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澈又想起那个愚蠢的南宫笑傲曾经居然说过他像南宫茧。不,他现在知道了,他其实一点都不像。对方比起他来,恐怕要可怕得多了。
这时候,他不得不开始怀疑,今晚这个蓄谋已久的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吗?
破茧回到茶楼的时候,就见一人身穿青衣站在门口,好似就在等他。
对方笑着在黑暗中露出一口白牙,态度亲切道,"别来无恙!四弟。"
破茧微挑眉,扬唇轻笑,"别来无恙!二哥。"
"几年未见,四弟似乎变俊俏了。"南宫霖细细打量眼前面貌普通的少年,眼里含笑。
"哪里哪里。二哥才是,愈渐丰神俊朗。"破茧皮笑肉不笑回道。
"呵呵,四弟真爱说笑,都不像为兄的四弟了。"南宫霖依旧笑得如同一只笑面虎。
破茧眯起眼,讽笑道,"二哥也不若以前的二哥了。不过狐假虎威起来,还是一样没变。"
"你--"南宫霖笑意一顿,咬牙道,"是为兄眼拙了,四弟原来也未曾有所变化。不过为兄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能笑到什么时候?"
破茧瞄了瞄南宫霖身后突然涌现的一群影卫,除了木然和思然,南宫府所有的暗影都在内。破茧脸上笑意更深,沉黑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戮,"你以为,就凭他们,能困得住我?"
这时,人群背后走出一个破茧相当眼熟的身影,对方边拍掌边道,"哟!你还是一样狂妄。"那嘴碎的模样,依然如昔。
破茧脸上笑意不变,上下打量完对方后嘲讽道,"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太子司徒无云笑得一脸愉悦,"承蒙夸奖。不过,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为何在此?"
破茧忽的沉下脸色,面无表情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手。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哈哈哈!好一句没有永远的朋友。南宫茧,你可知道,你是个非常值得作为对手的朋友。"司徒无云紧紧盯着眼前之人,眼中充满激动。
破茧微微眯起眼,咧嘴轻笑,"是吗?那我忘了告诉你。与我作对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司徒无云沉下眼色,咬牙道,"这句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破茧轻挑眉,"那么,我的人在你手上?"
南宫霖在一旁嗤笑出声,"你指的是青儿?抱歉。他从来就不是你的人。"
破茧嘴边的笑意一沉,"喔?原来那些都是你一手安排的?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南宫霖阴虱着眼色看着破茧,"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破茧露出惯有的似笑非笑表情,轻啧一声道,"让你积怨已久了。不过可惜,你注定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南宫霖正欲回嘴,突然脸色一变。就见破茧诡笑着从身后掏出一截即将燃烧殆尽的竹签,同一时刻周身的那些影卫统统倒地不起,没了动静。
破茧走近南宫霖,拿出匕首轻拍对方僵硬的脸颊,"怎么样?我特制的迷香滋味不错吧?"
对方涣散的眼神依旧对准他,兀自挣扎着不愿倒下,咬牙切齿道,"你--卑鄙!"
破茧眯起眼伸手狠狠捏住南宫霖的脸颊,沉声道,"小鬼!是你太过自以为是。你比起我,还差得很远!"
南宫霖双眼一瞪,总算气得昏过去。破茧甩下他起身,面对依然挺立在一旁的司徒无云,缓缓笑开。
祭品
"几年不见,倒没想到你也学会这些旁门左道了。"司徒无云笑得一脸挪揄。仿佛周身那些倒下的人,统统与他无关。
破茧把玩着手上的匕首一脸遗憾道,"可惜,你没中招。"
"我只是奇怪,素以冷酷著称的南宫茧,今夜为何话这么多?原来,你还留了这么一手。"司徒无云状似佩服的轻叹一声。
破茧眯起眼,看向对方身后忽然涌现的一批人马,嗤笑一声,"彼此彼此。"
"兵不厌诈!你何不乖乖就范?念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不想让你输得太难看。"司徒无云一脸无害道。
破茧扬唇轻笑,"你怎么能确定,我就一定会输?"
司徒无云收起笑容,沉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破茧转了转手上的匕首,咧嘴一笑,眼中隐含嗜血的渴望。"有本事,尽管试试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挡在身前的家伙一个接一个倒下。
破茧的面上渐渐染上血迹,他却连眼都不眨一下,出手的动作始终利索。
仿佛一只索命的厉鬼,嘴边含着诡异的笑痕,让人忍不住浑身发颤。
这厢刚解决完一个武功颇为不错的大汉,忽然听到一声凄厉悲愤的叫喊。
破茧微微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张扭曲的清秀面孔,慢慢与他接近的距离中,是一双充满怨恨的血红泪眼。
在他微微发愣的那会儿对方已经来到近身处,破茧不待躲开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个一直躲在他身后的人影偷袭成功。
他的背上被狠狠划下一刀,顿时皮肉炸开、血流如柱。
破茧的身形跟着踉跄了一下,他不由皱起眉头闪身躲过对方第二下猛烈的攻击,接着转身一个有力的回旋踢终于把已然疯狂的对手踹倒在地。
破茧轻轻喘息着站直身子,伸手摸到身后血肉模糊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感随之传来。
他垂眼看着地上那个被他踢断叻骨的刺客在奋力爬到不远处的那具大汉尸体旁后,早已泪湿的脸上露出一脸痛不欲生的愤恨表情。
破茧忽然玩味的咧开嘴角轻笑出声,对上地上刺客抬起的那双忽明忽灭的眼眸低声道,"既然活得这么痛苦。那你就一起去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把飞刀飞快划过对方薄弱的颈项。
地上之人握住身旁那只似乎温热如昔的大手,缓缓闭上双眼,唇边泛起一朵满足般的细小笑花。有一滴眼泪从对方眼角慢慢滑落,坠入土里,直至消失不见。
破茧抬眼望向周围死寂一般所剩无几的众人,淡淡的笑了笑,漆黑的眼中一片空洞。
那人的音容笑貌,突然就这么无预警的浮现在眼前。如同一部画面泛黄的老旧电影,在他原以为统统都忘却后。一幕一幕,不停重演。
尘封的记忆深处,忽然响起那一道道熟悉到让人心痛的温柔嗓音,仿佛近在耳边一般在呢喃。
有那人一脸深情的表白,"我爱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爱你。我只知道,在我自己意识到爱你的时候,这份情感就已经远远甚过于爱我自己。"
有那人送上的生日礼物,"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把我仅有的自己给你,你会喜欢吗?"
有那人在月光下神圣而庄严的宣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谁也无法将我们分开,就算上帝也不能。"
有那人细心且唠叨的叮嘱,"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晚上不要太晚休息,睡觉不要乱踢被子。早上不要睡懒觉,早饭记得要吃。三餐饮食要正常,工作不要太劳累。疲劳的时候要下楼散散步,不要关在家里一直对着电脑。空闲的时候要多想我,想我的时候记得让我知道。"
有那人突如其来的疑问,"如果有一天,我违背了我的誓言,必须离你而去,你会原谅我吗?"
有那人苍白但依旧温暖的笑容,"答应我,不要为我哭泣好吗?我喜欢你的笑脸,你可以这样一直笑给我看吗?"
有那人安静消逝后的一纸书信,"请答应我这个自私的魔鬼最后一个卑微的请求。一定要找一个能够真正给你幸福的男人,好好的活下去!"。。。。。。
可惜到了最后,前世的她选择了同样决绝的方式回报那个明明说好要永远和她在一起的骗子。他明明知道,失去了他的她将会有多么寂寞,又怎能自私的要求她苟残延喘的活下去?
破茧想到这里,忽然紧紧闭起双眼,嘴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痕。
不知道那个一直声称爱他远远甚过于爱自己的男人,如果能够有幸看到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会露出一副怎样惊恐的表情?
"茧儿!"正沉浸在莫名的思绪里,耳边忽然响起一人由远及近陌生又熟悉的急切呼唤。
破茧感到自己被来人护着身子转了个圈后,随即被紧紧禁锢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头靠在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上,耳边尽是对方激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终至平稳。
破茧微微皱眉,睁开眼,鼻间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你没事吧?"南宫笑傲微皱着眉摸摸他的头,眼中满是关切。破茧轻摇头,发现一旁的地上,多了一具陌生的尸体。
抬眼对上始终站在远处的司徒无云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眸子。他不由眯起眼,推开南宫笑傲站稳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发软的身子。
这明明就是,他与司徒无云两人之间的战役,与任何人都无关。
"你受伤了。"南宫笑傲死死盯着破茧背后形状狰狞的伤口,一脸郁色。
破茧扯唇安抚一笑,"放心。这点小伤,还死不了。"
随即不再理会对方向前几步走近司徒无云,挑高一边眉毛道,"你一直在这里拖延时间,难不成还有救兵?"
司徒无云定定的看着破茧,忽的笑出声,"知我者,南宫茧是也。可是为什么,你要与我作对?"
破茧回以一笑,沉声道,"你该知道,宿命如此。"
"哈哈哈,好一个宿命如此!这话从你南宫茧口中说出,真是叫人意外。不过,我就偏不信命!"司徒无云边说边拿出武器,是破茧仅见过一次的,一把铁质折扇。
破茧握紧手中的匕首,扬唇跃跃欲试道,"很好。我会让你知道,遇上我,由不得你不信命!"
司徒无云摆开架势猖狂一笑,"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破茧忽然收起匕首走到对方面前,一脸不怀好意。"真不好意思是让你久等了。不过,你难道没发觉身体有什么异样?"
司徒无云身体一僵,突然感到肚子传来一阵剧痛。"你卑鄙!又下毒?"
破茧嗤笑一声,"同样的伎俩我怎么会蠢到用上两次?你中的,不过是我特制的泻药而已。"
司徒无云脸色一变,不由紧紧抱住肚子,半蹲着身子狼狈道,"你想怎样?"
破茧邪恶意的伸手轻弹司徒无云的头壳,对方竟然"咚"的一声就此倒地不起。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仍然一脸不甘却不得动弹的对方,邪笑道,"兵不厌诈,这可是你说的。还有,我已经点了你的穴道。若一个时辰内没人为你解开,你就等着被憋死吧!"
当众欺负完可怜的太子殿下。破茧回身,望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南宫笑傲,露出一脸稚气的无辜笑容。"我们,可以走了。"
情趣
南宫笑傲皱起眉,眼疾手快的在破茧即将倒地之时接住对方。破茧面色苍白对他一笑,随即闭上眼晕了过去。他摸到破茧背后血淋淋一片,心下一凛。这个爱逞强的家伙!
南宫笑傲抱起破茧走近司徒无云,眯起眼冷然道,"要不是因为他不想对你出手。否则,就凭你伤了他这一点,我一定让你死无全尸!"
司徒无云忍着肚中剧痛轻笑出声,对他下泻药难道还不算"出手"?"皇叔。我们两家斗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您如此较真过。敢情您还真把他当作宝贝了?"
南宫笑傲沉下脸轻哼一声,随手解了司徒无云的穴道。"告诉你父皇,我不想再跟他计较那些个陈年旧事。如若他还不识相,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司徒无云挣扎着起身,不由嗤笑一声,"皇叔。难道您不记得,南宫府已经被我们收复了,您要拿什么与我们对抗?"
南宫笑傲不动声色的抬起一只手,就见原先那些被破茧用迷香迷倒的影卫们突然全部起身,集中到他身后。
司徒无云眯了眯双眼,"呵呵,不愧是皇叔。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侄儿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您的儿子,并非每个都像南宫茧一样聪明。"
南宫笑傲冷冷扫了一旁仍在昏迷中的南宫霖一眼,再看向笑得一脸仿佛抓住他什么把柄般的司徒无云,微挑眉,"你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若茧儿聪明!"
破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睡在一张床上,背上的伤口似乎已经被包扎好了。微转头,正好看见青儿端着一碗药推门入内。
"公子你醒了。"青儿对上破茧望向他的冷淡眼眸,一脸欢喜道。
破茧挣扎着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上半身光溜溜的,除了胸口缠绕的绷带什么也没有。微皱眉,只得认命的拉过被子遮掩。一边对青儿冷然道,"以后不要再叫我公子了。"
青儿一愣,苦下脸来,"公子。青儿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告诉青儿,青儿一定会改的。"
"不,你做得很好。只是,我并不是值得你追随的人。"破茧眯起眼,想起青儿那时候竟然会向他坦白南宫霖的计划。尽管因此他得以将计就计,把南宫霖狠狠耍了一着。不过,青儿的心计,并不是一般人所有。
他其实是相当佩服青儿的,能在那样的地方存活下来,必定要有比寻常人更坚定的信念。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青儿所要,恐怕不是他给得了的。
"公子。你是不是看不起青儿?"青儿沉下声,定定的望着一脸冷淡的破茧。
也许这辈子,他都会介怀自己在第一次遇见对方之时是以那样卑贱的形象出现。
这是他在别人那里从来不曾感受到的自卑感。仿佛在高不可攀的对方眼前,愈是能衬托出他自己的肮脏。
破茧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道,"我记得我有说过,我不养闲人。一般人在我眼里只分两种:有用或者没用。而你,至少还是有用的。"
或许是他太高估青儿了。呵--不过是个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俗人。
青儿望着眼前之人露出的一脸嘲讽表情,渐渐红了眼眶。
似乎以前受过的总总委屈,都在对方这句看似斥责的话语下烟消云散。
好像对方总是以理所当然的姿态,做任何他要做的事。没有对错,只有愿不愿意。这让青儿,除了艳羡,还是艳羡。
破茧微皱眉轻啧一声,"你那是什么表情?又哭又笑的,像个娘们!"
青儿抿了抿唇,忍不住一头扑进破茧怀里死死抱住对方,轻声呢喃道,"谢谢你。茧!"
"你们在干什么!?"突如其来的暴喝打断了破茧正欲推开青儿的动作。破茧只觉眼前一花,怀中已是空无一物。
南宫尹怒气腾腾的望向随后而来的南宫笑傲,"爹。请管好你的人,不要老来勾引我的青儿。也不知这人有什么好?长得普通性情也是古怪的紧,你们一个个是不是被他灌迷汤了?
南宫笑傲站在门口,冷冷的看了眼南宫尹怀中的青儿,面无表情道,"给我安生点!不要打扰茧儿休息。"
"茧儿?难道他是四弟?不,不可能。爹,他不可能是四弟,您不是说四弟已经死了吗?"南宫尹一脸崩溃道。
他那可爱的四弟,总是喜欢戴面具的四弟,心心念念许多年的四弟。怎么会是眼前这个长相普通性情古怪的变态?不,不可能!
南宫笑傲微微皱起眉,冷冷瞥了南宫尹一眼,"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出去!"
南宫尹不敢置信的瞪了破茧一眼,终是迫于南宫笑傲的淫威只得委屈的带着青儿离开。一路上神情恍惚,边摇着头边喃喃自语,"哈!怎么可能?四弟已经不在了。他不可能是四弟。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