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寇骁最近在忙征兵的事情总是不见人影,刘树也在西苑和新王府两边跑,他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王爷最近太累了,还是该多休息,而且府里连个女主人都没有,也没人嘘寒问暖的,王爷可要先纳几名姬妾放在府里?如今南越局势稳定,各大家族对王爷俯首称臣,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都能找到。”雷阳装似不经意地说道。
李煦看了他一眼,这段时间雷阳也一直在忙,肉眼可见的瘦了,而且老了许多,他常年天南地北的来回跑,身体本就不好,积了一身的暗病,如今瞧着让人担忧不已。
他和雷阳的关系挺好,他心理年龄比雷阳小几岁,总觉得自己和他才是一辈人,而且都是做生意的,共同话题也多。
“雷兄是听到什么奇怪的传言了吗?”李煦没好气地问。
最近想给他做媒的人又多了起来,而且还全是拉线给他娶小老婆的,大概知道正妻这个位置他做不了主。
雷阳面上有些羞赧,急忙否决,“没有的事,就是就是见您府上冷冷清清的,有点心疼您。”
“冷清吗?小刘最近一直在招新人,这小小的西苑都住了二十几号人了,哪里冷清了?至于暖床人,先不考虑这些。”
雷阳不敢把自己听到的流言拿来污李煦的耳朵,他觉得那样的流言根本是无稽之谈,只要王爷随便在屋里安置个人就能解决。
等他离开后,李煦问贺遵:“外头又瞎传什么?”
贺遵整日和他一起进出,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也许刘树知道,您等他回来问问。”
“小刘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么?真有对本王不利的流言他肯定会私下处理,不会告诉本王的。”
“那属下出去打听打听。”
李煦摇摇头,“你一出现,谁敢乱嚼舌头,也不用出去打听,去隔壁偷听下人们聊天就行了。”
大户人家的府邸真是消息的最佳收集地,那些下人们最喜欢议论东家长西家短,跟他有关的事情更是嗑瓜子消磨时间的必备话题,不怕偷听不到。
贺遵嘴角抽了抽,并不是很想去听墙脚,不过这确实是最省事最便捷的方法,于是应诺一声就悄然出去了。
李煦在书房走了一圈,拿了一本书看了几眼,实在看不进去,又对着地图看了几眼,在西北的位置晃了一圈,那块地方他没去过,光看地图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于是只能放弃。
一名丫鬟敲开了书房的门,端着下午茶进来,轻声细语地说:“王爷,刘总管离开前交代奴婢,让奴婢这个时辰给您送些点心来。”
李煦看了她一眼,还是有点惊艳的,这丫鬟是刘树招进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来路,长的艳丽娇媚,身段妖娆,声音也是温柔婉约的很,盈盈一拜都是赏心悦目的一幅画。
“放一边吧。”李煦收回目光说。
不说有个寇骁在一旁虎视眈眈,就说他目前的处境,实在没心情找个女人谈情说爱。
当然,在其他人眼里,他也不需要谈情说爱,只要床上有个解闷的伴就行,但这样的事情他上辈子就没随便过,这辈子当然更不可能乱来。这也不是说他多高尚多专情,而是实在对这些人提不起太多的兴致。
那丫鬟心里是存着某些念头的,又被刘总管旁敲侧击地点拨过,一颗心都是火热的,瞧着年轻英俊的王爷,早芳心暗许了。
她大着胆子端了茶杯递到王爷面前,温温柔柔地劝说:“王爷,您忙碌了一整天了,多喝点茶水吧,提提神。”
李煦生硬地说:“放一边,本王要用会自己拿。”
“王爷。”丫鬟咬了下嘴唇,一双美目波光流转,继续说道:“那奴婢给您拿些糕点来吧,徐婶子今日做了您爱吃的咸肉酥饼,您吃完再忙吧。”
李煦转过身来,有些生气地看着她,加重语气说:“书房重地,以后没有本王吩咐,你不用过来,做好你的本分就行。”
那丫鬟吓了一跳,手一抖,整杯茶倾倒在地,溅了李煦一裤脚的茶水,他今天穿着月牙白的绸衣绸裤,褐色的茶水溅上去格外明显。
“王爷,奴婢该死!奴婢给您擦干净。”丫鬟急忙跪下道歉,掏出帕子要给李煦擦裤腿。
寇骁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一名扶风弱柳的女子跪在地上,身形一半隐藏在书桌后,而李煦站在书桌后面对着那女子,两人似乎黏在了一起。
他重重地踢开一把椅子,单膝跪下,大声说:“末将寇骁参见王爷,王爷贵体安康。”
李煦后退一步,皱着眉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女,对着十几岁的花季少女他确实不太会发火,但宽容也是有限度的,“等刘总管回来,本王会交代他给你换个岗位,以后没事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
那丫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瞬间就水漫金山了,但屋里还有个外人在,她连求饶都不敢,默默收拾好地上的茶杯,退了出去。
李煦从书桌后转出来,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寇骁,叹了口气,走过去将人扶起来,“你又闹的哪出?”
寇骁将人上下扫了一眼,见他裤腿上沾染了茶渍,笑着打趣道:“几日不见,王爷府里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啊,刚才那位美人是哪里找来的?这样的姿色南越可不好找啊,王爷真是艳福不浅。”
李煦退回书桌后坐下,淡定地说:“下人的事都是小刘管的,本王没过问。”
“小刘公公好在对王爷忠心耿耿,否则什么脏的臭的都拉到您身边,您这身体还要不要了。”
“不说这个了,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寇骁撇撇嘴,从袖子里掏出两本册子递给他,“这一本是新招的兵士名单,一本是此次准备提拔的将领名册,请王爷过目。”
李煦随意翻了翻第二本册子,这次能得到提拔的有上百人,算是非常大的一次人事变动了,可想而知,军中这段时间会乱成什么样。
“这是最终名单吗?”
“自然不是,得王爷批示才行,您要是看谁不顺眼划掉就行。”
李煦将名册丢还给他,笑着说:“你当本王是昏君吗?看个名字还分顺眼不顺眼。”说实话,这年代的普通百姓取名字都很随便,叫大牛大柱二狗子的不要太多。
“行了,寇将军自己定就好,最终名单抄送一份给本王就行,眼看就是秋收了,操练的事情也务必抓紧,我怀疑那位乌岛主会在今年年底有大动作,不得不防。”
“为何是年底?”
李煦叹气道:“因为一到年底,那些不安分的人都容易心思浮动,估计是想在年前捞一笔好过年吧。”
寇骁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不过他自信地说:“那就让他们来,这次征招的士兵虽然是新人,但也许是您的名气太大了,之前又是送盐又是送种子的,报名的人非常多,挖掘到了不少好苗子,您知道吗?有个从山上迁下来的部落全族青年男子都入伍了,个个都是射箭好手,姜军师嘴巴都快笑歪了。”
李煦听到这话也诧异的不行,“之前是有不少小部落从山上迁下山了,但他们对南越有这么强大的归属感吗?”
寇骁朝他神秘地笑笑,“这您就不了解了,这些山上的部落并不擅长耕种,他们更擅长打猎,就算迁下山有了土地,也未必能种出足够的粮食,而且他们本性好战,入伍反倒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
说完他嘴角抽了抽,“就是一个个连官话都不会说,成日说鸟语,只能靠比手画脚交流,累得慌。”
李煦从一旁的公文里取出一份递给寇骁,“这是昨日纪大人送来的折子,说的就是语言之事,本王已经批准了,过几日就会传达到各县各乡村,凡是三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能听能说的人,全都要求学官话,不要求会读会写,但要会说,以半年为限,学会说基本的日常用语,半年后考核,只要语言能过关,当年的粮税可以减一成。”
寇骁鼓掌,真心佩服如今官府的办事能力,“这都是跟王爷学的吧,动不动就许民优惠,他们能不积极吗?这比任何惩罚手段都强。”
李煦当然知道这点,穷苦百姓生活不易,只要有一点甜头都愿意付出辛勤劳动的,何况只要他们学官话而已,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第168章 榆木脑袋
寇骁最近实在忙,回来坐了会儿,吃了顿晚饭又走了,李煦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两人是夫妻,以两人的忙碌程度,恐怕一年到头能聚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实在不像个完美和谐的家庭。
想完他自己愣住了,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会把寇骁当成家人来对待了。
也许是寇骁在一起住的时间长了,李煦习惯了让厨房多做一人份的饭菜,习惯了点菜时算上寇骁的喜好,甚至家里有了好吃的也会特意给他留一份,这可不像是对待普通朋友该有的态度。
好在李煦也忙,他分不出太多时间来思考感情问题,就以目前两人的状态,大概就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吧。
他也不纠结了,感情只是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顺其自然就好,就算真要和寇骁走到一起也没什么,无非是在家室问题上多花点心思而已。
贺遵冷不丁地站在李煦面前,把正在走神的李煦吓了一跳,好在他面具反光,不然还不知道站到什么时候。
他笑骂道:“你这悄无声息的毛病能改一改吗?本王不经吓啊。”
贺遵揶揄道:“就您刚才那思春的模样,属下敲锣打鼓您也听不见啊。”
“你反了天了。”李煦指着他,心里非但不生气反而有点欣慰,都快一年了,贺遵总算是有点要走出来的样子了。
“快说说看,都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贺遵言简意赅地说:“两件事,一,寇将军说自己喜欢男人终生不娶的话,不知被谁传出去了,包括要给府里的庶小姐招赘的事情,寇府焦头烂额;二,外头有人传,寇将军如今与王爷住在一起,已经过了明路的契兄弟了,传闻您与寇将军夜夜相拥而眠,颠鸾倒凤。”
李煦气得哭笑不得,“他们是否还说,难怪本王身边一直没女人,难怪本王推了所有想要与本王结亲的亲家?”
贺遵点头,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您心里明白,两个单身汉住在一起,其中有个还对外表示自己喜欢男人,肯定遭人猜忌的。”
李煦心想:我哪儿知道寇骁还能光明正大说出这种话,不过也确实是他的性格。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之前传刘树是他男宠,纪韩宇是他男宠的也很多,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老给他安排个男宠,难道就因为他身边没有女人吗?
不对,难怪最近府里多了好些年轻貌美的丫鬟,刘树肯定知道这件事情了,并且还偷偷地给他塞人,估计等自己多看谁一眼,他就能立马给对方提个姨娘的身份。
正说着话,刘树也回来了,一身尘土,脸上却挂着明亮的笑容,进门后高兴地说:“王爷,新王府要竣工了,您什么时候和奴才去瞧瞧。”
“咦,这么快的吗?不是要下个月?”
刘树一点不居功,“您对百姓的恩情他们都记着呢,他们忙完夏播后都会抽空来帮忙,这个挑点土,那个搬点砖,速度就很快了,如今就差一些家具以及园子里的摆设,这得您细说才行。”
“行,明天一起去看看,叫上小公主和钱嬷嬷,她们还没见过新家的模样呢。”李煦也很激动,一座面积过万的大庄园、大豪宅,他做房地产那么多年也没敢奢望过。
“小公主若是看到您给她设计的游乐园一定会欣喜若狂的。”刘树很贴心地说:“为了保证安全,奴才把每个东西都试了一遍,明日小公主可以尽情地玩。”
李煦摘掉他头上的杂草,笑得前仰后合,“难怪今天回来的特别晚,玩的乐不思蜀了吧!”
刘树微微红了脸,弯下腰支支吾吾地说:“奴才……奴才只是没见过,太好奇了。”
李煦把他扶起来,“不要紧,以后想玩尽管玩,你还是个孩子呢。”
刘树以为李煦是调侃他,表情更加羞涩了,他可是要当大总管的人,怎么可以是个孩子呢!
“赶紧去洗干净吃饱饭,然后过来负荆请罪,想想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李煦将人赶出去,和贺遵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刘树满心忐忑地泡在水里,想着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要负荆请罪,看王爷的脸色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否则就不会是这种态度了。
他把皮肤泡皱了也没想明白,起来穿好衣服让人传饭,新来的丫鬟都是他精心挑选的,个个姿容艳丽,伺候他的这个也不例外。
刘树盯着人看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问:“今日花蝶可有去见过王爷?”
小丫鬟吓了一跳,忙跪下说:“回总管大人,花蝶姐姐下午是去过书房了。”
刘树眼神一变,放低声音问:“可有发生什么事情?王爷有说什么吗?”
这事情早传遍全府了,刘树就算现在不问等会儿也会知道,小丫鬟不敢撒谎,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花蝶姐姐是哭着出来的,裙子也湿了,她出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了,与她同房的姐姐说,王爷说让她以后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所有人都以为王爷这句话的意思是要花蝶死,只是刘总管没回来没人执行而已。
也就是说,在李煦不知道的角落里,那个被他赶出书房的小姑娘正在一心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