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宴闻言转过头来,有些愣愣的看向秦洛川,“秦兄回来了,那我们一起出宫吧。”
三人本来也没什么事了,而且他这副模样,秦洛川跟杨曦也不放心让他继续待在宫里,便点头道:“好。”
送秦洛川回来的那个内侍在旁边听到后插话道:“状元郎稍等片刻,咱家找个人送你们出去。”
“有劳公公了。”秦洛川道。
他们三单独在这一边,又不是跟其他进士一起,确实需要宫里人引路才行。
内侍去找人的时候,秦洛川他们找了个没那么打眼的地方等着,温时宴依旧是那幅魂不守舍的模样,秦洛川则想着刚才跟皇上还有宁王的对话,只有杨曦,眼神在两人身上转过几圈后,无奈地叹了口长气,感觉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只有自己是正常的了。
出宫之后,秦洛川跟杨曦依旧不放心温时宴,便干脆把他拉上自己家的马车,一起送他回住的地方。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许久,到温时宴家门口的时候,他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一些了,拱手道:“多谢秦兄跟杨兄送我回来。”
杨曦问道:“你没事了吧?”
“无事,”温时宴笑着道,“只是刚刚去看花的时候,遇到个认识的人,有些震惊罢了。”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结果就轮到听到他这话的秦洛川跟杨曦震惊了,温时宴的家世跟眼界摆在那里,虽然比秦洛川他们稍微年少几岁,但向来稳重,寻常事情很难入他的眼,也不知之前在御花园遇到了何人,居然让他震惊这么久。
马车调了个方向继续朝东街而去,快到家的时候,杨曦突然道:“临风,这几日我想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
秦洛川愣了一下,惊讶道:“不是住得好好的么?为什么突然要看宅子。”
杨曦笑着解释道:“我虽然没中一甲,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入翰林,到时候肯定要把夫郎跟孩子接京里来一同住,总要先置好宅院才行。”
秦洛川道:“那也不急于这一时,过几日寻哥会过来,到时候我让他帮忙看着点,若有合适的,便定下来,总比你自己去找要好。”
杨曦也就这么一说,真要置宅子,他也会去找贺飞星帮忙,不会真自己去看,他在文章这方面是有才学,但要看宅子买宅子,还真不在行。
于是点头道:“那就有劳了,到时候我让表哥那边也帮忙留意着。”
此事便算打成了共识,等马车在门口停下的时候,杨曦张了张嘴,迟疑了一瞬后还是说道:“今后临风还是别请客人来家里住了,后花园的花草虽然好看,但也别随意带人去逛。”
秦洛川这才恍然,他为什么突然说要搬出去,笑了笑点头应道:“好。”
第五十四章
进了宅子之后, 两人在前厅分开, 秦洛川回自己院子里看夫郎跟孩子, 杨曦去书房。
秦洛川是状元,授官便是翰林院修撰,杨曦未进一甲, 则需要再参加一次朝试,考校论诏奏议诗赋, 优秀的才能进翰林为庶吉士, 其余人则分发各部, 有些甚至不能得官。
虽然他对自己进翰林颇有信心,但也知道不能掉以轻心, 得继续努力才行。
两人所走的方向相反,背向走出几步后,杨曦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回过头来道:“对了, 以后温兄若是过来了,临风记得千万别让他去花园。”
说完之后,他们两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要是温时宴知道自己在琼林宴上穷尽才华作的那首诗,才讨来那两株牡丹的赏赐, 其实在秦洛川家的后花园里有不小的一片, 估计心态都得崩了吧。
秦洛川感觉自己都能脑补出温时宴震惊得不行的表情了。
因此一直走到卧房里,嘴角的笑意都没消。
商清月正侧着身子看儿子睡觉, 听到丫鬟过来说夫君回来了,便抬头朝门口看去。
秦洛川三步当作两步走进卧房, 就见自家夫郎眼巴巴的盯着门口,便连忙上前抚了抚商清月的额发,问道:“舒服一些了没?”
“嗯。”商清月有些羞窘的点了点头,昨天睡过去了不知道,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夫君问的那些细节上的问题,虽然是关心之意,但确实让他难以开口,尤其是还有丫鬟在的情况下。
不过内心熨贴自不用说。
怕夫君再问出些什么,商清月先行问道:“看夫君心情不错,可是在琼林宴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秦洛川沉吟了一会儿后道:“也算是开心的事情吧。”
反正商清月躺着也是无聊,他此时也没别的事情要去做,便绘声绘色的给夫郎讲述自己在琼林宴上的遭遇。
从温时宴带他们去看牡丹,到琼林宴散,皇上跟宁王离场,他表达能力好,说到有人找茬时,商清月也跟着紧张跟气愤。
秦洛川便连忙放快了节奏,把那一断略过去,不然在月子里情绪波动过大可不太妙。
听完之后,商清月喜道:“皇上跟宁王很看重夫君。”
秦洛川神情有些古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跟夫郎说起,最后转身吩咐素雪跟听雨道:“你们把小少爷抱隔壁去给奶娘,然后在门口看着,别让人进来,我跟主君有话要说。”
只能说素雪跟听雨不愧是训练有素的丫鬟,刚刚秦洛川跟商清月在这讨论宁王,她们两人在旁边听着,也能做到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完全跟自己没有关系。
听秦洛川说把小主子抱过去给奶娘,这才过来抱了人离开。
对于这几个丫鬟,秦洛川最开始也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舒服,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
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比起从外面买的丫鬟,这几个人既然宁王能信得过,反而很多地方要便利许多,因为这几个丫鬟知道得多,宅子里一些平常人家里不能有的东西,也不用遮遮掩掩。
至于现在支开这几人,不过是因为不清楚她们到底知道多少,而父亲的身份非同一般,能瞒着就必须瞒着。
商清月见夫君把人都支开了,有些紧张的问道:“夫君要同我说什么。”
“儿子轮不到我们起名了。”秦洛川道。
商清月茫然道:“为什么。”
秦洛川道:“因为皇上赐名了。”
“皇上赐名?”商清月震惊得直接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你好好躺着别乱动,”秦洛川说完后,觉得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自家夫郎必定也不能冷静的听着,便干脆倾身扶他坐好,又在他身后垫了个大的靠枕,才道,“算了,你还是坐着吧,不过答应我接下来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太激动了。”
商清月迟疑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道:“我尽量。”
秦洛川便从琼林宴散,他跟杨曦还有温时宴又跑去看牡丹,结果单独被皇上召见的事情说起,刚开始的时候,商清月确实有些震惊,不过被秦洛川拉着手摁住了,到后来,听到的消息太多,又太过匪夷所思,商清月都忘了言语了。
直至秦洛川说完许久,商清月才怔怔的道:“所以其实父亲应该是帝卿才是?”
秦洛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商清月眼神虚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囔囔道:“难怪……”
“难怪什么?”秦洛川问。
商清月道:“以前不解的一些细节。”
从前他便怀疑父亲是离家的世家公子,只是纳闷为什么会有世家的双儿会对家务事一窍不通,若是帝卿的话,便一切能解释得通了。
商清月又消化了一会让后,才道:“那夫君给儿子取个小名吧。”
别的人家都是在有孕没多久的时候,就张罗着给孩子起名,他们因为秦洛川之前都忙着为科举用功,怕分了心思,两人都想着等出生再取,没想到居然凑巧就生在了传胪大典这日,结果就是被皇上赐名,他们连取名的机会都没了,只能取个小名,方便平时呼唤,也能让初为人父的秦洛川体会一下给儿子取名的感觉。
秦洛川闻言沉思了一会儿,便道:“就叫小团子吧,等长大一些之后,就叫团团。”
“小团子。”商清月念了一下,觉得还可以,便点头应道:“好。”
虽然夫郎没问,秦洛川还是解释道:“皇上给他取名浩南,表示对远在南方亲人的挂念,小名就叫小团子,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早日团聚。”
“会团聚的。”商清月道,虽然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能回京,但既然他跟皇上是兄弟,听夫君的意思,皇上跟宁王也很挂念父亲。
那么皇上就不可能永久的让夫君在京城做官,总有一日会放夫君去别地,让夫君跟父亲团聚。
夫夫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到旁边房间传来小团子的哭声。
秦洛川站起来道:“我过去看看他。”
“让她们抱过来吧。”商清月道。
秦洛川过去的时候,见奶娘正抱着小团子在哄,就问道:“是饿了吗?”
“小主子刚喝过奶,应该不是饿了。”奶娘道。
看儿子哭得脸都红了,秦洛川心疼得不行,伸手道:“给我吧。”
孩子哭得厉害,秦洛川又在这里守着,奶娘本就紧张,听他这么一说,便把孩子递了过去。
秦洛川抱着儿子轻轻哄道:“小团子不哭,父亲带你去找爹爹。”
或许是走动时轻轻地晃动让他觉得舒服了,小团子居然真的慢慢的不哭了。
奶娘在旁边看得惊奇道:“小主子喜欢主子。”
秦洛川笑了笑,抱着小团子坐在商清月的旁边慢慢的哄着,才出生的婴儿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因此哄了一会儿之后,小团子便又睡着了。
依旧是把小团子放在商清月的旁边,秦洛川才道:“我去问问福叔,明日洗三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商清月要在床上休养,秦洛川今日又早早地进宫去参加琼林宴,洗三所需的一切事物只能交由福叔去准备。
秦洛川刚要离开,就听商清月喊道:“夫君。”
秦洛川:“还有什么吗?”
商清月有些难为情的道:“今日晚饭你是跟杨兄在外厅吃,还是过来跟我一起吃?”
秦洛川愣了一下,失笑道:“过来跟你一起吃。”
“好,”商清月道,“那我让她们准备几道夫君吃的菜。”
因为他在月子里,口味清淡就算了,许多菜还不能吃,秦洛川若是同他一起吃饭,自然是要另外准备几样的。
秦洛川本是去找福叔的,结果倒先看到了杨曦,在回廊处这里瞧瞧那里望望,一副稀奇得不行的样子。
“在看什么?”秦洛川见状上前问道,“你之前不是说去书房吗。”
杨曦道:“我是去书房了,只是后来发现没法静下心来就又出来了。”
说完他扫了四周一眼后,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帝卿府啊,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可得仔细看看才行,还有后花园的那些花草树木,哪日空闲了我也要多去看看,说不定除了这里,就只能在宁王府或者御花园能见着了。”
秦洛川哭笑不得,“不过是些物品植物罢了,有什么可稀奇的。”
“现在这整座宅子都是你的了,你当然不觉得稀奇。”杨曦嘟囔道。
秦洛川道:“若这些都是稀奇的,那以前父亲还给你倒过茶,拿过瓜果零食呢。”
杨曦:!!!!!!
秦洛川看他震在当场许久没有回神,便摇了摇头去找福叔了。
本来他还觉得杨曦虽然猜到了父亲的身份,但并不怎么在意,没想到他不是不震惊,而是反应弧太长,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呢。
洗三仪式在第二日的午饭后举行,秦洛川只请了杨曦他们表兄弟二人,以及温时宴,还有周寻参加。
哪知才吃过午饭,仪式还没开始,秦洛川就听到前面的丫鬟来报,说是宁王妃过来了。
秦洛川虽然有些意外,但也还好,就连丫鬟都大致能够猜到一些,唯独过来做客的贺飞星跟周寻他们,一个个听到丫鬟的传话后,齐齐震惊的看向秦洛川。
秦洛川只专心逗着自己怀里的小团子,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贺飞星很快便发现旁边的杨曦一点也不好奇,便转头问道:“你知道为什么?”
杨曦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要问问临风去。”
“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要问问宁王妃去。”秦洛川笑着道。
“要问我什么?”几人正说着话,哪知道宁王妃居然就到了,便连忙起身行礼道:“见过宁王妃。”
“都起来吧,”宁王妃摆了摆手道,“今日我是悄悄过来的,不用多礼。”
“谢王妃。”
待宁王妃在上座坐下,丫鬟又奉了茶,众人才跟着落座。
几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宁王妃,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保养得宜,笑起来美丽又温柔,目光里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笑问道:“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是谁说有什么要问我的?”
贺飞星就算再好奇,也不可能真的去问宁王妃,最后还是罪魁祸首的秦洛川笑着道:“不知道您要来,我等有些惊讶而已。”
秦洛川说那话的时候,宁王妃都已经走到门口了,自然是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楚,听秦洛川这么说也不再逗大家,笑了笑道:“昨日王爷从宫里回去的时候,说状元郎家里传胪大典那日刚生了个儿子,双喜临门,哪日办满月酒的时候,他要过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