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穿越重生]——BY:羽蛇

作者:羽蛇  录入:05-26

  他正说话间,又一队太监被领进屋里去,这几天都是内府局例行验身的日子,而柳重明正坐在冲着门口的位置,将进进出出的人都看个明明白白。
  从前廖广明倒是偶尔也会坐在院子里这个地方,可那是收了太监的银钱,指望着验身的时候少受点折辱的。
  柳重明哪看得上那点小钱,也没有谁敢向世子爷这里打点,所以他纡尊降贵坐在这儿不动声色,让上上下下的人都提着一颗心。
  “这话说的,”柳重明冷哼一声:“这差事是皇上信赖指派的,我不在这儿反倒跑去花园里,岂不是有负圣恩,若是皇上怪罪下来……”
  他说到激烈处,手肘一抬,不留神撞在扶手上,一杯温茶撒了一身。
  “世子!”那人忙不迭地为他拂去衣衫上的水:“下官这就去找人来服侍世子更衣……”
  “不用那么麻烦,”柳重明站起身,抖抖下摆上的茶梗,随手向前一指:“这不都是伺候人的?叫他过来。”
  内府局里各司其职,的确没有专门伺候的下人。
  听他这么说,那人也不敢违抗,忙顺着手指看过去,见那太监的服饰青旧,不是什么得意人,指使两声也不会得罪谁,忙吆喝着:“那边那个,过来。”
  那是个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老太监,身形微微伛偻,听到招呼声时脚步微微停顿一下,仍跟着队伍继续向前移动,却很快被人拉扯住。
  “叫你呢!没听见!”
  那人又顿了片刻,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低着头走近,叩拜在地:“见过世子。”
  “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柳重明问。
  “回世子,”苍老浑浊的声音应着他:“朝阳宫,老奴名叫三福。”
  柳重明弯腰下去,看到了一张脸,在梦中再熟悉不过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概不到十章,正文就要结束了


第214章 思源
  “去把衣服烘了。”
  柳重明当先迈进房间,也不用人伺候,先扯开腰带,将被茶水濡湿的外袍丢在椅子上。
  三福低着头,局促地站在原地,又被他呵斥一声:“这个都不会?后面有金斗,动作麻利点。”
  三福端着一颗心不敢说话,只能取了衣服转去屏风后面,果然见柜子上摆着金斗。
  如今天气不是那么冷,床下的炭盆还没有烧起,他刚把炭盆拖出来,用火纸引燃,便听外面的门响了一声,又有人进来。
  “世子,换的衣服拿来了。”
  那声音清朗温和,听着像是正在褪去少年的青涩,并不怎么耳熟,却听得三福心头陡然跳了一下。
  “绦子怎么散了?”柳重明问:“会不会编?”
  那少年之前的确没注意到,有些慌乱,忙回答:“会,会,我这就去再取一身衣裳……”
  “不用了,反正现在多得是时间,你就在这儿编着,我喜欢看。”
  少年应了一声,听衣衫窸窣的声音,果然就是直接在外面开始编起了绦子。
  三福只觉得心越跳越是厉害,怔怔地看着开始烧起来的炭盆,忽然听到柳重明叫了一声:“思源。”
  他猛地捂住了嘴,才没能让惊叫声逸出。
  少年也很明显愣了一下,应了之后才浅笑着问:“世子怎么突然想起叫我这个名字?”
  “没事,名字怪好听的,”柳重明也笑:“像是有些学问的人起的,你们兄弟都是思字辈?”
  “是,家父也念过些书,又请教了镇上的先生,取饮水思源的典故。”
  三福跌坐在炭盆前,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融化在灼热摇摆的空气中,连柳重明的问话都变得模糊起来,屏风外面少年的回答变成了自言自语似的,无比清晰。
  “世子去了趟石矛县,有没有尝尝赵叔家的凉糕,就在张记酒铺的旁边,刘胖子打铁铺的对面,太长时间没回去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您别笑我没见过世面,我们家那边地方小,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但是赵叔的凉糕就算是拿到京城来,也一定是顶好的,滋味很特别。”
  “我爹每次去镇子上,都会给我们兄弟四个带一些回来。”
  “但是我娘其实并不喜欢我爹去镇上,我当时小,不知道娘说的鬼混是什么意思,只是……”
  少年叹了口气:“当时我也是不懂事,只觉得爹出去了就有好吃的。如果早知道之后大家都没了,就该多在一起聚聚的。”
  “后来我娘就养了些鸡鸭,还带我们去山上砍柴挖药,后山上的好东西特别多,一年四季不重样的,我当时也玩的野了,现在后悔没多念几本书。”
  “再后来,我爹看我们几个热闹,去镇子上的次数也少了,有他陪着,娘脸上也见了笑脸……”
  少年的声音轻轻的,有时欢喜有时低落,说到后来,声音中还带了些哽咽。
  “有时候我觉得,该死里逃生的人应该是我娘,是她发善心让那个乞儿进门,又给他穿了我的衣裳。”
  “我是个懦夫……我听到外面在杀人,我听到娘和弟弟在哭叫,但我不敢出去。”
  “当时我扯着井绳泡在水里,一直到快泡烂了才敢爬上去。”
  “什么都没有了……连尸体都没有。这么多年我还一直抱着点希望,觉得他们只是逃走了,肯定还在哪儿好好活着……”
  “多谢世子替我安葬他们……”
  三福听不清柳重明又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虽守着炭盆,身上却一阵阵战栗,只能将衣袖塞在嘴里,才堵住满腹满腔的呜咽。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描述中的一点一滴,镇子上每一步的风景,老赵家凉糕甜丝丝,张记酒铺的酒醇厚甘甜。
  记得自己也曾经有妻有子有朋友,可以大大方方地出去喝酒,也可以回家等着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还可以带着孩子去后山疯跑。
  记得自己曾经叫周怀山,曾经叫秦华,而不是三福,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见天日的阉人三福。
  他手脚发软,站不起来,只能一点点慢慢爬到屏风处,悄悄向外张望一眼。
  只这一眼,便让他颓然跌坐在地。
  “思源……”
  曾经只在梦里出现的儿子活生生地近在咫尺,可他这样肮脏臭恶的爹,早已经没有了相认的资格。
  外面的人终于离开,如凌迟般的轻言细语消失了,短暂的幸福和痛苦也一同消失。
  三福忽然扑在地上,咬着衣袖无声痛哭。
  这一场荒诞的大梦,到哪时才能清醒。
  “景延。”
  瑜妃将儿子迎回内室里坐着,看看儿子不甚清朗的脸色,忙抢先开口安抚:“三福没事,不是大伤,我让人给送了些药膏,过几天就能好。”
  慕景延这次连烹茶的心思也没有,拧着眉坐了片刻,问道:“他回来之后,怎么跟你说的?柳重明找他过去,都干了些什么?”
  “他说柳重明不留神打翻了茶水,正赶上他从里面出来,就随手指他过去伺候。”
  “随手?”慕景延冷笑:“是你们天真,还是拿我当傻子糊弄?柳重明什么时候做过‘随手’的事?”
  瑜妃怯怯的:“可是也的确没什么事。柳重明让他进去用金斗烘衣服,又骂他手脚太慢,踢翻了金斗,这才把他的腿烫伤了一块。”
  “就只是这样?”
  慕景延虽然心中狐疑,却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他自己去问的时候,三福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更何况,他那天派过去跟着三福的人虽然不敢拦着柳重明,却也说,三福的确是在屋里用金斗烘衣服。
  再后来,柳重明随身服侍的那个下奴取了替换衣服过来,换衣服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约莫一炷香时间,两人就从房间里出来。
  三福出来的时候,腿上就伤了一块,也许是因为疼痛哭了一场,也许是被金斗的炭火熏的,眼睛通红。
  慕景延将这前前后后的时间捋过几遍,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妥,可正是如此,才让他更加不安。
  ——柳重明见了三福,难道就真的这么轻轻地揭过去了?
  ——难道柳重明真的不知道三福的事?是他过于紧张了?
  怎么可能?如果柳重明真是这么好对付的人,他也不至于被困到这个程度。
  瑜妃看他的脸色,小心宽慰。
  “你不用担心,我也找御医给看了,除了烫伤并没有别的,也没有中毒,而且人都回到我这儿来了,会好生看着,柳重明再怎样也不敢把手伸到我宫里来。”
  这话倒是不假,他们妥当地藏了这么久,既然人已经回来,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见儿子神色稍缓,瑜妃也松了一口气,轻声问:“景延,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外面情况不是很好。”
  慕景延看她一眼,没有明说。
  自从董成玉江上翻船没能救起来之后,他手里一时还没有像董成玉那样好用的人,只能暂时先向舅舅身边补个空缺。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舅舅早就与他离心,只是怕他疯起来扯人陪葬,才听他使唤。
  而他要用的银钱往来倒多是依仗舅舅,如果没有个称心的人稳着那边,手里一空,总是会有大麻烦。
  好在无论如何,母亲身在宫中,舅舅暂时还翻不出什么花来。
  “曲沉舟最近来过朝阳宫没有?”他问。
  “来是来过,但卜了一卦,只说最近要注意保暖,留心风寒,就走了,”瑜妃忙答:“最近倒春寒还没全过去,冷一天热一天,宫里倒的确有不少人染了风寒,你也留神些。”
  慕景延反复琢磨片刻:“就这些?”
  “就这些。除了我,也没让他见到别人。”瑜妃见他神色凝重,问道:“景延,于公公那边……还不肯给使劲吗?”
  在确定消息的第一时间,景延就已经告诉她——曲沉舟是柳重明的人,他们两个里应外合逢场作戏,互相捧着。
  皇上一无所知,还以为自己将两人都牢牢握在手里,以至于两人现在一节节地踩着对方往上爬。
  而今十里亭的兵权算是彻底废了,再有曲沉舟把皇上牵着走,在前面等着他的只有断头刀斧。
  可皇上顽固不化,别说是他出头提醒,就算是有朝臣弹劾劝谏,皇上只当是嫉妒拉踩而已,搞不好还要折进去几个。
  只有于德喜……
  于德喜虽然不肯明里偏帮他,可他看得明白,曲沉舟已经足够让于德喜察觉到危机,他们如今算是同仇敌忾。
  就等着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让曲沉舟再翻不了身。
  “不急,”他给自己吃着定心丸:“他们两个必然有什么法子互通有无,我这边盯紧了,不信他没什么破绽。”
  “那就好,那就好。”
  瑜妃的主心骨向来都是儿子,也跟着一同松口气。
  “别着急,一切从长计较,皇上如今身体调理得康健,还有时间。既然齐王和宁王都能败在你手里,柳重明也不……”
  她的话在儿子可怕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母妃是不是忘了,慕景德和慕景昭都是怎么死的?!”
  瑜妃的话让慕景延再也坐不住,扯过披风就要出门,不出意外地听到身后压抑的啜泣声。
  “哭什么!”他心烦意乱,正要拨开珠帘时,忽然又回身问:“我刚刚就想说,你的鼻音怎么这么重?染了风寒?”
  瑜妃忙收起眼泪:“倒……倒不算,只是昨夜贪凉,忘记关窗户,鼻子有些堵。”
  慕景延的手探在珠帘上,半晌才说:“曲沉舟既然要你注意,你就留神些,之前他说董成玉该走旱路,结果没想到还真让他说着了。”
  这是他的判断失误,否则董成玉也不会死,舅舅那边也不会空悬着。
  “可是……你不是说他跟柳重明是一伙的吗?”瑜妃问了一句,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了,幸好他不能说谎,要不真的要有大乱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母亲有中天生的抗拒和蔑视,这话原本也是慕景延心里想说的,可此时从瑜妃口中说出来,却让他有种难以描述的忐忑。
  “什么时候如果见到于公公,话里多问一句。因为之前认亲的事,皇上现在正对他有不满,不在这个时候乘胜追击,再等他扶皇上过个坎,皇上就更离不开他了。”
  “你留神风寒别严重了,好歹多见见皇上,吹两句风,该吃药就吃药,别硬撑着。”
  慕景延头也不回地掀帘出去,却不知道,这会是他跟瑜妃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215章 风寒
  不知是不是被提醒了之后开始格外留意,瑜妃再不愿意多想,也忍不住疑神疑鬼起来,总觉得自己刚刚还只是偶尔鼻塞,现在就发冷起来。
  或者是刚刚送儿子出去,在台阶上站着出神了太久?
  又或者是昨天庄美人向她请安时靠得太近?她记得庄美人的鼻音就很重,是不是染了风寒,传给自己了?
  想着曲沉舟那双琉璃般的异瞳仿佛将自己看个对穿,那么冷静严肃,虽然只是—句关切,却更像是审判。
  临睡下时,她特意嘱咐烧起炭火,又多加了—层被子,才满心忐忑地睡下。
  梦里也都是不安稳。
  时而是与那人颠鸾倒凤,皇上没能给她的至极快乐都被偿还,如在火中翻滚,如在水中烹煮,全身汗津津湿漉漉。
  时而是与那人再见,腿间的宝贝没了,整个人萎靡得仿佛刚从坟里刨出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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