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架像他这样打?”
十个人均有不同程度挂彩,而江恪只挨了几拳头,嘴角带伤而已,夕阳西下,橙红色光线将少年身影拉长,投在地上,像是把刚出鞘,带着寒光的凛冽刀锋。
本来是找麻烦的那方,江宇和那十个人最后走的时候却乱如鼠蹿。
江恪伸手抹了下嘴角,在街头随便找了块玻璃照,他用矿泉水漱了下口,然后慢条斯理把身上的灰拍干净,检查衣服有没有破损地方。
老太太还在等他回家,他不想让她担心。
回到老宅门口时,门口停了辆车线流畅的劳斯莱斯,时常有人来拜访老太太,求她写字,江恪见惯了豪车,并没有在意。
他打开铁门,走进院子里,如往常般开口道:“奶奶,我回来了。”
院子的桃花树下站了道修长身影,闻声,那人慢慢转眸看过来,乌发雪肤,皮肤细腻,一双勾人狐狸眼微微上挑,月白色风衣内搭浅色马甲,将他气质衬得温和明净。
看见江恪,那人愣了下,似乎是反应了几秒,唇角边漾开抹温和的笑:“……是江恪吗?都长这么高了啊。”
花瓣洋洋坠下,在风里飘落,不及少年万分之一颜色。
江恪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过了会儿,意识到这并非梦境的他瞳孔骤缩,几次启唇却僵硬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那点早就熄灭的火苗迎风生长,声势浩大。
少年漫不经心把手里的烟蒂摁灭,随手扔进垃圾桶里,他从容优雅地朝江恪走近,伸手拍了拍江恪肩膀,熟悉草木香一掠而过。
“我是许慎,刚回来不久。”少年说,“你可以叫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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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71
江恪在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 僵硬身体才从指尖开始慢慢解封。
他转过身去,许慎已然掠过他,走回老宅里。
许慎在国外待了整整五年, 按理来讲, 他是要待到研究生毕业的,可中途几次听说外婆身体每况愈下,他实在放心不下老人, 于是打算回国读高三,陪老人家半年。
老太太嘴上埋怨许慎自作主张, 可眉眼间尽是止不住的笑。
老宅里请了佣人, 下午陪老太太用过饭, 又闲聊了会儿家常, 江恪温声提醒:“奶奶, 到睡觉时间了。”
老太太话头被打断,佯装不高兴:“就小恪管我管得最多。”
收拾碗筷的佣人笑道:“他要是不管你, 你就跟个小孩似的不自律。”
老太太年纪大了, 老花眼,身体也不如之前硬朗,这几年住过几次院, 都是江恪在照料, 之后老太太日常生活皆有江恪一手监管。
往日沉稳肃穆的脾气,也在江恪精心照料和时光催化下, 变得跟个老小孩一样,还能做出背着江恪偷偷吃糖这种事情。
许慎轻怔,笑了下:“外婆,我回来就是专程陪您,我又不走, 等您午睡醒了,我们再聊。”
老太太哼了声,在两位乖孙的诱哄下,才慢腾腾挪动身体,往房里走去。
江恪为她挪开椅子,怕她摔着,老太太经过江恪身侧时,瞥了他眼,脚步忽然顿住:“小恪,你嘴角怎么有伤?”
她凑近了看,眯着眼睛:“还流血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眼睛不好,一到晚上就看不太清东西,这道小伤口现在才发现。
舌尖抵着下颔,江恪偏开头,不以为意道:“走路不小心磕的。”
“这么大个人了,”老太太担忧道,“走个路都会摔跤,下回可得注意啊。”
江恪嗯了声,微笑说好。
目送老太太进屋后,许慎随手拿了份题集走到院子里,开始刷题。
院子里打了方桌子,专门给江恪用来写字的,如今正好给许慎用。
三月份的天,正是乍暖还寒时候,虫子在灯罩边飞舞,想冲进去拥抱灯火。
桃花树静静伫立,干净斯文的少年坐在桌边,低头写题目。
江恪走到门边,抱手斜倚:“这半年都住这儿?”
许慎可有可无唔了声。
江恪又问:“入学手续办好了么?”
“办好了,”少年抬眸,冲他漫不经心地笑,“以后咱俩可以一起上学。”
江恪一错不错望着他,到现在仍有几分恍惚。
写了会儿题,许慎开口道:“江恪你过来帮我看一下。”
江恪走到他身后,弯腰,许慎修长手指按在一道空间几何题上:“这题思路是什么?”
他从初中开始接收国外教育,对国内目前教育现状一无所知,临回来前才摸了几套卷子和书练手温习,虽轻松过了开学考,但他这半年得补别人五年多的进度,学习起来略有吃力。
江恪垂眸看了两眼,读完题目后,跟他讲思路:“先画辅助线,求二面角……”
少年低沉好听的声音如在水中散开的浓墨。
许慎支着脑袋听了会儿,随着讲解在旁边列下知识点,江恪讲完思路,他也把整道题目解完了。
字如其人,他的字是老太太一手教出来的,漂亮瘦金体,清秀优雅。
“不错,”明明是他叫人家来讲题,许慎却称赞道,“看来这几年没荒废学业。”
江恪轻轻一挑眉:“所以你是在考察我?”
“是我真的不会写,考察只是顺便而已。”说话间,许慎状似无意地用胳膊轻轻撞了江恪一下。
江恪离他近,毫无防备,下午受过伤的部位立刻开始泛疼,他脸色微微一变。
许慎瘦长手指放在江恪薄毛衣上,一寸寸往上按,钝痛蔓延,江恪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恪,”许慎收回手,侧头瞧他,眸底没什么情绪,“你在外面打架了。”
老太太毕竟年老眼花,可许慎又不瞎,江恪点头,平静道:“是,因为一点私事。”
“注意保护好自己,”许慎没说什么,他摆了摆手,“搞不定跟我说,只一点,别让外婆操心。”
收起题集,许慎转身朝屋里走去。
看了那桃花树一会儿,江恪也转身回了屋,走到一楼拐角时,许慎房里透出线亮光,打在客厅里,可能是听见江恪上楼动静,房里传来喊声:“江恪?”
江恪脚步一停,手放在雕花实木扶手上,身体朝许慎房间方向探过去:“怎么?”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响声。
“老宅重新装修过了吧,”许慎说,“我想洗个澡,刚才去洗手间看了下,新装的淋浴喷头我不会打开,你过来教教我。”
江恪于是转身走下楼,绕过楼梯,他走近许慎房门口,伸手推门:“那个是触屏式的,先按开关然后再……”
门推开瞬间,江恪猝然一愣。
从门口到床边,脱下来一件又一件衣服,身体纤细雪白的少年站在床边,一丝不.挂,弯腰抱起换洗的衣物打算转身朝门口走来。
这一瞬间,说不上来什么心思,江恪猛然伸手把门一关:“你怎么,你怎么……”
几秒后,许慎随手披了条浴巾,打开门,挑了下眉:“没看过男生果.体?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刚才那一幕久久在江恪脑海里挥之不去,看着依旧没穿衣服的许慎,江恪噔噔噔又后退几步,几乎要贴着楼梯,仿佛许慎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是吧,”许慎乐了,“弟弟,你这么纯情啊,这都能吓到你?”
江恪抿唇,一言不发,他低头没看许慎,顿了几秒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打开开关后,按最右边那个按钮,就能出热水,如果要调温度,长按右键。”
“行。”许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没心思继续逗人,他朝洗手间走去,“那我先去洗澡了。”
江恪立刻转身上楼,一秒都没多待。
那个晚上,江恪做了个梦,随着时间推移,他梦见许慎次数越来越少了,而今晚却又梦到了。
这个梦里,许慎不再如以往那样叮咛让他照顾外婆,好好学习。
细腻如雪的少年躺在床上,一件又一件脱下衣服,那双狐狸眼一片潋滟。
十七岁的江恪,未经人事,清心寡欲,可在看见那样的许慎后,却情不自禁朝他走去。
少年轻轻唔了声,在江恪走到近前时,蛇一般缠绕上来,淡红色唇角贴近。
温软香玉,活色生香。
江恪脑子里一片轰鸣,似乎有什么东西飞速崩塌。
第二天早上醒来,下.身传来异样感觉,江恪安静几秒,伸手盖住眼睛,长长地吸了口气。
……他怎么能梦到这样的许慎?他明明一直把许慎当朋友,当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按辈分来讲,江恪理应喊许慎一声哥,可他却对自己哥哥产生欲.望……他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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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慎适应能力很强,到湛市一中半个月就跟所有人打成一片,第一次月考时,居然不是垫底,还拿了个中上游名次。
许慎发现最近这段时间江恪这小孩在若有似无躲着他,平时除了上下学,吃饭之外,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自己是哪儿得罪江恪了,再加上学业繁忙,他也没时间深究青少年心理,于是打算随江恪去。
骆远得知许慎回来,很高兴,特地开车赶过来见他,约他吃午饭。
两人断断续续有联系,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许慎当即应下,给江恪发了消息让他中午不用等他吃饭。
骆远约他去了西餐厅,点了许慎爱吃的菲力牛排。
骆远比许慎年长两岁,此刻正在读大二,两人交流了些学术问题,骆远随口问:“在国内适应得怎么样?”
“还行。”许慎切了快牛排放嘴里,慢条斯理吃完后,他想到最近奇奇怪怪的江恪,微叹了口气,“就是搞不太懂现在小孩的想法。”
“小孩?”骆远对许慎家庭成员了解得很清楚,稍微动脑子就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外婆收养的江恪吗?”
“是。”许慎略一点头,温和笑道,“不聊他,听说你最近在研发个科研项目,项目进展如何?”
“也就那样,之前你还在国外的时候,有取得阶段性进展,你还说要回国跟我一起庆祝呢,”骆远半是埋怨半是调侃,“我苦等你那么久,可结果却是放了我鸽子。”
“我的错。”许慎放下刀叉,拿起醒好的红酒,朝骆远一举杯,“喝了这杯酒,以后不许翻旧账了。”
骆远拿起酒杯,与他轻轻碰杯。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到快要结束时,骆远结完账回来,瞥见许慎嘴角边有酱汁,他动作自然地伸手帮他抹去。
许慎微微一愣,站在原地没动。
看着少年近在咫尺弧线柔软的脸,骆远稍稍后退,心念微动,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黑色绒盒,递给许慎,状似不经意道:“这是我前段时间自己设计的珠宝,你不是说很期待成品?我把做好的第一个戒指留给你了。”
正常男生与男生之间的友谊,不会轻易送戒指。
这更像是个暗示,如果许慎今天接下这戒指,也许两人关系会发生微妙变化。
其实这么长时间,许慎不是察觉不到骆远对自己的好感,许慎对骆远本人也有一定好感度存在,毕竟是从小长到大的邻家哥哥,这么多年,他习惯了依赖骆远,还有他的陪伴。
许慎犹豫了下,手指伸到半空中,问:“这个戒指是戴在哪根手指上的?”
见成功了一半,骆远心跳加速,他道:“你要是喜欢,就戴在右手中指上。”
在右手中指戴上戒指,代表的意义是名花有主,相当于恋人给对方打上的标记。
修长漂亮的手指在空中顿了下,缓缓朝绒盒靠近。
在即将碰到戒指盒瞬间,许慎忽然看见玻璃橱窗外,一道修长身影在路边走着,脸上带伤,少年转眸,透过橱窗与许慎对视。
注意到他脸上伤口,许慎下意识缩回手,想也没想往门口大步走过去。
来到江恪面前,许慎皱眉道:“你又打架了?”
江恪伸手抹了下脸上伤口,脸色晦暗不明:“是麻烦惹我。”
他不欲多说,注意到从门口走出来的骆远以及他手上拿着的绒盒,江恪掀了下唇角,眼神却毫无温度:“你在谈恋爱么?”
许慎顿了下,摇头:“不算是。”
他替两人分别做了简单介绍,看江恪脸上伤口渗出血来,于是打算带他去药店买药,骆远体贴地问要不要一起,许慎婉拒了。
从药店里买了碘酒和创口贴,江恪在长椅上坐着,许慎将药递给他:“自己涂。”
他酝酿了会儿情绪,觉得这件事怎么都得说清楚,江恪三番两次打架,他身为他哥,有责任管。
可还没等他开口,江恪撕开棉签包装袋,先发制人道:“我最近觉得学习没什么意思。”
许慎酝酿的话全都没了,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身边人都成双结对,”江恪拿棉签蘸碘酒,随意朝脸上痛的地方抹,他低着头,“跟我打架的人因为他女朋友喜欢我,所以对我纠缠不休,我每天只会学习,也打不过他,每次看见他就害怕得只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