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忘----浮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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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那个问题,倒是不论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可以问下去的。
"那您觉得是那位客人喜欢烟锁,还是您喜欢?"这个问题我以为问也白问,若是这个人很任性的话,从刚才的回答来看,他就是很任性的。
"不就是为了让我把烟锁让给他吗?"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有一个好处,不会太累,除此之外几乎都是坏处,"我让给他便是。"事情峰回路转,本来绞尽脑汁想好的一套说辞现在也没什么用了,"我也有些厌了。"
还是有些不相信啊,就这么简单。
只能说此人任性无比。
把烟锁从怀里推开,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从怀里扔下一大包银子,说:"这是赏钱。"我记得那小厮说过,烟锁是被包下的,那早该付了钱,而这些,显然是多的。烟锁倒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舒服的表情,本来被推地微微有些弯斜的身体,浅浅站直,说:"爷,您走好。"
那个人出去了,烟锁也哭了,他说:"你说,我为什么抓不住这个人?"
我说:"我怎么知道。"然后,我也转身离开。其实,我也想像你一样哭一场,但是,我哭不出来。
来到自己的院子,发现衍砚在哪里,小孩子看着我,突然淡淡地笑,表情很哀伤。
我想问怎么了,他却尖叫了起来:"羡鸳,你的手指流血了。"我看了看手指,没有流血,受伤的是掌心,刚才太用力了。只是为了让疼痛证明什么而已,也在不知不觉中伤到了自己。
衍砚找来清水为我清洗伤口,包扎,然后为我修建指甲。我说:"衍砚,不要剪得太短。"
衍砚说:"剪掉吧,会伤到手的。"
我说:"不要。"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习惯了。"
看着这孩子为我包扎伤口,突然想起,第一次看到有女孩子向小夜表白时的情景。
深秋,周日,无人的校园,寂静的篮球场,看似孤单的一个人。那个人是小夜,他喜欢篮球,一米八的个子,不打篮球确实是可惜了。我坐在离操场一墙之隔的空旷的教室里,我是个胆小的人,没有勇气在阳光下看他矫健的身影,只要听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也就很满足了。
陆续而不间断的声音,单调而迷人,短暂的停止后,又会迅速响起。
而这一次却停了很久,我在窗边看着,一个美丽的女孩用纸巾擦拭着他的膝盖,突然心紧了一下,我想,我就在这里,永远不要出去好了。
我看的懂那个眼神,那个人,很喜欢小夜啊。
果然,她说:"你喜欢我吗?"
"不会。"
"你会喜欢我吗?"
"不会。"
"那好,我们在一起吧。"女孩笑了,我想形容一下那个女孩的笑,像是这个季节里的枫叶一样艳丽而妖娆。
真是美丽啊,无论是这个季节,这个季节里的女孩,还是这个季节里将要发生的恋情。那么美丽的人,才配得上小夜,我在心里默默地说,虽然心已经痛的不能呼吸了。
这段我以为会持续很久的爱情,最终也没有持续多久,一个礼拜后,在女孩的眼泪里宣告结束。
想到这里,我只是叹了口气,如果,我们没有死掉的话,也许,也是这样的结果呢。
幸好,我们都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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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故事
有些时候,我确实是怎样也恨不起来的,比如对某些人,再比如说,这个人是小夜。又有很多时候,为这种无法恨的感觉痛恨自己,但最后也只剩下无奈而已。
到底生命是最奇妙的东西。能证明她奇妙的有很多例子,比如,我灵魂的重生,再比如,我可以遇到那个和小夜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知道,那个人不是小夜。
也许,我是真的不再爱他了吧,我想。也好。有时候,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长久,所以,小说里的那些得不到爱的人,才如此执着于恨。其实,那种恨的本质亦是爱,只是无奈了一点,悲哀了一点,少有能得到好结局了一点。
如果,我无法再爱的话,至少让爱我和我所爱的人,不要恨我。有时候这种事情,却是大大的奢望。
那个人走后,烟锁并未表现出什么奇怪,只是一直在细细地画着眉毛,不得不说,他的眉毛真是好看,形状似柳叶,颜色似墨汁,没有一丝杂毛,一看就很有让人像要抚摸的感觉。
我说:"烟锁,你哭吧,我知道你该哭出来的。"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单纯地让他们把自己的伤心,委屈,苦闷发泄出来而已,而发泄的最好方式,自然是大哭一场。
看他执着地画眉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他问我:"老板,你说,我美吗?"很多失恋后的女人都会这样问,以为失去所爱是自己样貌的关系,虽然症结不在此处,但是他们还是会习惯性地问出来,即使是再美丽的人。
我摇摇头。
他说:"果然啊,是我不够美丽的关系。"然后又拿起眉笔,继续画眉。
我该说什么呢?某些时候,我们的智商会下滑的很快,比如在恋爱中。所以往往会看不清自己的优点,别人的缺点,盲目而过分地抬高这个人。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对方的纵然。可我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我也不是这个样子,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的话,我想,我不会再这样疯狂了吧,这么轰轰烈烈的爱,一次就够了,一次就多了。以至于不想再爱别人,以至于一直包裹着自己,慢慢地舔舐伤口。
"烟锁,你哭吧。"我那么执着地说着同样的话。
他摔下眉笔,某些隐忍,烦躁,不甘的情绪瞬间爆发。我知道,他不是不想哭。有些不怎么残忍的事实,第一遍还可以忍耐,再重复一般的话,就无法忍受了。
最少,你终于可以哭了。
我退了出去,大哭一场这种事,女人需要有人在旁边安慰,男人需要一个无人的空间,好好地释放自己。虽然在妓院,虽然是花魁,但我没忘记,烟锁本质上是个男人的事实。
走回自己的院子,心情不是一般的糟糕,思绪像一团乱麻一样。欺骗不了自己的,掩藏不了还爱着小夜的这份感情,我还真是悲哀啊,即使明明是希望把他忘记的。只好说,那是因为爱的太深,所以忘得太慢。
只是见到个像小夜的人而已,我对自己说。
居然遇到了衍砚,说是遇到的,还不如说是他在等我。有人在家里等着自己回来的感觉真好。衍砚看起来想说什么,我打断他,我说:"今天我不在院子里吃饭了。让人在明真那里多备一份,我去那里。"
看看衍砚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和微微皱起的眉头,我想,也好,我不喜欢有人安慰。
到明真那里吃饭是真,做其他事情也是真,不过这其他事,却是大大要紧的。
到明真那里,一进门就是浓浓的药香,不同于中药房里那股腐朽的味道,这里的药香是异常清雅的。
明真坐在藤棚下乘凉,但是前面的石桌上却没有饭菜,话没传到?明真吃饭计较早?不想和我一起吃饭?到底这所有的可能里是哪一个呢?
明真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这样的好处,"这个故事不适合在饭桌上讲。"
我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我想问什么的,但是如果我什么都不问又难免会产生一种自说自话的感觉,这有时候就是聪明人的悲哀了。
所以我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他是谁呢?"
"如果,真的要知道他是谁的话,还是最好了解他名字的开头那个字的由来。他的名字,是澈泽。"他想要告诉我的,是澈这个名字开头的由来,这个世界取名字仿佛没有什么禁忌,不用避讳天家姓名,不用躲开长辈名字,但是,我却从没有看到过一个人,名字里面有个澈字。
"这涉及到一个故事。不关于我们,却关于我们的祖先。"明真这话说的倒是奇怪,没有祖先怎么会有他们,但明真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某个世纪的开始,出现了一场阴谋的叛变,因为某位国王野心的膨胀,像要侵吞世界,于是解开了一道禁忌的咒语。他打开了异界国度的大门,请来了一位强大的巫师,杀戮就这样开始了。"很平凡的开始,野心,力量,杀戮,接下来,就该是救赎和某位英雄的出现,而澈这个字,该是那位英雄的名字,这能由他的后人拥有,这个故事关于延续与报恩。我想。
"不是这样的。"明真说,仿佛看看透了我的想法,"虽然有很多人企图阻止,但没有一个可以阻止那来自异世界的强大力量。那个时候,多数人都拥有或多或少的异术,而正是这个把他们引向绝境。"杀戮真正的开始。
"每到一个地方,遇到反抗的人,那位来自异界的巫师就开始念动咒语,然后,那些人无声无息地倒下,身上没用一丝伤口,那位国王更是因为不费一兵一卒,而沾沾自喜。然后,突然有一天,那位巫师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任国王怎样寻找也再也找不到他一丝踪迹。国王停止了杀戮,就像一位武士,失去了手中最称手的剑一样。"只是因为这么一个单纯的原因,所以才会如此敬仰这个字吗?
"没有一个人被真正杀死,没有一个。那位异世界巫师保持了他们一丝纤弱的魂魄,埋藏在宿水下,在这个大陆经历过最荒芜的时期,慢慢复苏后,他们也像这个大陆一样,慢慢醒来。可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一些与生俱来对自己犹如骨肉的东西,似乎被自己遗忘在宿水里。"即满足了国王征战的要求,又免于杀戮。这位巫师还真是聪明。
"他们忘记了上天赋予他们的异能,可长时间的沉睡已经使他们忘记了很多事,即使沧海也变桑田。可是,经历过一次几乎必死的灾难,活着就是一种恩赐了。那些祖先还是异常地感激那个巫师。"这就是原因吗,能延续那么救的,永远只有类似于爱的东西,没有单纯的恨能延续那么久。故事结束了吗?
"那某个无声的黑夜里,宿水上升起了一个小小的木盆,里面是一个男婴,他延续了那个巫师的血液,而那个巫师在还没有消失的时候,教授那些没有异能的人以新的异术,这就是早期的术异人的存在,国王把所有接触过巫师的人收集到自己身边,却没有再开始征战。而这,成了以后这个王国的习惯。"原来,这一小部分人的悲哀,是从那么早的时候开始的。
"明真,你以为这就是全部吗?"我以为不是啊,我总觉得这个故事是关于野心与真爱的碰撞,得到与失去的羁绊,是一首由铁和血,爱与泪谱写成的黑色挽歌。也关于某些宿命,关于未来,关于这个王国的秘密。
"我,不想再回答了。"明真声音里有淡淡的,沉重的忧伤,想初春犹未融化的冰雪一样顽固。明明知道自己的命运,却还在暗自抵抗。
我想,我是该回去了。


澈神
走回院子,默默回忆明真的话,其实到也只是对这个故事抱有一定的兴趣,毕竟关于这里人的祖先,但我还是有疑问,不只是一点点,而是很多。明真显然不愿意多说,衍砚我未必找得到人,清介管理大小事物不能去打扰他,呵呵,不是还有一个最闲的人吗?
天慢慢阴沉了下来,黑夜柔软地把她的身体舒展开,用妩媚的眼影驱赶走光明的痕迹,暧昧而淡然,噬咬着每一个人的肌肤,在所有人的耳边私语着,黑夜就快降临。
跑到狐狸的院子里,照例感觉穿过了一层薄薄的膜,院子里没人,狐狸在屋子里吗?
屋门关着,我走到门前,敲了敲门,问:"召禾,你在吗?"
屋子里传来了不明显的细碎的声音,狐狸的声音是淡淡地说:"等等。"很快就把门打开了。
"羡鸳。"狐狸很高兴地喊道。多数时候,狐狸真是可爱的像个小孩子。
"我有事问你。"很简单的表明来意,说实话,我急,因为我饿了。我想早点问好回去吃饭。天色已经不早了。
"什么事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狐狸拉我坐下,替我到了一杯茶。
我举起茶杯,轻抿了口,花茶,而且很甜,我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不喜欢甜的东西:"召禾,我想问一个人。"
"谁。"狐狸为自己也倒了杯,一饮而尽。狐狸很渴吗?
"这人来自异世界......"我还想说下去,召禾却打断我。
"我知道了,你是想问那个人。"狐狸是个开朗的人,而一旦严肃起来,自然有他严肃的道理,这件事情一定十分重要。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狐狸的开头就是这样一句。我想即使他不用任何描写,我也可以知道她有怎么样美丽了,因为狐狸已经完全沉醉在回忆里,只是因为我的一个问题。狐狸的表情是迷幻的,是甜蜜的,是沉溺的。
"美丽而善良,让人觉得有一种柔软的光辉照耀在她的身上,虽然总是对人很冷漠的,不喜欢说话,但是身上却没有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只是淡淡地,透露出一点忧伤。好像躲在世界的外面一样,只是不小心让世界里面的人,看见了衣角。"遗世独立的味道,这样的人,误入尘网,最希望的就是归去吧。我喜欢她的未来,无影无踪,消失在所有人的世界里。
"她的到来并没有带来什么杀戮,所到之处,是与那个王过去征战完全不同的安宁,只是所有人都睡去了。这也是战争啊,不再是每一寸土地都渗出血液,不再是每一块水塘里都露出白骨,没有幽魂在黑夜里唱歌。夜晚除了夜枭在指头上放歌,就是死一般的寂静,但是空气中再也闻不到血的味道,这让人感到无比的温暖。全是因为那个人啊。"狐狸在歌颂那个人,在狐狸的眼里,也许,这个人就是神灵一样的存在了吧。是啊,对一个人的善良是孤单的,对世间万物的善良是广大的。虽然都值得赞颂,但是小溪永远比大海容易枯竭。
"她救了很多人,包括我。"狐狸完全沉浸在他的回忆里,这又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呢。
"她救了那些人,不单是她的善良。她借助了那些人的力量,回到了她的世界。"狐狸以为那个人是圣人吗?盗取了他人的力量,为自己所用,而那些被她盗取力量的人,却还把她当作神明一样的对待,狐狸明明知道真相,却还依旧那么的敬爱她,明明是一个讽刺,可我却笑不出来。
也许,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召禾,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问。既然是澈字开头,应该是很好听的。
"澈沫湮,她叫。"
这个名字完全陌生。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她的一切不单单关于爱情,还关于背叛,掠夺,和欺骗。
"如果很想知道她的话,你可以去宿水一趟。宿水边的人,把她当作神明一样的崇拜,因为那一天,他们都看到他消失在,突然升起的湖光水色中,然后,宿水的神明劈开波浪,从粼粼波光中走了出来,踏着朦胧的水气冲上天空,像是要挽留什么,可究竟是什么也没有留住。神明落下的地方,第二天就出现了一尊石像。就是那个人的。大家都叫那个女人,澈神。"狐狸一口气说完。然后,叹了一口气。你在为什么惋惜吗?
听完狐狸的故事,我的肚子很不识相地大叫了一声,饿了。
狐狸问:"你饿了吗?"
我的肚子很附和的又叫了一声。
然后狐狸拿出瓶瓶罐罐放在我面前,我看了看,全是各色各样,应有尽有的糖。狐狸几岁啊,还像小孩子一样,那么喜欢吃糖。"那个,糖不解饿。"我解释,实在是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哦。"狐狸好像恍然大悟一样,拿出一些点心,说,"吃吧。"
总算是懂得体贴人了。我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好甜啊,甜的都发腻了,狐狸怎么吃的进去。还好这块点心不是太大,我也不好意思不吃,就慢慢悠悠地把它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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