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应晓寒也跟着冲了出去,袖子里揣着点必需品,道:“我和你一起走!”
“那你岂不是回不了家了?”
“那些人那么危险,你一个书生我怎么放心的下!”边说边赶上了 徐锦怀。
“哈哈,小俩口这是要私奔啦?”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是怕我们不成?”
“你们……不是走了么……”应晓寒惊道。
“你以为我们走了,我们未必就是走了啊。”那带头的捕快笑的狰狞,“快,交出那娃,老子放你一条生路!”说罢,明晃晃的刀亮了出来。
应晓寒冷笑:“你们乱抓好人是会遭雷劈的!这大汉的王法怎容你们胡来?”
“王法?”捕快笑的更狰狞了,“老子的主上就是王法!”
应晓寒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于是从袖中抽出四支划炮,用打火机一点,直接朝捕快那扔过去。
那划炮刚刚碰到捕快的衣服,便炸开了,捕快无甚大碍,衣服倒是被炸出了个不小的窟窿。火药的发明是唐朝的事情,这大汉的人哪里见过这个,都吓的哇哇大叫。
“你……你……你是……男巫?”划炮对他们的震慑似乎不小,已经让他们处于口吃状态。
“你们见过我这么厉害的男巫吗?”应晓寒在锦怀面前逞了能,觉得自己很是威风,于是装作又要取划炮,“要不要再试试?”
几个捕快掉头就逃,边逃边说:“小子你等着!”
应晓寒再次目送他们远去到视线之外,转而对锦怀说:“今天就快天黑了,明天我们出发吧。”
徐锦怀现在还对刚才的情景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
“走啦,回去睡觉啦!”应晓寒推着他进了卧室,叫他睡觉,明天好好赶路。
半夜,应晓寒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烧着了,徐锦怀也在他的动作中醒来。出门一看,整个宅院竟然全部都烧着了!门外,是那几个捕快在放声大笑,笑得那么令人作呕。
“小子,怎么样?下午敢惹我们,烧我们的衣服,老子把你的房子全烧了!哈哈哈哈!看你他妈的还住哪!”
应晓寒顾不得什么了,他真的火了,冲进房子拿了整整两盒的划炮,就着手边的火点燃了整个包装盒朝那几个猥琐的男人扔过去,炸的很响,听到声声惨叫,看到他们抱头鼠窜,但他还是不解恨。
徐锦怀也已经跑了出来,把包袱放到院子外,想去河边打水救火。
“锦怀,别去了。”应晓寒低声说。
“为什么?不救的话你可就回不了家了啊!”
“那么大的火,救火只是杯水车薪,没用的。”
“……”锦怀沉默。
应晓寒低着头走到门外,站到锦怀前。抱住他。
“没有家……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大汉的流民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应晓寒哭了,抱着锦怀哭了。虽说知道可能真的回不去了,但是他此刻有着巨大的空虚和绝望。
“……对不起”锦怀此刻当然会难过,古人大多心地单纯,而这种单纯势必让锦怀将如今应晓寒遭遇的所有灾祸都归咎为自己的原因,“晓寒,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如果我可以补偿什么的话,我一定努力办到的……”
前面也说过了,应晓寒向来大大咧咧,这已经发生的既然不能改变,那就不用再悲伤了,眼前的这块肥肉自然不可防过,于是破涕为笑道:“真的?”
锦怀见应晓寒心情好转,忙信誓旦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应晓寒更大胆了,双手紧紧环住锦怀的腰,侧过脸去,在他耳边轻语道:“那你就把自己许给我吧。”
“啊?”这动作,这话语,这耳边热风,都让锦怀不禁面红耳赤,“你……要我……以身相……许?”
“是啊,你刚刚答应你会补偿我的啊!”应晓寒不依不饶,“这盛世大汉,普天之下,这事又不希奇。”
“话是如此……但你要我当你的……娈童?”
“……不是娈童!是许给我,就是平等、自由、和睦的恋爱关系,懂不?”
“那好吧!”锦怀笑着,也回抱了应晓寒。
房子上的稻草在噼啪地烧着,时空的连接点正在不断的塌陷,而我们的主人公呢?就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渐渐被完全断开的后路,一起唱着《诗经·国风》里的《扬之水》:
“扬之水,不流束楚。终鲜兄弟,维予与女。无信人之言,人实廷女;扬之水,不流束薪。终鲜兄弟,维予二人。无信人之言,人实不信”……
靠在树上,一直拥抱到天亮。
第五章 离家
虫飞薨薨,天已大亮。早上先醒来的应晓寒,看着宅院已经化为废墟,心里终究还是有些许难过。但又看看让自己抱了一整晚的徐锦怀,那原先的悲怆又似乎被中和了不少。
应晓寒抬头,阳光刺眼。
要笑。对,要笑。虽然应晓寒知道现在他可能笑的真的很难看。
拍拍倒在自己身上的锦怀:“锦怀,天亮了,该出发了。”
这样一个出门在外连基本的防备都不懂的人,怎能放心让他一人外出。
终于徐锦怀睡眼惺忪地醒来,忽然发觉自己还被抱着,脸上又是一阵潮红。便道是去河边洗脸,挣脱应晓寒,快步跑开。
说实话,徐锦怀并不是女气的一个男子。应晓寒其实自己也有点无法接受,为什么中国古代人的观念和现代人可以差这么多?男子之间的感情和男女之间一样正常?史书上写的竟然一点都不言过其实?
思忖期间,徐锦怀已向他走了过来,比方才抖擞了许多。
“晓寒,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自然是长安。你已经不能回成都了。”应晓寒道。
“这是缘何?”徐锦怀疑惑。
“你不觉得这事情很蹊跷吗?你叔父家若向来待你不薄,又怎会突然催你上道,且无人护送?倘若说他们家境窘困,倒也罢了,但给了你这么多盘缠,却不给你派个家丁,这事情大概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是什么?
“掩、人、耳、目。”应晓寒一字一顿。
“为什么要掩人耳目地送我走?”徐锦怀好生奇怪。
“不知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本来我只觉得他们这样送你一个书生出来有点不合常理。但那些追兵来了后,我就觉得其中定有隐情。你没听他们说吗:‘老子的主上就是王法’。说明至少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指示他们的。还有,既然他们跑到这里来的话,你叔父一家很可能已遭险衅。”
听到这里,徐锦怀脸色大变:“我要回成都找我叔父!”
“万万不可!”应晓寒断喝,“你是你叔父冒着多少危险送出来的!你区区一介文生,手无缚鸡之力,如此一去,非但无法帮到你叔父,反而又中了那迫害你叔父家的奸贼的圈套。”
“……”应晓寒的话句句在理,无从辩驳。但徐锦怀的眼睛里还是充满了愤怒和担心。
“我问你,你叔父可曾交待过除了去长安之外的其他事情?”应晓寒又问。
“没有。叔父叫我去长安,只道是见见世面,还说什么光宗耀组……对了!他说我可以去拜见一个叫韩嫣的人!似乎是上大夫。”
“韩嫣?”和汉武帝从小玩大的那个韩嫣?想《史记》和《情史》里说的那个武帝身边的红人?应晓寒心想这事真闹大了。不过现在自己一无先进工具二无先进技术,对历史发展应该不会构成多大影响吧。便道:“那你叔父是否给你过些物件,托付你带给那韩嫣的?”
“没有,叔父说但去便可。”
“好,那我们便乘早上路吧。” 应晓寒道。徐锦怀也应许。
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已经无家可归的两人,到底该何去何从?
第六章 晓寒
两个人就这么餐风宿露地走啊走,行啊行。每隔一段,就拿出司南来看一下方向对不对。
一开始应晓寒还奇怪,为什么徐锦怀他拿着个这种勺子形的指南针还会迷路,但在两人一起走了七天之久以后,终于发现,这山翻过以后还是山,无甚差别,自然是会迷路的。
一开始两个人都心事重重,想到了长安以后该怎么办,自己的未来会如何如何。但这一路走来,竟发觉蜀地竟如此荒凉,应晓寒想就算当年经济重心南移尚未完成,这里也太偏僻了吧,后来又想到了那《蜀道难》,也就差不多想通了。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这话真是一点不错啊!怪不得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应晓寒行路时有感而发,《蜀道难》是唐朝的诗人写的,徐锦怀自然是没有听过,回头好奇地望着应晓寒。赶路真是很累人的事,何况是在夏天——约莫是农历五月左右吧,晓寒想,正是刚开始酷热的之时。
应小寒想找个地方休息。四下望去,恰好瞧见不远地方有快大青石落于树阴之下,很是平坦,便朝那里小步奔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乘风凉。
“锦怀,坐过来吧,都走了这么些天了,不急这一会的。”应晓寒朝锦怀扬手唤道,既而他看了看这青石。
徐锦怀也就走了过去,想坐在应晓寒的旁边,没想到应晓寒将他一把拉到自己的身上,缠着锦怀的手不放。应晓寒环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用力的闻着徐锦怀身上的味道,那是锦怀身体的味道,一个刚刚成熟的男子的味道。
“锦怀……我……”听不清楚应晓寒在说什么,他只是紧紧抓住锦怀,啃咬着他的脖子,生怕他逃走一般,因为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暑假,时空错乱,毁坏的交错点,喜欢上一个男子……他想知道自己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他,应晓寒,想知道到底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个梦。
深红的标记,一个又一个烙在徐锦怀的颈上。不可以反抗(我自己答应了晓寒的),不可以叫出声音(光天化日成何体统),不可以害怕(晓寒不会来害我)……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锦怀,你在哭?”应晓寒觉察出有些异样,停止了动作。当他发觉徐锦怀在无声地掉泪时,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他把锦怀抱到身边,自己站起来,给他整了整衣衿,拭掉他的泪。看到刚才自己留下的痕迹,不禁又别过头去。
“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对你这样了……带你到了长安,你找到了韩嫣我就走……七天前说过的那些话,都不算数……我带你去长安只是我也想去,顺道而已……走吧……”应晓寒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也有些没底。走?自己可以去哪里?他来自于另外一个时代,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走到哪里都是异类。锦怀答应许了他,只是内心的歉疚作祟,而这根本不是锦怀所应当承担的歉疚。应晓寒,别傻了,在这里你什么都没有!他自己对自己这样说。
要笑。对,要笑。虽然应晓寒知道现在他可能笑的真的很难看。
锦怀此刻已经立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继续赶路吧,天黑以前争取再过三座山……”应晓寒黯然地道,也没有再安慰他。
那剩下的时日,应晓寒也不觉得热了,只是麻木地走,他背着锦怀所有的所有包袱,说什么也不让锦怀拿。和锦怀总是隔着一段距离,怕锦怀又害怕他。
夜里,应晓寒一宿未眠。
那天,晓月微寒。
第七章 将军
又不知道翻了多少山,走了多少路,看过了几次司南,望断了多少残阳,终于地势开始平缓下来。
这几天的应晓寒对着徐锦怀还是先前一样热情,只是从未再象先前那样对待徐锦怀。几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连递个野果都是小心翼翼。
自然,徐锦怀是放心了,但是看着这样的应晓寒,觉得他多少有点虚,少了之前的那种感觉。应晓寒的关心,在这样有限的条件下也几乎到达了无微不至的程度,但是正是这种过度的关心,徐锦怀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他们俩的话还是多,不过多数是应晓寒问他,他只是答。而现在的应晓寒已经不再问他叔父家的事,不再问他去了长安打算怎么办,只是问你饿不饿,累不累。
他知道现在应晓寒在补偿自己,只是闹不明白: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接受这么多的补偿?当初许了他的,可是我徐锦怀本人啊。
但这些,他终究还是没和应晓寒一一道明。这个念着孔孟之道长大的儒生总觉得这事难以启齿。先是接受,后来又拒绝,再去追着对方讨论什么接受与否的问题——不管对方是不是一个男子,自己的这种行为在他眼里总有辱斯文的。
走出了丘陵地区,终于开始有了平原,有了村庄。问了当地人,方知道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叫北地郡的地方。“什么?北地郡?!”徐锦怀听清了那当地人的话,就刚刚还走的四平八稳的他突然踉跄了一下。
“怎么?”应晓寒虽说也读过写史书,但是这古地名又怎可能如数家珍般地了解。
“吾等这至少是白走了二十天的路啊!”徐锦怀垂头丧气地道。
“难道……是走过了?”应晓寒觉得身上的包袱忽然变得好重,两腿发软
“岂止是走过了,过了太多了!从程度出发时,是立夏刚过小满未至,而现在已经到了大暑了!我们只晓得长安的大概方向,往东北走是没有错,只是现在北有余而东不足啊!”锦怀还在解释,应晓寒已经不想听了。早知如此,当初怎么样也该把卧室墙壁上的地图撕下来带走。
“算了,走都走过了,多说无用。找个地方先休息下来吧。”应晓寒跺了跺脚下的干土。
这附近倒恰好是有个驿站。不过两人赶到那里,小二就说这里被当兵的给包下了,这两天不收其他客人。
“二位,真对不住,实在是这客人来头大的很,不能得罪不是?”小二肩上搭着块油腻的抹布,不住地给两人赔不是。
“那这附近有没有其他可以住人的地方?”应晓寒问。
“没了,客官。这方圆数十里也就我们这家能住店。”
“小二,那这样吧,我们多给你点钱,让我们住下吧,两日以后我们就走。”徐锦怀伸手要取钱。
“别,客官,不是小的我不想赚这点钱,是那包店的大人面子太大了……别人的话都可以不听,这骠骑将军的可不能不听呀。”
“……骠骑将军?打匈奴的霍去病霍将军?”应晓寒问。
“正是霍将军。啊,门外走进来那个就是。”
回头望去,一个满身戎装的男子向他们走来。这个人是霍去病?没有国字脸,没有络腮胡,没有让足以让人震慑的杀气,五官秀气且不脱稚嫩,将军盔提在手上,未被髻住的发丝随风飘荡。
他是大将军?霍大将军?霍去病竟然是个美男子???
第八章 遇险
“这两个人是谁?小二,我不是和你说过这里只容我们将士住下么?” 霍去病看看眼前的这两人,发话问道。声音倒的确是有将军的气势,如黄钟大吕。
“你是霍将军?”应晓寒终于忍不住问了。再看徐锦怀的样子,他似乎不太知道霍去病是谁。
“在下正是霍去病,敢问兄台有何贵干?”大概当兵的都是那么直来直去的,不过搞的应晓寒不太习惯。
“……也没……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不其然。真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一时没想到其他想说的话,应晓寒便客套奉承了两句。他想溜须拍马古来有之,这世间不喜欢听好话的人总还是少的——本性所至,无关高洁。
“哈哈哈哈……”没料到这霍去病听完就笑了起来,那笑爽朗得让应晓寒觉得心里没底,因为他想不通自己说的有什么好笑。
“客官,您可说闯祸了。这骠骑将军最讨厌别人说他年岁小……”小二在声后小生提醒,声音颤颤巍巍。应晓寒心里“咯噔”一下。
“……这……小生不是那个意思……将军不要误会……”没想到这回倒是拍到了马脚上,惹火一个大将军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有趣有趣!我霍某打仗到现在,敢当面说我小的,除了我叔父和皇上以外,你是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