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又长又复杂的故事里,封铭的呼吸逐渐平缓。
“喂!”季温良推了他一把,“你有没有在听啊。”
“嗯?嗯,在听在听,仙草用自己的命救了天神,然后呢?”
那都是几分钟之前讲的了……
季温良想要抗议,却见封铭一歪头,又睡了过去。
盯着他的脸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悄悄在鼻梁上落下一个吻。
“等等……这是去我爸妈家的路?”
季温良离开副驾驶的靠背,坐正了身子,透过车窗辨认着前方的大道。
距上次封铭的突然拜访已经一个月了,这期间季母来了好几次电话,兜兜转转的,无非是想让封铭多来串门,恰逢这周末有时间,季温良便拉着他回家。
一路上季温良都在看手机,偶然抬头才发现不对。
这条路他绝对没走过!
封铭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语气有些不自然,“我是按照导航走的。”
季温良将信将疑地把目光转向导航屏,拇指和食指滑动了几下。
这条路确实也可以到家,但太绕远了吧。
联想到出门前封铭磨磨蹭蹭的样子……
“你不愿意和我回家吗?”
倒不是不愿意,只是上次自己衣着不整地跑过去,估计是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因此有些……
“没关系的,”季温良安慰道,“我爸妈不会介意的。”
“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两人只爬过半截楼梯,季母便打开了房门。
“妈,你怎么知道我们到了?”
“我听见你俩的脚步声了啊,你爸还说我听错了,是楼上小孩儿,哎呦我怎么可能听错呢?楼上小孩儿每次走路都是噼里啪啦的,那不一样。”
季温良从后背推了封铭一下。
“伯母,这是给您的。”封铭胳膊僵直地举起购物袋。
“封铭给买的护肤品。”季温良抢着补充道。
季母的眼睛笑成了一道缝,“这要好贵的吧,买这些做什么,我都老婆子了,还用什么护肤品。下次可别带礼物了,你们挣钱也不容易……快,别在门口站着,进来。”
季温良拉着封铭进了客厅,就进厨房帮忙了。
走近料理台,吓了一跳。
“准备这么多吃的,我们就四个人,怎么吃得完?”
除了几样寻常的蔬菜,鸡,鱼,竟然还有个猪肘。
简直像过年。
“这不是上次封医生来也没什么准备嘛,”季母切着土豆,菜刀不停地碰撞案板,“吃不完没关系,不要让人觉得我们家没有礼数。”
季温良以为如此高规格的招待是因为这是封铭的第一次正式拜访,可渐渐的,他发现似乎每次回家都是如此。
“封医生来啦,我一早就去菜市场买了羊排,可新鲜呢。”
“封医生今天来得巧,我网购的蓝莓刚到,温良,就在冰箱里,你快去洗一点。”
“你们来之前怎么没打电话?家里什么菜也没有……吃什么面条啊,老季,把大衣给我!我去一趟超市,前阵子我和网红学了道啤酒鸭,做给你们尝尝,肯定好吃。”
这天,季温良在和季母打包厚棉被——因为她说冬天到了,不能让封医生冷着。
“妈,你怎么对封铭这么好?”
简直比对亲儿子还好。
季母先是盯着季温良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拍着他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
“你是嫉妒了吗?哎呦你这傻孩子,可笑死我了……”
等她乐够了,才满脸慈爱地道:“你觉得我只是对他好吗?我这样,还不是想着他能对你更好?”
季温良一时说不出话来。
转眼到了除夕,年夜饭自然也是在季家吃的。
酒足饭饱后,季母突然神秘地道:“你们两个等一等,我去拿一样东西。”
说罢,站起身走进卧室,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古朴的荷包。
“这是什么?”
“不是给你的,”季母拍掉季温良的手,目光转向封铭,“是给小封的。”
封铭看了季温良一眼,犹豫地接过。
打开一瞧,竟然是个金镶玉的手镯。
“这个手镯算是祖传的吧,我婆婆的婆婆把这个手镯给了她,她又给了我。本来以为,没有机会送出去了,”季母顿了顿,接着道,“封铭,现在这个镯子就送给你吧。”
傍晚躺在床上,季温良对着灯光仔细看着手镯上的纹路,噗嗤笑出了声。
封铭从背后环住他的腰。
“笑什么?”
季温良拍了拍他的手,“封医生,你以后就是我们季家的媳妇了啊。”
封铭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那我要履行媳妇的义务了。”
“什么义务?”季温良转过头。
封铭凝视着他微弯的嘴角。
“传宗接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个世界结束啦~
我太困了,有错字告诉我哈,我要碎了~
第93章 做武林霸主的男人(一)
“你汇报的资料我前几天已经看过了。”
教授推开办公室的门, 将一沓文件置在办公桌上。
“所以呢?您觉得怎么样?”季温良跟在其后, 急急地问道。
面对他的追问, 教授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背靠着黑色皮椅,嘴唇刚触上杯沿, 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又起身走到饮水机处接了满满一杯水,折回到桌前。
稳稳喝了一口,才道:“温良,你知道我们的规定, 原则上,从另一个世界回到这里,不管选择保留记忆还是清除记忆, 都必须要休息三个月以上才能继续工作,你知道为什么吧。”
季温良点了点头。
一辈子扮演一个角色,生活在那个角色的世界里, 接触着那个角色身边的人,做着那个角色做的事, 谁敢说不会入戏?几个世界的记忆重叠, 难免会发生错乱, 对正常的生活造成影响,正因为如此, 大多数人回到原世界, 都会选择清除任务世界里的记忆。
但即便如此, 短时间内,潜意识中还会有零星残留。
这三个月便是缓冲的时间。
“上一次事情紧急,我们没有办法才派你去,这次绝不可以胡闹了,你需要休息,三个月,不,至少六个月,”教授说到这里,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听说你不肯清除这几个世界的记忆?这样对你的影响太大了,我建议你再考虑考虑。”
“可是,这三个世界里的主角都是一个人,我……”
“我知道我知道,”教授打断他,“你的报告写得很详细。但准确来说,你也不算改变了剧情。”
“什么?”季温良不理解。
“宇宙中最自然的状态是无序,就像这个房间,”教授摊了摊手,“现在看起来很干净,可如果不收拾的话,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得很乱。世间万物脱离不开宇宙,我们的世界、他们的世界也是这样,最终的最终,都会走向最自然的状态——无序,而无序,就是山体崩塌,河流肆虐,就是毁灭。”
“但还有一种力量在阻止这种无序,这种力量,就是规则。书本应该摆在书架上,笔应该放在笔筒里……所有的事物都有规则,植物在春天开花,秋天结果;蛇吃老鼠,鸟吃鱼虫;犯了罪受罚,做好事得到奖励……只要规则得到遵守,无序就会变成有序,世界也就不会毁灭。你知道这些世界最大的规则是什么?”
“剧情。”季温良若有所思地回道。
教授点了点头,“没错,是剧情,所以当关键人物出现意外无法维系剧情,世界就会迅速走向无序状态。剧情是最大的规则,可它之下还有小的规则,小的规则下面还有更小的规则……这就是一个庞大的规则网络,如果一根蛛丝断了是否会坏了整个网络?”
“也就是说,我破坏的只是小到可以忽略的规则,根本没有影响到剧情?”
“这只是一个方面。”教授伸出一指,接着道,“另外,规则之间也可以相互补充。”
就像季温良总是走女主的剧情……
“可是老师,我还是不明白,三个世界里,我遇到的根本就是一个人。”
“温良,”教授抬眼与他对视,“我说过,你最需要的是休息——”
“可是,我觉得——”季温良还想反驳。
“没有可是,也没有觉得,我们要的是数据,没有数据显示主角都是一个人,直觉做不了证据。”
季温良明白了,教授这是觉得自己心里有问题,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这时,邮件提示音响起,教授瞟了一眼电脑,顺手点开。
是一份心理检测报告。
他推了一下眼镜,表情有些不自在。
“温良,你发给我这个做什么?”
“老师,这份报告可以证明,我的心理没有问题,我清楚这不是幻觉,三个世界的主角就是一个人。这么多年我们的研究一直没有进展,这难道不是一个突破点?”
教授低下头,深思了一会儿,终于道:“你让我想一想。”
过了几日,季温良接到电话,教授要和他面谈。
“上一次的事,我考虑了一下,虽然没有数据直接表明主角是一个人,但在这三个世界里,都有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他们都选择了你。”
季温良的脸微红。
教授却真的像是在研究科学问题一样,接着道:“我需要确定这是偶然现象还是其中存在相关关系,所以,我有一个想法,你可以进入下一个世界,但是要清除记忆。”
“清除记忆?进入下一个世界之前,我们不都是要清除之前任务世界里的记忆?”
“不,我说的不是任务世界里的记忆,而是在这里的记忆,”教授点了点桌子,解释道,“如果你所经历的世界里,主角都选择了你,那么主角是一个体的概率便远远高于是多个个体的概率。但你体内残留的记忆会对实验造成干扰,它会诱导你过多的关注主角,主角也就会过多的关注你。”
就像在进入第二个世界的时候,季温良看主角的脸会觉得非常熟悉,在和他相处的时候,自然会带有不一样的感情,而这种“不一样”会作为一种影响施加在主角的身上,有可能使主角的行为产生偏移。第三个世界因为特殊原因,季温良完完全全保留了之前的记忆,这种影响就更大了。
“您的意思是,让我真正成为那个世界的人,排除这种影响的干扰?”
教授点了点头,“现在的技术完全能够实现。”
“可是,这种情况下,我就不能知道剧情……而且系统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管,”教授挥了挥手,“根据系统提示能够提升世界稳定率,其中的原理很简单,因为系统本身就是一种规则,他像膏药一样,能够弥补关键人物意外造成的规则漏洞,在新的世界里,它会以另一种形态出现。”
“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会不会出现失误,导致世界毁灭?”季温良有些担心。
教授把目光落到季温良的脸上。
许久不见,他的这位学生变得比从前沉稳了许多,这也许是在多个世界磨炼的结果,但不论如何,他的性格底色却始终没有改变,不管什么事,只要交给他,他总想着要尽善尽美地完成,殊不知,太过认真也是一种极端。
“温良,”教授叹了口气,缓和着声音道,“你要知道,我们进入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残缺的世界,是一个走向毁灭的世界,而我们能做的,是尽力让它变好,即使失败,这个责任也不需要、不应该由我们来承担。把太多的担子揽在自己身上,会活得很累。”
季温良迟疑了一下,顺从了教授的安排。
武林有两大势力,一是千殊教为首的十二邪教,一是碧水庄领导的武林盟,多年来,双方一正一邪,不分高低。
江南另有启昀宫,历届宫主醉心医术,不问江湖世事,其下医馆遍布四海,颇为壮大。武林中人笑称,千殊与碧水,得启昀宫者得天下。
阳春三月,日光清透,映在坠着铜铃的琉璃瓦上,垂柳含羞地吐着嫩芽,潺潺流水伴随翠鸟清脆婉鸣,衬出宫内难得的寂静。
瞬息,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吵闹自远处传来。
“师兄,我回来啦!怎么还不出来接我?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前面疾步走着的是位妙龄少女,身着石榴色纱裙,腰间系有银色羽状令牌,上刻有绒羽,细若发丝,根根分明,仿若风拂飘摇,形象逼真。
“哎呦,二宫主您可小声点儿吧,这大清早的,”一身青衣、腰系木质羽牌的小侍压低了声音,三步并作两步地抢前拦住她,“宫主昨日训导师弟,又研究医书到很晚,您就让他再睡会儿吧。”
“训导师弟随便找个铜羽的就行了,你们也敢劳烦师兄?他研究医书到那么晚,怎么也不提醒?偏偏跑到这里来质问我,你是在责怪我吗?”
她伶牙俐齿,平日在宫内嚣张惯了,一瞪眼睛,气势又涨了三分,小侍有些怕,再加上这帽子接二连三地扣下来,重重地砸在脑袋上,直觉得头晕目眩,一个愣神的功夫,二宫主便到了门口。
“师——”还没触到门板,胳膊就被一只有力的手钳住了。
顺着墨黑的衣袖往上瞅,目光触到大半张红色胎记和刀痕覆盖的脸,眼睛顿时瞪得更圆了。
“好啊,你这个连羽牌都没有的,也敢阻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