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说真的。』
宛鵆御显得优哉游哉的,对月舞大惊小怪的反映像是见怪不怪。
『不是说东殷没有神兽么?这只是个传说!』
『这只是世人说说而已,他们根本不了解泺鹮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些敷浅的人说的话就一定是真话了?』
很难得的,宛鵆御带笑的脸上有了其他表情,是淡淡的厌恶,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月舞很明显地能感受到宛鵆御似乎对世人很讨厌。
『那你的意思是,泺鹮真的存在?』
显然,这对月舞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那当然了,你看看那里。』
顺着宛鵆御手所指的看去,他看见在对侧的冰壁里似乎冰封着什么东西,走过去一看,竟然是冰了三个人,冰在冰壁中的是二男一女,他们面色都很红润,肌肤似乎和冰壁一样透着晶莹的光亮,胸口似乎还在微微起伏。
『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冰在这里?他们睡着了吗?』
月舞好奇地打量这这些人,他们都穿了很华丽的古装,带了很考究的装饰,衣服雍荣华贵的气质显现出来,但除此之外,月舞好像感觉到了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涌上心头。
『他们三位都是曾经的泺鹮神。』
『什么?』
月舞实在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神兽这种东西,而且,还不止出现一次两次。
『那为什么记载里没有?』
宛鵆御浅笑着瞥了月舞一眼,不过月舞突然有了宛鵆御是在嘲笑自己的感觉,再定睛一看,他脸上的笑依旧还是那种很柔和,很温暖的笑。
『我说了不要相信世人敷浅的眼光,他们才区区几年的寿命,怎么能知道其中的奥秘。』
『你......』
月舞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他们才区区几年寿命。'能说出这句话的应该不会是人类吧?至少应该不会是正常的人类,强烈的危机感涌上来。
『东殷有几年的历史,我就有几岁。』
宛鵆御说的很平常,他似乎并没有想隐藏的意思。
『那......你......你不是人?』
月舞吃惊地大大的后退了一步,然后再退了一步,其实他知道这种时候退的再远也是没用的,对方要是想对自己怎样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我活了很久很久了,连自己有是怎么出生的也已经想不起来了,是不是人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从宛鵆御的话语里,月舞可以感受到淡淡的悲伤与寂寞,如若一个人活的久了,活到朋友亲人都一个个死光了,那不是很孤独么?但是宛鵆御依旧面带微笑,柔柔的,暖暖的,看一眼就觉得让人会融化其中的笑,这种感觉让月舞觉得很不协调。
『退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宛鵆御少年的外表对月舞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但是这次知道真相的月舞绝对不会再天真地认为对方只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了,他实在无法把活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一个......暂且说是一个人和不到二十岁的外表联系起来,如果宛鵆御的样子是个满头银丝的老者那月舞还反而能够比较能接受。
『我......我只是......呵呵呵呵......』
月舞只好干笑,宛鵆御果然是和不正常的东西呆多了,所以见怪不怪,但是宛鵆御忘了他可是个正常人!他还没有神经粗到前一秒刚知道对方是非人类,后一秒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和对方促膝长谈,虽然,自己是不是人类也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月舞就暗自沮丧起来。
『你离我那么远,讲话就要很大声,很费力的。』
月舞犹豫了一下,还是踌躇着向宛鵆御那边靠了过去,虽然宛鵆御一直笑的暖洋洋,但为了安全期间,月舞可不想一不小心激怒了他导致什么凄惨的下场。
『我们说道哪了?对了,他们为什么会被冰在里面?』
月舞赶快找话题,现在站在宛鵆御边上充满了压迫感,再不转移注意力自己肯定要紧张死。
『他们......死了......』
仿佛说出这件事是很艰难的,宛鵆御一字一顿地说着,脸上的笑意锐减。
『死了?怎么会......?』
看着冰壁里的人,他们胸口都有微微起伏,而且自然的脸色让月舞一点也感觉不出他们已经是尸体了。
『一个死于爱情,两个死于权力。』
宛鵆御说的很淡。
『神兽有那么容易死吗?』
在月舞的印象里,和‘神'字扯上关系的好像都会有无穷的生命力一样。
『那打个比方,如果我现在拿把刀刺入你胸口三分,你觉得你会不会死?』
当然会!乐舞猛点头,只怕宛鵆御真的这么做了。
『那就是了,同理,他们还是会死的,确切的来说,东殷所谓的神兽只是被泺鹮神所选中的或者是被泺鹮附身的人,除了天赋高一点,人聪明点,感觉敏锐点,和偶尔有些特的潜质之外,其他和常人无异,至少在这七个先例中是这样子的,至于你到底会怎么样我现在还不清楚。』
能有些特异功能已经不错啦,月舞暗自想,神和人的区别不也只是神能够做到那么一些凡人做不到的事情么?不过和他本来想象的那种神力无边还是有点差距,不免微微失望,神兽也不过如此嘛。
『那是神兽的话,应该会受到朝廷的重视和保护吧,怎么会都死了呢?』
『你是个例外,不是所有被选中的人都有你这种运气的。』
宛鵆御看着泺鹮神像悠然道。
『被神兽所选中的人应该都是最先出现在魅影谷的,而为了不引起混乱,按惯例是不得公开自己身份得,这也是为什么神兽不为世人所知的原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竟然是出现在祭坛上的,所以自然是轰轰烈烈了,不过这个身份能保护你,同样也会使你陷入危险之中。』
听宛鵆御这么说着,月舞就回想起了自己的出现,以及那个几乎只看了一眼就深深吸引住自己的男人,虽然自己出现的轰轰烈烈,但是却并不幸运。结局还是迫不得已逃离那个混乱之地。
『那是不是神兽就一定要去辅佐君王?』
月舞很想知道,书上所记载的到底还有多少是真的,看来以后看历史书还得揣摩揣摩,搞不好上面就是假话一堆,不过前提是......自己还有这个机会可以看到"历史"书。
『这也是那些贪婪的人自己编加出来的,实际上并没有这种规定,但也许是天意,很多泺鹮都会被君王身上的某些东西给吸引,或者是爱情,或者是气质,或者是类似兄弟之间的交情,好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他们都会自愿陪伴在会成为王的这个人的身侧。久而久之,便有了神兽会选定君王并辅佐其左右的说法。』
难怪自己会被聿玄给吸引了,这个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想起来真是有点可笑,可是,那种没由来的汹涌澎湃的爱和彻心彻肺的伤痛并不只是假想。
『不辅佐君王的话,神兽是为什么而诞生的呢?』
神兽又并非真的像神一样挥挥手就可以呼风唤雨,治国安邦,比凡人强不了多少的他们如果不辅佐君王的话,怎么将自己的睿智展现呢?如果不能对国家有益的话,又怎么能称之为神兽?其实这是月舞最关心的一个问题,这个国家所谓的神兽,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简单的让月舞大大出乎意料。
『怎么会不知道?』
月舞觉得宛鵆御应该是这个世上对神兽之类的事情最熟悉的人了,如果连他也不知道,那还有谁知道呢?
『长期以来,我只是做着自己能够做的事情,东殷降临的神兽一共有七个,除了刚才你看到的三个人之外,还有鬼眼和茹艳在谷里,另外一个在外头活动,至于还有一个则一直行踪不明。』
鬼眼和茹艳?莫非就是把自己抓来这里的那两个人?真看不出那个傻呼呼又吓人的男人竟然也是被泺鹮选上的人之一,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阿御你要做的是什么事情?』
月舞沉陷在一个又一个迷惑之中,早已经把先前的不安丢在了脑后,现在他脑子里满是一大堆奇怪的问题,这也不能怪他,任何人突然听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之后都会疑问一堆吧,而且,这还是切身关系到月舞本人的事情。
『阿御?』
宛鵆御尾音上扬,露了一个很好看的笑容给月舞,让月舞愣了一下,随即顿时脸红。
『额......因为一直你你你的叫不太好听,你名字又那么拗口,所以我就擅自叫你阿御了,如果你建议的话我就改吧。』
『不......阿御很好听,我很喜欢。』
宛鵆御温和的眼中有些许东西在闪动,记得很久很久之间,也是有人这么叫自己的。
『喜欢就好。』
月舞呼出一口气,还以为他是那种外表柔和内在认真的人,要是搞不好他生气起来那就麻烦了。
『恩......我做的事情就是照顾幼小的神兽和挖掘他们的一些潜质。』
『幼小??』
月舞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他从没想过神兽会有未成年的阶段。
『我所谓的幼小就是刚刚降临,潜质还未经发现,对事态还不怎么了解的神兽。』
宛鵆御好笑地看看月舞。
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知道你是在说就是类似我这个样子的啦,别这样看我了,月舞心中暗想。但隐约间又似乎觉得宛鵆御刚才说的话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叫月舞,那我叫你小舞好不好?』
柔软的声音传来,月舞看见宛鵆御正一脸认真地询问自己。
『好啊。』
对这个不知道活了几岁的家伙来说,自己是够小的了。
宛鵆御看了下天色,说道
『小舞你累不累?先随我去休息一下,剩下的等明天再说吧。』
虽然月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经宛鵆御这么一说还真觉得累了,本来身上的伤才刚刚能算痊愈的差不多,但一直走了大半夜,又被人打晕又是被吓的,一旦神经放松下来还真是疲倦的受不了,于是月舞迅速地点头答应,今天就告一段落吧,宛鵆御讲的一大通话还得好好消化消化呢......
意外之间
又走了很久很久的路,月舞随着宛鵆御在谷间穿进穿出,最后来到一处断崖,在谷中竟然还有断崖,真不知道这个谷到底有多深,恐怕只能用深不见底来形容了,一座庞大的古宅背崖而立,在气派的大门上端有用草书写的三个大字:魅影居。
这里是魅影谷,这座宅子叫魅影居也是理所当然,但这个名字总让月舞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进入古宅,月舞发现里面出奇的大,几乎可以和聿玄的皇子殿并论,宅子并不是富丽堂皇,布置的相当典雅,仿佛是这诡异地域中的一块绿洲,令人感到心旷神怡的舒适,全身心地放松。
宛鵆御领着月舞来到一见房前,房间正对一个花园,月舞扫了一眼,还好,都是些正常的生物,要是这里还会不定时地冒出一个头颅之类的,自己肯定会被吓死。
打开檀木门,房里的布置让月舞一顿,竟然和二皇子殿的房内的摆设出奇地相似,月舞走到床前,轻抚床幔,手中丝丝柔软,点点滴滴的哀伤也随之从心中涌出。
进到这个房间,就像回到了之前,熟悉的环境让他想到了聿玄。
聿玄他......发现自己不见了,会不会伤心呢?他会不会着急的到处找自己呢?既然自己不能原谅聿玄并且选择了离开,那就不要再想这个人了。月舞使劲摇了摇头,逼迫自己摆脱这种矛盾的感情。
宛鵆御并没有走进房间,他只是靠在门边,看着触着床幔发愣的月舞,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然后悄悄地离开,不知道这次被泺鹮选定之人会有怎样的命运呢?在无聊了数百年以后,终于可以有些趣事来打发无聊的生活了。
月舞在魅影居里很安稳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桌子上摆放了几碟子菜,应该是有人送进来的午餐,月舞掀开被褥准备下床,却发现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换了身干净的贴身衣物,月舞这才想起自己竟然穿了‘露背装'跟着宛鵆御跑了这么久,觉得真是奇糗无比,怎么到了这里尽是发生一些倒霉的事情。
一边在桌子前胡乱扒着菜,一边分析自己的处境,正当月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他大大地吓了一跳。
『什么人啊。』
月舞嘴里还含了口饭,很没好气地说。
『谷主请泺鹮大人过去。』
隔着门响起一个闷闷的声音。
谷主?就是武侠小说里庙会的很厉害很有威严的那一类?立刻,害死人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来到这个对别人来说不可再现的世界,实在是有很多月舞从来只有耳闻而没有见识过的事情让他感到新奇。于是,月舞当立刻放下筷子,随着门外的人去了。
一路穿过曲折延长的长廊,应该没有人规定大宅子里的走廊要那么曲折吧?但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这些古宅的路就是要这么难走,月舞只是跟着带路的人走,都觉得绕得晕呼了。
路上很少碰到侍女侍卫,就是看到,他们也清一色穿着素白衣,用布巾蒙着脸,在这个本来就沉寂得过分的地方显得更加诡异。
走廊两旁得布置变得稍稍华丽起来,月舞猜想,应该快到谷主那边了,果然不出所料,走过一个拐角后,远远就能看到一处独立的厢院,与此同时,月舞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并不是陌生的味道,是血腥味,月舞停下脚步。
『泺鹮大人怎么了?』
发现月舞并没有跟上去,在前面带路的侍从转过身来询问。月舞看到侍从苍白的脸上是一对空洞的眼睛,仿佛整个人就像没有生命一样,让月舞看着就觉得害怕,于是他连忙说
『没什么,你继续带路吧。』
随着离厢院越来越近,血腥味渐渐变得强烈,毫无预警的,一声惨叫传来,让原本就神经紧绷的月舞打了个激灵,抬头已经可以看到里面黑洞洞的门,月舞再次停下脚步,一种恐惧没由来的袭来。
『泺鹮大人,谷主有请。』
侍从毫无感情的声音仿佛在催促月舞快点进屋。
『我......可不可以不见?』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几乎等于零,但是月舞还是决定做下无意义的挣扎。
『泺鹮大人,谷主有请。』
侍卫一字不差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我知道,我是说我有没有不见的权力?』
月舞觉得自己这个神兽当的真窝囊,只是听着好听,实际上到处受人牵制,无论到哪里自己都没有选择的权力。
『泺鹮大人,谷主有请。』
还是同一句话,月舞这次可以确定了,如果再问下去,得到的也将是会同一个答案,侍从蒙着板块纱布巾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两眼空洞,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是看着对方的脸的,应该说,他空洞的双眼根本就没有焦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具不会思考的行尸走肉一样,想到这里,月舞又是一阵不安,这个地方,处处都充满着诡异。
『泺鹮大人,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从屋内传出一道略显低沉的低沉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月舞顿时一怔,很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和聿玄的几乎一摸一样,一股冲动,使月舞想立刻冲进去见见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月舞走进屋内,这里的设计很奇怪,从外面看明明就是不怎么起眼的一座厢院,但是里面竟然是一个很气派的大殿,殿内并没有月舞所想象的那么昏暗,一进门月舞就开始寻找那个声音的主人,殿内两侧站了很多人,月舞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那个高高地坐在气派的太师椅上人,轮廓分明的脸,狭长的眼帘,英气逼人的双眉,眉宇间透漏着高傲与冷漠,一瞬间的错觉,月舞以为眼前的人就是聿玄。
魅影谷主看到月舞盯着自己发愣,露了一个很了然的笑容,月舞顿时看呆了,连这孤傲不羁的笑也几乎和聿玄一摸一样。
『泺鹮大人,本谷主的脸上有什么么?』
知道魅影谷主出声,月舞才回了神,看着对方用有些调侃的眼光看着自己,月舞就知道刚才一定很失态。
『没......请问谷主见我有什么事情?』
总觉得,要对着和聿玄如此想像的人镇定的讲话,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看到他就像看聿玄的影子,一瞬间的喜怒悲哀,全都涌上心头,那种复杂又矛盾的情绪溃堤似的奔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