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他,"皇上先别动,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他嗯了一声,又靠回了椅背上,老实地仰起了脸。
我一手抬着他的下巴,一手在他的眼睛周围涂药。
然后轻轻围着他的眼睛转圈,按摩。
越摩越不爽。
这还是我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
以前只觉得这张脸祸国殃民,现在才发现,他长得还真不是一般地好。
瞧瞧这睫毛。
以前总听婉儿号称自己是什么"睫毛控",没事儿就对着人家的侧脸高叫什么诱不诱的。今天我算明白了。这睫毛一颤一颤的,再带着点儿泪花,确实很诱。
还有嘴唇。
虽说单薄了一点儿,但形状真好。颜色也好,是光亮健康的浅粉。
再看看这皮肤。
啧,居然细嫩得跟小孩子似的。这哪是男人该有的脸啊,保养得这么好,分明比我还像男宠!
美人果然就是美人,真是越看越美,看得人不禁心荡神驰。
手指不自觉地蹭到了他的唇边。
他张开眼,诧异地看我。
顾盼间,目光流转生辉。双唇妖艳,娇美如花。
是诱惑。
十足诱惑!
坏了,这小子又在趁机勾引我!!
我在心里一声哀叹,闭上眼睛,偏头吻了下去。
越吻越入迷。
双手插进了他的头发,只想吻得更深些。
还有他的下颌,他敏感的颈侧,和轻轻滑动的喉结。
"小曜寒......"
"嗯。"
他锁骨长得可真好。
"梁曜寒......"
"嗯。"
骨窝也很深,非常漂亮。
"梁曜寒,你就那么想朕么?"
我闻言一颤,终于回过了神来。
"那就来吧。"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则呆呆傻傻地看着他。
我已经扯开了他的衣裳。
我正半撑在他的身上。
锁骨上已经留下了吻痕。
而我的膝盖......正顶在......
我的天呐。这个祸害。
我吓得噌地跳到了一边。
心颤得厉害,浑身都是冷汗。
他伸手一拉,我站不稳,咚地跌在了他的身上。
"小曜寒,"他卷起我的一缕头发,笑得极为奸诈,"你是想吃了朕,还是想朕吃了你。"
我硬生生地打了个颤。
"快说!"
"我......"
我说什么啊我,我说什么都得被他玩儿死。
"不说是吧,不说就是你想朕吃你。"
他说着起了身,反手把我按在了椅子上。
"小曜寒,"他舔了舔我的耳朵,"听说用这么做,你会很舒服。你要不要试试?"
那......个.........
不必。
深吸了口气,我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椅子会翻。"
"什么?"他没听明白。
于是我好心地解释,"这样做,我们会倒栽在地上,然后我们很可能会受伤。"
他怔了怔,噗地笑了出来。
"梁曜寒,"他拧了拧我的脸,"也就你能想出这种坏人兴致的混帐话。"
是么?那我还真是容幸。
他拉起我,又转了个身,把我抱在了他的腿上。
"不想做就不要诱惑朕。"
滚,分明是你诱惑我!
我挣开他。
他识相地没有拦我,只是笑得很得意。
之后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风头全被他抢光光,搞得敬德和日朗全都围着他嘘寒问暖,我倒成了配角。
本想赶他走,可看到日朗高兴的样子,还是忍了。
难得杨天泽肯亲近这个儿子,我不想坏了小日朗这个难得的机会。
吃过饭,送走了客,我又爬上了殿顶。
殿顶清静,没有人看我,最合适想事。
我手里提了壶女儿红,一边喝,一边在心里琢磨跑路的事。
首先是钱,然后是路线,最后是隐居的地点。
钱好说,只要把手里的银子换成不同面额的银票就行。还有几块玉,最好也能找机会变卖成钱。其它的东西都有标记,不能乱动,免得被皇上的狗鼻子嗅出味儿来。
至于路线和隐居的地点么......宇时叫我等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安排。
宇时在宫里有眼线,可我回来快半年了,至今没有访到半点端倪。仔细想想,也许宇时并不完全信任我,所以这个眼线才没有和我联系。
魔教的事,我知道的实在太少。杨天泽不会让我知道,而宇时不肯让我知道,我自己则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冒然地跟了宇时,很可能会被景三他们算计,干脆还是我自己先隐一段时间,看情形再慢慢计较吧。
想来想去,我最担心的还是宇时。怎么想怎么觉得他被皇上和景三他们双重算计。宇时心思很纯,又年少气盛,最容易被人利用。他现在又和皇上较着劲,我真不知道怎么劝他才好。或许我该什么也不说,只是叫他和我一起隐居,或者就此浪际天涯比较好。
杨天泽是我和宇时之间的结,只要不提他,那我和宇时什么都好说。只是......我真没什么信心可以避开他。
我喝干壶里的最后一滴酒,然后将酒瓶子扔下了殿顶。
殿廊下立刻人影晃动。
我瞄了一眼,躺倒在了殿瓦上。
不一会儿有人上来了。
是于言。
于言又给我拎了瓶酒,我笑了笑,坐了起来。
"陪我吧。"我拍了拍身边的琉璃瓦,"陪我喝一杯。"
于言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了两个酒杯。
原来是早有准备。
我接过酒,和他干杯。
我说,"嘿,为两条光棍干一杯。"
于言爽快地干了。
我伸手搭住他的肩,又和他干杯。
我说,"来,再为两条光棍干一杯。"
于言这次却没喝。
那我自己喝。
我要抬手喝酒,于言却突然拉住了我。
"梁主,"他抬手和我碰杯,"你喜欢皇上么?"
我诧异地看他,因为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事。
不过既然他问了,那我说说也无妨。
"我爱尚宇时。"
"那,为什么之前......你......"
他吞吞吐吐,我立刻满头黑线。
杨天泽,你个祸害!!你这头公......算了,我也有错。
是我不该好色。
我悔不该当初耽于你的美色,一失足成千古恨,到如今......
"......不帮尚宇时杀皇上?"
啥???
"于言,你说啥?"
"我说......"
"不,你不用说了。"
真是无地自容了。
这么正经的问题,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考虑自己好不好色?
太没面子了。幸好天黑,幸好我没说露嘴。
清了清嗓子,我改装深沉,"皇上死了对我全是坏处。"
于言点了点头,和我干了酒。
"梁主,"他又替我斟酒,"在你心里,又怎么看我?"
"我当你是我哥。"
于言居然愣了。
我的脸蹭地就红了。
这么煽情的话,我居然想也不想就说出了口??
我不正常。
我起身想走。
于言却点了点头,"梁主,我愿意给你当哥哥。"
我闻言暗吐一口气,强做平静,拍了拍他的肩。
然后一搂哥俩好,我与他齐杯对碰,"于言,好兄弟,咱们再干一杯。"
我抬手喝酒。
刚把酒灌进嘴里,于言就点了我的穴。
然后他勾住我的手臂喝他那杯酒。
这种喝法,是合卺酒。所以我完全被他吓傻了。
喝完了,他又在我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我更傻了。
傻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回过了味儿。
于言已经解了我的穴,声音低的像蚊子,"梁主,你现在可以打我了。随便打。"
嘁!
笑了笑,我装傻,"于言,我可不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可以。"
这小子!
"梁主,"于言又开始倒酒。"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皇上却不愿再和教主一起,那你就跟我好不好?"
我再装傻,"于言,你别咒我。"
"梁主,我是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有个杨天泽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又跑来一个你,我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
继续装傻,"行啊,要真有那么一天,而你还没嫌弃我的话,我就跟你走。"
于言点了点头,"梁主,有您这句话,于言今日便对天起誓,以当空的皓月为证,于言或者终身不娶,或者只与你一人缔姻成亲。此生此世永不反悔。"
他一说完就把手中的酒洒向了天空。
酒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水光,落在瓦上,噼叭作响。
我看着他的侧影,只能叹出一口气。
又是一个傻瓜。
于言转头看我,了然地笑了,"梁主,你果然是当我在说笑。"
是啊,我真希望你是在说笑。我木然地点点头,"现在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了。"
"那你呢,你要反悔刚才说的话么?"
"不,"反正都搞成这样了,那我装傻到底,"我不反悔。于言,我也发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梁曜寒一定跟你走。"
只怕我没这种机会。
二五
过完年,跑路就成了我的工作重心。
自从上元灯会杨天泽证明了"我心里有他",而我又不慎被他色诱之后,他更是加紧了攻势。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是认定了我是他的第二春,无论和老姚怎么样,他也不会放过我了。所以我也不管他们俩了,既然我们的事与老姚无关,那我何必煞费没效果的苦心。
杨天泽频繁对我美人计加温柔攻,最近更是缠绵得我那颗不甚坚强的小心脏动不动就忽悠忽悠的偷停。我估计我离中计也不远了,所以加紧动作准备跑路。
当然了,有时我也会动摇动摇。毕竟杨美人要钱有钱,要势有势,相貌端庄,人品不错,而且看上去好像真挺喜欢我,我就算是喜欢喜欢他,似乎也吃不了什么亏。可转念一想,我还是不敢。
他可是个腹黑啊。这我还没跟着他呢,他都算计我东算计我西的,这我要是真的犯了傻,咚地一声栽倒在他石榴袍下,恐怕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绝对是"被他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他数钱"那一型的。
再说了,我和皇上终究是以利益关系为重。以这种关系谈感情,结果可想而知。他杨天泽艺高人胆大,他敢玩,但我不敢玩。只是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有时候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我现在一日三遍地叨念着宇时,就怕自己迷了心眼,对杨天泽犯傻。
于言也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以前我从没认真地去注意他,现在想想,只觉得这小子也不是什么正路人。他毕竟是皇上派给我的贴身侍卫,谁知道他跟皇上私下有没有藏什么猫腻??
只是那天过后,于言再也没对我做什么特别的举动,以至我时常怀疑那天是不是我喝高了胡乱发梦。
楚成在二月被成功提升了。我找个借口接他入城,顺便在路上把那两块杨天泽赏我捂手的暖玉都换成了银子。
跑路的总体规划我也都想好了:先隐姓埋名躲上一阵,摸摸魔教形势;再伺机劝宇时和我一起走人。若是宇时执意不走,那就我自己走,一路向西,开个麦当劳-肯德鸡,简称麦啃鸡。然后当个小财主,娶个金发碧眼波霸,温香暖玉的一抱,再生几个混血儿,绝对可以死而无憾。
现在我缺的,就剩下一个跑路的机会了。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一来,万事必然全部OK。
进了三月份,于安那边的冬稻开始抽穗,乱子跟着来了,机会也就来了。
先是春汛。按着原先的计划,若是河汛时需要掘堤,皇庄应该首当其冲。结果一伙刁民趁乱又淹了张得才的地。
接着是人工。不知是谁造了谣,说是皇庄会给佃农免徭役,收了庄稼还会分利,结果不少人都和东家闹起了摆工。
还有人赶了野兽进田,毁了那些地主不少庄稼。
杂七杂八的事随着楚成的离任层出不穷,搞得董家恨、姚家怨、皇上气,唯有我一人偷着乐。
春天来,东风到,东风一到,我就能出宫跑路了,我能不乐么?我真是睡觉都能乐醒!!
朝廷内外的口水重心都盯在了楚成身上,不过那是虚招,因为我才是楚成的靠山。
我有当靠山的自觉,时时刻刻都等待着这些口水都砸在我头上。
我一心期盼这一天的到来,然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于安。
再之后么,装死也好,直接闪人也好......反正都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喽,总之我遁!!
刚开始,皇上还挺沉得住气的。但后来当地又发生了一场械斗,他立刻成了孤家寡人。老姚这次也没客气,又和他吵了起来,他就有点儿压不住了。
我持续装傻。
我知道这样不厚道,可我也没办法。杨天泽那脑子不是人脑子,只要我提一句出宫,他一定防东防西,很可能不但不会让我管,还会坏了我跑路的大计。我只能等着姚董两家把他逼急了,我再开口,名曰"分忧"。到时我去给他把事办了,把折子留了,仁至义尽后,我趁乱一闪,全部事情通通就此搞定。
老实说,我觉得这一天已经胜利在望了。
譬如今天下午,我听从杨腹黑的指示,扮黑脸禀上内府报。内容么,写得挺高明,说白了就是送人一个哑巴亏。果然姚子贤一听,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皇上也跟着没了好颜色。
我一看,乐了,机会来了。我转口说道,"皇上,这只是臣的初步意见......"
杨天泽居然比我还急,直接打断了我,"既然如此,那你先把折子留下,由朕与贤儿先斟酌商议。"
我一听就不爽了。这杨天泽,截了我的机会不说,居然还想借我给老姚献殷勤??真不是个东西。
我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出门。
前脚出,后脚就听见皇上要留老姚侍寝。我立刻又爽了。
嘿嘿,枕边物语,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我直觉杨天泽是个惧内的,当然,仅限于老姚。这宫里头也就老姚能治他。那老姚你就好好治治他吧。你们加油,我闪了。
我高高兴兴地吃了饭,开开心心地和日朗在春休阁练了剑,然后回宫洗澡。
洗了一半,就听到小太监喊什么"皇上驾到"??
我赶紧穿了衣服向外跑。边跑边琢磨:他不是宣了老姚么,怎么跑这来了?
他竟然还是跌跌撞撞地闯进来的。
我上前迎他,他踉跄着,直朝我扑了过来。
实在没站稳,我抱住他一起跌跪在地上。
赵恩在门口晃了一下,一脸忧色的消失了。
我拍了拍他的背,"皇上?"
"叫天泽。"酒气喷在脖子上,很不舒服。
我皱着眉支起他,"你醉了,忍一下,我帮你催吐。"
"叫天泽。"他一脸怒色,几乎是吼了出来。
我自动无视。因为和酒醉的人讲理,是白痴加蠢蛋。
小七端过个铜盆,我一手扶住他,一手按上他的背心运功。
吐在盆中的污物又腥又臭,可全是汤汤水水,我一看就没语言了。这白痴,喝这么多酒竟然不吃东西,真他奶奶地自虐。
话说回来,他不是和老姚一起吃饭么?怎么让他喝成这样?有什么事居然能让他喝到烂醉?
杨天泽翻了个身。靠着我身上,仰起头枕住了我的肩。
我想提他起来,他却茫茫然地望着殿顶,含含糊糊地说了句:"贤儿。"
小七、于言、赵恩估计是没听清,齐唰唰地抬眼看我。
"他在叫子贤。"我一边解释,一边接过醒酒茶。
"嗯,朕是在说贤儿。"
我噗的笑了出来,这杨天泽,喝醉了还真可爱,带上了鼻音的腔调,听起来稚声稚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