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你果然凶相毕露开始残害劳动人民了,小曹那么单纯朴实的一个青年啊,哈喇子一地眼都直了,对吧,片刻都不能等了,是吧?你仗着自己有点儿小道行小姿色荒野深洞诱奸QJ,然后还骗人家说你是神仙,弄到你家来给你爸当司机,一个月才给五百块钱!嗯,可能也是觉得在家里不自在,跳江假死玩私奔,临了还能愚弄群众给自己混个庙。小曹明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什么人,但他亏待过你一分一秒么?他对你百般疼爱千好万好,没花过你一分钱,没要过你一样东西,洗衣做饭陪你睡,佣人一样伺候你,这么好的人,为什么离开你,你说啊?”
“因为他不能容忍我骗他。他伤心了,不要我了。”张仲文说着说着竟然笑了,慵懒地伸展了一下胳膊。
“你为什么要骗他呢?”
“因为我要变成龙,我要追求永生不死荣华富贵,我想要他和我都过上好日子。但是从一开始,对他来说,这就是个骗局。因为最后一片天龙化鳞实现的条件,也就是让我长出这片逆鳞的代价,就是为爱牺牲的灵魂。总之,这也是一个关于爱与牺牲,充满了泪水欢笑与感人细节的优美故事,当然可能有点儿黄。”
“妈的,你要不要脸啊,你都不觉得自己很欠揍么?我觉得,本质上,就是你有钱了发达了看不上人家小曹土气没文化,又编了个谎自己骗自己甩了人家老实孩子。妈逼你现在口袋里有票子开车有路子,鸡鸭满街随便玩,当然不愿意和他穷屋土户的过日子。你就是欠揍,你唯一需要的就是暴力殴打和强权管制!”
“你真的和Kenny和Stanley不熟么,我觉得你说话的口径和他们一模一样。我有什么不要脸的?没有付出就没有得到,你保送个研究生还要塞几次钱补几回膜呢,何况是天龙化鳞金身成神这么激烈高难的竞争。每一条我这样高贵美丽的天龙脚下都踩着累累尸骨有着不可告人凄惨凄凉凄艳妻妾成群的过去,玩个民工算屁大点儿事。不过,我也没白吃他的,他现在是一个果农,全省只有他家那几块地全年风调雨顺害虫回避五百里——潜规则龙王爷的好处很明显。”
“哼哼,孽畜,那我问你,是不是你现在已经进化完了,该长的都长了吧,不需要再吃什么魂啊灵的长点儿啥了吧?没得再变了吧?”
“没了,发育结束了,现在需要的是保养。主要就是吸精血,二十八岁至四十岁之间健康无疾病的壮汉,维持我的不老容颜青春美貌。”龙王翻了一下身,眼神迷离,蛇芯扫嘴,拈指微笑。
耿鸣怀疑地盯着张仲文,思考了一下说:“于是话题回到了一开始我对你的自我介绍。你费尽心机排除万难的化龙奋斗最后的结果就是,你得到了一个饭桶,我,然后你每天背着这个饭桶上下班,晚上还要抱着他睡觉。这就是沧海皓津玄持亲王蹦跶到头传说的结局。认命吧,一切从一开始都是你自找的。蛇仙不当要当人,当人不耐烦又变龙,变龙之后就是给我当坐骑当小弟。”
“你的寿命对我来说很短暂,你只是我天龙乐章中一个不太愉快的小小序曲。”张仲文咬着指头蔑视地说。
“我可以去申请个A3,那个简单经济适用,对付你够用了。我活得越久,其他二十八岁至四十岁的壮汉就越安全!”耿鸣蔑视地回瞪。
“预备役服务合同只有一百年。A3福利续一次只有二十年。”
“哦,没事,不管是哪个到期,你都会哭着喊着求我去续约续费的。”耿鸣莫名其妙地又捶了张仲文一拳。
“呵呵……别说一百年二十年了,明年这个时候,你就不知道在哪里了呢。你不要以为你有胸有奶蛋大鸡肥就可以嚣张多久,你这样的肉货老子玩得多了,云烟,云烟而已啦,根本在我心里留不下半点涟漪。何况我原本就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风尘奇男子,入幕之宾熙来攘往,花下蜂蝶星罗棋布,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地爽几回就知足吧,别把话说得太远太死,好歹一个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将来提起这话多没羞臊啊。哦呵呵呵呵。”张仲文捂着嘴甜美地笑了起来。
耿鸣本想挥拳再打,但是突然蜡烛化尽火光遥遥而灭,房间里遁入漆黑,他放下胳膊,钻进被窝里,搂住张仲文的腰,挥起大腿一夹,闭目不语。
“你咋不打我了呢?”张仲文英雄气短地问。
“今天不想揍你,累了,记账。睡吧。”
“好吧,二狗,晚安。”
“哦。”
这是一个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的夜晚,耿鸣抱着张仲文一动都不动,张仲文把头埋在他的胸里轻轻地喘着气。很长时间过去了,张仲文没有听见他雷鸣般的呼噜,就很小声地问:“二狗,你睡着了么?”
“没有。”
“如果你很想操我就操吧,其实我也挺想的。”
“我想,但是我没什么力气,我困得不行。”
“那你就睡觉啊。如果你抱着我睡不着,就转过去睡好了。”
“不要。我想睡,也能睡着,但是我不敢睡,我害怕。”
“我已经是直径七百公里范围内在夜间出没最可怕的妖怪了,你还怕啥?”
“不告诉你,嘘,你睡觉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张仲文能感觉到耿鸣在眨眼睛,挠脸,他似乎真的在努力不让自己进入睡眠。
“你又不舒服了?”
“不是,我害怕,不能睡。”
“为什么啊,你害怕个逼毛啊?为什么不能睡?”
“我说了,你不许说难听的话讥笑我。”
“我尽量……”
“我害怕,一旦我要是睡着了,再醒过来,一百年已经过去了。”
第七十二话:爸爸的肚子里有四吨椰奶
第一百六十七天
“宝宝,节日快乐!”
张仲文挂着裤衩背心胡子拉茬地把孩子从摇篮里抱了出来,走进充满了明晃晃刺眼的春日阳光的客厅。
“奶奶带着长毛怪又出去毁灭世界了,宝宝和爸爸可以暂时享受一下清静的上午。我们来玩吧!”张仲文坐进了沙发下的棉垫子里,用鼻子顶着孩子的脸,其实精神很疲惫。
“哎呀……”突然间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张匣姑的小手划过爸爸的胸,不安地看着老爸歪斜地嘴脸,愣了。
“你老实点儿,不要乱摸爸爸,爸爸现在全身不是肿的就是烂的。”张仲文用手指拨开背心带,哀伤地望了一眼自己的胸,为难地说。
“啊啊?”张匣姑看着爸爸锁骨上青的紫的一大片牙印,似乎吓到般皱起了眉头。
“唉——你什么都没看见。爸爸无法解释这个问题。”张仲文捂着脸悲叹。
“啊啊!”张匣姑在张仲文的腿上一跺脚,挥拳砸了一下老爸的脑袋。
“只能说昨天你奶奶把那个怪兽喂得太饱了。且搬运钢琴和立柜甚至镶嵌一百块儿动物地砖都无法消耗掉怪兽的精力,不过,宝宝,爸爸承认,爸爸是一个银贱不知羞耻的男人……希望你没有遗传到这个基因,还是像你妈妈,呃——算了,还是遗传爸爸的基因吧。宝宝,现在奶奶不在家,你想玩飞行游戏么?”
“啊!”张匣姑激动地瞪大了眼睛。
“嘿嘿,别撞到家具哦,安全行驶!”张仲文把孩子放在棉垫子上,软软地滑倒,一翻身,脑袋上伸出两只奶黄色的无棱的小角,把自己变成一只蓝色大蜥蜴模样的怪物。张匣姑见多不怪了,爬到爸爸的背上,捏着两只小龙角,哇哇乱叫起来。
“等你再长大一点儿爸爸可以带你到外面去兜风。好了,宝宝,你想去哪里……呃?冰箱么?好。”
微缩版的半人龙驮着小娃娃缓缓从地板上升起,用慢吞吞的速度穿过走廊飞进了厨房。
“宝宝,不可以,现在不是吃酸奶的时间。”张仲文驮着女儿飘在冰箱门前,语气很坚决。
张匣姑在龙背上打滚,用肚子蹭爸爸的鳞。
“果果也不可以,现在十点了,一会儿你又不肯吃午饭。好了,我们马上离开这个充满诱惑的地方!”
“啊啊!”匣姑指了指饼铛上堆积如山的鸡蛋发面饼。
“不可以,只有五十个,不够二狗吃到天黑的。何况宝宝我们不吃这么低级的食物,宝宝有空爸爸让Stanley叔叔教你品红酒。呜呜——”张仲文絮叨一番模仿着火车的叫声,从走廊又飞回了客厅,并开始在各个卧室之间游移兜圈。小孩吱吱咯咯地笑着,张仲文任劳任怨地随其心意指挥,偶尔还要制造事故撞在沙发垫子或者床的枕头上满足张匣姑的破坏欲。
“唉,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张仲文正背着女儿又飞回客厅,却见耿鸣拎着两袋面气势汹汹地出现在阳台上。
“你为什么不走门,大白天的被邻居看见怎么办?”张仲文吐着舌头气恼地问。
“那不是没看见嘛!宝宝,叔叔刮胡子了,不可怕了吧!”耿鸣把面朝地上一丢,殷勤地伸开手表现出自己又伟大又可爱的样子。
张匣姑冷淡地眨了一下眼,两只小手扣了一下龙角。
怪龙张开大嘴,吐出一枚硕大的电球,闪着火星迅雷不及掩耳地就朝耿鸣的脸上砸去,因为射击距离很短目标过大,砰的一声随着一道青烟,耿鸣已经仰着向后翻腾被炸飞摔下了三层楼。
“宝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你是古今第一孝女。”
怪龙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在客厅里缓缓漂移,拖着趾高气扬的张匣姑开始示威游行。
沧海皓津玄持亲王短暂出口恶气的代价是夜里十点零五分到十二点三十分继续遭受了惨无人道无可回避的拷打凌虐重压刑求,且他为了表现悔意还主动要求这个程序延长到一点四十分。
第一百六十九天
周一例会。
芍露崖中高层主管二十二条龙群聚在永漓阁东侧的会议室里,衣冠鲜亮,目光咄咄,一派精英骨干先天下之忧的姿态,环绕在投影屏幕前拎着卷尺对着PPT中浮现滚动的各种数据图表讲解分析训斥鼓舞得不亦乐乎的英持龙女身旁。
当然,总是有两条龙不太搭调。
靖刃公然在悠闲惬意地翻看新娘杂志——偶尔打个哈欠。
玄持双眼空洞地望屋顶,脸蛋子红得发紫,浑身微微痉挛——一直在思春!
不过包括英持龙女在内的所有龙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左一右的两件摆设,大家都知道靖刃和玄持没有任何金融分析管理方面的业务才能,他们俩出现在这里无非就是英持龙女内心永不放弃求全求美渺茫的希望在作怪。英持龙女总是希望她喜欢的孩子能掌握和了解她心中认为最有价值最有前途的专业,可惜的是,她最喜欢的孩子却永远都是打手和间谍,三千多年来无一人能真正对这个天理运行发展社会的核心项目入门或者表现出希望入门的意向。
本着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入江湖岁月衰常在河边走一定会湿鞋的精神纲领,英持龙女巧立无数名目想尽一切办法把靖刃和玄持安插在芍露崖里工作,目的就是要他们能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中开窍入行,成为真正的高级智慧生物。
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千年过去了,决断勇敢的靖刃还是靖刃。
神龙结算例会上,她烤鱼、磨刀、织布、刺绣、织毛衣、看杂志、玩游戏机、发短信,但是就无法也无心领悟一个企业一个社会发展所需要的那些最简单最粗浅的经济原理。
英持龙女嘴上没有说放弃,但是心理上却认可了攻城略地屠城灭国的战争武器无法改造成初级女会计师的事实。
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千年过去了,洞悉坚忍的玄持出现了,终于让英持龙女北极般哇凉的内心里燃起一点儿希望的火苗。不过这个火苗也只维持了两个月,英持龙女决定为了不让自己的感情遭受更多的侮辱和践踏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因为她也接受了祸乱朝纲和平演变的政宣设备也不能改装成账房先生的真相。
算了,认命了,英持龙女知道自己并不缺少能花会赚招金聚银的摇钱树,那么这朵霸王花和这条毒藤蔓,就摆在院子里看家护院自我欣赏吧。
靖刃默默地低头翻杂志,与世无争地隐藏在角落里,并不惹眼。但是玄持就比较令人讨厌,他坐在最前排最靠近讲台的小桌子里,两只手大多时间都紧紧地交叉搂着腰,无法控制地在拉长脖子,张嘴结舌,要么就会闭眼咬嘴低头,大腿夹紧,全身蜷缩或者膨胀,仔细听其实有轻呻浅吟,粗气连连。
会议开始五分钟玄持龙王整个人就呈半死痴呆状,芍露崖群龙习以为常无人为意,但是十分钟之后他就变得如此水煮活鱼拉网晒螃蟹般欲死欲活蠢蠢妄动。不过绝大多数人都真的在用心开会听领导谈工作,偶有斜眼瞥视也只是觉得他大概是闹肚子憋屎尿,但是一个多小时之后,总是能直视他的英持龙女终于暗火撩心忍无可忍,赫然拍案惊涛清啸:
“Kyle, what's wrong with you?”
“Kyle?”
“Kyle?”
三声过后英持龙女发现张仲文依然魂不守舍神游八方,完全惘闻她的呵斥,然后全屋子的龙都盯着张仲文那春水横流的脸稀泥搅动般的身子,饶有兴趣地转过脸。
“Kyle!”英持龙女一挥手,一把冰渣雪块劈头盖脸地砸在玄持亲王的头上。
“啊?”张仲文半醉半醒地愣住了,眯着眼不太高兴地看着领导和同事们。
“Are you OK?”英持龙女用指甲挠着备忘录阴沉地问。
“Yeah, I am OK, I can't be more OK.嘿嘿嘿嘿……”张仲文竟然得意地傻笑着回答。
“Are you drunk?”英持龙女气的脸已经歪了。
“No. Maybe. I don't know. But I would not refuse one shot of hot coconut juice.”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主要是张仲文盯着英持龙女的胸部吞着口水。
“Yes, you would.”英持龙女眨了一下眼睛,微笑点头。
一个小时之后,五龙池上空八架货运直升机轰鸣着拖着一辆油罐车着飞走了。
张仲文趴在水泥地上,鼻孔和嘴缝里流泻着温热的椰奶,挣扎抽搐。
“张总,总监要你继续回去开会。”慧曦嫉妒地望着远去的直升机,四吨椰奶竟然连一杯都没有给她尝尝。
张仲文面色青紫地扶墙回到了会议室,英持龙女温和地问:“Kyle, Send me a product report before 4'clock. “
“Sure.”张仲文含蓄地点头。
于是似乎就没有午睡了,沧海皓津玄持亲王伏案编造椰奶产品评估报告。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充实的一天。
第七十三话:龙王们的各种难处
第一百七十二天
春天;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春天,多么的美好啊。
雨夹雪造成泥泞的公路上多发的拥堵与交通事故的受害者,倒春寒引起的各种流行疾病患者们会持保留意见。
春天;遍野新绿花朵绽放的春天,多么的美丽啊。
将要错过本周末巴黎购物添置新装的沧海皓津玄持亲王会持保留意见。
所以今天早上他背着耿鸣穿越内蒙草原上空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想说。因为他昨天晚上殷勤体贴服侍了耿鸣一夜,最后关头婉转礼貌提出的周五与余白二人去法国血拼的要求遭到了耿鸣无情粗暴的拒绝,且哀伤的抗辩和垂泪祈求只换来两个生硬的大耳光,耿鸣说你再唠叨就滚到纸箱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