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他站直身子,指着温诀道。
沂微潋本来就被他俩整的一头雾水,此刻听了风川忱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就更懵逼了:“阿忱,你在说什么,你认得他?”
温诀虽然也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人的预感,往往是比较灵验的。
果然,风川忱接下来的一句话,便险些将他打个措手不及!
“这人是温崇洲!”风川忱说着,一双手摸出身上的七星绝命镖对准了温诀,俨然一副准备随时战斗的状态。
短暂的怔愣过后,沂微潋道:“你糊涂了不是,他怎可能是温崇洲,温崇洲不是被火毁掉了嗓子吗?而且,那家伙怎会是这孩子的师父?”
风川忱说:“嗓子熏坏了又不是医不好,至于他为何会收你外甥为徒,我虽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沂微潋一开始就觉得温诀身形与自己见过的温崇洲相似,只是心中疑虑甚多,否定了那种想法,但此时听他这一席话,顿时便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风川忱见他动摇了,又道:“当年乐天镇中,我曾与温崇洲交过手,他身法诡异迅捷,让我竟无一战之力,而这人刚刚那一招给我的感觉,和当年很像。”
温诀坐在床边,听这二人旁若无人的谈论自己,都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了。
至于紧张这种情绪,他这些年来遭遇掉马危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开始还会如临大敌,现在早习惯了。
——被怀疑了又怎样,就抵死不认呗,实在不行的话,和系统换个什么失忆香之类的将他们刚刚那段记忆抹去了,话说那失忆香确实是好用,就是太费积分了,贵的多买几次能把他直接总走。
沂微潋扭头看向温诀,问道:“姓温的,你接近这孩子,到底是何意图?”
温诀心道这是已经给自己盖棺定论了,但面上却并不显,仍是那副淡定乃至坦然的意态:“这句话,该我问你们把,你们将我的徒弟弄成这副样子,是想干什么?”
沂微潋被这一句话堵的险些哑口无言,哽了一下,将话题拉回自己刚才的问题上:“温崇洲,不管你有什么阴谋,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温崇洲……”温诀重复了遍这三个字,佯装思考了一下,幽幽说道,“那不是无咎的仇人吗?”
“仇人?”
温诀说:“我方才听你说,我这徒儿是你的外甥,空口无凭,你可有何证据以证身份?”
沂微潋明白他这意思,是要他自证了身份,再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眼下疑云重重,眼前这人是不是温崇洲他们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有一样,若他是,那么必然早就知道自己与这孩子之间的关系了,他隐瞒也是无益;而若不是,那这人可能就是单纯的为了自己这外甥好,也就没什么可防备。
思及此,沂魏敛道:“他身上的胎记,是我灵剑山庄血脉传承,若你不信,自可去查。”
“我自然会去查的。”当双面人这么多年,温教授的演技早练出来了,说这句话前,他还凝眉思索了会儿,像是在消化对方给他的这个消息的冲击性。
沂微潋道:“现在该你说了。”
温诀说:“无咎的爷爷为温崇洲所害,他拜我为师学艺,便是要杀这人报仇的。”
我信你个鬼!
系统见他一派淡定的讲出这句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的温崇洲不是你似的。】若不是系统知道内情,估计都要怀疑温诀和温崇洲是两个人了,更何况眼前这不明情况的沂微潋和风川忱。
“那你和那姓温的,可有何关系?”风川忱也有些不确定了。
毕竟谁会收一个徒弟来杀自己呢?
正常人就算闲的蛋疼,也干不出这事儿来啊!
不过风川忱觉得,他俩就算不是一人,肯定也有着某种关联,显然……他还在纠结自己刚才中的那一招,与八年前十分相似的这个问题。
温诀本想否认说没关系不了解,但话到嘴边突然思绪一转就改了口:“我与他,是同门师兄弟。”
这么一说,就能很好的解释,为何他二人身手如此相仿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眼前这关混过去再说,至于今后,若是这二人让人去核实情况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自有应对之法。
风川忱闻言,面上露出几分恍然神色,他觉得若这二人师出同门,那倒解释的通了,但是:“既然师出同门,你为何要收他仇人为徒。”
温诀淡淡道:“只是师兄弟而已,又无血缘,再说了,就算亲兄弟,也有自相残杀的。”言外之意是,我俩虽是一个师父,但关系不好,我就想让他死怎么着了?
风川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看了温诀一会儿,见对方从始至终一派淡然姿态,忍不住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够毒的!”
之后的时间里,沂微潋从温诀口中听说了自己外甥这些年来大致的成长经历,而温决也从沂微潋那里“得知”了殷无咎的身世,当然了,这后者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毕竟温老师可是手握剧本的男人。
话说回来,沂微潋他们会在这时候来帝京,也是因为温诀接到了系统发布的任务,从而放出的殷无咎在帝都的风声。
不然沂家的人找了殷无咎这么多年都没一点消息,不可能这时候突然就找到了。
只是让温决没想到的是,他们的相认,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这与小说中所描述的时间与情形,都产生了偏差,但温决已经懒得质问系统什么了。
因为不用想都知道那狗系统肯定会说什么“剧情偏差不可控”,“不影响大局,所以没问题”之类的话。
将沂微潋与风川忱打发走了之后,温诀就在房里守着殷无咎。
温决以《玄穴真决》中的点穴手法促使殷无咎进入了休眠状态,此时的少年,呼吸脉搏皆淡的几乎无法察觉,面色也是苍白一片,看起来就像失去了生命般。
虽然知道他还活着,但这死气沉沉、了无生气的模样落在温诀眼里,还是叫他忍不住的揪心。
温诀盯着殷无咎看了一会儿,抬手将他散在面颊上发丝理顺了,然后握住了他微凉的手。
安静的环境能让人心中平静,但也容易让人思考很多问题,温诀看着昏睡中的殷无咎,莫名就想起了大碗先前说过的话。
“他情况看起来很不好,问也不说,以前在军中他听我说班子里的事儿,总说日后有机会定要去看看,可今儿我带他去了,他也提不起兴致来,我是没了法子才带他喝酒去的,想着喝点心情能好点不是,谁想他喝了酒就哭,劝都劝不住……”
是了,这孩子以前最爱哭了,动不动就糊的他一身的鼻涕眼泪,小脏猫似的。
可现在他长大了,再没在自己跟前哭过,他都快忘了这小子其实是个小哭包。
温决有点后悔,他白日里不该丢下他不管的。
也许是他想错了,他说喜欢自己,这本就不是一朝一夕所造成的结果,他该耐心一些,慢慢的疏导才是。
这一夜过得尤其漫长,而对于温诀来说,甚至是有些煎熬的。
煎熬于殷无咎的身体状况,也煎熬于该如何处理彼此之间的问题。
沂微潋不放心殷无咎的状况,夜里来看过两回,见温诀一直都守在床边,不由有些触动,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再过来,见温诀竟然还坐在那儿,他心里对对方的不信任,几乎散尽了。
黄昏时分,毒无卷带着解药回来,温决替殷无咎解开穴道,喂他将药吃下去,莫约过了一刻钟,殷无咎醒了过来,虽然毒解了,但他的身体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侵害,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十分虚弱,看到温决时,那双有点涣散的眼睛里闪过一点亮光,但终究也提不起太多的神采来。
他看了温诀一会儿,就垂下了眼睫,默不吭声。
温决看向沂微潋几个,道:“劳烦几位回避一下,我同他说些话。”
沂微潋其实也有许多话想说,但考虑到殷无咎的情况,还是拉着另外两人出去了。
人走后,温诀拍了拍殷无咎垂的几乎挨到自己胸前的脑袋,说:“之前不是胆子挺大的,怎么现在反而不敢看为师了?”
殷无咎头垂的更低了。
温决道:“不说话?为师可走了。”言毕还真转身就走。
“别走。”殷无咎心下一慌,猛的拽住了温决衣袖。
温决停下来,垂眸望着少年黑漆漆的发顶,安静的等他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H.L1瓶;
第102章
半晌,殷无咎终于抬起他那沉重的脑袋来:“我惹师父生气了!”
那语气弱弱的,带着三分迷茫,三分无措,还有四分懊丧,瞧着可怜极了。
温诀心下一软,几乎是下意识就否认了句:“没有。”
“即便师父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的,我只是……只是想要一直陪在师父的身边就好。”殷无咎说着,伸出双手拉住了温决的手,他的动作很轻,就像是一只想要亲近人、但又害怕被推开的小动物,见对方没有排斥,这才胆大的将温决的手抓紧了些。”
温诀之前拒绝的那么断然,一部分的原因也是觉得殷无咎还小,可能是没弄懂自己的感情,可此时此刻,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温诀的心猛的震颤了一下。
是他错了,眼前这少年,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懵懂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儿了,他已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成长了起来,可以独当一面了,而对于自己的感情,他可能也是明白的。
默然良久,温决轻声问道:“无咎,你喜欢师父什么呢?”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殷无咎呆愣了一瞬,然后瞳孔骤然收缩:“师,师父……”看那瞠目结舌的模样,竟似激动地话也说不出来了。
师父这么说,是承认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吗?
温诀见他反应这么大,一时也不由怔了怔,反应过来后,他用手指背拍了下少年脑门,见他回过神来,道:“发什么愣呢?”
殷无咎面上突然绽开出了一个很大的笑容,他一把拉住温诀将要收回的右手:“师父,您……您终于肯相信我的话了。”
温诀被他那灿烂的笑容,一瞬晃了眼。
他一直知道自己这徒弟长得好,可大抵是看久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此时忽见他这样明艳的笑容,陡然有种被惊艳到的感觉,那惊艳之中,还伴随着一股冲击他灵魂的暖意与悸动。
自己不过是信了他所说的喜欢而已,就至于叫他开心成这样?果若他真的应了他,这小子会高兴成什么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温诀心下一惊,然后猛地止住了思绪,板着脸道:“为师可没有要答应你什么的意思。”
殷无咎突然就像一只在马路上扑棱着小翅膀开心奔跑、然后突然被人一盆冷水泼了满身的小黄鸭,那面上欣喜的笑容在一瞬僵住,随之渐渐淡去,但是很快,他又将那笑容重新挂了回去:“无咎明白的……师父不会喜欢我!”
温诀明显的感觉到他这一次的笑,没有了方才的那种热烈,甚至是有些牵强的,心里也跟着有些不是滋味。
整理了一下思绪,温诀说道:“无咎,为师虽然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但你在为师心里,是与旁人不同的。”
根据殷无咎之前的表现,温诀猜到他是因为那小二而吃了醋,这种醋意的起因,不论是小孩之间的争风吃醋,还是对于心悦之人的占有欲,温诀都觉得,自己首先有必要安抚一下这孩子不安的心。
果然,殷无咎听了他这席话,眼里的神情有了几分波动。
温诀见状,这才继续往下说去:“可你要知道,人生无常,生老病死,变数诸多,没有人是可以一直陪着谁的,师父只能说会尽可能的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往后即便要去什么地方,也会事先告知于你,你也答应师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要伤心,自己好好生活,好吗?”
以前他自以为孑然一身,总把自己当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觉得自己就算突然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可现在,他知道有人这样牵挂着自己,心中就有了忧虑。
温诀担心有一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殷无咎会伤心难过,可这种结果几乎无法避免,既然如此,那他希望将这受伤程度,尽量的降低一些。
殷无咎听着他这些话,仿佛现在已能够感受到那种离别的场景了,他抓着温诀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力道,下意识想说“师父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但是在对上温诀的视线时,这句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长久的纠结之后,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温诀以为说通了他,心下不由的松了口气,像是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稍稍落了下来,可他不知道,他在殷无咎心中的分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甚至重要到,胜过了少年的生命。
之后的时间里,温决让沂微潋进来见了见殷无咎。
如今是按照书中的时间点让他们这舅甥相认了,温诀也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于是就把空间留给二人,自己则出去了。
至于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那便不得而知。
三日后,宫中举办夜宴,为南征归来的将们接风洗尘,庆功封赏。
时值夏季,又是晴天,宴会的地点没有设在殿内,而是光庆殿中的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