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没有地砖,就是土,而且一个坑一个坑的。屋子里很暗,陆庭霖好不容易找到了电灯开关,打开后却没有多大用,借着微弱的灯光连地面都看不清,好几次差点被绊倒。
“这地方能住人吗?”陆庭霖有一种绝望的感觉,他原本就不想来,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爷爷消气。结果他爷爷让秘书和警卫员出动把他抓住,然后捆好送过来。
“你有手机吗?借我用一下,等我朋友救我出去,我让他们给你很多钱。”
摄影师不说话,只是用镜头对着陆庭霖。对方的身份导演跟他们反复强调过了,这是大爷,不能招惹,他们连蹭热度也不敢,只能打打擦边球,让观众自己猜。
他们节目为了效果是有剧本的,但这位“皇太子”估计也不会搭理他们给的剧本,他们甚至要忍受对方无法无天的发脾气和肢体冲突。
“我要回家,这不是人呆的地方。”陆庭霖根本不想来体验生活,这又什么好体验的?
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和电脑,陆庭霖一个人在房间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了。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扛着锄头走进来,他黝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有些木楞,就像一块木头,他思考了很久也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你是谁?”陆庭霖站在门口,目光不善,他现在看什么都不善。
“我……”褚忠华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他闷不啃声的去厨房做饭。
“合着来了个哑巴,我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吗?我要回家。”陆庭霖觉得没人来接他也没关系,他可以自己回去,他就不信连个家他都回不了。
费劲巴拉的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陆庭霖遇到了沈梦苒,他被对方一把拉住,虽然脾气不好,但陆庭霖一向不跟女生计较,也就没有发火,只是有点不耐烦,“干嘛?”
“你也是来参加节目的?”沈梦苒一眼就看见了这个跟山民不同的男生,城里的男生流行剪锅盖刘海,还是尖的,牛仔裤配着今年最流行的摇滚风的夹克,“妈的,我们住哪儿?”
一上来就被问候亲妈的陆庭霖不耐烦的甩开了沈梦苒的手,他不跟有病的娘们说话。
叛逆期的少年拽的二五八万,碰上叛逆期高峰的问题少女,火山一触即发。两个人就因为多看了彼此十几秒,吵的不可开交,还是陆庭霖最后以一句“我不打女生”结束。
再怎么不情愿,再怎么折腾,大山离陆庭霖的家也有两千八百三十四点七公里,他就是想逃回去也不知道路,更没有钱。
陆庭霖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该吃晚饭了。
一张破出好几个洞的桌子,桌面黑的发亮,上边的碗也不像刷干净了的样子,沾满了食物残渣的盘子和几双不成对的筷子,有的凳子少了条腿,有的马扎只剩几根绳子支撑着面。
“娃,吃饭吧。”
饭菜是两个盆子,一个盆子里的大米饭倒是还挺白,就是盆子有好几个豁口,一个盆子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菜。
这样的晚饭让人一下子就没了胃口,陆庭霖借口不饿回房间了。
老房子经常漏雨,这一夜偏偏下起了一场大暴雨,水就滴滴答答地淌下来,褚忠华拿脸盆的拿着脸盆四处接水,他看着不停抱怨的两个孩子,“去奶奶家住吧,她那里有空房子,而且不漏雨。”
陆庭霖不想去什么奶奶家,但他更不想接一夜的雨水,于是就跟同样不愿意住在这破屋的沈梦苒一起去了奶奶家。
褚忠华找了蓑衣和斗笠,想让两个孩子避免被雨淋,可惜城里的孩子嫌弃他的蓑衣和斗笠又破又土。
“妈。”褚忠华敲着门,大声喊着妈,屋里传来咒骂声,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抓着红漆木门上圆环的手。
“叫魂呢你?睡着了给我叫起来,有事没事都别找我!”葛春花大嗓门震天响,她叉着腰看着二儿子,又看了看两个孩子,“这是住你家的上节目的俩娃啊!”
“雨大,房子漏水,我想让他们住妈这里,淋坏了要感冒的。”
“狗蛋不是住的挺好的?也没见他有什么委屈的,城里娃就娇贵了?大晚上你吵到小裟睡觉怎么办?他要是睡不好考不了状元了你能负责吗?从小你就木,没个脑子,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
“阿妈,谁啊?”褚裟揉着眼睛从房间走出来,“你好吵哦。”
“你看,你吵着你弟弟休息了吧,我就说你不安好心……”
“妈,我没有。”
“怎么了?”褚裟走过来靠在葛春花的肩膀上,“阿妈,你咋吵起来的?”
“你二哥要他们两个来咱家睡觉,那不是吵到你学习吗?影响我乖乖考状元了咋办?他们城里娃就娇贵吗?”
陆庭霖还没这么丢人过,他气的转身就想离开,去哪儿都行,就是不想丢这个人,结果沈梦苒看男人看直了眼,“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沈梦苒夜店没少去,韩剧没少看,什么贫民女孩跟少爷的浪漫爱情故事,还有落魄少爷的俏丫头一类的言情小说也没少熬夜看,她一下子就把自己跟眼前的少年代入小说或者韩剧了,“我能住这里吗?”
“阿妈,雨那么大,就让他们留下来吧,我好困,不要再吵了。”
……………………………………………………………………………………………………………………………………………………………
小剧场
褚裟:我仿佛是个假儿子,合着就结尾出现了一下。
洋君:我给你提高辈分了,成了村长的亲弟弟。
作话:
时间线是2010年,地点是山区。我看了一些资料,尽可能的在找大山的感觉,夜里做梦还梦到自己住在山里……
洋君的拖更理由很高级,我在一零年的大山里,不通网。
第224章 第 224 章
太阳升起后,光线由暗至明,身上长满油亮的花羽毛的大公鸡飞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上,一声清脆的打鸣叫醒了沉睡中的人。
房门打开,沈梦苒看见一只红色的大公鸡从桂花树上飞下来,她找了个树枝去拨拉这只公鸡玩。
地位优势明显的鸡叫得比其他鸡更早一些,地位最高的公鸡有破晓的最优先权。
小红就是鸡群里地位最高的公鸡,在看见家里有陌生人后,立马对其发起进攻。
陆庭霖是被沈梦苒的惨叫声和谩骂声给吵醒的,他就没见过这么吵的女生,在学校里,最泼辣的女生也没沈梦苒这么会骂人,十句里八句都在骂娘,剩下两句就是在挑衅。
“你在吵什么?”
“快救我!”
沈梦苒一看见陆庭霖立马躲到了他身后,往日的女霸王今天有点楚楚可怜的感觉,“它咬我,赶紧把它抓了炖了吃。”
“我们家小红怎么招你惹你了?炖了吃?你想得美。”葛春花叉着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她抓了一把玉米粒给刚刚追着沈梦苒咬的小红,“今天看家护院了,这是奖励给你的。”
沈梦苒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主儿,她一看没什么危险了立马跟葛春花吵了起来,想摔东西找不到可以摔的,一把推倒了门口的花盆,里面好像有几颗草。
刚起床就看见自己春剑皇梅的花苗被人推倒了,褚裟顾不上心疼,立马跪在地上抢救自己的花苗。
此时的春剑皇梅二百块钱一苗,足以让他们母子俩在大山过不错的生活了。
葛春花一看自己儿子那么小心翼翼照顾的花苗被人推了,当即跟沈梦苒吵的更凶了。
节目组立马拍了下来,他们把葛春花的不讲理拍了下来,作为观众观看节目时可以攻击的点,到时候山里人没素质的噱头足以增加节目看点。
“不就是几根破草吗?多少钱?我赔给你就是了。”
“怎么说话呢?缺家少教的东西!”葛春花攻击沈梦苒爹妈没教好她,这正好戳中了沈梦苒的痛处,她骂着骂着哭了起来。
鸡飞狗跳的一个早上,褚裟一直都跪在地上救自己的花。
节目组的导演看了一眼,觉得这也能成为人们攻击的点,立马把褚裟与世隔绝的状态拍了下来。
“十四岁的少年并没有父亲,由他的母亲养大,似乎少了很多男人的血性,母亲跟外人吵架,他竟无动于衷……”
好不容易折腾完,沈梦苒也被节目组的人劝了下来,她忍着憋屈吃早饭。
早饭很简单,白粥、咸菜和豆腐,吃着没滋没味的,但是桌子干净,白瓷碗里没有任何裂痕和不明物体。
陆庭霖看着一言不合就摔碗扔筷子的沈梦苒离开,没有跟着对方一起折腾。
一来,他饿了;二来,这家的环境比节目组给他们安排的人家好多了,他不想回去。
“小裟学习辛苦了,这里还有一个鸡翅膀,是留给你的。”葛春花对突然多了的两张嘴很不满,不过她知道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跟人吵,影响儿子胃口就不好了。
“不想吃剩菜,阿妈吃吧。”褚裟把鸡翅膀夹给了葛春花,自己喝着白粥吃咸菜。
葛春花起身,将霉豆腐装碗,挑入一小块儿猪油,上笼蒸熟,撒上少许食盐、味精、油辣椒、葱花和芫荽,用筷子伴均匀,然后把香喷喷的蒸霉豆腐放在褚裟跟前,一张不再年轻的脸上笑的满是褶子,“早饭没吃多少是不合胃口吗?吃一碗这个。”
“阿妈也吃。”褚裟象征性的客气了一下,在被拒绝后立马吃了起来,他歇息的空档看到了陆庭霖投过来的视线,觉得有点奇怪。
陆庭霖被送来体验生活的原因之一就是被母亲娇惯,眼前这个小子难道没有被惯着吗?他越想越气,主要是他闻着对面的那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很香,这小子吃的也很香。
“我也要吃,凭什么他有鸡翅膀我没有?你还单独给他开小灶!”陆庭霖在大院的时候就是个霸王,他爷爷拿皮带抽过他好几次都没什么效果。
“他是我儿子,我给他做好吃的怎么了?你是谁?凭什么给你做?”
“你不是来参加节目的?”陆庭霖惊讶的看着褚裟,因为对方白白净净的,根本不像这里的山民。
“这是我小儿子,俺娘俩长得多像嘞!”葛春花用饭帚子一拍桌子,“亲的!是不是长得像城里的娃娃?都是我养的好。”
陆庭霖想了想葛春花另一个儿子黝黑的脸,看了看葛春花那张一笑满是皱纹的老脸,最后把目光放在白白嫩嫩一笑一个梨涡的褚裟身上,“你不是捡来的吗?”
“我肚皮爬出来的,什么捡的?”
“阿妈他可能是被馋的糊涂了,你给他蒸一碗霉豆腐吧,我也还想来一碗。”褚裟仰着脸看着阿妈,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要多放辣子。”
跟着褚裟蹭了一碗蒸霉豆腐的陆庭霖没脾气了,确实是香,吃着比闻着还香,有可能是他从昨晚一直饿到现在让这碗热腾腾的蒸霉豆腐更香了。
今天是周日,节目组其实有给安排农活,但又苦于陆庭霖有背景,他们就只能折腾沈梦苒了,沈梦苒脾气又不好,劝也没用,说也没辙,要是拍不好素材就只能延期了。
“延期?”
“对。”
“你们想拍什么?”
城市主人公刚来山里不适应拍了,跟山民起冲突也拍了,现在该拍干农活了。
长这么大只会花钱化妆逛夜店的沈梦苒不想干活,连碗筷都没收拾过的陆庭霖同样不想干。
“那就延期吧,拍不出效果我们是不会放你们走的。”
褚裟躲在树后磕瓜子,他来二哥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结果就见陆庭霖跟沈梦苒两个人大战节目组,他一天到晚在这里无聊死了,看见这俩欢脱的人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行,不就是干活吗?你让我干什么?”
“我有一个主意。”褚裟积极的举手。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我二哥家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没,顺便想看你们出洋相。”褚裟乐呵呵的磕着瓜子,素净的白衬衣和黑色的裤子上没有一点儿灰尘,“我阿妈要做豆腐,不是很累,你们帮忙吧,管饭哦。”
“我看行。”
沈梦苒不喜欢葛春花那个泼妇,拒绝了褚裟的提议,“我不给老女人干活。”
“那你就去喂猪。”
“喂就喂!谁要你管!”
“她又发哪门子神经?”陆庭霖悄悄拿走了褚裟手里的炒葵花籽,对方向他投来疑惑的视线,他摸了摸褚裟的头,“这个吃多了上火,我帮你消消火。”
褚裟委屈的瘪了瘪嘴,他没上火啊,还没等他说什么,陆庭霖把他口袋里的葵花籽也抓走了。
“司令,节目组那边打电话说是庭霖现在脾气发的少了,还知道帮山民干活了。”
“哎,这孩子……改一改他那脾气就好了,我不指望他多好,不成为国家蛀虫给这社会添乱就行了……”陆司令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再有三年他就退了,他不想自己退了以后没人护着陆庭霖,他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毁了自己。
陆庭霖真的在干活吗?
他真的在干活,他牵着毛驴拉磨来打浆。
新黄豆经过一天一夜的浸泡,皮壳软化,肉质饱满,富含水份。
褚裟站在一旁拿着葫芦做的瓢子舀豆子倒进磨里,“你拿些草勾'引小瓜走的快一些。”
“你不早说!我硬拉了它半天,手心都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