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咱们家只有大宝有资格读书,咱们都是卖苦力的贱命,你咋这么想不开呢,我上次不就问了一句大宝童生考试的事,就罚跪了一晚,你这样……”林夏至听闻哭得更惨了,后面的话他哽咽着没说。
林夏至是没有说完,但听者自己会脑补一大堆,这眼药是上了一层又一层。
第027章 族老
看着一旁被吓到的林承宗,林夏至把他拉过来护着,林承宗见二哥哭得伤心,也呜呜直哭。
“林三爷,您消消气,别把孩子打坏咯。”里正出声,林家这都什么事,合着这一家子哭哭啼啼居然是孩子读书闹出来的。
里正的声音让新院子里的林家人心里一惊,里正啥时候来的啊,紧接着他们发现,不仅是里正,篱笆外面还围着不少村民呢。
里正是村里官职权威最高的人之一,他一出现,林老么一下就慌了。
林家安静了下来,林大伯虽说是个混不吝的,面对威严的里正还是有些怂。林老头身为长辈虽不怕里正,但他觉得自己家事被外人看到,一向爱面子的他深感丢脸。
“哎呀,以前只听说夏哥儿身板不好,原来是吃不饱还罚跪的闹的哟。”
“你看人家虎子,他们夫夫两老老实实,教出来的孩子也听话乖巧,夏哥儿今年身体刚好一些,就天天跑田里给他阿爹和大哥送水,多好的孩子。”
“这个不说,就我嫁进林家村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林三爷家大房那两口子干田里的活。”
“嗨呀,听你这样一说还真是,连承宗小子都经常背着背篓打猪草呢,林家那个宝贝疙瘩,估计连猪草都不认识,还真是农家出了个地主少爷呢。”
刚才林承祖和林夏至的话都被外面围观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大家难得看林家闹,看着倔强的林承祖,懦弱的林虎子和李秀,还有抱在一起哭的林夏至和林承宗,都心生同情。
里正听着背后嗡嗡的讨论声,有些头疼。
林家这边正僵持不下,里正也不知要怎么处理这种家事时,已经有好事的村民跑去请族老了。
等几位族老来到林家院门口,正好听见院子里林老么和刘春华哭闹不停,外面的村民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族老里最年轻的林六叔公率先走进来,手上拐杖敲得邦邦响:“林老三,你家怎么回事?”
族老辈分比林老头高一辈,他们懒得听老么子、夫朗们哭哭啼啼,毫不客气地把矛头指向当家的林老头。
有了族老出面,里正松了口气,让他做对外的事还好,处理这种家事还是族老们上吧。
林老头面对族老就不如面对里正轻松了,在里正面前他算是长辈,里正不敢对他怎么样,族老就不一样了。
“六叔,是我家小子不懂事,惊动了您。”林老头老老实实地不敢拿腔作调了。
林承祖抢在李老头说话前跪着转了个身,朝几位族老磕了个头:“二祖爷,四祖爷,五祖爷,六祖爷,是承祖想送弟弟宗儿去卫家村学堂上学,老么和大伯么不同意,家里就闹起来了。”
“上学堂读书识字是好事,为什么不让孩子去?”林五叔公也走进来了。
林五叔公是上一届里正,很重视村里教育,他一直鼓励各家有条件就送孩子们去学堂读书识字,林家村在他在任期间出了两位秀才,其中一位就是林老头的小儿子。
其他人家送孩子上两年学堂,会读书识字算数,也能去县里找活干,村里人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
第028章 哭穷
听到林五叔公的话林老头皱了皱眉,他知道林五叔公的想法,但他觉着三儿子读书也没多大好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五叔公,上学堂光是束脩一年就要交五两银子,还有笔墨纸砚,买书本,我们家哪里还有钱啊。”林老么见林老头不说话,他赶快站出来哭穷,他就不信了族老们还能同他一个老么子计较。
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面对林老么的哭诉,族老们却丝毫不动摇。
“老么,咱们家种了那么多地,阿么养了这么些牲口,家里怎么会没有银钱。”林承祖说完就低下头,刚才他的表情很是委屈,族老们都看清了。
见状,林四叔公冷哼一身:“穷?十亩水田五亩旱田也叫穷?莫不是真当我们老糊涂记不住事了!”
林夏至见状,在一旁撇嘴小声地说:“哪会没钱,大伯么头上戴的银簪子就有好几只,而且最近经常前见到大伯提烧鸡回来加菜,这边新房子的家具也都是新的,样样都是好木头。”
林夏至的声音虽小,旁边的人却也听得到。
村名们在门口窃窃私语,这林老三家在林家村算是富裕的人家了,这都还好意思哭穷。
“你说啥!”林老么凶神恶煞地瞪过去,这赔钱货话这么多,早知道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把他溺死在马桶里。
林夏至被林老么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肩膀,一脸害怕,被他抱着的林承宗哭得直打嗝。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看到林二房这样,过来的村民心都偏向了二房,七嘴八舌地劝说:“三叔么,你别吓孩子了。”
看不惯这家爹么偏心的,直接上嘴毫不客气地说:“我见过的你们家大儿夫朗头上的簪子,光是花样就有四五种,可能还有我没见过的呢,这可不止五两银子了吧,大家再看看秀夫朗头上的,就是根粗木簪子,看做工恐怕是虎子自己雕的。”
这话说完,大家都看向两人,李秀顿时特别尴尬,搓着自己的衣角不知所措,刘春华却气炸了。
“大房是大房,二房是二房,难不成二房还惦记大房的银钱不成。”刘春华阴阳怪气地说。
“哎哟,这话说的,谁知道你买簪子的钱是不是人家二房的血汗钱,这家里老人当家不公正,苦的就是下面的孩子哟。”和刘春华不对付的夫朗也插嘴顶他。
“这么些年了,几乎没见过全福小子下地做货,也没找个正经营生,整天这个山头晃荡,那个村里溜达,时不时还能从县城提点荤菜,也没见三哥夫朗说他。”看不惯林老么的也搭话,“咱们农家的汉子,哪有不下地做农活的,就是我家那个在县城里做跑船账房的儿子,农忙都知道请假回来帮家里忙秋收呢。”
“我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儿子,我想咋对他们就咋对他们,要你管。”林老么气得想去挠花这些乱嚼舌根的老么子、夫朗的脸。
由此可见林老么和刘春华婆媳两个在林家村人缘有多差,他们说一句,旁人回他们十句,都没有人家愿意帮他们两说话。
第029章 考算数
“别吵了!”做过里正的林五叔公发话,村民们总算安静了下来,“林老三,你说说看,为啥不送宗小子去上学堂,老三家的,你别插话。”
“三叔,宗儿他没有读书天赋啊,送他去学堂不就是浪费银钱吗。”林老头斟酌再三,将这个他看来很正当的理由说出口。
林夏至听着林老头这样说,他心里乐开了花,附上林承宗的耳朵悄悄说:“这段时间宗儿算数学得很好,等会儿二哥请五祖爷考教你算数,咱们宗儿这么聪明,今天一定能送你去学堂。对了,别说算数是二哥教你的。”
林老头这样说就是因为林五叔公虽然鼓励大家送孩子去读书,却也考虑实际情况,孩子真的没读书那根筋,林五叔公不会强求。
“阿爷,您怎么宗儿知道不适合,宗儿这么聪明,您问都不问就下定论。”林夏至脸上不服又委屈,把想为弟弟争取又害怕的样子演得毫无破绽。
林夏至在心里感叹他能有这么好的演技,多亏了夏哥儿留在这个身体的情绪。
“宗儿,你想读书吗?”林五叔公看着神色各异的一家子,低下头笑眯眯地问林承宗。
林承宗怯生生地看了眼自己哥哥两眼,在林夏至和林承祖鼓励的眼神中找到勇气:“五祖爷,宗儿想上学堂。”
“宗儿真乖。”林五叔公摸了摸林承宗的头,直起身拿出他多年做里正的气势,“我林老五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宗儿还没上学堂,让他认字肯定不会,那我就出几道算数题,如果宗儿能答对,那我就替宗儿过世的祖爷爷决定,送宗儿去学堂,大家说怎么样?”
“可以!”林五叔公的话没什么问题,大家也觉得他的提议公平都赞同。
见状,林五叔公思考片刻后,将第一个题念出来:“一只鸡蛋两文钱,一把菜三文钱,五个鸡蛋并两把菜多少钱?”
“十六文!”林承宗一瞬间就知道了答案,有林夏至教给他的九九乘法口诀,算这个问题简直不要太轻松。
其他围观的人听完林五叔公的问题,也开始扳着手指头算,他们陆陆续续得出了和林承宗一样的答案。
林五叔公没有等所有人算答案,他直接出了第二道题:“一斤猪肉三十五文,一斤白米五十文,两斤猪肉并一斤白米多少钱?”
“一百二十文。”
“做一件衣服需要一尺二的布,做两条裤子需要一尺六的布,那么三件衣服并三条裤子需要多少布?”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林承宗算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六尺布。”
林夏至刚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有些担心,毕竟这个题涉及到小数点了,还好林承宗的答案没错。
林承宗见林夏至脸上的笑容没变,顿时有了自信,挺起小胸脯,等着林五叔公的下一道题。
“有个商人,他买了刘家村十文一斤的苹果,准备以十二文一斤的价格卖到李家村,他要卖多少斤才能赚到五十文钱?”
这个是除法题,这样的题对普通人而言很难,要逆着思维,但是在熟悉了乘法口诀的林承宗这里,反而比第三题简单:“二十五斤!”
第030章 大宝丢脸
林承宗兴奋极了,这次在众人面前回答算术题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不笨!虽然这段时间林夏至一直表扬他,但他向来被阿爷和老么说笨导致自信心不够,这一次彻底打破了他内心的枷锁。
林承宗做了四道林五叔公出的算术题,速度又快答案又准确,一下就让大家意识到林老头的话有多滑稽。
“林老三,这就是你说的笨娃子?”林五叔公声音沉下来,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生气了。
林老头也很惊讶,林承宗以前可从来没表现过这一面。
“肯定是有人告诉他答案,宗小子怎么可能回答得对!”林老么不相信他眼睛看到的一切,偏执地认为有人帮林承宗。
“你这话什么意思,大家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林三哥夫朗,你话里指的谁?”顿时大家都不高兴了,林老么的话是在质疑他们所有人的眼睛。
这时候,去找朋友玩了回来的林大宝回来,见一大堆人围在自己家他都进不去了,不满地喊道:“老么,阿么,你们去哪了?”
旁边围观的林家村众人看着林大宝,顿时有了个主意:“五叔公,这林大宝都上好几年学堂了,今年秋天也该下场考考童生,不如您再出几个题目让他做做。”
林大宝在村里就是个混不吝的,村里头脑清醒的人家都不让自家孩子和林大宝玩,不管林大宝做什么做得怎么样,林老么和刘春华都拿他当宝贝疙瘩一样护着。
有孩子和他一起上过学的村民都知道,林大宝在学堂天天被夫子骂,十三岁了在丙班上课。
林大宝心里不乐意,他不喜欢上学堂,更不喜欢被考教,但是上学堂就不用做农活,他还是一直坚持着去,反正有阿么和老么在,不管他学堂成绩好还是坏,家里都不会责怪他。
林五叔公对林大宝的成绩有所耳闻,看到林大宝出现,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林老三家放着真聪明的孩子宗儿不管,反而对这个不上进的林大宝疼到骨子里,他今天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让林老三看清楚,别再犯糊涂了。
“林大宝,一只鸡蛋两文钱,一把菜三文钱,四个鸡蛋并三把菜多少钱?”林五叔公在面对林大宝的时候就没那么慈眉善目了,他严肃的样子和夫子很像,林大宝心里紧张。
平时在学堂里这样的题林大宝也做过,他现在想不起来夫子教的怎么算了,只得数手指头:“一个鸡蛋两文,四个鸡蛋就应该是……”
手指头数完了发现不够,又改为数指节。
林夏至看着林大宝这个样子,差点笑破肚皮,上了六七年学堂就这水平,说出去谁相信。
不止林夏至这样想,其他的村民也是同样的想法,只有林老么和刘春华一脸慈爱地看着林大宝数手。
“我知道了,是十七文。”林大宝来回数了好几遍,终于得到了答案。
林老么和刘春华听到他算出来了,一脸骄傲。
“一斤猪肉三十五文,一斤白米五十文,一斤猪肉并两斤白米多少钱?”
这个数字超出了数手指头的范围,林大宝一下就不干了,他不满意地喊出来:“这题目夫子没教过,不算。”
第031章 拍板
林五叔公气的冷哼一声:“做一件衣服需要一尺二的布,做两条裤子需要一尺六的布,那么两件衣服并三条裤子需要多少布?有个商人,他买了刘家村八文一斤的橘子,他准备以十一文一斤的价格卖到李家村,他要卖多少斤才能赚到三十文钱?”
林五叔公的语气越来越快,林大宝连题目都没能听懂直接表示放弃:“夫子没教过,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