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是在秦禛接了太后回宫当天发生的,后来传到秦禛耳朵里,还引发了他的疑心。
因为那雷劈的是岭山郡神庙旁的大树,而秦禛前不久刚在那边遇刺,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他母后所为,所以他接回了他母后,但他母后前脚回宫,后脚岭山郡的神庙旁就降下了天雷,这不就引人深思了么?
古代不光百姓迷信,其实帝王也一样,只不过秦禛迷信归迷信,他狠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这并不妨碍他因为天象胡思乱想。
所以若是那密信再不送到,哪怕耽误时间不多,再耽误一两天,都很有可能就要错过了,到时候就白闹了,说不准真要将太后接回来。
宋岩不是没想过到时候可以制造假的天象,可这个天象要么就得人力不可为,要么就得造成极大的影响,比如这次的瘟疫。否则就没有效果,总不能让他为了阻止太后回宫,去弄死几千几万条人命来做天象吧。所以还是这次的天雷最合适。
现在眼看着就要错过时间了,宋岩能不着急么?书不看了,觉了不睡了,一早就眼巴巴的瞅着外面,跟望夫石似的。
秦禛还没有打消想让宋岩打掉这个孩子的念头,不论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他都不想叫宋岩冒着生命危险生这个孩子,甚至如果宋岩肯打掉这个孩子,让他忍受放他母后回来他隐隐都能忍受,他只想叫宋岩鲜活的活着,所以才会想让宋岩拿孩子跟他打赌,但宋岩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
宋岩跟望夫石似的一直伸着脑袋看外面,秦禛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他在盼什么,就忍不住轻咳一声再次跟他提议说:“其实也不是非要密信到达,孤之前说的赌注依旧作数。”
宋岩闻言当即转头给了秦禛一个大大的白眼,而后摸着自己的肚皮笑眯眯的对着他说:“那个王上,我听说过呢,这孩子在肚子里他其实是能感受到听懂外面的人说的话的。尤其是他父母的话,您不是自己都说了这孩子还是有可能是你的孩子的么?你这么天天对我说要打了他,你说万一他生出来真的是你的亲崽子,会不会记仇?给你上演个人间惨剧呢?哦,我还听说了,这每个人的孩子都是定死了的,你就算打了他,下次来的还是他,所以你就算把他打了,下一个还是他,这辈子没有孩子下辈子还是他,照样记仇!给你上演人间惨剧!你再说要打了他这种话,就等着自己以后被亲子弑父吧!哼!”
“......”
要说秦禛最怕什么,那绝对是父母亲子反目,闻言瞬间闭嘴,并且忌惮的看了眼宋岩的肚子,在心里默默说:你肯定不是孤的孩子!肯定不是!
宋岩眼见秦禛吃瘪,得意轻哼,而后转过头去继续做望夫石。
“王上,密信到了。”
自从宋岩来了之后,秦禛就不让其他人在殿中候着了,杨忠带人守在大殿门口,今天宋岩着急,他一样着急,频频垫着脚往外看,一接到北蛮来的密信当即欢欢喜喜的跑进了大殿。
宋岩闻言当即面上一喜,抓着秦禛的胳膊激动喊:“来了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吧!”
秦禛愣了愣,尽管之前看宋岩自信的样子他也想过宋岩可能真的能预见未来,现在真的发生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伸手接过杨忠承上来的密信打开来看,还真是回禀北蛮有异动的。
秦禛不信都得信了,瞥宋岩一眼,皱眉坐下写圣旨。
宋岩心事落下,欢喜的很,低头趴在桌子上跟秦禛一起揣摩着圣旨怎么写。因为他们后面还有后招那肯定不能说太后无罪,所以要迎她回来。
最终宋岩跟秦禛研究过后决定在圣旨上详述太后三番四次意图谋害亲子的罪行,然后再表明既然是上苍觉得哪怕如此太后都是无罪的,应当迎回宫中颐养天年,那秦禛就遵从上天之意将太后接回来颐养天年好了。若是上苍真是此意,便请不要再降下天罚祸害百姓了,错的只是秦禛这个王上自己而已。
总而言之就是抹黑一下太后,再给秦禛立一个爱民如子的好人设,最重要的是潜意词再内涵一下要是再降下天罚那就是上天并没有叫他们将太后迎回来的意思,这样就算那道雷没能劈到太后跟前,他们都还能有文章可做。当然最好还是劈到太后跟前的。
秦禛归整了语句写完了圣旨,将圣旨昭告天下之后,立刻便找了几个心腹来前去迎接太后,给他们叮嘱了注意事项,就让他们日夜兼程的启程了。
如此这件事便算是解决了一半,宋岩放心了,最起码那些大臣们不会再来烦秦禛了。
目送那些人离去,宋岩当即对着秦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啊!好困啊,王上你加油批阅奏折昂,我就不陪你了,先回去睡了。”
说完不等秦禛说话,转身就疾步往外走。
秦禛看着他跟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似的背影,脸一黑,但也没有阻拦,而是坐在龙椅上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一脸的若有所思,蹙眉喃喃问:“这个世上真的有人能预知未来么?”
站在一边的杨忠闻言愣了愣不知道他家王上是在问他,还是自己在问自己,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依老奴来看,普通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宋寺人他不一样,太医都说了他跟普通人不一样,是非常罕见的人,可以怀孕,这本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那宋寺人能梦见未来的一些事情,倒也不无可能。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神仙下凡转世投生的半仙之人?”
秦禛闻言瞥他一眼,没好气说:“你见过这么皮这么欠......咳......的半仙?”
“还半仙,半妖差不多。”
秦禛说完又冷哼嘀咕一声,然后黑着脸一脸怨气的低下头去批阅奏折。
杨忠讪笑,其实在他眼里宋岩是半仙还是半妖都无所谓,只要他人好心善在他眼里就是小神仙,他们王上心里未尝不是这么想的,否则也不能这么宠着护着。
第34章
迎回太后的圣旨颁发了下去, 尸体也暂且改做了掩埋,群臣和百姓自然就都不闹腾了。
秦禛头天处理了北蛮异动的事情,第二天就又搬着奏折来找宋岩了。
宋岩实在受够了天天听他念奏折, 见他来了就躲起来,外面天气凉爽就去外面溜达, 外面天气太热就躲屋里睡懒觉, 反正就是不去听他念奏折了。
不过两天的功夫,秦禛就发现了宋岩嫌弃他, 黑了脸的同时,自是也不再自讨没趣了,愤愤的搬着自己的奏折回去他的议政殿批阅了, 气的憋了两天没再来搭理宋岩。
第三天才又来了,但也是黑着脸陪着宋岩做了会儿就回去了。
宋岩对这状态很满意,秦禛一个一国之君, 不管是来看他, 还是来看这崽子, 溜达一趟也就算完了,天天跟他腻在一起, 给他念奏折算怎么回事儿?传出去他俩不得成了翻版周幽王和褒姒了么?虽然可能没烽火戏诸侯那么严重,但怎么看起来这都是拿着政事不当正经事的作风。
然后隔天宋岩就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长宁郡来了一位神医, 年纪不大, 医术却十分了得, 在给长宁郡感染瘟疫的病人把过脉之后, 当即便写下了药方,感染瘟疫的病人喝了之后不说立刻痊愈却是很快就有了好转。
本是件大好事儿,宋岩听完却是面色复杂, 主要是这神医出现的时机太凑巧了,算着时间应当正好是秦禛的心腹领命到达北窑封地的时机,事发无意,见者有心,说不准这现象都得被有心人按在天象身上。
结果也一点都没出乎宋岩所料,不过几天的功夫,秦禛迎回太后,老天息怒了,不再降罪的消息就从长宁郡向外扩散传遍了整个王都,引得整个王宫都在议论纷纷,相信了这所谓的天象。
宋岩本来放下了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意味着什么?除非那道天雷正正好,肉眼可见的劈在太后跟前,但凡不是那么巧合,距离稍微远点,这个天象恐怕都不足以让这些已经坚信迎回太后是天命的百姓,觉得那天雷就是冲着太后去的,目的是阻止太后回宫了。
那些心腹走的时候,宋岩和秦禛是叮嘱了他们最好一定要计算好时间,赶在天雷降下的时候将太后带到那神庙旁,但他只知道那场大雨天雷下来的大概时间,具体时间根本说不准,就更别说还不知道这场雨,那道雷会不会出个意外不下了或者不打了。
那样的话,依着现在这形势,秦禛就是把文武百官天下百姓杀完了,那些人也非得逼着他将太后迎回来不可。
宋岩心情能不复杂吗?小心脏能不提起来吗?他可不想真把太后接回来,她在那么远的地方都这么能折腾,回来了还不定折腾成什么样子呢。到时候他的身份十有八九就得揭穿了,秦禛和他都落不得好。
故而宋岩从这天开始天天在心里祈祷那雷一定要劈在太后跟前,其实让他说劈太后身上更好,但秦禛明显对他这母后还有几分割舍不下的孺慕之情,他这么祈祷貌似有点不大好,所以就算了。
另一边的秦禛的心腹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的赶到北窑封地之后,算着时间一点都不敢耽误,传达完圣旨就要求带着太后立刻备车辇启程,生怕错过了那场雷雨。好在魏太后也迫不及待的离开这地方,很是积极的响应了他们,当天晚上收拾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就跟着他们出发了。
故而秦禛迎回太后,老天息怒了的消息传开的时候,秦禛的心腹已经带着太后行至半路了,宋岩听到那些传来的说法没多久,他们迎接太后回宫的队伍也就接到了消息,其中路上还有百姓夹道欢迎。
魏太后坐在车辇上看着对他夹道欢迎的百姓笑得优雅从容势在必得。
坐在魏太后边上的侍者一面给魏太后剥桔子一面笑着恭维讨好她说:“如今当真是老天都在帮着太后您,由此可见太后您才是天命所归之人。”
却见“她”虽是丫鬟打扮,口音却是中性偏男音。
魏太后保养得当的玉手闻言抬了起来捏了捏他的下巴得意笑斥:“就你会说话。”
而后又瞬间冷了眉眼,恨得咬牙厉哼:“不过本宫那个不孝子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跟本宫回去了切记谨言慎行,本宫的爱郎都叫那个逆子残忍的杀害了,如今只有你了。若是你再出个三长两短,本宫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
那侍者打扮的男宠闻言喜形于色的连连点头应是:“是,小的回宫之后定然谨言慎行,静待太后事成之日。”
魏太后这才稍稍缓了脸色,继而一脸得意的看向外面夹道欢迎她的百姓。
车辇外秦禛的一众心腹见到这情况却是忍不住皱了眉头,只觉自己这会任务愈发沉重了,一个个都心惊胆颤的担心他们时机没赶对,王上的计划功亏一篑。但担心也别无他法,他们只能依着事先推算好的时间,保持稳定的速度往王都的方向走,好在一路上没出什么乱子,几天后他们按着推算的时间进入了岭山郡。
但进入岭山郡沿着官道继续往王都行进的时候,他们却愈发心惊胆战了起来,头上的大太阳火辣辣的晒死个人,一眼望去万里无云,这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有要下大暴雨打天雷的趋势,尤其是在他们行至他们来时已经观测好了距离那神庙不过几里地的地界,依旧是太阳高照万里无云的情况下,几人更是心慌不已。
看这情况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雨了,带头的心腹跟其中一人打了个眼色,那人当即悄悄脱离了领头的位置,装作巡视一般往后面的车辇骑马跑去,却是在路过马车侧面时,趁着无人注意,突的将手中□□猛地插进了马车车轮中。
只听“咯噔咔嚓”一声响,马车轮子瞬间断裂,车辇一阵倾斜摇晃。
马车中的魏太后正躺在男宠身上享受着男宠的伺候,吓得当即惊呼一声。
“啊!”
车辇外的侍卫慌忙下马安抚好受惊的拉车马,而后对着马车请罪说:“属下巡防不小心碰到马车,马车车轮出现磨损,让太后娘娘受惊了,太后娘娘恕罪。”
领头的心腹当即打马过来,不等太后从车里出来发作,当先对着那侍卫厉喝道:“那还不去找东西来修理马车,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耽误了太后回宫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侍卫慌忙连连称是,而后翻身上马,打马便往驿站方向去了。
魏太后这时才被男宠扶着惊魂未定的从马车中出来。
领头的心腹侍卫忙对着魏太后躬身恭敬说:“启禀太后,这岭山郡群山众多,地处偏僻,附近也没什么客栈民宿,这驿站距离此地也不算近,一来一回天色肯定都黑了,不若今夜便在此处搭帐篷暂且休息一晚如何?”
魏太后想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呢?虽然岭山郡距离王都已经不远了,但她总不能走回去。她堂堂太后也不能骑马招摇过市,好在距离王都也不过一日的日程了,她也不急在这一晚。
魏太后脸色难看的应下,扶着那男宠的手下了马车。
领头的侍卫忙招呼了人搭帐篷,待到天色昏暗,帐篷也都搭好了。
魏太后的帐篷自然是弄得格外精细,她带着那男宠进去看了看还算满意,没再说什么,就着侍者带来的水简单的熟悉了一下就睡下了。
外面秦禛的几个心腹带着人守夜看着日暮降临之后天空中的繁星点点却是愁的只挠头,其中两个趁着人都睡着了,忍不住交头接耳的嘀咕。
“你说这真能下雨么?王上不是忽悠着我们玩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