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脸不可思议,指指周围匆忙赶路的行人,说:"这些人都是去参加游行的,你不知道跑去干嘛?"
我看那些人,都是一脸窃喜,突然后面一声怒吼,"巴多那,你个混帐爷们儿,给我站住,回来!"
我回头看见一特彪悍的妇女停下弯腰把鞋脱下来朝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瘦小大胡子中年男人扔过去,"你给老娘站住,你今天敢去,赶明儿你就别进屋!"
大胡子男人接住鞋子吻了一下鞋底扔回去给她,"亲爱的,最后一次,以后你赶我去我都不去了。"说完给那女的一个飞吻作别,那女的胖脸一阵绯红,扭捏骂道:"你要死啦,做什么给别人看,看回来老娘不好好收拾你!"捡了鞋子弯腰穿上扭着屁股走了。
周围大老爷们儿一阵哄笑,几个人攀住巴多那老爷的肩一个劲挤脸色,哈哈大笑。
看他们这样,我越发好奇,扭头问那人:"酒神狂欢游行都有些什么内容?"
那人暧昧冲我一眨眼,"这个嘛,你是第一次去,就不要问了,留点悬念会有更多惊喜,总之,那里是男人们的天堂。"说完,一张脸笑得,那叫淫荡!
我吞口口水,决定结交他这个游伴当个免费导游,于是说:"我叫帕卓克斯,你呢?"
"我?我叫埃涅阿斯。"
"咚!"
我脚上一软,顿时趴在地上起不来,那个谁写的历史,来鉴定一下,这是不是真货?亏他毫无愧色说出刚才一番话,他也是特洛伊仅次于赫克托耳的大英雄啊,怎么看起来,好像,皮条客?
埃涅阿斯把我扶起来,好心为我拍掉屁股上的灰尘说:"你真迷糊,走路都摔跤。"
我做痛苦状,这不是重点啦,大老,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又钻出个埃涅阿斯来?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问:"你怎么有空出来玩,不用帮忙守特洛伊城吗?"
他脸色一变,淡漠说:"那不关我的事,我现在住在伊达山上,对了,这次回来有空的话,到我那里去玩玩?"
伊达山?怎么回事,埃涅阿斯不是赫克托耳的妹夫,普里阿摩斯的女婿吗,怎么听起来口气这么生疏?
"到了,在发什么愣,上去,快开船了。"埃涅阿斯推我上甲板,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留恋,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悲凉,突然又心生恐惧,留恋不得!对不起,阿喀琉斯,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承担下帕特洛克罗斯的使命,所以只有选择逃避。
走上甲板,才想起问:"这船是直达利姆诺斯岛吗?"
埃涅阿斯摸我额头,说:"你没病吧,到底是不是特洛伊人,利姆诺斯岛在爱琴海中,怎么可能直达,我们要先到特涅多斯岛转船,才能过去,你以为这船上的人都跟我们一样,欲求不满,要到那个地方去寻求安慰解脱啊,世界上大多数人呢,还是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正统规范对他们来说,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我听得如坠烟雾,发现这趟利姆诺斯旅行变得越来越神秘了。
第25章
我听得如坠烟雾,发现这趟利姆诺斯旅行变得越来越神秘了。
没说两句话,船起锚。
由于船上人太多,我们又没有多余的钱,只好都挤在甲板上吹风。
就在船离开海岸线快两百米的时候,船上所有的人都听到一声怒吼咆哮,人们循声望去,岸上码头一个奔跑如风迅捷如豹子的人狭雷霆之势飞奔而来,边跑边喊,"站住,停下来!"
声音有点熟悉,不过我忙于看海上不一般的风景,没有回头,埃涅阿斯好笑说:"这人很厉害,你猜他能不能跳上来?"
我回头,下一秒钟思维短路,眼睁睁看着他脱离陆地双腿起跳,旋风般落下,一切都迅雷不及,来不及思考来不及细细品位其中的滋味。
"嘭!"
"咚!"
"啊!"
"救命啊,大老爷,我的船!"最后一句话是船主喊出来的。
来人如从天而降的雷神将甲板撞碎,跌落进下面舱室,哐当!什么破裂的声音,接着一股浓郁的酒香味散发出来。
船主哀嚎一声,大叫着扑下酒窖去,"我的酒,我的酒!二十塔兰特的金子没有了。"
我,我无语凝咽,呜呜,亲爱的优雅的绅士的敏捷的高贵的阿喀琉斯你怎么可以这么粗鲁,船甲板被你弄穿了不说,还把人家的酒桶砸碎了,不认识,我不认识你!
甲板上,船舱中所有的人都出来,向酒窖下面探出头去看个究竟,我也被埃涅阿斯强拉着过去,连忙推辞,这个时候避之唯恐不急,还巴巴送上门去,我这不是找死去吗?
紧接着船舱底下又是几声哐啷作响,传出船主连续不断的哀嚎声,不一会儿阿喀琉斯一身威势手提一个麻布袋子走上甲板,鹰眼一眼看到我,双眼眯成一条缝,我顿时全身毛发直竖,不寒而栗,抓紧埃涅阿斯,躲到他身后,他奇怪看我,"你朋友?"
我摇头不迭,只一个劲闪躲。
埃涅阿斯好笑出声,说:"既然不是朋友,你躲他干什么?"
"你,你不觉得他很可怕吗?"憋了好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来。
阿喀琉斯来到我身边,冷冷看一眼,嘭的一声把手上重物放下,也没向我打招呼,长身直立望着海面平滑无波。
埃涅阿斯敲了敲我的脑袋,说:"可怕?这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英雄,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距离,除了神,几乎无人敢那样直接跳上来?"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呆呆看阿喀琉斯,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艘船上的?
埃涅阿斯兴冲冲走过去,"你好,英雄,很荣幸认识你,能结交你这样的朋友将是我一生的荣耀,我是伊达山的埃涅阿斯。"臭小子,手脚倒快啊。
我心脏某处不舒服的抽动,很不舒服,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阿喀琉斯扭过略微苍白的脸冷冷看他一眼,转过头,继续看海面,木讷甩了一句话出来,"我不认识你。"
很显然,埃涅阿斯被伤着了,变了变脸色,没表现出来,讪讪笑了笑,转身走回来。
旁边几个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讥笑出声,"什么伊达山的埃涅阿斯,好像伊达山是他们家的一样,不就是个放牧人吗?"
"看看他那身衣服,多穷酸,袍子都起了毛边。"
埃涅阿斯捏紧拳头,脸色通红,我拍了拍他的手说:"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这个世界上人到处都是,闲话到处都有。"
埃涅阿斯点头,对我笑了笑,阳光中渗入野草的芬芳,自然清新,一如他给人的感觉,干净洗练。
我忧心忡忡回头看一眼阿喀琉斯,显然,他很生气,非常生气,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苍白的脸色,即使是在血流如何的战场上。
难道是我做错了吗?c
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时,甲板上又起了一阵骚动。
"主人,您就饶了我吧,别把我卖了,我一定把小帕尔勒找回来,要不我给您找个新的?"说话间只见主仆四人从左边舱室出来,为首一人衣着华贵,高傲不可一世,神色傲慢,态度骄蛮,右胸口衣服上一枚显示身份的徽章十分耀眼。
背后三个人,两个人弯着腰低声下气笑着,第三个人则一路跟着跪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
我正眼看过去,这不是欧多尼斯吗?难怪今早在街上诱骗我,原来是真的。看来他前面这个主人不是个好东西。
被后面三个人奉为主人的男人装腔作势一洒披风,踱步来到船舷边,后面两个人凶恶把周围的人赶开,将他围在中间。
欧多尼斯跪在后面不停哀求,不停磕头,"求求您,不要把我卖了,主人,求求您,我家里面还有三岁待哺的幼儿,瞎眼的老母,年迈的父亲,求求您不要把我卖做奴隶。"
主人好像根本没听他的话,好整以暇面带微笑欣赏海上风光,伸手,左边一个人连忙奉上酒杯,注入美酒,再伸手,右边一个人奉上水果,都是面带让人看着都要抽筋的微笑。
肥胖的手指上戴着四颗宝石戒指,两颗纯质黑宝石,一颗蓝宝石,一颗天然水晶石,脖子上也挂满金项链银项链,累死人不偿命的装饰品。手臂一抖,湛蓝色披风上一席清水般的丝绦荡漾开来,有识货的人惊叹出声,"啧啧,这是最上等的丝绸,只有众神才享用得起啊。"
"也不怕折寿!"三分戏虐七分讥嘲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盛装华丽的主人和他的仆人把目光向我这边投来,我左右看看,不是我吧,我好像什么都没说。
看埃涅阿斯,他若无其事靠在船舷上刮指甲,一袭白袍迎风展开,端的是轻舞飞扬,不似人间凡人。
那些人向我们走来,我不禁为他捏了把汗,但是埃涅阿斯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仍旧斜倚栏杆,刮弄指甲。
再扭头看见那些人面上浮现狞笑一步一步走过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莫非这就是恶霸横行街头的现场演绎?
我一激动就头脑发热,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挡在埃涅阿斯面前,那些人一怔,看着我,骑虎难下,我鼓足勇气用粗哑的声音说:"你们干什么?他说的都是事实。"
"是事实又如何,大爷我不乐意听,不愿意让他讲怎么了?"华衣主人推开前面两个随从说,一脸我是强盗我怕谁的模样。
我底气一沉,没了,战战兢兢展开手臂,挡在面前。
后面欧多尼斯噗通噗通跪过来,"主人,主人,就是他,今天早上我在街上看见的那个人,你看,和小帕尔勒长得很像。"
我愣住,低头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华衣主人眼神早就不对,听他这么一说,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左右打量,啧啧叹两声,"皮肤吹弹可破,身上肉又有弹性又结实,就是身子骨小了点儿,不过,比小帕尔勒漂亮,漂亮很多。"最后几个字说得淫靡,他后面两个随从嘎吱嘎吱笑出声,特难听。
我皱眉甩开他的手,"放屁!你说什么呢,规矩点,别动手动脚的。"
"嘿嘿,还是个雏儿。"左边的仆人流着口水说。
虽然不懂他的意思,我面上还是一热,后退躲开华衣胖主人的触碰。
他不悦皱眉,"怎么--"
话没说完,我面前人影一闪,只听几声清脆的咔嚓声,接着痛苦的哀嚎声响彻云霄。
第26章
华衣主人和他的两个随从倒在地上翻滚,阿喀琉斯和埃涅阿斯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一个面含如春风般的微笑,阳光的眼神,一个面如寒霜,冻结如冰的冷酷。
埃涅阿斯手上还捏着第三个人欧多尼斯的脖子,笑着问:"小帕卓克斯,你说怎么处置?"
我张口,阿喀琉斯忽然转身将我搂入怀中,凶狠霸道的吻紧接而至,我使劲挣扎,妈的,不活了!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强吻,你当我是什么?
最后踩着他脚板,一瞪眼,用足力气跺下去,同时口中也溢出血腥味,阿喀琉斯放开我,含笑擦去我嘴角银丝和唇上鲜血,说:"你是我的人。"
我气愤已极打开他的手,看一眼埃涅阿斯,他只是沉稳微笑着,耸耸肩,说:"看来策略失误,抓了坏人,跑了美人。呵呵。"
我咬住嘴唇,心中怒气落在可怜巴巴含泪望着我的欧多尼斯身上,蹲下把他抓过来,"你刚才说什么,说看上我是吧,看上我什么?"
欧多尼斯两腿如筛糠,瘫软在甲板上,"饶,饶命,我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主人要把我卖做奴隶,可我家中还有妻小啊。您饶了我吧。"
我放开他起身,踢了他一脚,说:"你不是主犯,是从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怎么样,是一死了之还是等着受我的酷刑呢?两条路,选一条,大爷我今儿个仁慈,你看着办吧。"
埃涅阿斯半躺在胖主人和两个随从身上,笑着看我,说:"帕卓克斯,你准备玩什么花样?"
我没理他,向船主要了根结实的粗绳,走回来,欧多尼斯满头大汗,向我一磕头,说:"我愿意接受惩罚。"
呵呵,人都是怕死的!
我把绳子绑在他腰上,说:"这样吧,你也没犯什么错,我们来做笔交易,怎么样?"
"交易?"欧多尼斯看我。
我把他拉起来趴在船舷上,说:"看到没有,海中很多鱼,你要是在到达特涅多斯岛之前,捉到足够多的鱼补偿这位大英雄弄破的甲板和酒桶以及洒了的美酒,我就代你向你的主人要份契约书。"
"契约书?"欧多尼斯哆哆嗦嗦问我,因为我的脸上明显写着不怀好意四个字。
我点头,"是啊,提前结束你服役期的契约书,怎么样,这笔交易很划算吧?"
欧多尼斯哭着脸点头,快要哭出来,切!一点都不好玩,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聪明呢?看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谁都明白,"那您要我怎么捉鱼?"
我拉拉他腰上的粗绳,说:"呢,这不是准备好了吗,哦,对了,还有这个。"把旁边鱼叉交到他手里,笑着问:"怎么样?我够意思吧,连工具都给你准备好了。"
欧多尼斯有气无力说:"鱼叉只有在近海领域才有用,这在大海上根本没用嘛。"
"那是你的事,要是没一点难度,我不是吃亏了吗?"我起身一抱手,指挥船员把他放下去,刚好在鱼叉够到水面的位置停下。
船下传出欧多尼斯一声声费劲的吆喝惨叫声,惹到大爷我了吧,,别以为大爷我是一软柿子,由着你们欺负到头上来。
跺着步子来到胖子主人身边蹲下,邪恶笑起来,说:"那么,主人,我们来拟定契约书吧,你会写字吗?"
拍拍他的胖脸,我觉得恶心,一身肥肉!
埃涅阿斯起身,笑着说:"看来不管他捉不捉得够,你都要放了他吧?"
我没回答,把胖主人拉起来,还真费劲,他痛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刚才捏我下巴的左手露出森森白骨,啧啧,阿喀琉斯这孩子,下手就不能轻点吗?
胖子主人哎哟哎哟叫唤,我向旁人要了张羊皮纸,摊开在他面前,说:"就用手写吧,省得又找笔又找墨的。"
胖子主人嗯嗯点头,委屈得跟个孩子似的,伸出右手,我挡住,他白了脸色看我,我冲他甜蜜微笑,拔出他腿上一柄铁制匕首,在他凄凄惨惨的边抽泣边哀求的注视下,将他右手食指划破,深可见骨的一刀,他哀嚎一声,痛得倒在地上抽搐,旁边两个随从也吓得直打哆嗦。
我笑着说:"你左手的血脏了,快凝固了,右手的还算新鲜,快写吧,要是食指的血没有了,我们就划中指,中指没有了,就划无名指,最后是小指,要是小指也划不出鲜血,我们,就把你的右手折断,像左手一样,直到写完这份契约为止,你说好不好?"
我说话向来很温柔,轻轻的,生怕吓着这位娇生惯养同时骄横跋扈的主人,可他还是直打哆嗦,浑身冒冷汗,甲板上的其他人也都屏气敛息,大气不敢出。
胖子主人发完抖,才慢吞吞爬起来一笔一划在羊皮纸上写字。
我不太认得希腊文,让埃涅阿斯掂量着打分,要是瞧着不满意,撕了再重来。
折腾半天,那胖子主人跪在甲板上哆哆嗦嗦写完已经大小便失禁,而且由于失血过多,脸色变得灰白,埃涅阿斯终于满意,拿起来给我,我看了看,满满一篇,也不知道写些什么,揣进怀里,转身问船上的人,"请问,你们有谁懂医术,不一定要很厉害,能把这小子的骨头接好就行。"
扫一圈那些人,个个抖摇头,我也急了,再不包扎这王八蛋肯定会失血过多而死,回头看阿喀琉斯,他视而不见,扭头看海面,埃涅阿斯耸肩,摊开手,无奈说:"别看我,我最多会帮我们家小绵羊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