知道你居然长这么帅,现在也不给阿姨写信了……”
看着韩体领渐渐有些迷惘的表情,我急中生智,一把将张浩拖到韩体领眼前,打断老妈那些极可能危害到我的絮絮叨叨,“这是我的表哥,张浩。”
韩体领立刻笑嘻嘻地伸出右手,可张浩那混小子却呆呆地没什么反应,看我不客气地拍了他一下,这才慢腾腾地伸出右手依次擦了擦韩体领和徐鹏的手。
“小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有些尴尬地说。
这小子也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了,居然一反常态地对人这么冷淡。
“我比你大四个月。”张浩似乎对我刚刚的说法很不满意。
臭小子,我是在给你台阶下,这么点眼力劲儿也没有了啊!
我看看徐鹏,似乎没怎么在意张浩的无礼,韩体领呢,还在那里愣愣地不知道想什么呢,心思似乎也不在张浩身上,我感觉脊背上起了一层冷汗,莫不是他从老妈的话里听出了什么?若是他知道之前的七八年中与他通信的人其实并不是我,会不会,会不会……
我还没有想出个头绪来,韩体领就已经机灵地泡了茶来。老爸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了问我们的生活和学习情况,老妈则是逮着插话的机会就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完全没有了初来时那个端庄的妈妈样,张浩紧挨着我静静地坐着。
就这么待了一会儿,老爸提议请我们出去吃大餐,徐鹏和韩体领还不好意思地推拒了一下,被我各搡了一把,“你们两个在我爸妈面前就不用来这种虚伪客套了。”
于是一行人出了门,可是车里却是坐不下那么多人的,何况韩体领、徐鹏和张浩全都是180多公分的大个头小伙子。总不能把韩体领和徐鹏抛下吧,我干脆对老爸说我们三个打车过去好了,你们先走。张浩一听,立即出了车门,要跟我们同行,也好。然后老爸扔下句,在绿洲等我们就跟老妈先过去了。
我们四个随即拦了辆的士赶了过去。
路上我跟张浩介绍,徐鹏是我们系的体育特招生,国家二级运动员,有什么事你可以好好向他请教请教。
“哦,真看不出来,长得……”张浩说到这里,我的直觉反应就是要去堵他的嘴,只可惜我单独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压根儿够不到。
“长得这么秀气。”张浩说完,我不由得松了口气,暗暗庆幸还好这小子没有直白地说出“长得像个小姑娘”。
徐鹏还没说什么,韩体领就开口了:“人不可貌相的,要不是经常听陈黎说起你的事,我们也完全看不出来,你这样一个帅气的公子哥儿会是在全国散打赛上拿过名次的高手啊。”
不愧是左右逢源的韩体领,一句话就说得张浩紧绷绷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又随便聊了几句,绿洲就到了。
四个人并排站到绿洲大厅里的时候,着实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一来是因为身高,四个人中除了我才刚刚179公分之外,其他三个都在180公分以上,站在一处,自然有些招摇,再者大概还有相貌的问题吧。说实话,这聚集而来的目光让我很不自在。
忽然韩体领贴到我耳边小声说了句:“你最矮了,有没有感到自卑啊?”
“滚!我再过几年就比你高了。”
“不太可能了吧,你妈才150多,你能长到180公分吗?!”
若不是现在正处在大庭广众之下,我非好好给他几拳不可!
43夜话
席间最活跃的要数老妈和韩体领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投机,最后饭局结束,老妈临走时还特意对韩体领说,以后有架让陈黎帮你打,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阿姨,阿姨一定好好给你出气。
韩体领听了趁大家都不注意,偷偷抛给我一道炫耀的眼神。我扭头装作没看到。
老爸老妈匆匆又回去了,可是张浩却留下了,一时间房子里从三个人变成了四个。
当晚临睡之前,徐鹏让我去帮张浩收拾出那间客房来住,可是张浩却说:“我跟小黎黎住,只不过三晚上,将就一下就好了。”
我也确实懒得去收拾,实在是那客房早被我们当成了杂物间,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得满满腾腾的,一时真是不好收拾。
于是就这么洗洗睡下了。
我爬到床内侧,侧身躺下,看张浩在边上脱着睡衣,大惊道:“要睡觉了,你脱什么睡衣啊!”
“裸睡多舒服啊!”他笑嘻嘻地说。
“想舒服,到沙发上裸睡去!”
我的床本就不大,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处就够我忍受的了,若是他再裸睡,那我还要不要睡了?!
张浩看我一脸的严肃劲儿,乖乖地把脱了一半的睡裤又拉上来,讨好说:“沙发上睡多不舒服啊,再说将近半年没见了,我还想跟你说说话呢。”
说完钻到被子里,伸手过来搂我,被早有准备的我灵活地躲开了,“各人睡各人的,老实点儿,都那么大了!”
“小时候你也没让我搂着睡过啊!”他有点儿委屈地嘟囔着。
然后就开始不停地问我在这里学习怎么样,生活怎么样,交的朋友怎么样之类的一些其实无关痛痒的事情,间或又不死心地伸手过来,我三言两语一一做答,同时不屈不挠地挥开他伸过来的毛爪子。
后来的话题基本上就是在围着韩体领和徐鹏打转了,我一边疑惑地猜想张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一边挑挑拣拣地回答他的问话。为什么要挑挑拣拣?说起他们来,我有些心虚。再说了,这感情的问题,我还不希望张浩接触太早了。
谁知道,活了三四十年的我还是太天真了。
迷迷糊糊的我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张浩突然问句:“小黎黎,那个,你跟女孩子上过床没?”
爆炸性的问题啊!满脑子的睡意立时被轰到了九霄云外,我清醒了。
不过想想也是,我一向算得上是清心寡欲,即便是有点儿那个什么需要也靠注意力转移法打发过去,可是并不代表我这个年龄的其他男孩子都这样啊,书上电视上甚至身边的高中生、初中生那个什么的看得还少吗?
“没有!”我说,“现在才几岁啊,做了可就不长个儿了。”
“谁说的啊,怎么可能?!我这不是还在长着!”对于我的话,张浩不以为然。
“什么!”我的天!他在说什么啊?!啊?!啊?!
“那个,你生气了?小黎黎……”
“你早恋了?!”我打断他。
“不是,我没有女朋友。”
“什么!那你是在干什么!”
“看看你,明明比我小,怎么读书读成老学究了不成?”
呃?我,我,我跟不上新时代了?落伍了?跟这些人有代沟了?
“你这么个小屁孩懂什么?!那种事是应该跟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做才是。”我无奈,有些事情说是说不通的,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这种事情没丝毫值得炫耀之处,洁身自好的人才是值得尊重的。”
“你是不是不愿意我跟别人……”
“睡觉吧。”我平静地打断他。
其实并没有多少睡意,说不出心里面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好似自己一直万般相护的孩子被狼叼走了一般。
第二天早上醒来,睁开眼睛看到张浩的脸依然在他自己的枕头上离得我远远的,我就大感满意。要知道,每次这小子跟我睡一张床时,总会让我在醒来后发现自己正窝在他的怀里。
可是马上我就为刚刚的庆幸后悔不已了,因为我发现,他的右手正搭在我的腰上,右腿正搭在我的腿上。我暗暗想着他这么睡觉不觉得脖子拗得难受么,一边拨开他的手脚坐起身。
这么一动,张浩也就醒了,睁开眼睛就喃喃地抱怨:“噢,我的脖子,小黎黎,帮我揉揉脖子。”
“活该,谁让你不好好睡了!”
“是韩体领说你现在天天睡觉流口水,我当然不敢把脑袋往你那边凑了。”
“你听他胡说!我什么时候天天流口水了!”
“不过,你的手脚到了冬天还是那么凉啊!”
我帮他揉搓了几下之后径自走出去,没想到徐鹏和韩体领竟然已经起来了,厨房的桌子上也摆好了早饭。
上课时,张浩跟我们一起去教室坐了,巧的是跟青青坐在了一块儿,我礼貌性地为两人做了介绍,不曾想课间时两个人竟然聊得很投机的样子。
后来回到家里,张浩问我知不知道青青她爸是L市的公安局长,我疑惑地看着他。
“陈黎,我以后要做刑警。”幽黑的眼中闪着坚定的光。
我惊诧不已,我知道他说得很认真,也只有在认真的时候他才会提名带姓地叫我。
“刑警?你可要想清楚了。做刑警可不是只有威风和刺激,那还要你真真正正地面对枪林弹雨浴血奋战的啊!而且纪律……”
“你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看,我比你大四个月的!”
我无语。
冬日的J市没有什么景点可赏,而且室外天寒地冻,张浩也知道我怕冷,并没有拉着我出去逛,每天就跟着我上上课,在家玩玩游戏,偶尔出去打打球。
男生之间,特别是有着不少相同兴趣的男生之间的友情建立得会很快。也就这么两三天,张浩已经跟徐鹏和韩体领混得格外熟了,时常会跟他们合起伙来挑我的火气。可是大概还是认识时间短的缘故吧,总感觉他们之间似乎仍存在着什么隔阂。至于是什么,我没有深究。
张浩临走前的最后一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