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时一个苍老低沉的女声响起,“你们是何人,竟敢来这里放肆。”
一个面容苍老,比丘尼打扮的女人,背着个竹篓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许是日日食素的关系,这个女人有些偏瘦,她板着脸的时候,让人觉得她很苛刻,不太好交往。
杜墨将刚刚的理由又说了一遍,那女人的表情才放松了些,她扫了一眼龙三和木头,问道:“如今山下的大夫出诊,都不带医药箱吗?”
这个女人的道行明显要比刚才那个高,她的一句话便戳穿了焦七几人的谎言。
好在厌恶各种草的焦七反应快,他镇定道:“听闻这山上有多种草药,您这背篓中采回来的草药便可用来配药,所以我们没有多做准备。”
“若是病能看得,我们再配好药送上来也是可以的。”
宁欺白发翁,莫欺少年穷。
见焦七几人面相不错,非作奸犯科之人,那女人便没做多纠结。
她道:“我是这儿的庵主,生病之人被安顿在庵后的草屋里,有专人照顾,你们随我来吧。”
四人跟着庵主绕过尼姑庵的院墙向后走去。
听了庵主的介绍,大家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几日前,庵内便有近十人突然病重,庵主自幼学习医术,也懂些医理,便亲自为生病的比丘尼看诊。
病非真病,结果可想而知。
好在一日之后,那些人又都好了起来,也算虚惊一场,菩萨保佑。
如今病重的这位其实不是庵内的比丘尼,而是那日怪病发生时,在林中晕倒、被庵内的人救回来的苦命女人。
那女人本要去京城寻亲,路过此地时,倒霉地紧,不知怎得头撞树上,便晕倒了。
被庵内的比丘尼救了之后,那女人也没提走的事儿,与庵内的一个比丘尼合住了起来。
起初是与她合住的比丘尼病重,前日突然去逝。
紧接着这个借住的女人也跟着病了起来,转眼间便有了死相。
庵主这才不得不把她单独分配到庵外的草屋,以防她再将这怪病传给别人。
想到厄运竟然害死了人,木头的心情骤然沉重,看来这份因果,来日还是要他来偿了。
路途不长,庵主介绍完生病之人的症状,几人便离草屋不远了。
突然,一个人影自草屋内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她一边跑,还一边虚弱地喊道:“救,救命啊!”
那人边跑边回头,好似身后有勾魂厉鬼一般。
而跟在她后面确实有一个人,便是焦七几人刚刚见过地那个扫地的比丘尼。
扫地的比丘尼见来了这么多人,赶紧将手中的湿布巾藏在了身后。
好在来人都盯着那个喊救命的女人看,没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眼见着奔出草屋的女人身体虚弱,动作绵软无力,一个没跑好,便栽倒在了地上。
离着几步远的焦七,见状也没多想,他伸手就要去扶那跌倒之人。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人,那“女人”抬起的脸便让焦七定在了原地。
便是他装成女人,便是他如今瘦骨嶙峋,便是他换了着装,焦七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的样子。
焦七瞪大眼睛,愤怒地吼道:“竟然是你,杜成才!”
焦七的吼声好似阎王的呼唤,本来挣扎着想起身的杜成才,见到来人,好不容易续起的力气又散了,他身子一跌,又倒了回去。
前有猛虎,后又豺狼。看来他今日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活路了。
月前发生的事浮现在眼前,想起连句告别都?3" 娇妻养攻记12" > 上一页15 页, 挥兴档淖笄鹄洌蛊叩男闹猩鹆撕抟猓幻靼祝攵拍远懦刹挪槐。嗡且露竞θ耍?br /> 第56章
杜成才在江亭府的时候,对于焦七、杜墨的人员来往甚是清楚,知晓焦七与常知府熟稔,他投毒之后特意换上女装,未作停留,当即北上。
北上的这一路,杜成才十分小心,他始终以女装示人,学女人说话的声音。
杜成才不进府城,也不在客栈留宿,他只到小的县城、村庄买些干粮,很快便离开。
不知是赵国民风纯朴,还是杜成才的运气好,他到通州地界之前都顺利得很。
到通州府他自然也没有进城,而是选择绕城而行,不知不觉间,他便走到了尼姑庵山下的林间。
凑巧的是,那一日正是厄运降临之日,他便倒霉地撞到了树上。
杜成才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被比丘尼所救。
与杜成才同住的比丘尼,第一日便发现了他的秘密,知晓他是男儿身。
二人稀里糊涂地发生了苟且之事。
杜成才当了近二十年的奴才,何时浸过这种温柔乡,他当即食髓知味。
在别处哪有这等不花钱的好事,淫心一起,他便决定多住两日。
一时没走成,他便失去了离开的机会。
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杜成才在看到焦七和杜墨的时候,便知道自己完了。
他买的□□乃是质量上乘的,几近无色无味,掺在冰水里更不易被发觉。
可即便是这样,杜墨仍然没有死!
那一日杜成才走得太急,自然不知道后续之事,此时见到活生生的杜墨,杜成才想要虚与委蛇,期待他们没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看见杜墨那一张染了墨地脸,他便知张口也无出路。
杜成才憋着气,发出似女人一般地声音,他看着焦七道:“公子,你可能是认错人了,奴家名唤采儿,之前与几位素未蒙面。”
木头看着杜成才额间若有若无的黑气,便知他们找对人了。
他后退一步,闪身到龙三身后,想施法将厄运收起来。
谁知焦七见杜成才抵赖,便想拿脚踹这忘恩负义之人。
杜成才看见焦七的动作,为保命他便仰身向后。
就是这一息间,杜成才虚弱地身体直接倒向后方,他的头磕在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上,竟然就这么咽气了。
普通人也许以为这只是寸劲儿,杜成才运气差,才会一磕毙命。
只有木头能看见黑气下沉,直接坠的杜成才头重似铁,与石相碰,当即没了生机。
紧接着,那黑气便飞向了立在门边的比丘尼。
刚刚还正常的人,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瘦弱了起来。
那扫地的比丘尼顿感身上无力,连手中的帕子都险些拿不住。
这厢焦七的怒火还没有熄灭,他看着瘫在地上的人,恨道:“你莫要装死,我刚才可是连碰都没碰到你。”
“你休想就这么躲过罪责,我定要抓你回去给左丘冷偿命。”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杜墨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查看,待摸到杜成才的侧颈时,他才皱着眉,对焦七道:“确实死了。”
木头也道:“这是那怪病引起的,与焦七无关。”
他这句话虽说的隐晦,但在场的四人都知道,杜成才这是恶有恶报,被厄运缠死了。
那厢感觉自己身体不对的比丘尼,在看见自己的双手时,吓得瘫到了地上。
她照顾了杜成才几日,对他生病的症状了如指掌,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染上了这种怪病。
顾不上手里的帕子了,她赶紧换了个跪拜的姿势,哀求道:“庵主,救我啊!神医,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死。”
木头下凡便是为了寻厄运而来,见目标找到,他自然乐得了了这因果。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站在一旁半天未言语的庵主,抬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
庵主道:“刚才闻听施主唤此人‘杜成才’,想来他应该是个男子才是。”
说到这里,庵主将凌厉地目光转向跪着的人,她道:“念安,你照顾他这些时日,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个男人。”
“你今日若是说不清这内中的事,这里也没人能救你了。”
木头听到庵主的问话,便把结印的手收了起来。
尼姑庵的庵主修行多年,有慈悲心,但也不纵容罪恶,此时她想知晓庵内事,别人自然不好打扰。
五双眼睛盯着她,被唤作“念安”的比丘尼退无可退,她背靠在门框上,为了活命,不得不道出内情。
原来这庵内与杜成才有首尾的,不止死去的那一比丘尼,连念安在内,共有四个。
她们都是尝过交欢滋味的人,被迫在尼姑庵修行的这些日子,她们早已饥渴难耐。
出又出不去,又没有男人来,她们的日子着实辛苦。
杜成才的到来,让这些春心难耐的比丘尼得到了释放,欲罢不能。
念安起初与杜成才欢愉了一次,待杜成才生病后要求她照看的时候,她便后悔了。
她在庵内修行了几年,规矩束人心,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而且她也怕杜成才的病传染给她。
之前她一直想摆脱杜成才,却不知怎么办。
直到焦七几人到来,她才下定决心闷死杜成才。
她不能让杜成才见神医,若是神医发现杜成才是男人,那么她就完了。
为了换回自己平稳的庵内生活,念安才痛下杀手。
因为她不能离开这里,若是离开这里,她便再无去处。
只是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她费力隐瞒的这些事,最终还是暴露了。
庵主听了念安所言,并未说什么,她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两位神医上前诊治。
最后,焦七几人不得将庵内之事外传,庵主也不会将焦七意外致人死亡之事说出去。
双方商议好了之后,焦七便带着杜成才的尸体离开了尼姑庵。
杜成才死得太急,内情还无从得知,焦七与杜墨仍需上京。
而木头在收回厄运的时候,不小心放跑了一缕,他与龙三不得不去追那一缕黑气。
焦七四人走后,尼姑庵内有几人受戒之事,这里便不再细说。
第57章
已至夏日,北地干热。
才到巳时,碧蓝色的天上,那轮日头就晒得地面发烫,人也干巴巴的。
京城杜府内,杜老太太一如既往的起得晚,这会儿她才吃罢早饭,正慢悠悠的喝茶。
杜老太太乃是杜老太爷的续弦,今年不到五十。
当年杜老太爷发妻去逝,上无需要伺候的爹娘,下面只有一个儿子。
杜老太太幼时身体羸弱,又托生在贫穷之家,二十岁了还没有说上婆家。
有那好牵媒拉纤的一说道,二人便成亲了。
后来杜老太爷带着大儿子苦干了几载,杜家终于攒下了些家业,在京城置了宅子,也买了店铺。
日子算是越过越好。
如今杜老太爷魂归离恨天,他的大儿子并儿媳妇也没了,他那苦命的长孙也落水失踪。
这杜家不大不小的家业,就落在了杜老太太和她所生的子女身上。
杜老太太自年初知道杜墨失踪的消息,心中窃喜,日子过得越发舒坦,不知不觉中都胖了几斤。
杜老太太的房中只有一个伺候的嬷嬷,并几个做粗活的三等丫鬟。
要说杜家宅子也不小,杜老太太作为辈分最高的人,合该配几个聪明伶俐的一等丫鬟,或者配几个干活利索的二等丫鬟。
其实一等丫鬟、二等丫鬟,原来她院里都有,而且还是杜墨的娘亲亲自给挑的。
那几个丫头不但人长得水灵,而且知书达理,识得文字。
杜墨的娘亲本是好意,这京城里,杜家算不上巨贾,但至少算小富之家。
妇人间多有来往,唠唠家常,沟通沟通感情,当然也少不了攀比。
给杜老太□□排得使的丫鬟,于情于理都应该,没得让那些上门的妇人看了笑话。
可杜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她可不想日日被些丫鬟比下去。
更何况一个丫鬟的月钱就得一两上下,她年轻时可是过过穷日子的,不想花那么多冤枉钱。
最重要的,那些丫鬟是杜墨的娘亲给选的。
继子终归与她不亲,杜老太太对于继子的媳妇给找的这些丫鬟,自然是百般挑剔。
当初杜墨的爹是家中的顶梁柱,铺子都是由他管的,内宅的开销则是由杜墨的娘管着,杜老太太心里不喜,却说不上话。
直到杜墨的爹娘没了,杜老太太才找理由打发了院里的丫鬟,转而寻了自己的一个远亲,进府当嬷嬷。
杜老太太待人“和善”,不拘小节,她又与于嬷嬷自幼相识,所以此时二人虽是主仆,却似友人一般相交。
于嬷嬷给杜老太太续了杯茶,自己则拿着块布巾擦起了桌子,看起来好不勤快。
饭饱水足,杜老太太将茶杯放下,她嗔怪道:“于嬷嬷,院内有好几个粗使丫鬟,这些活让她们去干就好,你坐下歇着,陪我唠唠嗑。”
于嬷嬷能得了这么个钱多事少的伙计,自然嘴上会来事儿,她手上不停,道:“老夫人,您一个月赏我那么多银钱,我若不多干些,怎么对得起您的信任,更何况那些个小丫鬟毛手毛脚的,哪里有我稳妥。”
“您想说什么您就说,我边干活儿边跟您聊,一点不耽误事。”
杜老太太见她手脚麻利,一会儿便用两块布巾将桌子擦的锃亮,心中满意。
杜老太太站起身,道:“你前日不说院中的荷花开的正好嘛,外面阳光不错,你且陪我去池边看看花,透透气。”
于嬷嬷将手里的布巾放下,擦干净手,上前扶着杜老太太的胳膊,道:“老夫人,您就是懂欣赏,这夏天里再没有比雨后的荷花更好看的了。”
说着,她便扶着杜老太太往外走,边走边道:“我扶着您,您小心点,看脚下。”
待二人离开,两个小丫鬟进屋收拾。
岁数小一些的丫鬟将桌上的茶壶盖掀开,闻了闻,道:“咱这院里的茶越来越差了,老夫人也不知道喝没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