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命(穿越时空)————fishfishing

作者:fishfishing  录入:12-20

"啊?"薄皑皑有些迷糊,可又有些明白。小褐啊,确实是个贴心的孩子。想到自己的事,他又一次毫无预警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革竭任他去,也不来惊扰他。直到他不由自主的叹口气,革竭还是静候。
"假如--只是假如啊--你发觉你心里最亲的人,跟你想的不一样。很不一样。你会怎么办?"
从薄皑皑的声音里,革竭听出了什么。那种沉哑的破碎,是凉风穿过心的裂缝的声音。见薄皑皑全没有在等待他的回答,他暗暗叹气,仍是答道:"没有这种可能性,我不会看错他们的。"
薄皑皑看着了无星光的夜空,全没有听见革竭的话,更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语病--他们。他想起过去小时候的夏天,他和弟弟每天都会躺在家里的竹铺上吃几块西瓜,说些没营养的话。那时的天空,跟此时,仿佛一般。天上的神,从天顶看下凡间,到处大概也是相似的吧?却哪知天空下的世界已翻天覆地。
那晚睡觉前,薄皑皑知道自己肯定会再度梦见摔落楼梯的情景,他有些不敢入睡。假如那是真的......假如那是真的,后来的事情才合理......
顶不住疲劳,无可奈何的,他还是睡着了。如他所料,梦境重现。他不知这种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梦是否可以算是噩梦,总之,他害怕这个梦,他害怕得因此不敢入睡。他时常担心自己会走不出梦境,最后在梦中重复着时间,消耗完生命。
......
仍旧,他站在楼梯顶端,身后那双白皙的小手适时出现。轻轻一推,他无从抗拒的从楼梯顶摔了下去,背脊狠狠的撞在水泥地上,刹目的眩晕袭来。
迷目的白光中,薄皑皑努力看向梯顶那缕逆光的小小身影。光线的作用下,他清楚的看见,那孩子优美的扭过头看着楼梯下动弹不得的薄皑皑,冷冷的笑容嵌在美丽的脸蛋上,唇片翕动说了几个字。许是他从来就知道那神秘的孩子说了什么,许是他有心灵感应,总之,那话犹如晨钟,清清楚楚的敲入他的脑海里--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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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皑皑有些怀疑革竭看到了自己发梦时的狼狈模样,好几次他醒来,都抹到脸上凉凉的咸水。在他看来,懦弱给外人看到是件很丢脸的事,革竭姑且可以不算作外人,但他格外不想让革竭觉得他没用。"别让我看不起你,薄皑皑。"他的话犹在耳边。
所以,薄皑皑愈发不敢睡觉。可他愈不敢睡,愈是每睡必梦。每次惊叫着从梦中弹起,他总惊恐的看看革竭是否在一旁。只有确认革竭没在,他才能安心的睡去。
薄皑皑的反常行为,革竭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中却着实有些难过,他不明白薄皑皑为什么害怕在他面前呈现脆弱的一面。他以为他们是朋友了。
会做噩梦的薄皑皑是鲜见的。甚至在他跟随薄皑皑去丘镇的一路,他以为薄皑皑是个只知道吃喝傻笑的小子--而且是看着黑馒头笑。尽管如此,笑着的薄皑皑令人放心。在恶梦里哭泣的薄皑皑,他不乐意见到。
他看不得薄皑皑为了害怕做噩梦而不敢睡觉,疲惫得憔悴不堪;而一旦他问起来,还一边强作欢颜,乱蹦乱跳以示他没事。他看不得薄皑皑从噩梦中惊醒,还要担心身周有他窥视。他看不得薄皑皑只有在确认了他不在,才敢安心入睡。他看不得薄皑皑吃着吃着饭突然变了脸色,不能像以前那样快乐的大嚼大咽。
更深一层的,他......不想因此被迫远离薄皑皑。
他答应了小褐要送他回家,现在薄皑皑要回山上,那他就得送薄皑皑安全到达。这是承诺,他答应了,所以要遵守。
他落草前读过书,稍稍通些医理,认得些能治病的野草野花。那天,他把采到的草根加入到他们的晚餐野菜汤里。看着草根随着他的搅拌渐渐沉落汤中,他暗暗期待这些药草能帮助薄皑皑度过低谷,早日恢复。
当晚,吃过饭,他俩并排坐在寄宿的村民家中的土铺上说着说着话,忽然没听到薄皑皑出声,原来已经趴在膝头上睡着了。革竭心中一喜,知道是药效起了作用,脱下长衣给薄皑皑盖上,铺不大,革竭只能紧挨着他躺下。
昏暗的油灯下,常日疲累的薄皑皑睡得又沉又甜。薄皑皑的鼻息恰好吹在革竭的鼻尖上,鼻翼随着呼吸轻微的一张一合。革竭从来不知道人的呼吸这般有趣,或者说,薄皑皑的呼吸这么有趣。不知现在捏住他的鼻子,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革竭检讨着自己的恶作剧想法,又忍不住继续观察。似是感受到了革竭的目光,薄皑皑不安的翻了个身。革竭心虚得脸上作烧,却不愿放弃新找的乐趣,他干脆手肘支起身子,居高看下去。
傻愣愣的笨小子!反应迟钝的让人恼气。要不是为了小褐的承诺,他也不会辛苦一路将他送去又送回。要是旁的少些耐心的人,估计半路就会受不了薄皑皑和白薯的贪吃而甩下他们自己跑了吧?
想想,他真是个没有头脑的人。没钱还要跑到这么远来,要不是自己一路救济,早饿死荒野了吧?他凭什么有自信能独力(可怜的白薯就这么被排除在考虑范围外了)走到丘镇?革竭淡淡的想着。
人不好太笨哪。薄......皑皑。
薄皑皑显然睡的不甚安稳,一会儿又翻过身平躺着。革竭目光扫过他的眉眼,心中叹道:"这么平凡的一个人。没有理由啊。"
"......"薄皑皑唇动了动,但没有声音出来。
革竭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庞,因此,没有漏掉他眼角溢出的、几乎可以忽略的,一滴水。革竭痴住,着了魔般伸出手指,在那滴水将要落入薄皑皑的发根不见的时候,将它接到手指上。
水滴力量薄弱,很快在他手指上蒸发。
革竭无奈般叹口长气,吹熄油灯,木然倒回土铺上。入睡前,他凉凉的想,原来自己并不是能够阻挡薄皑皑噩梦出现的神。
*
"你出来这么久,大家不担心你么?"薄皑皑一夜睡的极好,暗自庆幸噩梦之神终于决定放过自己了。他说话时懒得回头,边走边踢开脚边的草。因为怕白薯被某种边缘锋利的长草割伤(主要是因为白薯瘸腿,走的慢),他索性把白薯抱在手里。白薯得此殊荣并不感激,反而不停挣扎,直把薄皑皑的衣服踏得又皱又脏。
"我来抱它。"革竭接过白薯,安抚的挠着它的耳后,白薯舒服的闭眼享受,哪儿顾得上闹腾。"我和他们用信鸽联系,大概5天一次吧。"
"哦。"薄皑皑想,这儿的人也用信鸽通信呢。"你们在山上怎么生活?"吃饭毕竟是头等大事!
"自己种菜做饭自己养蚕织布,外面战火连天,还能怎样生活。"每当革竭说到这类事情,语气总是不自觉的冷了起来。
薄皑皑心想,现在仗不打了,你们还这样生活?难道想建桃花源?只是想归想,他不敢说出来触地雷。
仗是停了,希国不出所料的是惨败,只不过希王尚未被俘,因而现下四处都见通缉希王的榜文。薄皑皑对希国高层的印象,仅止于美人宁碧水。他直觉认为,他就是外界传言的祸水美人。因为他那般的容姿,这世界里绝不可能再有第二人。
当然,除非......薄皑皑苦笑,嘿,除非他的弟弟来到。
薄皑皑对人的容貌的观察力非常有限,不仅不能用具体语言词汇描述出某人相貌特征,而且没有做007的天分--能对每个人的容貌有深刻的记忆。若非那人给他的第一印象极深,他根本不会记得其人的样貌。
他斜瞥一眼革竭,心想,要不是他早已在自己脑中形成了和黑馒头关联的条件反射,要他一次记住革竭的样子恐怕也难。
"干嘛?"革竭一眼扫来,吓得薄皑皑心虚的干笑,忙缩回目光。"薄......皑皑--"薄皑皑忽然发现革竭从来没有叫错过他的姓,即使是小公子那样对人对己极端苛责的人,还时不时叫错他的名字。可是,革竭一次也没有--
"给我讲讲你的家人吧。"
*
要是几天前,薄皑皑是非常乐意与人分享他的家人的可爱的。可自从那噩梦的每夜定时完整播放,他便惧怕想起有关家的一切。
为什么要问起?薄皑皑处于矛盾中,要跟革竭说吗?那可是漫长而复杂的解释过程。何况都是些年代久远的儿时故事,自己都不想回忆起来的。人就是奇怪呵,盼着想起来的时候,无论如何想不起。不愿想的时候,毫不费劲都挖了出来。
"我想听!"
"我不想说!"薄皑皑赌气般叫道。
"梦里让你哭的人,是你的家人吧?"
薄皑皑惊骇得忘了反驳,没了反应。革竭不必他多言,也知自己猜对了。薄皑皑低垂着头,像只战败丧气的鸵鸟。
好半晌,他抬头轻轻笑道:"我们最大的共同点是都有个弟弟。最大的不同点是,我的弟弟讨厌我!"
革竭怔了怔,任由薄皑皑的话在空中浮荡许久,方才将它接了过来,亦是轻声道:"不对呵,我们最大的共同点是我们都不爱吃馒头。最大的不同点是......"他上前拥住薄皑皑,极缓极轻却又极肯定的在某个被吓傻的家伙耳边说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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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皑皑很难判断革竭说的那几个字是否一时兴起。有些人说的有些话,你可以将它当成笑话大笑了之,也可以细细品味,最后得出个令人惊讶的结论。薄皑皑天生缺乏分析精神和神经,他选择一笑了之。也还好革竭没有再提起过,不然他真不知该如何再次面对。
革竭不爱说话,大多数情况下,薄皑皑是欢迎这种人的,因为这样就不用费尽心思找话题来聊些不知所谓的天了。可古语云,月盈则亏,革竭这几日未免沉默得过分了。每天望着天空不发一言。薄皑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是爱理不理的,令人生气。
薄皑皑深深呼吸,发誓自己不变成小公子那样的坏脾气,他忍着踢翻快烧干水的锅子的冲动,轻言细语道:"竭大哥,有什么事情让你烦恼吗?"然后就自省怎的语气那么奇怪,好似夜话激情热线里的温柔姐姐?
革竭这次竟听见了,定定看着天道:"十一天了。鸟儿还没回来。"
薄皑皑很久后才听明白,原来革竭是在担心他的信鸽,便安慰的打趣道:"放心!一定是在哪儿迷路了。再说,也很有可能是被人打下来了,你想这种时候,没饭吃的人多呢。"
如此话语并不能使革竭展眉,因为他担心的不是鸟。"我们有三只鸽子,每5天能有一只飞到各自的手中,我上次送出鸽子是11天前,我应该送出了三只鸽子。可到现在一只也不见......唉!"他似乎不能再想象下去,一拳捶在一棵树身上,打得树枝摇晃,叶子纷纷而落(可怜的小树,摸摸~)。
薄皑皑思索半晌,也随着他沉默起来。又想,不会那么巧吧?秉着科学研究的精神,也为了更清晰思路,他决定推理一番。
设,有3只鸽子,分别是A,B,C。它们的速度相等,飞行的距离随着他们的行程而减少。现假设为他们每行一天路,鸽子的飞行时间减少约1/4天。
设小A是11天前从革竭手中放走的鸽子。他们当时的行程应该还有1月又10天,因此鸽子的飞行时间约为10天。设同一时间,另一只鸽子小B从小褐的手中放飞;它的飞行时间必然小于小A,可以肯定,因为他们一直在前进。
照理,11天后的今天,小A应该早已到达小褐手中,并被再次放飞。而小B也应该到达革竭手中,并被再次放飞。
所以,革竭没有收到小A的原因有:1,小A病了,没有被放飞。2,小A不是神仙,飞不得那么快,现在还在路上。3,小A命薄,被人祭了五脏府。
革竭没有收到小B的原因有:1,小B偷懒边飞边玩。2,小B病了,11天根本没有被放飞。3,小B命薄,被人祭了五脏府。
而另外一只鸽子小C是16天前从革竭或小褐手中放飞的,那么按照距离推测,11天前它应该正在路上,接近中点的地方。设它6天后,即5天前到达小褐或革竭手中,再设它当日被再度驱使送信(可怜的鸽子),那么它将在9天内,即未来的4天内到达对方手中。
根据革竭的话语推测,11天内应该有3只鸽子从他手中放飞,那么小C16天前应该是从小褐手中被放飞,并原定于5天前到达革竭的手中。
小C没有按时到达的原因如下:1,小C不堪长期受人类剥削压迫,起义成仁了。2,小C16天前没有被放飞。3,小C命薄,被人祭了五脏府。
薄皑皑为自己能够仅凭革竭的几句话而推测出这么一大串理论感到无比骄傲,他兴奋的拉住革竭蹲着,边跟他解释,边在地上画图,以防他听不懂。
口干舌燥说了一通,革竭皱皱眉说:"不要胡闹!我很担心他们!"说完起身站到高处,瞭望远处。
薄皑皑大失所望,原以为革竭会因此高兴点。但是,他清楚明白,自己并非要博得革竭的欢心什么的。他只是不希望革竭因此而担忧,因此而焦虑。
爸爸常说,一个人危机的时候,可以慌,但千万不能乱。
他不想革竭乱。革竭若乱,他怎么办?
*
但不管怎样,他们加快了行程。他们遍寻不到马,只得加快"脚"步,每日2/3时间赶路,1/3时间吃饭睡觉。几天下来,两人都颇感吃不消,但没人肯说:慢一点。因为两人都知道,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时候,有这种担心并非多余。
如果只是一只鸽子太笨被杀,还能理解,但三只训练有素,一向听话的信鸽竟都没了消息,总是出什么问题了。
薄皑皑很义气的想,他这次是要去投靠山贼们,革竭又陪他走了一路,送了他N多馒头。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滴"馒头"之恩,可要成山的馒头来报了。薄皑皑自忖没钱买来成山的馒头,所以他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同革竭赶路。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山上的人会出什么事?虽说是战乱,但他们可是顶着山贼的名头啊。无论如何比普通老百姓来得有架势些吧?难道是有人上山来"挑山"?天啊,不至于吧?哪里还会有比他们阵势大的山贼团伙,山贼的祖宗八代都在他们那儿了。
薄皑皑暗暗告诉自己不要担心,但他知道没有办法让革竭信服。信服?别傻了。打小起,薄皑皑还没有成功说服过什么人,有次他想说服个小妹妹把手里的汽水给他喝,结果那小妹妹果断的把汽水挤在他脸上,同时大叫:"妈妈,色狼!"
在说服别人这方面,薄皑皑承认自己没有天分。可是,他又有什么天分呢?跟着革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居然还能一边想着这些没营养的事情,倒挺佩服自己的一心二用。
革竭一直少言少语,有时一整天不吭一声,拼了命般的在薄皑皑身前急奔,即使停下休息时,他也宁愿望天,而不与薄皑皑说话。即便吃饭,他们也是闷头扒完饭,收拾好继续赶路。
换作别人,总是有些怨怼了,但薄皑皑毕竟是薄皑皑,他自我解闷解嘲的本事已达到惊天动地的程度。没人理他不要紧,他可以自娱自乐的想着许多自以为有趣的东西,甚至大笑出声。
然而,他看到革竭的脸色,他却笑不出来。他想,他们两兄弟病的时候,爸妈也是这种表情神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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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急赶了十天,他们终于翻过了那三座大山岭,来到大江边上。两人的身体也实在受不了这种行军打仗般的魔鬼行路,于是在江边的镇子找了户人家借宿,准备休整半日再走。
薄皑皑那没神经的家伙脑袋刚挨上床铺就睡着了。因为太累,那晚他没有做梦。因为旁边没有如常般睡着个人,他冷得没处可躲。因为醒来时没有看到应该看到的人,他失措了。因为不够聪明,他不懂那人独自离开的原因。
"不要跟来。"--因为太慌张,他没有看到桌上的字条。
因为事情的发展是一环扣着一环,所以才能接下去的情节。薄皑皑自然是追着革竭去了,否则这个故事就到此打止了。
推书 20234-12-20 :天有不测风云(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