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殿下赞赏,这名字是……”
李煦打断他,摸着肚子说:“是不是到了用膳的时间了,本王饿了。”
“对对,臣照顾不周,这就让人送上酒菜。”
很快,这大厅内外就摆出了十几桌宴席,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还有美人倒酒,绝对是李煦一路走来吃的最享受的一顿。
刘树把每一样菜都给乔县令夹了一筷子,又把他面前的碗筷换到李煦面前,笑眯眯地说:“乔大人先用,您是本地父母,王爷体恤您辛苦,又费心招待我家王爷,劳苦功高。”
乔县令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说了一句:“哪敢劳烦公公给下官夹菜,下官自己来就好。”说着果真把碗里的菜吃的一干二净。
李煦暗赞小刘办事妥帖,让他在自己身旁坐下,一起享用起这顿美食来。
等吃饱喝足,李煦摸着肚子想:这糖衣炮弹的威力真猛,吃的我都不想走了。
想也知道,到了南越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过不上这种奢靡富足的生活,一想到未来要吃土,李煦就恨不得把桌上没吃完的酒菜打包带走。
贺遵走过来,俯身贴在李煦耳边说了句话,李煦面色不变,只是点了个下头。
这时,一名美婢端着酒壶走进来,乔县令接过,亲自给李煦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说:“王爷尝尝余杭当地的美酒,乃是用糯米酿造的,虽比不得宫里的琼浆玉露,但也勉强能入口。”说完自己先干为敬,把杯底亮给李煦看。
李煦盯着面前那杯酒看了几秒,嘴角勾起一道温煦的笑容,“本王身体不适不宜饮酒,乔县令替本王喝了吧。”
李煦把酒杯端到乔瑞面前,歪着头问:“乔县令……”
乔瑞尴尬地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勉强,“那……那微臣就谢王爷赐酒了。”说完把酒一饮而尽,李煦眉头挑了挑,拿起酒壶给他续了一杯,“乔县令好酒量,多喝点。”
乔瑞似乎被惊了一下,酒杯晃了晃,撒了半杯出来,他诚惶诚恐地说:“不敢不敢,怎么能劳烦殿下为臣斟酒。”
“别客气啊,喝吧。”李煦紧盯着他,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能把人心看得透透的。
大冷天的,乔县令一滴冷汗滴了下来,他正想找个借口,就见李煦拉住了身边一名少年的手,把人用力一扯,扯进了自己怀里。
那少年还以为李煦是看上他了,准备亲近他,结果李煦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把酒杯递到他嘴巴,温柔似水地说:“既然乔县令不肯喝,那就赏给你喝吧。”
那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煦,脸颊微微发红,说实话,他们都是自小受过训练的,也知道自己的未来定然是被送给某个权贵,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能被送给顺王殿下,而且殿下如此俊美无双,耀眼的令人自惭形秽。
少年呆呆地喝下那杯酒,正好说几句好话,就被李煦推到了一边,他的身体忽冷忽热,脸色也忽青忽白,甚至肚子里也有阵痛传来,他没往其他方面想,只当是自己被玩弄了所以难受。
乔县令立马命人将他拉出去,“快把他拖下去,如此姿容,免得碍了殿下的眼。”
李煦却不让人动手,“别着急呀,本王看他挺顺眼,今夜就留他伺候了。”
少年忽然一喜,但这喜色很快被阵痛取代,他捂着肚子滑落在地,“殿下……殿下……我……痛……”
李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他七窍流血,完全没了呼吸才猛地将酒杯砸在地上,“乔瑞,你好大的狗胆!”
虽然贺遵告诉他这酒有问题,但李煦见乔瑞连喝两杯都没事,猜测要么他事先服用过解药,要么就是这一壶没来得及下药,这才拉了个替死鬼试一试,没想到真让他试出结果来了。
贺遵人影一闪,挡在李煦面前,大刀往前一伸,架在了乔县令脖子上,冷冷地说:“刺杀皇子,当诛九族!”
羽林军问讯冲了进来,纷纷弯弓搭箭,迅速将李煦围拢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在场其他人。
“乔瑞,你可知罪?”林钊怒喝一声,长枪一扫,扫掉了满桌的菜肴。
李煦把身旁的小公主抱起来,轻声问她:“怕吗?”
小公主心里惴惴,脸色雪白雪白,却摇摇头说:“不……不怕的,比这更吓人的姝儿也见过了。”她说的也许是母亲被赐死,也许是自己被拐卖,确实比现在这一幕更吓人的多。
李煦知道,再宠爱她也不能把她养成温室里的花朵,她是顺王的女儿,将来要面对的危险只会更多,让她多看看没有坏处,但心疼是免不了的,只能抱紧她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知道乔县令为何要在酒中下毒吗?”
小公主想也不想地回答:“因为他是坏人,想害父王。”
这话也没错,李煦甚至都不用猜测他背后的主谋,“因为立场不同,当你站的越高,妨碍的人越多时,想要害你的人也会越多。”他转头对林钊说:“林统领,本王遇上这样的事,可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林钊不假思索地点头:“自然,暗害皇子本就是杀头大罪,末将会上书秉明事情真相。”
“那就好。”李煦朝贺遵点了个头,对方也不给乔瑞开口求饶的机会,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鲜血四溅,李煦遮住小公主的眼睛,在她耳边说:“姝儿,你要记住,当有敌人想害你时,你一定不能心软,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小公主似懂非懂地点头。
乔瑞的死惊呆了一众陪同的官员,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好端端的迎接宴会变成杀人现场,而杀人的还是顺王殿下,他们甚至连质问的权利都没有。
而就在大家呆愣的瞬间,一名少女突然跃起,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直取李煦的脑袋。
贺遵的刀还在滴血,他下意识地舞刀挥斩过去,却根本没碰到那少女的衣角。
眼见薄剑就要碰触到李煦的脖子,李煦抱着小公主往旁边就地一滚,同时,一支利箭破空袭来,稳稳地插进了少女的胸口。
大厅里乱做一团,李煦抱着小公主躲到柱子后边,耳朵里传来利箭扎入肉体的声音,没多久,林钊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殿下,都处理干净了。”
李煦抱着小公主走出来,见到羽林军们拖着尸体往外走,大厅里血气冲天,刺鼻的很。
他气定神闲地坐到主位上,朝躲在角落里的余杭官员说:“今日发生的事大家有目共睹,想必不用本王重述一遍了吧?”
“是是……”众官员从角落里爬出来,点头如蒜,不敢不应。
“那就好,林统领写完奏折让在场所有官员都签个字,作为见证,至于乔家的人,先行关押,等陛下圣旨裁决。”
“是是……”
李煦对此表示很满意,他扫了四周一眼,“任何和乔瑞有关的人,都关进去,本王可不想再经历一场刺杀。”
贺遵长刀扫向周围的侍者,长刀所指,无人不吓得腿软跪下,他冷哼一声:“都安分些,否则别怪贺某刀下无情。”
林钊下意识地瞥了贺遵一眼,这一路同行,他已经能猜出贺遵的身份了,只是他不说,也不敢说。
第55章 赈灾(上)
夜里,羽林军分两班轮流值守,将李煦的住所围成铁桶一块,连只蚊子也别想飞进去。
半夜时分,几声急促的惨叫从后院传来,紧接着火光冲天,整个院子都被火光笼罩着。
有羽林军要带人去查看,叶长青把人拦下了,平静地说:“天干物燥,走水了也正常,反正烧不到这边,别管了。”
屋子里,李煦从窗户那也看到了火光,他呆了一会儿,然后关上窗,上床睡觉去了。
那一屋子烧的是万春林送给他的仆从,那里头,可能有人真心要害他,可能有人真心无辜,可那又如何呢,他难道还要一个一个抓起来审问,分辨清楚了再杀人吗?
李煦从来不知道,自己冷血起来可以残酷到这种程度,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第二天,余杭下起了小雪,这是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见惯了北方大雪的人们并不把这点小雪看在眼里,可队伍刚出城门,看到熙熙囔囔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流民,大家有些震惊。
小公主从车窗看出去,看到了衣不蔽体的平民,好奇地问李煦:“父王,他们不冷吗?”
李煦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嘴唇动了动,小声说:“不是不冷,而是没有保暖的衣裳穿。”
“这样啊,那他们会冻死的,我听母妃说过,每年下雪的时候都会冻死很多人。”
“是啊。”
“那父王,他们为什么没有衣裳穿呢?”
“因为穷。”李煦深知穷是原罪,任何一件事都比不上吃饱穿暖。
“我们也很穷啊,那以后姝儿也会没衣裳穿吗?”
李煦抱着她,保证道:“当然不会,有父王在,不会让小宝贝挨饿受冻的。”
“哦,姝儿明白了,他们挨饿受冻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好父亲。”
这话也没错,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他们的父辈甚至祖祖辈辈都是贫民,所以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车队停了下来,李煦吩咐刘树:“你去问问出了何事。”
“喏。”
刘树跳下马车,很快就问完回来了,他站在马车外说:“殿下,他们是从北边来的,说是北边连降三天大雪,把好多人家的房屋都压塌了,他们无法,只好往南边来谋出路。”
李煦不知道他们的出路在哪里,如果官府管的好,在入冬前就应该给百姓加固房屋,就算受了雪灾,当地官府也应该立即拿出有效措施,赈灾的赈灾,救人的救人。
但李煦也知道,赈灾就意味着要钱要粮,可这两样,偏偏是全国上下都最紧缺的东西。
“殿下,城门要关闭了。”贺遵骑在马上,听到了轰隆的关门声。
林钊也过来请示:“王爷,前方灾民太多,车队很难通过。”
“乔瑞伏法,现如今余杭谁做主?”
这个林钊知道,他回答道:“是余杭的县丞,昨日在宴席上见到的年轻人,个高,清瘦,嘴角有颗痣。”
他这么一说,李煦也想起来了,因为那个年轻人站在一群老官当中格外显眼,人长的也挺俊,举止文雅,是个读书人的样子。
但李煦也记得,那个年轻人阅历浅,人有些清高,要让他管好这一方百姓,怕是有些困难。
李煦敲了敲手指,问:“本王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何事?”
“那乔瑞伏法,家还未抄吧?”
“未曾,只是将乔家人缉拿下狱了。”
“回头,本王要去看看乔家的家底丰不丰。”李煦吩咐林钊一声:“让羽林军沿街通告乡亲,就说顺王驾临余杭,因乔县令行刺本王,已伏诛,余杭一切大事交由县丞掌管。”
林钊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弄这么大的动静,不过也没多问,交代下去就是了。
队伍回城,城门自然是要打开的,李煦从马车上下来,登上了城墙,居高临下地看着城外冻的发抖的百姓。
“去将全城的医匠都请来,让他们在城门口坐镇,给每个要进城的灾民检查,没发烧没得病的人才能进城,安置在昨夜我们住过的庄子里,不能进城的就安置在城外,就在城外那块空地……”李煦长手一指,“在那块空地上临时搭建几个大棚出来。”
林钊犹豫着问:“王爷是想管这些灾民吗?”
李煦很认真地看着他,“本王可以管吗?本王能不管吗?”两个问题,只把林钊问的羞愧难当。
“自然可以,一切听从王爷吩咐。”
李煦知道自己这么做等于在自找麻烦,一个被流放的王爷插手其他地方的政务,说严重点就是越权夺权,有造反嫌疑,但眼看外头灾民越来越多,他能心安理得的弃之不顾吗?
“小刘,你带人去把乔家抄了,清点清楚了再来回话。”
刘树最爱干这种事情了,欣喜地领着人去抄家了。
“派个人去衙门把人都叫来,本王就在这里等着。”李煦干脆就坐在城墙上不下去了,没有他坐镇,还真不知道宣布下去的政策能不能实行起来。
第56章 赈灾(中)
很快,城门口就多了几张桌椅,城里的医匠们都被请来坐镇,然后有羽林军骑马在灾民中大喊:“想入城者到城门口排队,需由医匠检查身体,身体无恙方可入城。”
话一传开,灾民们纷纷动了起来,往城门口跑去,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进城,只知道在城外没有吃没有穿,甚至连片遮风挡雨的瓦片都没有,要是这么过一夜,人非得冻死饿死不可。
有羽林军手持刀枪维持秩序,倒是没有灾民敢无视秩序,偶尔有人想插队,也被眼尖的羽林军揪了出来。
“再有下次,就别想踏入这道城门!”这威胁还是很有效的,之后无一人敢藐视规则。
李煦在城墙上吹了半个时辰的风才等来了余杭的官员,这些官员昨日被吓得不轻,本来听说顺王离开了,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休养,结果就被人从床上挖起来了,传的还是顺王的命令。
来的路上,他们还以为是顺王变卦了,准备拿他们开刀,一路心惊胆战地走过来,见到城门口的热闹情景反而呆住了。
“这是……”
李煦让他们上来,一群穿着官服的官员出现在城墙上,立即被底下的灾民发现了,有人立即下跪叩拜,大声喊:“青天老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