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问他:“统领,留活口还是……”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钊有些犹豫,他毕竟不是奉命剿匪的将军,若全斩杀了怕有心人攻讦。
李煦从旁边经过,冷哼道:“这样的匪类还留着作何?本王会亲自上奏,以解救小公主的名义斩杀绑匪,谁要是敢拦着本王杀人,本王倒要问他一句,居心何在?”
有了顺王这话,林钊也就不犹豫了,准备带着人马冲下去。
李煦在一旁凉凉地说:“既然知道他们在半山腰候着,何必短兵相接,找些巨石树木,砸也砸死他们了。”说完袖子一甩,飘飘然地走了。
林钊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这法子好,大家快去准备吧。”
叶长青看出养父的失落,安慰道:“父亲别忧伤,殿下智慧无双,我等拍马不及,我们能顺利上山也是殿下出的主意。”
林钊听完后久久不能平静,事后单独和叶长青说:“殿下若还是储君,天下百姓之福,大燕之福啊。”
也是这次过后,林钊彻底对李煦改了观,私心里认为他是最佳储君人选,他原本是皇帝的心腹,是坚定的保皇党,此时也不由得动摇起来。
第47章 幸福来的太突然
正在挖陷阱的匪徒们陡然听到了一声声撞击声,然后地面似乎也震动起来,他们诧异地抬头,就见一块块巨石从山顶滚落,紧接着,一根根巨木也滚了下来。
山中多树,虽然也挡住了一些,但架不住地势陡峭,被压弯的树干撑不了多久就被压断了,一块块大石头滚下下来,眨眼就压倒了几十个人。
“啊……快跑!”有人惊呼着提醒同伴,丢下挖了一半的陷阱,急忙朝山下跑去。
也有人聪明,不仅没往山下跑,反而爬到粗壮的树上,选最粗的树枝紧紧抱着。
但大部分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滚下来的石头和巨木砸中了,一时间,山上哀嚎遍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传入山顶,令人心里发毛。
李煦发现自己对这种声音已经能免疫了,抱着小公主领着刘树和贺遵在山顶闲逛,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土匪们存放物资的仓库,还有圈养着没来得及宰杀的牲畜。
他朝身后跟着的中年男人招招手,“你过来。”
那富商挺着肥硕的肚子小跑着过来,弓着腰问:“大人,鄙人姓雷,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雷阳不知道李煦的身份,但身边能跟着四五百人的护卫,想必身份贵重不凡。
“好说,你来看看这些牛羊是你的吗?”
雷阳只瞥了一眼,就说:“是小人从草原上带回来的,一路死了不少,又被这群匪寇杀了几头,剩下的就送给大人和众位勇士了,雷某无以为报。”
李煦瞅着羊圈里一头头病恹恹的牛羊,不置可否地问:“听说你还带回来了两船羊毛?”
“是的,哎,小人此行也是厄运连连,被人骗下买了两艘船的羊毛,羊毛不值钱,但这一路的运费可就大了。”
“哦?那你准备把羊毛带回去做什么?”李煦心里起了小心思,眼下已经入秋,早晚偏凉,再过一两个月就冷了,他想盖羊毛被,想穿毛衣。
“鄙人也不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李煦打量了他一眼,“不知雷兄家住何方?”
雷阳可不敢当“兄”这个称呼,“您唤某名字即可,某乃南越人士,家住闽州。”
李煦可惊喜了,“巧了,我等也欲前往南越,不如一路同行?”
雷阳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身边只有二十几个健仆和几个不会武的奴婢,经历过这次被劫事件后他也吓坏了,如果能和李煦他们一起上路,那再好不过了。
“怎好劳烦大人?”
李煦对恩人还是很大方的,“不妨事,你在危难之际帮了我儿,我儿会记着你的恩情。”
雷阳连忙说:“不敢不敢,都是举手之劳,真要算起来,还是我连累了小姐等人。”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如果非要感谢我们,就送点羊毛给我吧。”
雷阳兴奋的脸都红了,“难得大人看得上这些粗鄙之物,您要多少尽管拿去。”
李煦心想:等我做出羊毛被羊毛衣,看你还大方的起来不?
一个时辰后,林统领带着人下山打扫战场,个别躲过一劫的匪徒也被收拾干净,羽林军们清理着漫山遍野的尸体,那些被巨石压烂的尸体不堪入目,血腥味更是重到令人作呕,不少人心里想:得罪谁也别得罪了顺王殿下,太惨了!
把尸体丢进坑里埋了,再用碎土泥沙将地面的碎肉和血迹掩埋,忙碌了一个下午,几百人才把现场清理干净,天已经快黑了,李煦不想在山上过夜,留了一半人守着山上的物资,自己带着其余人回到山下的渔村过夜。
渔村的村民吓坏了,先是看到一群匪徒冲进村里,以为那出手大方的商队肯定要遭殃了,没想到他们半夜已经偷偷跑了,再去看那十几车的货物,哪里还有皮毛药材,全是石头而已。
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支商队来者不善了,没过多久,山上传来了雷鸣一般的轰隆声,隔了那么远也能听到惨叫与呼救,可把村民们吓坏了,一个个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等风平浪静,有人大着胆子去查看,发现山脚下的河里飘着不少尸体,还有巨石和滚木凌乱地散落在四处,而上山的那面陡坡,被巨石和滚木砸的七零八落,尸体遍野,如人间炼狱。
消息一传回村子,大部人都哭了,这群匪徒霸占着山头,成日不干好事,他们村稍微长的好看些的姑娘都难逃厄运,家里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食也很难保住,可他们却逃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作恶,甚至还要被逼着做帮凶。
如今这群恶人被收拾了,村民们无不拍手称快,但想到山上匪徒的惨状,又格外惊心,尤其是那几家被捆绑的村民,惶恐不安,深怕被秋后算账。
第48章 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李煦领着四五百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村子,村民们吓得两股颤颤,集齐跪等在村口,见到来人,村里的里正大呼:“官爷饶命,小人等也是迫不得已……”
李煦一行人一天都没吃上热乎的饭菜,此时又累又饿,哪有闲心听里正长篇大论的讲述他们如何如何艰难,如何如何无奈,摆摆手道:“起来吧,只要尔等不作恶,没人会为难你们,如今匪患已除,往后多积善积德,若是有人犯法,定严惩不贷。”
里正忙点头应诺,然后将那几户人家捆绑到李煦面前,“他们与匪徒勾结,差点铸成大错,便交由大人处置吧。”
李煦冷笑,这个村子和匪徒勾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家只是倒霉的被他们选中借宿而已,真要论有罪,谁能逃得过?
好在这些人也确实是被逼无奈,李煦能心安理得地坑杀匪徒,却不能斩杀这群无知的老百姓,升斗小民,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算了,往后改过自新即可。”
小公主被贺遵抱在怀里,小声地问:“他们是坏人,父王为何不处罚他们?”
贺遵也觉得这群恶民理应斩首,但这种思想不能灌输给小孩,牵强地解释说:“他们罪不至死,王爷心善,见他们疾苦,不忍处罚。”
李煦回头,把小公主接过来抱着,实话实说:“父王并非心善,而是途中剿匪还能解释过去,若是杀了普通百姓,怕你皇爷爷怪罪。”对,这就是真相,他的女儿,将来会面临各种阴谋诡计,人心险恶,她并不需要一颗纯善的心。
小公主现在也怕死了皇帝,缩在李煦怀里支支吾吾地说:“父王,皇爷爷是否不喜欢姝儿了?”
李煦想了想,说:“不会,姝儿如此可爱聪慧,你皇爷爷还是喜欢你的,但这份喜欢是打了折扣的,并且随时可能收回,姝儿明白否?”
小公主半懂不懂,却模糊地知道,越往后,皇爷爷的这份喜欢只会越淡薄,她搂紧李煦的脖子,心想:无妨,只要父王喜欢我即可。
第二天,羽林军们将山上的物资分批运下山,除了原本雷姓富商的东西,其余的装满了十辆马车,除了大批的粮食外,剩下的都是布匹、盐、陶器和耕作的农具。
除此之外,战利品还有几匹马,这可让李煦欣喜不已,可惜这群土匪不懂养马,几匹马都养的瘦瘦弱弱的,经不起长途跋涉,李煦一狠心,直接送给了县衙,县令感恩,返送了他们一车粮食。
这一劫难总算结束了,李煦清点人数,发现队伍少了三十二人,已经找到尸体的二十人,其余十二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身边的人,两个丫头不见了,孙婆子的尸体在河边找到的,钱婆子命大,和林统领一起被救,赖三三人倒是都活着,生命力顽强,葛九兄妹不见踪影,异族小少年不声不响地跟着李煦,存在感一直很低。
但经历过这次劫难,李煦对他也有了好感,只是他汉语说的磕磕巴巴,两人的交流有些困难。
令李煦欣喜的是,严医正祖孙还活着,只是严医正年老体弱,经此一难,身体算是垮了,只能精心照料着。
遇难的名单里还有邱承志,林钊问李煦:“邱大人遇难,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李煦为邱承志默哀了三秒,指了指雷阳说:“这位是来自南越的商人,南北走了几年,对地形更为熟悉,跟着他走。”
林钊露出不信任的目光,“王爷,此人未必可信。”
李煦开玩笑说:“你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同生共死过的,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林钊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先这么着了,要是雷阳敢出现任何异动,他一定不手软,把人收拾了。
李煦到了县衙,果真写了封奏折送往京城,还送了一半剿来的粮食和布匹给县里的慈幼局,剩下的东西除了用得上的,其他全低价卖了,赚来的钱买了一批葛布和棉布,准备在路上做羊毛被用的。
之前他做睡袋用的材料也便宜,外面的被面用的也是葛布,里头填充的是市面上最常见的芦花,这时棉花还没问世,能用得起真丝被的只有贵族世家,李煦原本也是有两床真丝被的,这次被大水冲走,导致他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
大家原本以为顺王买大批布匹是想给大家做衣裳,没想到走了半个月后,顺王要求停下来准备过冬的物资,然后直接租了一座田庄,开始做羊毛被了。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过程,羊毛要能被使用,首先要洗,生羊毛除了本身带有植物杂质以外,还有大量的羊脂,需要洗去大部分的羊脂才能使用。
洗好的羊毛自然风干,然后再用梳子梳成蓬松状,就能填充进缝好的被面里了。
李煦很想织毛衣穿,但他知道,羊毛要变成毛衣首先要纺织成毛线,这一步骤就得有纺车,这东西他可没接触过,想造一辆都难,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做了几件棉袄,足够应付南方的冬天了。
第49章 合作
雷阳见到做出来的羊毛被和羊毛袄,激动坏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两船羊毛,没想到李煦瞬间变废为宝,这样的被子和袄子,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卖出高价。
“王爷,您把这法子卖给雷某吧,”雷阳虽然已经知道该怎么做羊毛被和羊毛袄,但顺王想出的法子,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吞了。
说起来,雷阳刚知道李煦身份的时候吓了一跳,这一路同行,更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深深吸引,成了李煦的小迷弟,成日里跟前跟后,被刘树视为眼中钉。
李煦也有心和雷阳合作,他身边就这几个人,做生意起步难,但找个大商贾合作就简单多了。
于是这一日,李煦做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雷阳,边吃边说:“既然雷兄有这份心,不如我们合作吧。”
被王爷称作“兄”是一种什么滋味呢?反正雷阳瞬间就飘飘然起来了,不管李煦说什么都说好。
“您想如何合作?”一谈到生意,雷阳就来了精神。
“你出钱出人出力,本王出技术,利润你八我二,如何?”
雷阳急忙摇头:“这可不行,蒙王爷看得起在下,这盈利就五五分,雷某可不能占殿下的便宜。”
李煦知道他这是故意给自己送红利,想了想也就不推辞了,“也成,往后合作的机会多的是,除了羊毛被和羊毛袄,羊毛的用处可大着呢。”
雷阳听到这话满心激动,“王爷学识渊博,见识广阔,令人佩服不已。”
李煦听多了马屁已经免疫了,问他:“你的羊毛是在哪买的,进价多少,还能买到吗?”
“雷某是在匈奴人手中购得的羊毛,那部族牛羊甚多,羊毛堆积如山,某只买了冰山一角。”
两人对视一眼,不用说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了,雷阳保证道:“某明日就派心腹前往匈奴采买,王爷觉得该买多少适合?”
李煦不怕这些东西卖不出去,南方市场吃不开可以卖到北方各大城市,但由谁去卖也是个问题,他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摊子铺太大,他顾不过来。
“雷兄家的生意做的大吗?”李煦试探着问。
雷阳拍了拍胸脯,有些骄傲地说:“我雷家在南越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生意遍布全国,您大可放心。”
李煦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于是问道:“雷鸣你可认识?”他记得邱承志在讲到南越形势时,曾提过这个人,乃是寇家保举上来的地方政务官,管着南越的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