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再说了整晚,快到天亮,面对顽固的君望,敬洛最后还是无功而回。
然后就是拍卖的那一晚在不安中来到,被妆扮得玉雕粉琢的君望,安排坐在大红色的高背大椅上,被带到盛花坊的花厅中心。
卖身
盛花坊成功的地方,不单单在于千姿百色的柔情汉子,更见于精雕细刻的七宝楼台。不惜工本的建筑刻意内敛,似欲洗去浮夸之气,但欢场始终得五光十色,让客人感受欢欣的气氛。于是姿态就有些尴尬,像贵族孩子,不忘过去的优雅却又不得不摆出讨好的媚笑,总叫人觉得别扭。
只是把高贵的物事压在权势之下,永远叫人有称王的快感,所以客人也没有发现不妥。就留下自觉屈服于现实的当事者,发出没有人要听到的低叹。
在精心设计的花厅正中,只够放上两张大椅的高台上就坐了两位年龄相约的孩子,在红椅的背后各自有一位汉子守着,以突显盛花坊对两位孩子的重视。
穿上织锦长袍,华贵之气尽现。而袖上垂了流苏,举手投足更添柔美。左边那位灵动似水的大眼中透出嫞懒的味道,但再看仔细,却又隐含狠辣的锋芒。
另一位坐上的孩子淡然浅笑,看向台下的表情显得飘渺,像是只留下精致的肉身,偏偏客人不觉被冒犯而是想探知孩子那秘密的世界。
坊主为隆重其事也亲自主持大局,平常退居角落的他再踏台板不见生疏,仍旧谈笑风生面面俱圆。
被邀请的人客也是经过细心挑选,都是京中喜欢玩乐的权贵,有几位将军大臣就聚在角落交换城里最新情报,据说曾有人向皇上私下提议,要让不喜谈情说爱的储君来这里见识,好叫储君早日体验男子的魅力。也有传言说盛花坊的幕后老板就是皇室背景,所以才在京城内稳操胜券。
只是今天宾客入场时却像出点问题,传出叫人侧目的吵闹。有人急步走到坊主耳边低语,坊主听罢居然有点困惑,不过又立时微笑着回答,再让那人安排去了。
果然扰乱很快平息,正当各人打算再次对台上的孩子评头品足,决定如何出价的时候,人群间却出现此起彼落的私语声。看着正要进场的人,关于盛花坊的传闻仿佛立时被印证了大半。
那正装登场的,是当今储君的兄长,平常深闺宫中的帝子澈。见他一身官服,身后带了十六名侍卫,浩浩荡荡地步进花厅,立时引来不少相识的高官过来攀交情。帝子澈也一一回答,态度从容自在,不失皇族气派风范。
盛花坊众人也在张罗,在台前架起特大的贵宾桌去招呼这突如其来的尊贵客人。帝子澈和场中的众人闲话一会,就先行入席,坐到景观最佳的特等席上,唤人送上盛花坊最驰名的桃花酿。
坊主自然也亲自招呼,就坐到帝子身边对酌,更吩咐送上时鲜糕点,又问帝子可要再请清倌服侍。各人都说帝子的架势果然不同,连坊主也不敢怠慢,只是花香酒醉,大家只是惊讶了一会,就再各自玩乐,然后再暗传吩咐。
帝子如京中传言一样温文娴静,虽然这次在盛花坊现身出乎意料,但见他不过是怡然自得地跟坊主说笑喝酒,想来是少年心性。但平常就习惯猜度君心的众人也在考虑这突袭是否皇帝的意旨,之后京中峰烟四起就是后话了,总之这时继续歌舞升平,步调没有丝毫紊乱。
喝了整瓶桃花酿,帝子继续轻松跟坊主说笑,在众女宾之中毫不别扭造作,叫人心生好感,可是见他对台上的孩子全然不感兴趣,不禁叫人觉得他浪费这良辰美景。
忽然帝子像是醒悟自己在什么地方,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叫厅中大半的人都听到他说话,"坊主,这两个小童,是卖的吧?"
坊主笑了声,自然地回答,"是,卖的。"i
"很好,反正宫中闷人,正想找些新鲜事。坊主拿出来卖的必是好货,我就买下了。"帝子顺口回答。
坊主笑得更欢,"殿下久居深宫,对民间的习惯自是陌生,我们这里卖,可卖得好玩了,正好叫殿下消磨无聊,让我来跟殿下解释详细。"向着心不焉的帝子还能边说边笑地解释,坊主的闲扯能力确是非凡。
帝子的耐力却只属一般,听了半天,就冷冷回答,"不过是价高者得的商人诡计,我说要买,难道还有人要跟我抢?"
这时一把清晰爽朗的女声响起,"殿下真好闲情逸致,居然要在我们这群女人手中抢人了。"
帝子澈闻言只得起来相迎,那是一个中年女子,身段丰盈,满脸笑容如春日和绚,身后带着一名优雅美女,厅中各人都恭身致意。
"吴长老,好久不见,今天真是巧遇。"
那吴长朗声笑说,"殿下不知,我可是这里的常客,坊主可在我身上挖了不少金呢。"
"这里声色犬马,的确有醉人之处。刚好我听闻这里有趣的买卖,才想大开眼界,哪里敢在长老眼下放肆?"
"哎呀,殿下知我一向口不择言,必定不会跟我计较,"笑着把身后的女子延上来,吴长老继续笑逐颜开,"之前不是都在闹哄哄,讨论由谁接掌海长老的位子吗?让我介绍,这就是我们长老院属意的人选,就等皇上意旨。"
女子嫣然浅笑,姣好的容颜似乎没有被场面吓怕,反是隐约透出大将之风,"敞姓姚,拜见澈殿下。"
"姚姑娘好。"帝子对着这两位女士有些焦躁,"皇上最近心情大好,想来是因为能够定下新任长老人选,未知姚姑娘祖籍何处?"
"说来高攀,算上去跟皇室还有点关连。"
"原来是凉州姚氏的后人,"帝子忽然停下来,"这样说来,这次姚姑娘接任海长老之位,那..."
姚氏接下帝子没说出来的话,"那海长老因病而交托两位殿下的那支私兵,会由在下打理。皇上疼惜两位殿下,不想让你们太过操劳了,加上殿下成年在即,由男子掌军也有违祖宗的教诲。"
吴长老再次大笑,"这些讨厌的事就不去说它了,今晚就是要尽欢。对了对了,殿下今晚可不能跟我争,那两个别致得很的小东西我要定了,就是送给小姚入长老院的礼物!"
脸色转了几次的帝子澈用力争取,要把两名孩子收到宫内,却敌不过老奸巨滑的吴长老,坊主在这时插嘴,"虽然几位大贵人都喜欢这两个孩子,可是也别说扫大家的兴头。就是要庆贺姚姑娘的高升,也不能叫大家白来一趟的,我们盛花坊今天请客,另外两位清倌的初吻就当成今夜的竞吧。"
见长老她们没有不悦之情,反是兴致勃勃,坊主直接压下帝子要反对的声音,说要别开生面的玩一次,让有兴趣的人客自身上拿出有趣的东西叫两位公子挑,挑中的就送上香吻。
众人见长老与帝子都志在必得,为免开罪两方,就随便意思玩玩。这边的姚氏拿出一对紫玉,而帝子则掏出贴身而藏的东西,可是坊主立时面色大变,"殿下,这是送于帝子定婚对象的银牌,我们坊中的人不能收。"
"我偏要让他选去!"帝子澈高举银牌。
聪明的小倌当知道这种烫手山芋碰不得,坊主板着脸看向台上,示意那双孩子小心。
柔美的孩子垂头,美貌透出些许无奈,而那个本来神不守舍的孩子,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噙着一脸笑意,春风得意地环视那紫玉和银牌,然后轻笑逗动各人心绪,再伸手一指,指向...
童心
君望看着台下,不同的脸孔,不同的身份,眼神中有好奇,有贪婪,也有轻蔑和鄙视。
连一个吻都要被卖掉,真是难堪。紫玉和银牌都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但真的要选,那就选这东西好了。
孩子看似悠然自得,指尖轻点,直朝姚氏手上的那双紫玉点去,"我们人有两个,殿下的银牌却只有一块,要如何分呢?还是谢过姐姐的这对紫玉吧。"
他不敢再看杨澈的反应,反正两人终是要分,不如来一次了断。
姚氏笑逐颜开,甜美如蜜,该是很喜欢这识时务的孩子,看着那被装扮得如精致人偶的一对,姚氏心念急转,只向坊主问道,"这样算来,那双孩子的吻也属于我的吧?"
松一口气的坊主乐得不用面对帝子,立时慇懃回答姚氏,"大人所说甚是,可要送他们到厢房侍候?还是准备起程回府?"把这麻烦小子越早送出去越好,不然他真的怕帝子会冲动地出兵抢人。
姚氏却不明白坊主的苦处,盈盈轻笑,"可是我却喜欢众乐乐,也别要各位姐姐妹妹说我初到贵境就小气藏珍了。"
坊主暗自叹气,脸上仍堆出笑容,"那姚大人说该怎样安排?"老实说身边某个寒气迫人的存在,叫坊主的笑容已经非常勉强了。
姚氏眼睛乱转,先是看了孩子背后的守卫一眼,然后就立刻把目光转到那双孩子身上,"两个都漂亮得很,相拥共吻定会美如图画。"
避开其中一位孩子的瞪眼,姚氏坚定地向厅内各人询问,"姐妹们意下如何?"
在狼群中如以鲜血诱之一样的提议,立时换来大家轰然叫好。姚氏戏谑地看着君望,"要是公子不愿也可,我再为公子另挑良人好了。"说着把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向他身后的壮汉。
君望灿烂地笑开来,"大人的话,在下不敢不从。"然后语音未落就挨身到小胖子之上,两人一起在挤在大椅中。君望还要故意伸手挑起小胖子涨红的脸,让台下的狼们看到这美人如何等可口。然后在小胖子耳边轻轻吹气,"对不起,你忍耐点。"接着伸出自己的小舌头缓缓扫过小胖子的唇瓣,似在宣告自己打算吃掉对方的不轨意图。
小胖子身子在抖,双手不知该迎该拒的尴尬搭在君望身上,眼睛更是紧紧闭合,那张漂亮的脸则红得快滴出血来。
许是小胖子的模样太可爱,君望忍不住笑了,柔柔的笑声却惹来后面那个守卫不满的粗声呼吸。君望不去理会周遭的反应,专心一意地吻上那可爱的孩子,送上自己最温柔的触碰。
只是君望却忘记了,点火的人每每不能控制火势的蔓延。
打算以一个漂亮的吻去满足台下的观众,正在数算要停留多久才算足够,可是腰间却传来紧紧被拥的触觉,这小胖子太紧张了,又不是溺水的人,抓紧君望也没意思吧?
念头还没落下,林子滔忽然反客为主,把君望按在自己的身下,然后像疯了一样吸啜君望的唇,再强撬这道封壁,直取口中的甜蜜,翻覆彼此的软舌,火辣辣地缠在一起。乱了的君望只能发出软糯的鼻音去表示自己的慌张,却诱得子滔更加渴求他的身子,小手直钻君望的衣襟之内。
台下的人尚在赞叹这异乎出色的香艳表演,快昏过去的坊主重重的咳了声,子滔自然是什么都听不见的,继续如狼似虎地需索软倒在自己身下的君望。可是身后有着阎王厉眼的守卫已经重重的抓起子滔,把他当作小鸡似地丢到君望原来那张大椅之上。
台下还有另外一人带着粗重的呼吸,眼要喷火,要不是两个随从紧紧拉住帝子澈,太约随时会发生血案。
坊主赶忙安排开始歌舞表演,再叫小倌们出场拢络气氛,然后让人带姚氏吴长老和那两只小鬼到私人厢房去,自己则差点没架着帝子澈往另一个方向走,尽显长袖善舞的本色。
还在傻恍的君望瞪着那一脸愧色的小胖子,可惜吴长老和一众也在一起,不然他就要吊起这小子来打,再质问那颗笨脑子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才被送上姚氏的马车,直驱她已入住的长老府,君望的气还没有消。这马车甚是宽阔,坐了那对孩子和那个守卫,再加上姚氏,一共四人还是丝毫不见挤迫。
从来没有买下小倌经验的姚氏继续明媚笑意,难得这位小倌热情万分,二话不说就往她怀中扑去,"你们都欺负我! "
姚氏抱着君望直笑,"是你主动吻人家的啊,谁在欺负谁了?"
君望把自己当成孩子撒赖,"是你要我们接吻的!"
哎哟地轻呼,姚氏装作惊讶地深思,"难道你是要吻守卫老哥才愿意?"
被说的那壮实护卫重重地闷哼一声,把小胖子瞪得再缩后了点。
还待哭诉,可是不巧出面发生了什么事,马车停下,姚氏微笑,示意那护卫跟她一起下车。
君望只好独自狠狠地瞪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胖子,但他那可怜模样却叫君望心软,尤其是小胖子软软的半跪到君望跟前,抬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君望被他看了不到半刻就受不了,扭转头去,"算了,看在你还是小孩子份上,也不用你道..."那个歉字可发不出声,因为子滔再次封印了君望的唇,继续那个醉似烈酒的吻。
"唔..."这小子还在发什么疯?而且下身的烫热是什么回事?"小胖子,不要...嗯...子滔...停下来..." 呜啊,别要再扭动身子了,再下去连君望也快受不了啦。
"子滔...停...停下来...算阿望求你了..."
"阿望,阿望。"小胖子语带哭音,君望都不知要哭的到底是谁了,"阿望,我知是我不好,可是我却再也忍耐不了。"
还在深深喘息的君望看着他,差点忘了这小子才是货真价实的小孩子,自己这外表幼嫩的老妖怪才该打,怎么会疏忽这孩子的心理?像父亲一样抱着小胖子,君望打算给他好好解释,别要让自己的好兄弟变成同性恋。
可是小胖子感受不到君望的父爱(?),只紧紧回抱他的纤腰,在他耳边哭诉,"阿望不要不理我。"
当姚氏再上马车的时候,就正好撞见这暧昧的一幕。她扬眉,笑着问,"君望,可要我先把韦当家送到其他地方,以策安全?"
一直充当守卫的韦敬洛听见立时冲上马车,见到这叫他吐血的情景,立时再次把小胖子扯开,顺便以眼神警告姚氏别胡作决定。
脑子乱作一团的君望哀鸣,"英娘,你别再开我玩笑了。"
姚英于是笑着叫车夫再次启程,然后把君望重新抱进怀中,就像当天在青梓帮时的样子。
回家
君望当天在青梓帮中初遇英娘,已对这大美人心生亲近之意,直到在盛花坊中,见她以姚氏的身份登场,更是顿时放心下来。此刻他把自己埋在美女的怀中,暂时把纷扰的思绪搁在一旁。
可是英娘却不放过他,俯身在君望耳边笑问,"君望你到底惹下了多少风流孽债?怎么越来越多怨恨的目光投到我的身上了?"
被说的人只好偷看小胖子,果不然见他狠狠的盯着英娘,君望大约能体会盛花坊坊主所说的狠劲是什么意思了。无可奈可地介绍,"这是英娘,这是小胖子。大家都是朋友...倒是英娘,你怎么忽然成了长老?我还以为英娘是韦当家的...伙伴。"君望乖巧把情人两字吞进自己肚子去。
慢慢冷静下来,不再脸红耳热的小胖子回复本色,冷冷的问,"姚姑娘,我家少爷放肆了,请放他下来,别要叫人笑话去。"
君望没好气,"小胖子你就别介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反正我都是被英娘买下的小倌..."
"你给我庄重点。"不高不低,小胖子送出轻轻一句,让君望嘟囔着不情不愿地退出英娘温暖的怀抱,乖乖的自己坐好。
"在下林子滔,敢问姚姑娘为何出手相助?我们两人无依无靠,怕会成为姑娘重担。"小胖子长年为某个大麻烦善后,早就善长应付各色人等,"而韦当家也该有要事去办,留下来当守卫也叫我们汗颜了。"看来他对自己被人丢来丢去还耿耿于怀。
君望垂首不作声,因为他也想知道姚英的解释,到底这事牵涉太广,一旦与长老院有关,定会叫京中权贵虎视耽耽,不是能够随便胡混过去的事。他自己还不打紧,但要是因此让小胖子陷入危险的话,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姚英不以为忤,只送了个秋波给韦敬洛,见他不作反应,就笑着安慰两位孩子,说回到府中再慢慢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