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道:“太远的我们暂时放一边,先来解决最近的,三个月前,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令您印象深刻的事情?”
听到这话,常北根先是疑惑,但随即面上一红,甚至还有几分无颜面对的羞恼,毕竟无论是年纪上,还是祁云敬喊他一声常叔的称呼上,在他心里,对方就是需要被关怀照看的晚辈,哪怕他的爱人是个很厉害的大师,但多少还是带了一点晚辈光环,这被问及这种私事,常北根自然有点不好意思。
但为了解决儿子身上的问题,他还是照实道:“就那天跟人谈生意,喝的有点多,我在外面一直都很节制的,可能是那天几个朋友间聊的太投缘,一时上了头,就喝大了,等醒了后,我身边躺了个女人,可对方也是拿钱办事的,是几个下面求人办事的人特意安排的,我也给了足够的钱,算,算是两清的那种。”
温然道:“您觉得是两清,如果我没看错,您的第二个孩子如今都快在人家肚子里满三个月了。”
第213章
温然的话让屋里的众人都有些傻眼, 就连一直充当工具人的保镖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常北根,他们这些保镖也是跟着老板有些年头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为人他们很清楚, 不说对亡妻有多忠贞不渝吧, 但绝对不是随便在外面乱来的人, 而且老板有多在乎这个儿子他们清楚的很, 绝对干不出这大儿子都二十|八|九|岁了,再造个小的出来添堵的事。
所以两个保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老板似乎被人算计了。
不说他们,就连常北根自己都下意识这么想了,想到那天的酒局, 以及现在依然保持着联系的几个合伙人, 他的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祁云敬道:“常安的这情况, 跟那个女人有关?”
温然道:“是不是直接关系不知道,但肯定是有间接关系的。”
想着刚才温然问的事,祁云敬看了眼常北根道:“那你刚刚问三十年前的事是?”
常北根闻言也按捺住心里的怒火, 一同看向温然。
温然道:“这么说吧,三十年前的事是根源,三个月前的事是点燃根源的导火索。就好比有一种人一直在倒霉,但也只是倒霉,但别人不知道他这种倒霉体质,带着不伤及人命的算计下咒, 想让这人走走霉运, 结果直接要了人命。”
温然说着看向常北根:“您儿子从小就应该有些跟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吧。”
这么一说,常北根突然想起了一些事,于是点了点头:“差不多四五岁的时候,他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了, 可是我舍不得,当时我刚把矿场结束没两年,又是将小安一手带大的,他从小吃喝拉撒都是我一手包办的,那几年我没有什么事业,所以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是儿子,这儿子突然就要去幼儿园了,我舍不得啊。”
常北根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国外不是一直有什么快乐教育,我想着幼儿园里又学不到什么,基本的识字数数我也会教啊,第一天送去的时候,小安差不多哭了一天,我那个心疼哟,于是再也不去了,打算一直在家里玩到上小学,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安开始莫名其妙的对着墙壁说话,有时候半夜还在家里跑来跑去,问他这是干什么,他说在跟人玩游戏,那段时间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多月,小安他妈妈总觉得不对劲,后来找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他这是由于心里孤独导致的,说他自己在脑海里虚幻出了一个朋友,因为身边没有同龄人,后来把他送去了幼儿园,这个情况才慢慢的有所好转。”
常北根说完,直接看向温然:“难道那时候小安就被鬼缠身了?”
温然看着常北根刚才给的常安的生辰八字道:“他是早产吧,甚至出生时还难产了?”
常北根连忙点头:“是是是,小安本来怀相还挺好的,可能是当时矿场出事,我太太也跟着惊着了,所以提前发动了,本来想顺产,但后来还是为了安全起见,直接剖腹产的,据说再晚一点,这孩子都要没了,那个脐带不知怎么的打了死结,生出来的时候小脸都乌青乌青的。”
祁云敬看向常安,他虽然不能像温然那样观气,但因为不知道吸收了那个亡灵游戏的什么黑暗力量,他被直接开了阴阳眼,此刻的常安在他眼中就是一团毫无生气的死肉,甚至在常安的身上,还覆盖了一层阴沉沉的黑影,他不知道被鬼缠身是个什么样子,但就常安这样,的确有些反常。
温然听完常北根的话,又道:“你是不是对谁说过,如有来生,做你儿子这种话?”
常北根这一下彻底怔住了,这话他的确是说过,但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连他老婆都不知道,那天也是他喝多了,在他那个矿场遇难的兄弟坟前,虽说算是胡话,却也的确出于真心。
当时他说:“这辈子好不容易生活有了点起色,这福还没享你就先走了,你要是愿意黄泉路上等等,来世咱还当兄弟,你要是等不及了,那就投胎到我家吧,我这好歹有点资产,让你也尝尝当富二代无忧无虑的滋味。”
回忆起那天晚上他说过的话,常北根瞬间仿佛被雷劈了一下,神色甚至有些慌乱的看向温然:“温然,温大师,常安,常安这难道就是我当初遇难的那个兄弟吗?”
温然否定道:“当然不是,如果是的话就不会出现双魂了。”
温然的话刚说完,躺在床上原本安静沉睡的常安突然睁眼,然后疯狂吼叫,拼命拉拽捆绑着自己的绳子,一旁原本见三人在说话已经退开的保镖,几乎是在常安开始闹腾的瞬间便立刻冲了过来,两人一人一边的压住常安的手脚,虽然缠绕的是特质的棉条,但这样挣扎还是容易弄伤自己。
一旁的祁云敬下意识将温然拉开了一些,生怕常北根挣脱绳子后一下子扑到温然的身上来。
常北根立刻顾不得温然说的什么兄弟了,看着儿子变成这样,满脸心疼的想要上前,又怕上前,因为每次儿子看到他,都会挣扎的更加厉害。
“小安啊,爸爸在啊,爸爸请了厉害的大师,你很快就会没事的。”
常北根说完看向温然:“温大师,您能先让小安冷静下来吗,他这么挣扎太伤了。”
温然示意常北根安静,这常安嘴里吼叫的并不是胡乱呓语,温然听后,朝常北根道:“他在说,常北根,你这个杀人凶手,不得好死。”
常北根简直倒抽一口凉气,什么凶手,什么不得好死,他什么时候杀过人了!
温然说完就走上前,随手不知从哪儿抽出一张符来,两指夹着符,在常安的头上转了一圈,随即黄符无火自燃了起来,常北根连忙想要扑过去,那可是在他儿子躺着的上面烧着,要是掉下一点火星子,可不得烫伤。
不过祁云敬更快一步的拉住了他:“稍安勿躁。”
在常安身上燃烧的符纸,最终落了他一身的灰,并没有任何火星滴溅,而当符灰落在了常安身上后,原本狂躁暴动的人,竟然慢慢安静了下来,而这安静并不像之前那位陈姓天师的昏睡,而是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好像恢复了神智一般。
常北根看到儿子像好了一样,无比激动的扑了过去:“小安!小安你看看爸爸,小安你能认出爸爸吗?”
常安看了眼父亲,有点奇怪自家老爸这是怎么了,好像一夜之间,他爸就苍老了十多岁一样,而且自己手脚都被捆着不说,身上还虚软的没有半点力气,就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温然指尖在常安的眉心轻轻一点,让挣扎着想要说话,想要弄清眼前情况的常安瞬间睡了过去,温然道:“他现在很虚弱,如果长时间保持清醒,会很伤神,所以还是让他保持昏睡的好。”
就刚刚那一下已经能够证明温然的本事了,常北根连连说好,抓着温然的手,几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温大师,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不管让我付出什么代价,只求让我儿子好好的!”
温然道:“所以三十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纠缠在他身上的阴魂,您应该很清楚是谁吧?”
常北根道:“是我拜把子的兄弟,叫毛天阔,如果他说,要我信守当初在他坟前的承诺,让他投生在我儿子身上,当富二代享乐,这一点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这种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您能帮我问问他,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儿子吗?这毕竟不是我不信守承诺,这投胎的事情,哪里是我说什么就能是什么的,总不能因为我当初的一句话就非要让我儿子让出这个身体吧,如果只能这样,那他还不如要我的命呢!”
温然道:“但他说是你杀了他。”
常北根恨不能再次诅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害人信命,就算是在商场上,他做人做事,做生意也好,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决不搞半点虚假的东西。
祁云敬自认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不谈那些玄之又玄的气运一套,他能保持一定联系的人,虽然不一定善良,但绝对不是心思邪恶的人,见常北根双目清明,神情坚定,要么对方段位太高,高到他都看不清,要么对方是真的没有做过杀人的事情。
于是祁云敬朝温然道:“这鬼神寻仇,有没有寻错对象的可能?”
温然道:“当然有,这鬼的生前也是个人,又不是人一死,魂魄就能变得无所不知的。”
温然看向常北根,道:“既然这件事就扯不清,那就回到毛天阔记忆里看一看,他为什么认定你就是杀他的凶手。”
常北根忙道:“这要怎么去看毛天阔的记忆?”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这又不是电视电影有剧情回顾的。
当温然一指指向他的眉心,常北根瞬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后,眼前的画面直接转换到了那个遇难的矿场时,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卧槽|牛|逼,而是我果然对玄学力量一无所知!
第214章
熟悉的矿洞潮腥之气, 散落在地上的矿帽矿铲,仔细去听甚至还能听到矿车在轨道上发出的哐当声响,常北根试探着迈出一只脚, 却不想自己的脚从地上的一块大石头上穿了过去, 此刻的他就像是从未来来的一抹幽魂。
听到熟悉的声音,常北根猛然一惊, 动作快过思绪的绕过两个弯道, 来到一条笔直轨道上, 那些他曾经熟悉的面容,再次鲜活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常北根直直的朝着其中一个撸着袖子, 正拿着水瓶跟人谈天的人冲了过去。可是他触碰不到对方,竟然直接的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
他知道这是三十年前天阔的记忆,可再次看到昔日的兄弟们,常北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天阔, 阿福,大菜......”
当那些尘封了三十年的名字再次喊出口, 常北根一瞬间好似再次回到那个矿洞坍塌的深夜, 他想喊他们赶紧离开,哪怕他知道,这只是一段已经无法更改的记忆,常北根甚至在想, 如果拿他如今所有去换三十年前的一次机会,他用命去换都是愿意的。可是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 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矿洞是毛天阔几乎孤注一掷倾尽家产从别人手里承包来的, 所以有时候,他也会跟着人一起下洞,而这天, 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下洞,却让他们永远的留在了这矿洞中。
坐在毛天阔旁边一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叫阿福,他从十六岁就跟着毛天阔干活了,也算是毛天阔一手带起来的,看着自家老大兼大哥现在钱也有了,媳妇孩子也有了,满眼羡慕的不行,正豪言壮志着等他再攒点钱,也承包一个矿山当老板,到时候他就再也不累死累活的下洞了,就坐办公室里数钱玩儿。
这里一起干活的都比阿福大,听他说这种话,一个个都拿他打趣:“毛都没长齐,就想娶媳妇当老板了?”
阿福不满道:“我都二十了,我村里一幺叔,二十岁的时候,他儿子都能打酱油了,我这怎么能算毛都没长齐!”
毛天阔道:“挺好的,先立下一个目标,再奋斗个五年,到时候如果真有心,钱不够我借你!”
阿福顿时笑嘻嘻:“还是大哥好!就是可惜我也不知道几岁能结婚。”
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一大手拍在了阿福的背上:“哟,这是真想婆娘了啊!”
阿福推开他的手道:“我是想要是跟大哥家结个亲家,指腹为婚多好啊。”
毛天阔哈哈一笑:“你小子想的可真不少,可惜还轮不到你,你嫂子早就跟你北根哥媳妇说好了,同男当兄弟,同女当闺蜜,要是一男一女就青梅竹马结个娃娃亲。”
阿福道:“那要是他们长大之后相互没那个意思呢?这年头可不兴包办婚姻了啊。”
毛天阔笑着道:“要是他们没那个意思,那就做娘家哥哥,总归逃脱不掉一家人!”
常北根在一旁听着,心里像是被油煎炸一样,当初他们从一无所有的时候就一起奋斗拼命,谁曾想,说好一辈子当兄弟,却那么快天人永隔。
几个坐在地上还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的人,小小的休息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各自着安全帽戴上,准备继续干活,有人还伸着懒腰说早点干完早点回家抱媳妇。
就在这时,整个矿洞开始抖动,众人全都慌了神,他们虽然都是一些老手矿工,但谁也没经历过塌方啊,毛天阔第一个反应过来,让所有人赶紧往出口跑。
阿福一把拉住准备继续往里深入的毛天阔:“大哥你干什么!一起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