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见。”晏满说,“替我擦擦吧。”
“哦……哦。”苏边意盯着他的唇回过神,说,“好。”
唇上似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亲吻此类举动,倒是不会让他生厌。
苏边意拿着湿帕子,站在晏满身前,晏满仰着头,方便他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边意。
眼下的苏边意,就像是在小心翼翼试探猛兽的林中小野兽。
他垂眸避开了晏满的视线,放轻动作,擦拭着晏满的唇,晏满的唇角是往上扬的,所以便是不笑,看着也像是在笑着的样子。
湿帕子落在唇上,擦拭过去,柔软的唇,温热的呼吸,一切的细节苏边意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不自觉的抿紧了嘴唇,谨慎得像是在对待什么贵重物件。
晏满笑了,伸手便捞过了苏边意的腰身,纤瘦的腰,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的又软又韧。
火红烛火摇曳,不知从哪来的一阵风,它忽明忽暗。
房内传出一声惊呼。
苏边意被压在了床上,床帘放了下来,他纤长的手拽住了被褥,往后退了退,又被床边的晏满拽着脚腕拖了回去。
晏满掌心落在他脸侧的床铺上,“今夜我不走了。”
他指尖碰着苏边意的脸侧,轻轻摩挲,带过一阵的痒意。
苏边意垂下睫毛,似乌黑的羽翼颤动,白皙的脸上浮上一抹红,又霎时间变得惨白,额角浮着一层汗,他咬着唇没说话。
那等事太疼了,疼到他现在想起来,还会脸色苍白。
晏满看出了他的惊惧之意,眯了眯眼。
“不愿?”
苏边意在沉浸在先前的事其中,没听清晏满的问话,眼底空白的看着他。
“罢了。”晏满忽而便兴致缺缺了。
他松开了他,“早些歇着吧。”
说罢,他起身离去。
晏满也是一时冲动,才说出了那样的话,他又怎会让另一人睡在身侧,只怕疑心病要叫他辗转反侧。
房中“嘎吱”一声关上了门。
苏边意从晃神中回过神,无由心生慌乱,他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院中已没了晏满的身影。
*
书房当中,待处理的事堆了一桌,晏满翻了一册又一册,扔在了一边,前几天水灾,西边有一座小城损失惨重,云州城自是不会不管。
“啊?搭一个戏台子?”下人惊讶的抬头看着晏满。
晏满坐在书桌后面,翻着手中的书页,“没听明白?”
下人忙低下头:“属下明白,马上去寻木匠师傅。”
“要搭好看些。”晏满道,“别丢了我的脸面。”
“是。”下人应道,心中暗惊,城主莫不是真对那戏子上了心?
都说戏子误国,照城主这趋势,便是没有国,恐怕迟早也会引得手底下的人不满。
他退出去时,外面有另一个下人走进来了。
“主子。”小厮行礼,道,“苏公子在外求见,给主子带了点吃的。”
“让他进来吧。”晏满说。
片刻后,苏边意提着食盒进来了。
“听闻你还未用早膳,我便做了些吃的。”苏边意站在书房中间说。
晏满:“过来吧。”
他把桌上的东西收了,放在了桌角。
食盒打开,苏边意把里面的东西端出来,一份是上次做过的豆腐脑,除此之外,还有煎饼,平日这些东西是不会上晏满的桌子的。
苏边意手艺不错,晏满吃着煎饼,拿勺子吃了一口豆腐脑,豆腐脑做了两碗,一碗咸辣的,一碗甜的,晏满只吃一碗,另一碗就让苏边意吃了。
他在旁边让了个位置,苏边意坐在他身侧,悄悄的觑着他的脸色,嘴上吃了一口豆腐脑,便毫无自觉的舔着勺子。
探出的舌尖,似小狗般的舔舐着,那张明艳的脸上又有几分动人之色。
晏满侧过头,抓住了他偷看的视线:“看我做什么?”
苏边意舔了舔唇,放下勺子:“你昨夜……是不是生气了?”
晏满顿了一下,失笑:“你说呢。”
苏边意是第一个,直接跑他面前问他是不是生气了的人。
“我猜不到。”苏边意小声说,“你别让我猜好不好。”
说出去的话当真是容易让人心软。
若不是看出苏边意毫无表演痕迹,晏满都快怀疑他是否故意来这一出,但这些直白的问话放在苏边意身上,又毫无违和感。
“我不会同你生气。”晏满说。
不会同他生气。
这句话中的限定词使的苏边意特殊了起来。
苏边意自然是能感受到的,许多下人都说,从没见晏满对谁这般上心过。
不加掩饰的偏爱,是容易令人心动的,而沉迷其中,也是危险的托付,可苏边意的城池,已然快要坚持不住。
这在听闻晏满给他修建戏楼更甚。
晏满为何能做西边城主之首,其一是年少时便有一战成名的经历,其二是无人知晓他有多少家底,招兵买马,钱财最是重要,再者,还有他的手段,足以让能人信服等等……
他手中掌控的方方面面,都不容小觑。
云州城初时只是一座小城,直到到了他手中,才越发的繁华,如今,他性子乖张暴戾的名声在外,但即便如此,也无人敢觊觎他的位置,这样的人,轻易是动不得的。
因为他的存在,和许多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修建戏楼的事,晏满不曾掩藏,很快便传开了。
这事老夫人也知晓了,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竟为了一个戏子,如此大动干戈,不顾及脸面,老夫人沉着气,时常将苏边意寻过去,道晏满为他做这些事,不过是一时兴起,叫他不要沉迷其中。
每次他走时,老夫人都会给他送点贵重东西,出手阔绰,想要拉拢他的意思渐渐显露了水面。
且每次寻他,恰好便掐在了晏满忙碌的时候。
这日,他回院子时,发现院子里的下人都不见了。
他手中抱着一个红木盒,推门而入,随后就看见了坐在屋子里手中拿着戏本在看的晏满。
苏边意眉梢带上了喜意,又隐了下去。
“城主。”
晏满挑眉看了过来。
他又改口道,嗓音柔且低哑:“晏郎。”
“嗓子怎么了?”晏满喝了口茶问。
这几日忙着,他便多数是夜间才会来这,他虽荒唐,可该处理的事,在做城主之位上,也是叫人丝毫找不出问题来。
苏边意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许是方才在外面吹了些风。”
晏满视线落在他手上的红木盒子上,“那是什么?”
苏边意走到晏满身边,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给他看,是一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狮子,晏满抬手摸上去,冰凉的触感传遍手心。
“这是老夫人送的。”
晏满扯了扯嘴角,“她倒是对你舍得。”
苏边意在外面面前蹲下身,靠在了他腿上,“为何老夫人要处处说你不好?”
“你可知从没有人这么问过我。”晏满说。
恃宠而骄并非是没有道理。
苏边意对晏满已全然没了恐惧,倘若是最初见面,晏满这么问他,他定然是不敢再往下说了。
他道:“我不想听她说那些话。”
“她说了哪些话?”晏满问。
苏边意抿着嘴不说。
晏满指尖抵在他下巴,将他的他脸抬起来,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嘴唇,说:“说给我听听。”
苏边意道:“我不想说。”
晏满盯着他那黑白分明的瞳孔半响,苏边意放轻了呼吸,而后只听对方轻笑:“任性。”
“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苏边意突然问。
晏满给他的底线和包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苏边意亲眼见过。
“还能为何。”晏满口吻轻挑的说,“自是喜欢你了。”
听闻“喜欢”二字,苏边意喉结滚动,心中难忍悸动。
像是玩笑一般的话,却是让他止不住的意动。
“苏师父递了信过来,你看看。”晏满从衣襟中拿出一封信。
信上火漆还在,不曾有过拆开的痕迹,信封上的“边意亲启”几个字,确实是他师父所写。
苏边意接过信,眼眶忽的发热。
他站起身,走到了一边坐下,拆了信,信上是他师父写来的问候,问他近来过得如何,道近日天气暖和了,戏楼院子里他最爱的花开了,他来不了,苏师父便把花瓣放在了信中。
他倒了倒信封,果不其然,两片花瓣落在了他掌心,粉嫩中透着艳红的花。
他和师父的感情,非同一般,可以说他是苏师父一手拉扯长大的。
算起来,他来这,也不过一月有余。
“想回去了?”晏满问。
若是晏满最初这么问,苏边意脑海里会斩钉截铁的说想,但如今,他却是没有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回答不出来。
“信上写了什么?”晏满问。
苏边意揉了揉眼睛,说:“师父说院子里的花开了。”
“若想看花,我这儿也有花园,这儿你哪都能去。”晏满说。
“不是。”苏边意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晏满:“那你说说,哪儿不一样?”
苏边意:“……”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晏满。
哪儿不一样?他不知道,但梨园的花,就是不一样的。
他从小在那里长大,看着那儿的花换了一茬又一茬,梨园的花,和别的地方,都是不一样的。
一声轻叹在房中响起。
苏边意眨了眨眼,晏满便已经走到了他身前,抬起了他的下巴,他看着晏满,晏满弯腰看着他。
红了的眼眶似花瓣,鼻尖也带着一点点红,连声音中都压抑着一点哭腔,眼角一点痣似让这张脸看起来泫然欲泣,唇珠愈发显得惹人怜爱。
“想回去便回去吧,哭作甚?”晏满手托着他的脸。
苏边意倒是没哭,但这模样,比哭起来更让人想要……疼爱。
“不回去。”
令晏满意外的,是他话音刚落,苏边意就立马扬着声音反驳了。
“我……不是想从这里离开。”苏边意怕他像上次一样的误会,抬手拉着他的袖口,眸子清澈直勾勾的看着他。
“当真不回去?”晏满问。
苏边意颔首:“嗯。”
晏满遗憾道:“过两日我便有空了,本还想带你回梨园去看看,既然你不想,便罢了吧。”
苏边意:“……”
半响,他意识到晏满刚才说了什么,蓦地瞪大了眼睛。
晏满手从他脸上放下来,苏边意又拽着他的手贴上去,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带我回梨园?”
这模样罕见的有点憨憨傻傻的,顶着这么一张美人脸,做出这一番表情,也是好看的。
“方才你说,不想回去……”
“想!”苏边意说,“我想回梨园。”
晏满不忍心继续逗他,勾唇笑了笑,“知道了。”
苏边意猛的扑上前,搂着晏满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这心情忽上忽下,刚才还似在崖下,这会儿便直冲云霄了,晏满都能感觉到他的激动。
苏边意亲了一口之后,又觉羞涩,后退时被晏满弯腰抱住了腰身,他低下头,晏满便自下往上的吻住了他的唇。
他被晏满放在了桌上,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抵在晏满的胸口,眼眸没有完全合上,有些许的湿润,直至被吻到气喘吁吁,晏满往后退了去。
“便这般高兴?”晏满问。
苏边意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抱着了晏满肩头,拿着信纸的手垂落在他身后,道:“高兴。”
高兴极了,就像从前,第一次登台唱戏,没有出岔子一样的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哦~(*/ω\*)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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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受得了的
梨园门前来往都是客,里头已经唱起了一出戏,门口一辆马车停下,帘子里伸出一只手,接着便是一身低调黑袍的晏满下了马车,下去后他没有马上进去,转而等在边上。
苏边意穿着月色长袍,下马车时晏满伸出手扶他,他看了眼,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了晏满手上。
纤瘦带着凉意的指尖,被温暖的掌心所包裹。
梨园没人知道苏边意今日回来,不少人在苏风仁被赶出去之后,都知道了这场成婚内情,但师父嘱咐了他们别出去胡说,个个也都是嘴严实的。
此事他们若是说出去,只怕梨园的兄弟都不好过。
因此,当梨园小厮看到晏满和苏边意一同出现时,愣了好大一会儿。
晏满之前便经常来梨园听戏,在办什么大宴时,也有请伶人进宫殿中唱过戏,晏满是这儿的熟客,而苏边意,便更是不用说了。
那小厮揉了揉眼睛,还当是自己看错了,出现了幻觉,直到苏边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将大喜之色浮于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