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吟晴伶俐得笑了笑,温柔道,“因为你身上有我喜欢的味道。”
“味道?”叶城似懂非懂。
“我现在或许可以肯定,那是来自你爹的。”季吟晴凑近了他,好像真的可以在他身上闻到什么气味般,用力吸了吸鼻子,很是享受的样子。
叶城觉得奇怪得退了一步,尴尬得笑笑,“那刚才那个老人家……也是?”
季吟晴看他觉得遇到变态似的表情,呵呵得取笑他傻乎乎的。
“我想……”季吟晴踮起脚凑得更近,像是欣赏画作一般的钻研神情,“他是看出你眉宇间,与你爹的那一点相似吧?”
叶城无力吐槽,他很清楚自己和老爹长得完全不像,“开玩笑。”
“是他疯了。只是那一点点……”季吟晴紧接着解释,所以看到的比常人更是通透吧,却又嫌弃地摇头,“不过,真是差远了。”
季吟晴留给叶城的只有那银铃般的笑声,与洒脱而卸下了重负般的粉色背影。空留下叶城茫然不知所措……
微风吹过,竟带了往昔那些已被尘封的记忆。叶城用力晃了晃头,他不愿,想起……
“爹……”
那人摇着头,无奈,“不可以……”
“爹,爹,爹……”
“哎,算了。”
是的!他与老爹在眉宇间有些相似的。想到这句话,即使只是一点点……仍让他喜逐颜开。
“叶城!”季吟晴在前面叫他,“叶城!”
叶城听出她的焦急,冲过去,“怎么了?!”
季吟晴蹲在地上,捡起地上的碎布,“妙妙……不见了……”
“什么!”叶城的脑门一下懵了。
这边,随着天气渐凉,朝华便更爱在屋里待着不愿出门。
原先翻出了好些衣裳都挪到了玄玄的屋里,房里少了些累赘心情也好了。同样的衣裳,在玄玄穿来却是平添了几分俏皮和可爱,一头艳丽的黄发配上素雅些的衣裳也是刚好,每每看来都是越看越喜欢。
朝华倚在门外,看着玄玄蹲在地上,双手拖着脸颊,百无聊赖得看着阙竹。阙竹正在他面前津津有味吃着食物,像是有人要跟她抢似的。只见得玄玄头上的一双耳朵,时不时震一震,不知是习惯还是有什么不自在。
朝华虽是这么看着,可思绪显然已经飘向不知何处。算算城儿已经走了近两个月,估摸也该到达第一个地方了,如果顺利或许已经离开。他得为阙竹的事在做筹划,有时间该找那个人谈谈了,果真要做些什么还得想办法把玄玄支开,这些都需好好思量一番。
“老爹,”玄玄扭过头,“想什么呢?”他已看了他好久了,都没发现。
朝华无所谓得笑,“看你们处的好,我高兴。”
玄玄满脸黑线,面对她……还有处的好和不好之分吗?
朝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
玄玄更是皱眉,是指这样和这样一样……还是这样和那样一样。有些晕乎。
朝华见他自己都总也理不清思绪,好气地笑了。走过去也蹲在阙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头,阙竹还是自顾自吃着怎么也舍不得离开似的,似是没往日那么怕他们了。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朝华温柔得看向玄玄,“你也一样重要。”
玄玄听得心头一暖,耳朵又不自觉动了起来,这是他一种不自然的掩饰,朝华全看在了眼中。
朝华叹了口气,又看向了阙竹,“我得想想办法。”
“老爹。”玄玄犹豫,可还是忍不住问,“她的脸……”
一次偶尔间,玄玄看到了阙竹斗篷下的脸。如果那还能被称为脸……那是被生生撕去了脸皮,只剩下了血肉模糊的“脸”。他吓得连半夜做梦都能被吓醒,却不敢直接问老爹。
朝华点点头,表示自己很清楚,“我会想办法的。”
办法?
玄玄皱眉,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听着心底闷得慌。
第十五章
季吟晴和叶城两人寻着踪迹来到附近城里,这是个算不上大却也够繁华的街市。主要的街道就是中心的大道,人来人往的,而两边延伸出去的小路则显得冷清很多。叶城四下看看,焦急地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像在寻找着什么。
“你确定?”一边问着,一边还在四处看着可能的踪迹。
季吟晴也不能肯定具体地点,可她确实感觉到带走妙妙的人的气息是这个地方来的。那人一定是知道她能寻着气息找来,所以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走。
看着身边显然担心得慌了阵脚的叶城,季吟晴不想多做无用的解释。对于她而言,即使有一些感情,可还不至于对一只山娃担心到乱了方寸。更何况即使真担心,现在若是不冷静也是不行的,她也毕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别急,”季吟晴拉住了四处乱撞的叶城,“你这样会打草惊蛇的。”
叶城恨恨得出气,也知道季吟晴说得对,可就是做不到。
“你说的气息,我不知道,怎么信?”看看大街上人来人往,心乱如麻。
“如果我真是胡说,你又打算怎么找?”季吟晴不怒,反是质问。
问得叶城哑口无言,只恨自己太没用。
季吟晴无奈得直摇头,样子倒是像足了淡定的长辈,解释道,“抓她的不是普通人,是只强大的妖,所以能感觉到。”
叶城虽对这一切不明白,可却能从中听出季吟晴的认真,等着她的后话。
季吟晴拉过他,提议道,“等夜深,人少了再说。”
叶城迟疑了片刻,将信将疑地点了头。
其实季吟晴心中也没谱,她是能找到抓妙妙的人。可问题在于,那是一只强大的妖,估计手下还收了奇怪的东西,她担心自己即使找到了对方也不是对手。可叶城心心念念的找,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说到底,就算真对付不了,总还有人撑腰,应该不用太担心。
夜深后,原本热闹的街市变得冷清。店铺都纷纷装上了门板,没多久,里面的灯也都渐渐熄了。此时的街上空荡荡的,偶尔有人走过也是一两个无家可归的人或是喝醉了的酒鬼,摇摇斜斜得在街边走撞着。站在街的中央已然无法想象这便是那闹市的中心,只有地上残存下来的零零散散还未被清扫的废物,才能透露出不久前这里的喧闹与繁华。
叶城跟在季吟晴的身后在这空落落的大街上快速前行,并在一个院落的大门前停下。叶城看了看,走到季吟晴身侧小声问,“这里?”
季吟晴斜眼看了看他,“你想清楚,这人可不会好对付……”
叶城看她难得如此,心知说的必是没一点夸大。可让他丢下妙妙,实在做不到。他抓住了季吟晴的胳膊认真道,“找到妙妙,你就带上她快走。”
季吟晴皱眉,明白他的意思,“那你呢?”
叶城笑笑,“我是男的嘛,没事!”手不自觉得摸了摸腰际,似是藏了什么。想到了其中放着的东西,或许只能相信了。
季吟晴本想再说些什么,注意到叶城的小动作,不免心中又有了别的盘算。心想如果真有个万一,也总来得及补救,她对付不了的人自然有人对付得了。想到这里便不再多语,点头答应了他。还没等叶城准备便一下拉着他跳上了墙,叶城完全没有准备便已站在了高处,吓得差点没站稳。
院子内还有两个屋子灯火通明。
季吟晴一把拉住了他,取笑道,“就这么点胆,还好意思充英雄。”
叶城气恼,甩开她的手,“你有本事,你了不起!”
季吟晴也不反驳,笑着挑衅道,“有本事自己下去。”说着竟一纵身已在下面,留着叶城一人在上面干瞪眼。
他是想喊却又不敢,真要把人吵出来了还救什么人。
恨恨看着季吟晴欢快的表情,恨不得瞪出个洞来。季吟晴见他受了教训,也无意多闹事端,手一挥,一阵风便带着叶城平稳落了地。
叶城左右看看,仍觉得不可思议。傻乎乎得笑,凑近季吟晴耳边称赞,“我今天才真佩服你。”所谓的法术,真是比他想象得要神奇的多。
之前见她教妙妙许久也没什么长进,只以为是糊弄人的,今天一见才想来她对妙妙说的话也未必是托词。
季吟晴也是被他这直来直往的个性给逗乐了,想什么说什么倒也不矫情。手指勾了勾,示意他跟上。
两人来到窗下,只隐隐绰绰见到屋中有两个人影,似是一坐一站。
叶城一看知是两个成年人没有妙妙便要拉着季吟晴走,哪只季吟晴拖住他,回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他仔细听。
“怎样才肯出手?开个价!”坐在位上的男人没好气的说着,让人有种粗俗,看到暴发户的感觉。叶城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对面的人只是靠着柱子,身影很修长。他没说话,似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过了许久道,“我没有理由涉险。”
“加钱?”坐着的人鄙夷得轻哼了一声,“也不过是这么个货色。”
那人倒也不生气,显得非常淡然,“不用,我不想惹无谓的麻烦。奉劝一句,放弃。”
季吟晴听到这里,大致知道那只妖的意思,面容也透出放下心。心想叶城这小子这次不用舍生取义了。
她推了推叶城,拉着他往一边悄悄走,行动间就彷如知道妙妙在何处。叶城跟在身后,心中既是佩服又是好奇。季吟晴小心推开房门,叶城跟了进去果然见到妙妙睁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黑暗中看着他们,显得格外的明亮。
叶城忙上前给她解了绑,妙妙怕得直发抖却也知道不能出声,手上的绳子一解便牢牢抱住了叶城,泪水哗哗掉了下来。叶城安慰得拍拍她,便抱起她要往外走。
方才只注意着妙妙状况,抱着妙妙一转身才惊得呆了。
此时季吟晴的脖子上正抵着一把利剑,竟稍一往前就能要了她的命。
“吟晴!”叶城顾不得别的,已是担心得喊了出来。
这是季吟晴第一次听叶城这么叫她,原本冰冷对峙的面容有了些许柔和,微微偏头看他,平静而温柔得笑了笑,似是对此十分愉悦。
微风涓涓而过,顺着黑夜中扬在空中彷如有生命在空中舞动的黑发,叶城才将视线移向了剑的主人。一张堪称妖媚的脸,带着邪气得笑。
过去,叶城一直以为老爹已是长得太细致了,今天见到眼前的人才明白什么叫雌雄莫辩,什么叫邪魅妖冶。
那人修长的身体在夜色中好似鬼魅,没有重量,衣阙飘飞间宛如会随着乘风而去。叶城不知该说这人是仙还是妖,只觉得他定然不属于人间。
季吟晴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还是那样欢愉的口气没有半点的紧张与害怕,好整以暇道,“你不是不想惹麻烦吗?”
那人听着他的话,礼貌得笑了笑,“是。”
季吟晴想了想笑道,“那么强的妖我不可能不记得,还是帮人的。”
那人似是听了夸奖的话般满意地笑了,却是顾左右而言他,“算不得帮人,只是偶尔兴起。” 完全没打算说自己是谁。
季吟晴的脸色沉了下来,锐利的眼注视着他,完全不似自己的命在对方手中,“你是什么人!”
明明是不容抗拒的气场,就算一旁的叶城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却是没有被压住。
“我知道您是什么人就行了。”笑吟吟的,诚恳道,“在下不想与您为敌。”
季吟晴讽刺地取笑道,“这就是所谓的……不与我为敌?”
那人表面上客套地表示歉意,后退了一步。事实上却看得出丝毫没有让步。
“但在下,”他的礼貌和温缓,此时显得他的话更认真更不容怀疑,“……要他!”
第十六章
入秋后,晚上的天气越发凉了,老爹似乎也越来越怕冷,衣服已经加了好几层。
中秋那一天,朝华吩咐玄玄多弄了几个小菜,说晚上要在院子里赏月。玄玄可没这种雅致的嗜好,可老爹喜欢他也不推辞,下午时就按照老爹的吩咐准备一番。
玄玄走过前厅时见老爹坐在廊下悠闲地发呆,内里着了件白色的衬底,外面是常穿的淡色长袍,看着很是养眼。玄玄见他出神,挑眉埋怨道,“亏我之前还担心,感情你说想办法是随口说说的。”
这些日子的接触,阙竹似是并不像先前那样怕他们了,偶尔身体会碰触也只是稍稍躲开,可终究没有什么太大进展。他倒不是不关心阙竹,可每日总是去,那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伤心不想多看。眼前的人说是想法子,竟也没看出个动静。
朝华意味深长得看着玄玄,吃味道,“怎么好似显得你比我更紧张她?”
玄玄翻了他个白眼,做了个懒得理他的表情,气呼呼走了。
好心没好报!
朝华只是没脾气得笑笑,也不多话。
这事,玄玄后来也就忘了。
夜色渐渐笼罩时,玄玄端了长椅和方桌过来,把一切都摆妥当。趁着夜色上好,朝华开了客房的门,进去哄了老半天,只见得阙竹真跟在他身后畏畏缩缩到了门口。因为斗篷和她总低着头,玄玄并没看到她的神色,可还是能感觉到她的胆怯却又想要跟来。
朝华似已接受了事实,不再像先前一般逃避,又痛苦万分,这让玄玄心情很好。只见朝华爱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往桌边走。
玄玄看着一切,他喜欢这样的老爹,很温柔,与对小叶子的温柔不一样。
朝华抓了一把桌上的豆子放到地上,阙竹终受不了诱惑,怯生生贴着墙爬了过来,低下头吃了口,迟疑了片刻又吃了口。
朝华蹲着身子看她,嘴里念叨着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对阙竹说的话,“能出来透透气就好。”颇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
站起身后,朝华也不再顾她了,让玄玄也一起坐下。
玄玄嗅着杯里酒香的样子像足了犬科动物,惹得朝华乐得笑出了声。
“怎么?没喝过酒?”朝华笑意盈盈得品了一口,夸赞道,“我这儿可都是好东西。”
玄玄伸出舌头舔了下,辣辣的,奇怪的味道,皱起了眉。
发自内心得感叹,“人真是奇怪的东西……”
这话听在朝华耳中倒是颇有别样的意味,引来一阵惆怅和丝丝的往事。苦苦得笑了笑,泯着嘴的时候,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赞同道,“是呐,我也这么觉得。”
玄玄狐疑得看他,“那你还喜欢喝?”
“嗯?”朝华沉吟一声,似是在思考如何回答他的问题,笑着认真答道,“或许我是被人感染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他那半开玩笑的口气让玄玄的脸上写满了对他不屑的表情。可这看在朝华眼中,再配上那对总时不时转上两转的毛耳朵,真是可爱到只能掩嘴偷笑。
“老爹,我能问你个问题吗?”玄玄又伸舌头舔了一口,虽然不好喝,可却忍不住又试了试……他是不是也沾染了人的奇怪东西?
朝华微笑着点头,还跟着合了合眼。
“你究竟是什么人……”自那一日起,见到从未见过的奇怪术法。玄玄从没停止过困惑和怀疑,心中无数的猜测都被自己一一否定,好奇得简直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