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河气得桌子都砸了,景樊却视而不见一般,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他走到屋外,还能听到自己父亲的怒喝声——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他怎么长成了这样?狼心狗肺……”
景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她的父亲明明是个开明的人呀,不拘俗礼,不畏俗世,与她的母亲恩爱潇洒,为何如今这般面目?
明亮的红灯笼好像也照不亮景樊的身影,他望着远方重叠的山影,茫茫无际的黑暗,脑海里努力回忆着父母的身影,遥远又模糊,他的父亲潇洒不羁,一生只钟情于他的母亲,做了家主后,有几年的稳重和成熟。
他也许自幼聪慧,受到无数宠爱,娶得女子也是自己最爱的,没有波折,没有磨难。
包括孩子,也都像是上天精心雕琢的,在同龄的小孩在戏耍玩闹上蹿下跳的时候,他的儿子乖巧懂事学习,练武,甚至坐在案前,替他处理事务,样样都优秀,样样都游刃有余。
他放心大胆地将所有的事都压在了这个懂事到令人震撼的孩子身上,彻底钟情于和爱妻游山玩水,他一生的顺遂让他没有一丝迟疑就习惯了儿子的聪慧,习惯了这个还没长过他大腿根的孩子做着他这个年龄不该做的事,也习惯了他温和的对待每一个人乖巧又有礼的模样,但他从未想过他是不是需要关心和怀抱。
他的宽容和潇洒从来只在自己和别人身上,却从未给予过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就长大的孩子。
景樊直到走到屋前,也没有想到父亲在他的生命里留下多少清晰的痕迹和影子。
推开屋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的敖然,正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怎么才回来?不知道你吃了没一直在等你,也不找人通报一声。”
语气不高不低,随意自然,说着抱怨的话,却没有多少抱怨。
桌上是还未动筷的饭菜,似乎冒着热气,他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但却暖得景樊心软。
“还没吃,”景樊一步一步走过去,踏着明亮的光,“好饿。”
“那快吃吧,我也饿了。”敖然待他坐下,才拿起筷子。
“等久了吧,下回不用等我,饿了你先吃。”景樊随他一起拿起筷子,目光错不开一般的望着他。
“你不说,我以为你很快就回来,就没先动筷子。”这半年,景樊几乎顿顿都和敖然一起吃,即便不一起,也会早早告知,他那会儿不知道敖然会不会等他,但他总想告诉他,不想让敖然白白等着。
“先动筷子也没什么呀,饿了就先吃。”景樊替他夹菜。
敖然皱了皱眉,“不太好。”
“怎么不好?”景樊眉眼弯弯。
“不太礼貌。”敖然皱着眉冷淡道。
“哦,只是不礼貌吗?”景樊有些沮丧。
“是。”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红色的礼服绣着精致着金丝龙纹图案,颜色亮丽纯正,面料漂亮精致。
敖然看着挂在衣架上,两件除了大小其他一模一样的红色婚服,一时间怎么也回不过神来,愣了半晌才转头望向一旁站立的景樊,“你,你说我们三日后成婚?!”
“是,”景樊从身后抱住他,结实的双臂环着他的腰,下巴垫在他脑袋上,“喜欢吗?特地找人做的,那金丝都是找了匠人提炼的最纯粹的,还有刺绣,请了南部绣工最好的绣娘,整整绣了一个月。”
没有等到敖然的回应,景樊将唇印在他白皙的耳边,亲了两下才道,“婚礼来的人不会太多,毕竟现在景家没多少人了,我的父母估计也不会来,你师兄和景梓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不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反对。”
他说着,语气不甚在意的轻呵了一声,似乎这些人反不反对都与他无关,“这些都无所谓了,等到日后统壹大陆了,我会再办一场,到时必然告知整个天下,普天同庆,让所有人都祝福我们。”
敖然喃喃道,“你疯了,你简直疯了,你现在办这么一场婚礼,你是想让景家所有人都跟你敌对吗?”
这个大陆相对已经很开放了,但毕竟是直男写的,满脑子都是大胸女人的人,哪里会涉及男男相恋,世界会被完善,即便写不到的东西也会因为它必然会存在,所以男子与男子之间并不是一个隐秘的话题,但到底做不到真的放到台面上来,尤其像景家这样的大家族,玩男人都要被谴责,何况要娶个男人,且听景樊的意思,他父母不会来,显然已知此事,还不同意。
景樊不管他论七八糟的复杂的思绪,将人转过来,抚平他皱着的眉头,“我知道,我是疯了,我就是要让你和我成亲,我等不及了,唯有成了亲,你就名正言顺成了我的人,我才会觉得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成亲是两情相悦的的两个人做的事,我们是吗?”敖然看着他,神色复杂,“成了亲就一劳永逸了吗?不爱你便是不爱,不是成了亲便会爱。”
这些话就像是重锤,一下一下砸在景樊心上,他的眼眶顿时红了几分,声音都有几分颤意,“你别这样好吗?你别这样,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喜欢我,你就在心里装一点儿我好吗?我不能让你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除了用这样的方式绑住你,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敖然,你可怜可怜我吧,你分我一点儿你的爱好吗?”
沙哑的声音,满是祈求,他就像个一无所有的孩子,只为讨得一块糖果,卑微又可怜。
敖然那颗心不知怎的就又痛又软,他张着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要炼得药马上就好了,下山的令牌也知道在哪了,一切顺利,他便可以离开了,万事俱备,他不能心软。
见他不说拒绝,也不点头,景樊眸里满是失望,心也空落落的,勉强打起精神,一辈子那么长,他会让这个人心中留给她一个位置,将人搂在怀里,景樊低头,两人的唇贴在一起,往常敖然必会躲开,但今日他却心不在焉地承受着景樊的吻,唇齿交融的感觉最为美妙,虽然比不得其他更进一步来得刺激,但这似乎是最为温情,也最能让人心贴近。
每一次接吻,敖然都在抗拒,吻得深了,生理上也会沉沦,但心中总是在推拒,他从未这一次不过一愣神,又被对方噙住,他想推开,脑子也在拒绝,却不知为何挣扎得那么无力,鼻息间都是对方的气息,凌冽却又轻柔,他看到那双狭长的眸子里似乎还有水气,明明他才是那个掌控一切,霸道得强迫别人的人,却委屈的要哭了一样。
这场吻终究没太久,敖然回过神就推开了景樊,他嘴唇微微红肿,上面还泛着水光,暧昧又诱人,景樊心又软又难耐,却还是忍着,替他擦了擦,“休息吧,我再去处理些事,其他的别多想。”
说罢便转身离去。
敖然开着他高大的背影,终是没忍住,缓缓蹲在地上,狠狠锤了锤自己的头。
“公,公子,你怎么了?”清柚一进来,就见敖然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忙跑过去扶起他。
“没,没事,头有些晕。”敖然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清柚顿时红了眼眶,“公子,你是不是生病了呀,你哪里不舒服呀?我,我这就去找到大夫。”
敖然拉住她,“找什么大夫,我就是大夫,别多想了,我只是看书看多了,头有些晕,无事。”
说谎说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也不想让清柚知道太多。
勉强放下心的清柚拽着敖然坐下,又给他倒了热茶才小心翼翼道,“哥,现,现在山上都传遍了景,景少主要和您成亲。”
景樊和景文河的争吵声音不小,再加之景樊没有丝毫隐瞒,甚至已经让下属筹备该筹备的婚礼流程,只片刻,几乎之遥山所有人都知道了此事。
敖然没有回应,出神地望着手中的杯子。
清柚抿了抿唇,“哥,你想和景少主成亲吗?”
敖然顿时抬了头,无意识的连连摇了摇,“当然不会。”
他努力了这么久,自然是要离开的,怎么能成亲?他和景樊不能再这样了。
清柚点了点头,眉眼弯弯,“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第二百八十二章
昨夜敖然睡着了,景樊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倒是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对方白皙如玉的下巴,被搂着睡已经成了常态,别的景樊都愿意退让,分房而睡却是对方怎么也不同意的,他每次气得都背过身去最终却还是被他揽在怀里。
宽厚炙热的怀抱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炎热的夏天,屋里放了不少冰块,还是敌不过对方满身的热气,惹得自己浑身都是暖的,他用手推了推,这人躺那儿跟个肉墙一样,他从来都推不动,无奈的睁着眼睛躺了许久,景樊才动了动,刚睡醒的人意识还不清楚,朦朦胧胧又将怀里人搂得更紧了些,眼睛都不睁,唇就先印在敖然额头上,乱七八糟的摩挲了好几下才放缓。
敖然翻了个白眼,掐着他的下巴,把他脑袋往后推了推。
这半年来,每天都这样,他都佩服自己适应能力真强,景樊每天都跟块胶似的黏在他身上,撕不下去,扯不掉,搂得又紧又严。
“什么时候醒的呀?”景樊还带着重重的鼻音,把敖然推开的脑袋又蹭了上去,呼吸全打在敖然脖子上,湿热又粘人。
“热死了,别抱那么紧。”敖然嫌弃的叹口气。
“不要~就想抱着你。”
艹。
“你别这样说话!”这黏腻的尾音,简直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实在想不来一个一脸冷酷凶残的人怎么这么腻人。
“再躺会儿,一会再起来。”
“你松开一些,太热了!”你是舒服了,我快被你勒死了。
“嗯……”嘴上嗯着,人就是不动。
在床上赖了许久,景樊清醒了,抱着敖然重重的亲了两下,才伸了个懒腰,“起来了,昨天都没试试礼服,一会儿试试好不好?”
敖然背过身,那两件红衣太招眼太醒目了,其中的意味更是沉重。
景樊看他一副不愿意的样子,直接起身,一手穿过他的腋下,一手穿过膝弯,将人打横抱起,就这样抱下床,抱到了礼服旁。
敖然站在原地,脚像是定在那儿一样。
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礼服很厚重,整整三层,景樊牵着他的手,替他套上袖子,动作轻柔又郑重,他似乎也很紧张,秉着呼吸,小心翼翼。
敖然愣愣的由他摆布,他的心不知为何跳得有些快,一下一下,突突突地要从胸口里跳出来。
摸着手上的布料,光滑细腻得让人爱不释手。
扣好扣子,景樊又给敖然系上腰带,一掌多宽的红色腰带束在腰上,让整个礼服更显有型,再加之敖然身材修长,腰尤其细,看着漂亮至极。
景樊一时都挪不开眼,一把将他抱牢,“真好看。”
说罢,又激动道,“等一下,还有些东西。”
敖然看着他急匆匆的走过去,从一旁拿过一个盒子,“这对玉佩是同一块玉石做的,好看吗?你一个,我一个,我很喜欢。”
他也不等敖然回复就替他系在腰上,罢了又道,“还有一个哦,你还记得这个簪子吗?”
敖然看着他手中的红色簪子,里面透着一条条金丝,不由惊讶道,“这,这不是那个,那个叫于,于青瑞做的吗?”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个名字。
他们在金木花节上遇到的那个用金木花树枝雕刻的簪子的无良商家,当时花了重金买了好几个,但因为数量不够,他二人就没有,后来又遇到此人,他竟免费送了两个,相似又不相同,极有个性,独特至极。
“你看,都是成双成对的,敖然,你不觉得很多东西就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一样,从一开始,从你出现,再到我们相融在一起的珠子,还有这个簪子,都莫名其妙是一对的,所以,我们命中注定就是一对。”
他的目光直白又认真,勾人心魄。
俊秀的白衣少年一身红衣,腰间的玉佩点缀得极为引人,衬得少年精致的像是流落民间的贵公子。
他微微发怔的样子,有些呆萌,景樊不知道有没有撼动他的心,他一直在努力,拼尽全力想让人这个人看到自己,在心里留一个自己的位置,他看着他发怔,心里满满都是期待,他想说,看看我吧,我一直在你身边,看我一眼。
敖然终是眼神躲闪,错开他炙热的目光。
两个人都试了礼服,望着镜子里,一个冷酷帅气,一个俊秀雅致穿着一样的衣服的翩翩公子,好看的让人挪不眼。
景樊看看镜子,又看看身边的人,刚刚的沮丧又消散了,喜气洋洋,“真配,天生一对。”
敖然白了他一眼,臭不要脸。
——
景樊吃过饭就去忙了,他最近事情很多,婚礼之后可能就要对战大陆。
敖然自打要学医后,景樊自然支持,但凡他要的,都会想尽办法给到他,除了医术,把院子里的其他树都拔了给他种药材,还给了他专门腾了间屋子,让他制作药品。
坐在屋子里,敖然看着手里的药丸,神色纠结。
第二百八十三章
景樊武力值太高了,敖然穷极一生也打不过他的,唯一能做的只有想办法让他失去武力值,而现在能实现的便是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