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霖觉得同桌挺憨的,没什么心眼儿,脾气也好,就是有时候委屈巴巴的不说话怪让人不得劲儿的,是那种欺负人了的心虚感让他不得劲儿的。
他一看褚裟在旁边扒拉手指头就知道对方在算成绩,“好了,这不是考的很好吗?”
“嗯。”
一下课,同学们聚在一起说成绩,只有褚裟离开了教室。
节目组觉得这是一个看点,就跟班主任建议发动全班去找褚裟,最好是能在楼顶找到,然后再让陆庭霖出言安慰,那陆庭霖的改造就算成功了。
陆庭霖知道节目组的人不怀好意,所以趁机甩开了摄影师,一个人在校园里找,最后在老旧的教学楼后面看见了褚裟,“你在干嘛呢?”
“吹风。”
南方的夏天毫无疑问就是潮乎乎的湿热,走在路上即便有树荫,也是黏热出汗闷湿无比的,仿佛蒸桑拿一般,入了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屋里热,屋外也热,唯有风是凉爽的。
只会打架的少年不会安慰人,陆庭霖陷入了困境,他该怎么安慰小哭包?
“你又是第一,有什么好难过的?我以前经常考倒数第一,比你差远了,我伤心过吗?我在乎过吗?”
“你脸皮厚。”褚裟刚说完就被陆庭霖一把抱住,他有点嫌弃对方刚才跑步出的汗。
“你就是最棒的,别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委委屈屈的跟个娘们一样。”
“呜呜呜……”褚裟这个人就不能被安慰,他可以刚强的面对一切危难和困境,但就是不能淡定的接受别人的好。
“闭嘴,不准哭。”陆庭霖从褚裟的口袋里掏出带着小花的手帕给对方擦脸,“你是个大男人,怎么能因为考的不理想哭鼻子?丢人!”
褚裟抽了抽鼻子,不哭了,被陆庭霖牵着手带回教室了。
“你不觉得牵着手有点不爷们吗?”褚裟刚问完就被陆庭霖甩开了手,他开始做错题,整理错题集,没再惹陆庭霖生气。
节目组的导演没有拍到想看到的画面,他们想让褚裟配合节目组跟陆庭霖拍一段被安慰然后感动的视频。
“你们有病的话就去看医生,一天到晚的烦不烦?”陆庭霖站了起来,拿起长条凳往地上一摔,然后摔门而去。
褚裟本来和陆庭霖坐在同一张长条凳上,陆庭霖刚才发脾气拿凳子的时候把褚裟掀了下去。
节目组的摄影师把褚裟从地上爬起来的狼狈样子拍了下来,他们等着褚裟发火然后跟陆庭霖吵架,最好打一架,但褚裟没有,他只是拍了拍尘土,找出作业本写作业。
大人们是不能理解青春期的莫名其妙的,哪怕他们曾经可能经历过,他们更不能理解少年人不为利益的纯粹友谊。
“你们能不能别跟着我们了?烦不烦?滚远点儿!”骑着自行车走山路的陆庭霖还像个炸'药桶一样,一碰就炸,他看见节目组就来气,他把褚裟当兄弟,这些人却让他们演。他不知道哪里不对,但一定有哪里不对。
褚裟背著书包坐在后座上,他把手里的雪糕递到陆庭霖嘴边,“小奶糕可好吃了,你尝尝。”
“好。”
褚裟把雪糕拿回来的时候,笑容瞬间消失,小奶糕本来就不大,陆庭霖一口给他咬没了大半个,友谊刚开始就结束了。
夜里
陆庭霖睡得不大安稳,耳畔时而传来窗外的虫鸣蛙喊,时而传来一阵阵蚊子的嗡嗡作响声,他感觉到手脚被蚊子叮咬后的痒痛感,艰难的坐了起来,闭着眼摸身边的人却没有摸到人。
天气热的人睡不好,褚裟坐在院子里的老竹椅上,用老蒲扇给自己扇风,旁边还烤着韭菜。
“你怎么不在屋里睡觉?”
“热。”褚裟扇着蒲扇昏昏欲睡,他把脚丫子放在水盆里。
夏天热的烦人,洗完澡没一会儿褚裟就感觉身上有汗了,他不愿跟陆庭霖挤在一起,但他们又刚刚建立了友谊……
“糊了,要糊了。”陆庭霖赶紧给韭菜翻了个个儿,他发现旁边还有一碗米线和一碟豆腐干,他夹了一块腌豆腐放在碗里后坐在凳子上吃米线。
“嗯?”原本不愿睁开眼的褚裟察觉到自己的米线要没了,他刚要起身,陆庭霖就抢走他的蒲扇给他扇风。虽然想阻止陆庭霖抢自己的米线吃,但有人扇风好幸福,更不想睁开眼了……
陆庭霖用一只手吃米线都没延缓吃东西的速度,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比成年人都大,吃完了米线就要对烤韭菜动手了。
“我的!”褚裟喊了一声,把陆庭霖吓了一跳,他瞅了一眼发现褚裟是在说梦话,于是边给褚裟扇风边把烤韭菜偷吃了。
第二天
陆庭霖刚一坐下就见褚裟拿俩眼珠子瞪他,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假装不知道对方因为什么生气。
葛春花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在菜地里摘了俩西红柿,洗干净切好大碗里,她洒了白糖,端着放在了褚裟跟前。
“谢谢阿妈。”
“别生气了,我道歉。”陆庭霖剥了一块巧克力塞进褚裟嘴里。
“哼。”褚裟原本想问陆庭霖洗没洗手,他还是挺介意的,不过巧克力确实好吃,他就没有吐出来。
这巧克力是陆庭霖从自己衣服口袋里翻出来的,算是意外之喜,原本想自己吃的,可一大早就看见褚裟气鼓鼓一张脸,多少有点心虚。
“不吃吗?”褚裟把白瓷碗往陆庭霖跟前推了推,疑惑不解的看着对方,咋还不吃?
“你好可爱啊!”陆庭霖捏着褚裟白白嫩嫩的小脸,肉乎乎的,带着点婴儿肥,“好山好水才能养出来你这么一头小猪吧?”
“你想挨揍吗?”
山里的女人一旦嫁了人,就像泼出去的水,一辈子很难回家几次,一是山高路远,二是家里离不开人。
葛春花今天要去看看大女儿,小儿子今天在家,她做好了一日三餐,仔细嘱咐了四五次也没迈步子。
“阿妈,你去吧。”褚裟看着阿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等人一离开视线他就立马回了院子爬上了树,他在树上藏了蛐蛐笼子。
这两只是长颚斗蟋,栖息于野外地面、土堆、石块和墙隙中,生性好斗,上颚很长,在比赛中容易咬伤对方至残。
“句,句,句,句(Ju)……”
“给我咬死霖哥。”褚裟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的蛐蛐。
“你这么狠毒吗?”陆庭霖心疼的把自己的蛐蛐拿了出来,“我的霖哥受伤了。”
“哦,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褚裟老神在在的啃芒果,一朵朱槿花被风吹进院子里,他伸手接住,把它放进书里夹着。
院子门口有两棵朱瑾,还是葛春花丈夫在的时候种下的,这是他们之间的爱情。
那个年代不会把爱宣之于口,只会用无言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
瘴烟长暖无霜雪,槿艳繁花满树红。繁叹芳菲四时厌,不知开落有春风。
作者有话要说:
洋君还在一零年的大山里,我在找那种质朴的感觉,那种年代感。一零年的大山肯定有它的时代痕迹,我趴在山里找痕迹呢,没有网,连2g网都没有。
第227章 第 227 章
过了二十来天,节目组通过一系列的拍摄,已经证明了十四岁的沈梦苒虽然抽烟喝酒说脏话打群架化浓妆去夜店,但她依旧是个清纯不做作的好姑娘,十四岁的陆庭霖虽然飙车差点撞到人、把同学打到进医院和跟父亲互殴,但他依旧是个心底善良的好男孩。
这时候就需要升华主题了,节目组让他们两个赚钱给“爸爸”褚忠华买礼物。
褚忠华家里穷,房子破,里头也邋遢,他妻子前些年跟人跑了,剩下他跟儿子褚永鸿相依为命。
他想让儿子去城里见识一下,就参加了这个节目,如今快一个月没见过儿子了。
“怎么赚?我只会花钱。”
“我可以帮人出头,他给我报酬。”
陆庭霖翘着二郎腿,旁边坐着正在写作业的褚裟,他把自己的作业撕了,“三叔,我就要走了,不用写作业了,羡慕不?”
“我会想你的。”
陆庭霖不自在的放下了作业本,摸了摸褚裟的头,收回手的时候把葛春花给儿子洗的又大又甜的桃子顺走了。
几场雨后,大地温润而清新,有种可爱的小植物便悄悄地冒了出来——菌子,它生于山林,长于山林。
沈梦苒变成了个采蘑菇的小姑娘,挽着裤腿儿背着竹筐在山林里穿梭,不对,是摆拍。
真正采蘑菇的人是节目组的人,他们也不放心让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采,万一碰到了有毒的蘑菇就麻烦大了。
“她采蘑菇我搬砖,凭什么?”陆庭霖气的不行,本来节目组就是在走形式,目的不是为了让参加节目的主人公变好,而是为了收视率。
陆庭霖搬砖不是他想搬,是节目组给他安排的。人家盖房子找了熟识的朋友,根本不给工钱,只管饭。
他搬了半天也就得了二十块钱,拿着这点钱也不知道能买点什么。
“我回来了。”
正在吃绿豆沙冰的褚裟依依不舍的抬起脸,嘴角还带着偷吃的罪证。
“背着我偷吃?”陆庭霖气的一把夺走褚裟的碗,看见葛春花威胁的眼神后立马把碗还给了褚裟,“我跟他开玩笑呢。”
“我儿学习好辛苦的,虽然经常拿第一,但也是要努力的。”
“对对对。”陆庭霖又给褚裟挖了一勺绿豆沙冰,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他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搬砖也很辛苦,吃一碗很合理。
葛春花自从去了大闺女家一趟后心情就一直不太好,以前嗓门可高了,不是跟别人吵吵就是跟人八卦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如今精神头不大,比以前少吃半碗米饭。
“阿妈,你刚才是在哭吗?”褚裟皱起了眉头,他联想到节目组一天到晚的整些幺蛾子可能是委屈着阿妈了,“你说,有啥事?”
“我去看你大姐,想着不能不看你二姐,我没带那么多东西,就想着偷偷看一眼,可我看见你二姐夫打你阿姐……以前,你姥跟我说男人没有不打女人的,可你爹就不打我,还被我撵着打呢。女人咋比男人力气大嘛?我知道是你爹让着我,你爹在的时候,咱家没被人欺负过,你爹走了咱家也没被人欺负过……”
葛春花说到最后一拍大腿,“没有被欺负的道理,咋个给他生儿育女还被他打嘛?叫上你大哥二哥,咱一起打回去,你二姐夫孬种的话,打他一顿就老实了。”
“你在家等着,我们三个收拾完二姐夫就回来。”褚裟下了床,往大哥家去,说完以后又去找二哥,兄弟三个一起去讨个说法。
“你为什么不叫我啊?打架我拿手啊!”陆庭霖蹲在村头嗑瓜子,一把揽住了气冲冲的褚裟。
“那是我姐,又不是你的,少管闲事,远点儿去。回头我姐被男人打让他们拍下来了,她得多丢人?”
褚忠华把铁锨往地上一摔,“谁也不准跟着我们,谁让我妹丢人,我要他丢命!”
“你叫我二哥爸爸,以前跟着我蹭吃蹭喝的时候非叫我三叔,那既然你是小辈儿,就听话,回家去。”
陆庭霖有点羡慕褚裟可以去打架,他最喜欢替人出头了,有侠客的感觉。
节目组拍的素材差不多了,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褚裟和陆庭霖再次坐在农用三轮车里,俩人被村长带着去镇上。
这次倒是没有村长老婆在,但是有沈梦苒,褚裟再次抱着陆庭霖,“他们节目组就不能让你们坐他们的车吗?”
“跟我挤还委屈你了?”陆庭霖怀里抱着褚裟的花盆,里面是春剑皇梅的花苗,“你带你的宝贝干什么去?”
“我要卖了它。”
“这不是当初那几棵破草吗?”
“你不养花不知道,这是花苗,在城里要五百块钱一苗。”
“不就五百块钱吗?”
沈梦苒不屑一顾,她买个包都要几千块钱,一身衣服就要上万块。
“在我们这儿不值钱的。”
褚裟剥了根香蕉吃,被陆庭霖一口咬去大半个,他今天有大事要忙,不想跟这兔崽子置气。
陆庭霖讨价还价后用十七块钱给褚忠华买了件短袖,剩下的三块钱买了巧克力塞进了褚裟的口袋里。
褚裟当初的花苗只救回来一半,他觉得有点可惜,但也不想因为这事跟个女孩儿计较,剩下的六颗苗买了一千一百五十六块。
对山里的人来说,这是一笔巨款,他把钱一张张数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节目组的人很烦,他们非要跟着褚裟拍摄,烦的他大发脾气。
“你们能不能别跟着我了?滚啊!”褚裟喊的嗓子疼,就是因为这群人非要跟着他,让他卖了很久才把花苗卖出去,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还指导他怎么做。
摄影师把镜头对准褚裟,一个女导演在一旁问褚裟,“你卖了多少钱?”
“没多少。”褚裟绝口不提自己有多少钱,最后被导演逼急了,一把将镜头打翻,甩开节目组去了一趟金店。
柜台的女人在修剪指甲,在褚裟问了好几次价格后才不耐烦的问了句,“你买什么?”
“我想买对耳环。”褚裟没逛过这种金店,不太了解这里,什么都得问一句,不过因为柜姐没给他好脸色他就安静了,仔细挑着,最后买了对金耳环。
褚裟先是去了一趟乡镇卫生所,他二姐夫被打的还挺惨的,他给了二姐一百,要带着俩外甥女去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