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简直受够了他的喜怒无常,高兴的时候无尽的纵容,温柔得眉慈目善,不高兴的时候,可恶得语如寒冰,伤得人浑身都疼,到底什么才是伪装?
这样跟他周旋,实在太累。
理智丧失,大不了就是一死,豁出去了,便大声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我怎么怀疑你就是披着男人皮的女人,今日是不是恰逢生理周期,说话非要这么刻薄吗?非要这么变态地捉弄我?好玩吗?很好玩吗?我的郝大将军!”
“我是不是男人?”郝凌掣一步一步地靠近长安,盯着他发红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你来验证便是。”
长安吓得不能动弹,惊恐地看着郝凌掣像死神一般靠近却逃跑不得,最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不是掐脖子?人的脖颈最脆弱,轻轻一拧就能折断。
郝凌掣看着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少年,恶劣地抬起他的下巴,对着血色全无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粗糙的舌头慢慢地舔吻着,牙齿轻轻噬咬,这样戏谑的吻,却是想在玩弄逃脱不得的猎物。
柔嫩,香甜,情不自禁,这是怎么一回事?
舌头探入对方的口腔,吸吮,扫荡,捉住那条笨拙的小舌共舞。
这意外的愉悦,从何而来?
听得身下人娇喘兮兮,自己竟然硬了!可耻的硬了。
郝凌掣假装平静地放开长安,却紧紧地贴着他。
两人面对面,长安身高只到他下颌。
长安脸上可疑的红晕在碰到下腹坚硬硕大的灼热时,立刻蔓延到耳尖。
郝凌掣突然来了兴致,低笑问道,“我是不是男人?”
长安:“……”
下身被恶作剧般地顶了一下,对方还是男人,长安羞愤欲死,却只得低声道,“是。”
“是什么?”
长安:“……”
郝凌掣笑道,“我可不保证不将就着,便把你就地正法了。快说,是什么?”
长安的耳垂红得快要滴血,心里又怕他乱来,只得妥协,说:“是男人。”
“声音太小,听不见。”
“你够了!”长安推开他,大声喊,“是男人!”
郝凌掣满意地笑了笑,“乖。以后不要违背我的命令,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屈服,而且,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长安失神地靠在门上,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红肿的嘴唇,苦笑,“遵命,将军。”
郝凌掣却无端地被他的动作勾得下身愈加坚挺,飞速地离开。
这天,是云初十年来第一次侍寝。
长安终究是在绿云轩住下。
斗智斗勇斗将军,渺小如蝼蚁,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窗外朦胧的雨,烟雾缭绕的荷塘,就像自己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的命运。
09.隐患
墨兰国,馨兰国东南边缘的一个小国,之前一直名不见经传,一个月前突然对大陆第一强国发难,并且在东南部的战场上节节胜出,季君阳心生疑窦,终于派出郝凌掣去坐镇。
馨兰国与墨兰国接壤之城,梁阳。
军帐中,郝凌掣,杨策,李虎,曾不减,四人静静地坐着,郝凌掣脸色阴沉,其余三人垂着头。
李虎是个性格直爽的武将。
曾不减足智多谋,但是却不喜欢说话。
杨策是个儒将,能忍受得了李虎的粗俗,也衬得上曾不减的文雅。
“如今战事将近月余,我军却节节败退。眼下士气低落,再僵持下去我军将不战而败。”郝凌掣平静地说出目下的战况。
“属下无能。敌军诡计多端,善使毒药,我军目前还未研究出对策。”曾不减皱着眉头道。
李虎也大声说,“这毒药一洒倒一片,我军实在损失惨重,拿他们没有办法啊。而且那个矮冬瓜癞皮脸还能驭蛇,吹那个劳什子笛子简直是魔音入耳,我们的马匹受惊不止,士兵也被震得七窍流血。敌军虽然做了防护措施,但是也损失不小。这分明就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打法!”
“对,据探子密探来报,我军之所以吃了败战,主要是因为墨兰国突然冒出一个国师煞羽,是个用毒、攻心的高手,此次攻打我军的毒药就是出自他手,属下一直想要生擒他,但煞羽十分狡诈,武功也十分高强。派出去的士兵都有去无回。最奇怪的是,那个煞羽竟然是个少见的奇人,能驭蛇虫。还好炬原蛇虫蚁类毒物不多,否则我军简直无一丝胜算。目前战况尤其恶劣。最棘手的是,煞羽用兵诡谲多变,我们无法揣测下一次他会使出什么法子来。”杨策把自己得到的情报全都告知郝凌掣。
曾不减补充道,“墨兰国小,我国国力雄厚。若是战况持久,两军一直耗下去,我军最终也会惨胜。”
杨策反驳道,“惨胜如败,这哪里是打战!若是别国乘虚而入,我国岂不是鱼肉任人宰割!你怎能有如此消极的想法!”
“阿策何必如此激动,我只是习惯思考每一种可能的结果。”曾不减笑道。
“好了,你二人不必再争执。”郝凌掣制止他们,说道,“我亲自去擒那煞羽。”
但凡王者,多半不允许别人挑战自己的尊严,郝军的失败就是郝凌掣的耻辱。
郝凌掣做出的决定,从来没有人能改变。
终将心中诸多反驳的话语悉数憋在了喉咙里,只得着手安排居中事宜。
自从郝凌掣到军中后,之前低靡的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
曾不减李虎出面安抚鼓舞士兵,杨策还在对曾不减的不配合生闷气。
煞羽武功高强,阴险狡诈,诡异莫测,是一个相当棘手的对手,郝凌掣也十分谨慎。
多天来郝军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今天是第一次主动出击,将士们皆精神抖擞,士气高昂。
灰色的阴云急切地涌动,隆隆的鼓声穿越树林到达远方,旌旗在狂风中剧烈翻滚,一场恶战即将到来。
墨兰军队之前连战告捷,士兵们高兴之余多了些浮躁。常言道骄兵必败,墨兰军虽不至于立刻溃散,但也应对仓促,郝军暂时占了上风。
士兵们嘶吼着冲上前去,奋力的砍杀敌人,场面混乱不堪。
墨兰国的主帅田甲此刻急急忙忙跑到一个狭小的黑色帐篷面前,战战兢兢的喊道,“国师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馨兰国突然打过来了,恳请国师移驾击退那些敌军。”
半晌无人应答,田甲着急得跺脚,也不敢冲进帐中,只听得里面嘶嘶声声响起,又过了一会,才有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来,“何事如此慌张?”
田甲抹了抹脸上的冷汗,才说道,“馨兰军队突然来犯,我军应对仓促,恐怕敌不过啊……恳请国师大人能出面退敌。”
田甲说完,一捋袖子发现摸到什么光滑冰凉的物体,缓缓转过头,一条紫红色的小蛇正对着他吐舌头,奋力甩手后大声惨叫起来,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国师饶命,国师饶命啊……啊……”
“记好了,不得打扰我修炼。”一个低矮癞皮脸的男子掀开帐子朝躺在地上打滚的田甲阴森森地说道,顺手丢了一颗黑色药丸给他。
田甲忙不迭地往嘴里送进去。
那矮冬瓜就是煞羽。看见自己的主人离开,小蛇从田甲胳膊上一跃而起,黏在了煞羽脖子上跟着他走了。
郝凌掣一直在角落观战,煞羽一出现郝凌掣就发现了他。
李虎已经不止一次地强调过,煞羽长得奇丑无比,矮冬瓜,癞皮脸。
煞羽走过的地方,无论是馨兰国士兵还是墨兰国士兵都纷纷倒地。
郝凌掣微眯着眼睛,心里跃跃欲试,好胜心被大大激起。自议和后一直没有练手,此番正好可以活动拳脚。
出于高手的敏锐性,被人一直注视着,煞羽感受到来自右方赤裸高调的敌意,转头望向郝凌掣。
目标出现,郝凌掣却不急着上前,而是朝煞羽勾了勾食指转身离开,煞羽眼神兴奋,但是心中大怒,竟然有人敢挑战他的尊严!
狂风大作,风起云涌。杀声震天的战场,血流不止,尸横遍野。
郝凌掣衣袍翻飞,神情倨傲地看着煞羽,轻蔑地说,“原来,你就是煞羽。”
煞羽在郝凌掣对面五丈处,昂着头却没有说话。但是唯有暗红如血的眼神才昭示出他的愤怒。他最讨厌的时就是别人鄙视他的身高和外貌!但是,对面那个年轻人犯了他的双重禁忌!该死!
煞羽没有用毒药也没有动用小蛇,愤怒至极的他直接冲向郝凌掣,欲把对方碎尸万段。
煞羽的速度极快,五丈距离眨眼即到,凌厉的拳头似铁锤砸向郝凌掣,郝凌掣迅速后退躲开,但是依然感受到刚才那一拳的来势汹汹。
这煞羽果然厉害,摒弃心中刚才对他的轻视,开始慎重对敌。
其实,无论是什么样的对决,攻心,都为上策。
想不到煞羽这个攻心的高手竟然会被郝凌掣惹怒。实在是因为流族人外貌,是他们永远的痛,也是任何人不得触碰的逆鳞,所以郝凌掣这么轻飘飘的来了一句,煞羽却气得不行。
煞羽原本也感觉到郝凌掣不弱,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还挺灵活的。
郝凌掣往后退,煞羽紧跟着欺身而上,左手成爪往郝凌掣左肋抓去,右手拳势未减,是很凶残的打法。
郝凌掣抽出无音剑旋转着刺向煞羽左手手心,脚尖点地往上腾起,堪堪避开了煞羽对着腰部射来的拳头。
两人的激战展开,煞羽一时斗志被挑起,也不用毒药,见郝凌掣用剑,也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玉笛做武器与郝凌掣厮杀。
两人打得火热,衣袍翻飞,青黑色的天空云海翻腾,大风吹枯拉朽横扫树林,树木断裂的咔擦作响,配上骨骼碎裂,利剑出鞘,长枪交错,士兵痛苦哀嚎或者大声呐喊的声音,简直就是一首壮烈的交响曲!
小蛇感受到主人热血上涌,心绪波动强烈,也烦躁地扭动身子。
煞羽已经挨了郝凌掣一剑,血流不止,郝凌掣也是衣裳被震碎了好几处,胳膊挂了彩。
煞羽是用毒高手,郝凌掣为了安全起见,一直不跟他直接接触,就是煞羽的血溅出来郝凌掣也远远避开,他猜得没错,煞羽全身都是毒。
但打了这么半天,也没见对方用毒或者像曾不减他们说的那样能驭蛇。只要不给煞羽吹笛子的机会,那么他就没有可能召来毒物!
眼看煞羽现在占了下风,郝凌掣当然乘胜追击。
事实证明,骄兵必败,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当郝凌掣的剑刺入煞羽胸膛的时候,小蛇飞跃而起咬住郝凌掣手腕,不等郝凌掣将起斩断,已经气绝而亡。
煞羽嘴角血流汩汩,但是依然在笑,“你也活不长了,十五的毒当世无人能解。就算你活下去了,我哥哥也会为我报仇……哈哈哈”,说着说着就笑出了眼泪,自言自语喃喃地道,“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对不起……我爱你……”
郝凌掣封住穴道,拔出剑来,一下砍了煞羽人头,提着回到战场上。
曾不减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郝凌掣回来,意味着煞羽已死。
曾不减立即召来李虎,让他宣布煞羽已死的消息。自己连忙冲上去迎接郝凌掣。
郝凌掣还未走到曾不减跟前,人就已经倒下。
煞羽的人头被抛于墨兰军中,军前哗变,军心涣散。郝军势如破竹,大捷。
不幸的是,在与煞羽激战的过程中,郝凌掣不慎中毒。
煞羽一生制毒用毒,那紫色小蛇是他的本命蛇,小名唤作十五,身含奇毒。
十五,十五天毒发。中毒的人全身一天天变黑,不会失去意识,只会越来越痛。于第十五天,彻底死去。
在死前,却要经历重生一样的痛苦。
在很遥远的地方,蘑菇森里深处,罗桀正在制药,手一抖摔破了手中的碗,眼角竟然情不自禁流下了泪滴。“阿桬,是你出事了么?”
一直蜷缩在石桌上的碧绿小蛇突然不安地弓起身子,烦躁地乱动。
“连你也感受到了吗?”罗桀轻轻拭去眼睫上的泪珠,温声对着那条小蛇说道。
郝凌掣中毒,军医根本无法,连煞羽最普通的毒他们都法解。
更何况是煞羽引以为傲的十五?
李虎大怒,屠尽墨兰皇族。墨兰国灭,兰羽大陆哗然。
杨策心焦之际更不给曾不减好脸色看,要不是曾不减的支持,郝凌掣怎么可能以身犯险?
曾不减为了郝凌掣忙得焦头烂耳,对杨策的怒火和冷战报以无奈的一笑。郝凌掣决定的事,哪是他劝得动的?只不过是不想多费口舌而已。杨策明明心里清楚,还是要把气撒在他身上。
军中无解,只得飞速赶回汀芷。
不少潜伏在军中的高手纷纷现身,轮流换班把郝凌掣运送回府。卫瞿作为侍卫队长,更加义不容辞。
郝凌掣自己特训的精兵平时隐藏在军中,在关键的战斗中常常起决定性作用。
郝凌掣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了。脸上都泛着黑色的死灰之气。
季君阳亲自摆驾将军府,宫中所有的御医排着队给郝凌掣诊治,皆无对策,最资深的孙太医,只能延缓郝凌掣毒发。季君阳怒不可遏,宫里朝堂上都被皇帝陛下的怒气波及,一片死气沉沉。
“治不好,你们统统给他陪葬。”季君阳冷冷地下了命令。心里好想大声说一句,“治不好,我给他陪葬。”但是,不能,因为自己是一国之君,所以不能!因为躺在床上的,是馨兰国的将军,所以不能!
除却朝堂与宫中,将军府更是乌烟瘴气,一筹莫展,管家飞鸽子传书会会澜郝家,告知老将军。
10.中毒
长安没有想到,时隔一个月再一次见到郝凌掣的时候,那张讨厌的脸比锅底还黑。
听人说,将军中毒了。
一个月没有来找自己的麻烦,竟是出征了?
郝凌掣,他不是阎罗吗?阎罗不是只会取人性命吗?
他会不会死?
长安站在走廊上,双手死死地握住栏杆,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白色。
救还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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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亲眼看见黑着脸的郝凌掣被人抬着回府,四个形如鬼魅的高手只在自己眼前晃了一下就不见了。后面跟着大批的将军士兵,郝老实抡着一把长枪,守在郝凌掣的房前,除了医生,闲杂人等一概不准进。
长安望着满脸怒容,眼泛血丝的郝老实,终于下定决心,“大胡子。”
喊完,郝老实偏过头不看长安,偷偷抹了下眼泪,半晌,才道,“长安,你回屋去,别来凑热闹。”
“我会医术。”
郝老实愣了一会,才说,“将军的毒连御医都解不了。”
“我也许能帮上忙……让我试试看吧。”长安对自己的医术不是没有信心,只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医过别人……
长安一再坚持,郝老实终于放行,没有人能解毒,便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郝凌掣躺在床上,听见脚步声,以为又是哪个烦人的下属,却没料到是久违了的长安。
上一次相见,恍惚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绿云轩强吻了他,自己潇洒离去。之后就是出征,一晃眼已经快一个月。
郝凌掣没有动弹,因为即使是动一下,全身都会痛,狠狠地撕裂般地痛,这只是第五天,已经疼得这么厉害了,到第十五日,不知会怎么个光景。
说话这样的小事在此时也会伤筋动骨,郝凌掣本就不喜欢开口,但是他还是轻声问道,“怎么是你?”
长安看见郝凌掣黑沉的脸,径直过去拉起他的手腕,认真的把了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