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白站身后,手捂他耳朵上,目光交错了一瞬,周沅白偏头别开视线。
梁景错身往前移了下,周沅白双手像钳子似的跟着往前移动,梁景没办法只好回头说:“我不冷.......不用管我。”
周沅白目视远方,犹如没听见。
梁景又移了下,“我真”
话没说完,一股淡淡薄荷烟草味伴着冷风骤然靠近,冷风过后温热的气息萦绕耳廓,被压制很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想被温一然八卦就乖一点。”
梁景当然不想被温一然八卦,只得乖乖站着不动,周沅白离得很近,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梁景心怦怦乱跳,像错事怕家长发现的小孩。
温一然和赵雅婷聊起娱乐,双双变成话痨,韩娱、内娱、影视、音乐全聊一遍,根本没时间理后面两人,路人行色匆匆忙着赶路,没人注意到树下,高个少年在为身前的人焐耳朵。
平时几分钟到场的打车软件,这会儿也失灵了,加钱都无人接单,有些司机直接关了软件,梁景盼着快点打到车,却天不遂人愿,只得一分一秒地等。
半小时过去,娱乐话题的热度被寒冷的天气降了温,赵雅婷和温一然冻得上下牙打架,被迫停止聊天,梁景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两人,生怕他们回头,温一然聊完了,自然要回头看梁景,就在他回头一瞬,周沅白松开了给梁景焐耳朵的手,梁景霎时松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明明什么都没做,莫名慌得不行。
温一然被冻得没有说话的热情,回头看眼便匆匆转回去。
为早点回家,几人纷纷给家人朋友打电话,温一然家司机下班,梁景家司机堵在路上,最后还是要打出租车,梁景原地跺脚缓解寒冷,肩膀忽感一沉,余光瞥见肩头多了件黑色羽绒服,抬眸一看周沅白穿着件白色长袖T恤,羽绒服都冷得不行,穿T恤大佬嫌命太长?
“干嘛把衣服给我?冻傻了?”
“我不冷......体热。”
梁景刚要把衣服脱下来,温一然和赵雅婷突然钻进来,跟他一起披着周沅白的羽绒服,这时的温一然什么怨气、胜负欲全没了,笑对周沅白说:“周老师真是行走的活菩萨,等我回家做面旗给你送去。”
赵雅婷:“带我一个。”
梁景:“......”
周沅白不理他们的贫嘴,目视梁景说:“我去远处看看,你们稍等下。”
“衣服给”梁景话没说完,周沅白人已跑远。
他们三在周沅白的羽绒服瑟瑟发抖,现实版卖火柴的小团伙。
“嘀!嘀!嘀!”
出租车鸣笛声响起,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周沅白从车上下来,对他们招手,“上车。”
温一然和赵雅婷像看见亲人似的朝周沅白狂奔,梁景默默收起羽绒服随后跟上去,热烘烘暖气一吹,三人才满血复活。
“你去哪打的车?”赵雅婷问。
“商场附近人多,住宅区那边,人少好打车。”周沅白轻描淡写地说。
梁景把羽绒服还给周沅白,说了声“谢了。”
“先帮我拿一下,到家再给我。”周沅白没接。
梁景:“......”
车先送赵雅婷和温一然回家,等梁景和周沅白到家将近凌晨,梁景下车,周沅白便说:“衣服穿上。”
梁景以为周沅白要衣服,随手递过去,周沅白接住衣服愣了下,随后展开衣服批梁景身上,扬下巴指了指前路,“我说过到家再给我。”
“已经到家。”梁景侧身想躲,却被周沅白按住肩膀动不了,“进房间再给我,不差这一会儿。”
梁景:“.......”
这几天大佬有点反常,难道因为发烧帮他擦了酒精?走进房间他脱下羽绒服递给周沅白,思虑良久开口:“帮你涂酒精只是举手之劳,不用挂心上,如果温一然生病了,我也会同样照顾他,都是朋友嘛。”
“嗯,谢谢你。”
梁景尬笑了下,“不用客气,我该谢谢你。”
两人进门一幕,被出来接水的张暖看见,她端着水杯“啧”了声,迈着碎步过去,“景哥哥穿他衣服不嫌有味?”
梁景瞪她眼,“能有什么味?”
张暖满不在乎,冲周沅白一撇嘴,“他的衣服不是山寨就某宝款,当然是令人恶心的穷酸味。”
梁景捏住鼻子,手在面前扇了扇,“我怎么在你嘴里闻到一股屁味呢?口臭吗?”
“你......”张暖气得脸涨红。
周沅白微微勾了唇,转瞬严声厉色对张暖说:“赶快回去睡,多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别让妈天天跟你操心。”
“哼!用你管。”张暖气呼呼地走了。
上楼梁景试探道:“你对......张暖很包容。”
周沅白:“我亏欠她和大哥很多,怨我恨我是应该的。”
“其实一家人.......没有谁亏欠谁一说,周阿姨让你出来读书.......也因为你成绩好,张暖现在来亦光读书成绩照样不行,白浪费家里钱。”
“不一样的。”
“家人都是相互包容理解的......或许你们不是一家人。”
周沅白淡笑:“妈妈从小带我在城里打工,爸爸在家照顾大哥和妹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是一家人?”
“我是说假如。”
周沅白在梁景头顶摸了下,“没有假如,早点睡。”
回到房间梁景卸下所有伪装,倚靠沙发上长长吐了口气,多年来周沅白认为家里把最好的一切给了他,因此对家人深深愧疚,不相信他非周玉娟亲生这事,连假如都不相信,等剧情转折点一到,知道真相周沅白会受到何等大的打击可想而知,日后性情阴鸷狠厉也可能跟此事有关。
盼着剧情转折点到来的愉时没了,小小工具人能保命已是逆天,改变为主角服务的反派命运简直痴人说梦,梁景心里徒然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惆怅,没办法改变剧情大走向,一些细微小事他还是可以的,比如给周沅白换件羽绒服,堵住张暖的嘴,第二天早起他风风火火去商场,逛到中午才遇见一件蓝色带有少量白色的衣服,试衣服时看着好看,随手给自己买了件。
回家正赶中午吃饭,饭桌人数明显比平时多,走近一看温一然和赵雅婷两人来了,梁景过去,“你俩又来蹭饭?”
“我们带了口粮来的。”
梁景顺着温一然视线看过去,瞧见张暖面前摆的奶茶,正是昨晚周沅白买的那几杯。
张暖捧着奶茶爱不释手,“谢谢一然哥哥。”
温一然一张美颜笑得人畜无害,“喝吧,别客气。”
梁景:“.......”
饭后梁景把温一然拽到没人的地方,“隔夜奶茶你不怕给人喝坏肚子?”
温一然一耸肩,“我已经告诉她昨晚买的了,她喜欢那奶茶牌子,不在乎隔夜。”
“再怎么说她也是周沅白妹妹,当着周沅白面总归不好。”
“明知昨晚买的奶茶,周沅白也没说什么,这说明张暖什么样,他比谁都清楚。”
“周沅白一点没阻拦?”梁景疑惑。
“没有哦。”
梁景愈发觉得看不透周沅白,重回人群,他将衣服递给周沅白,“昨天那件衣服脏了,我买了件新的给你。”
周沅白:“没脏,我衣服够穿,不需要新衣服。”
跟上次送鞋一样的结果,那双新鞋现在还摆在衣帽间,梁景去商场前猜到这种结果,却还是控制不住去买,“衣服很便宜,我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赵雅婷趁机从购物袋里拽出新衣服,展开在众人面前,“好漂亮,景哥眼光真可以。”
眼光再好,周沅白也不收。
梁景垂头丧气,高兴不起来。
温一然从沙发上拿起另一个袋子,“怎么还有个袋子?送我的礼物吗?”
怕温一然八卦,梁景扑过去抢下袋子,“不是送你的。”
这一动作迅速引起赵雅婷和温一然的注意力,两人目光隔空一对,赵雅婷把手里的衣服往袋子里一塞,扔下就去抢梁景手中的购物袋,二人合力抢下袋子打开拿出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赵雅婷失望:“一件羽绒服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又不是情|趣|内|衣。”
“情侣款当然不能随便给你看。”倒是没堵住温一然那张嘴。
赵雅婷豁然开朗,“景哥骗我,你还喜欢周沅白。”
梁景:“没骗你,我真不喜欢。”
“那为什么买情侣装?”赵雅婷问。
“不是情侣装。”
赵雅婷:“情侣装好像都是同款。”
温一然一针见血:“不是情侣装,为什么怕看?”
梁景:“.......”
三人争论不休,没人注意到一旁的周沅白,他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购物袋,抱入怀中往楼上走,他步伐很慢,听着梁景越描越黑的解释,默默勾起一侧唇角。
第20章 杏花落满头
梁景辩解不过温一然,沉默地听他们分析情侣装的事。
聊得正起劲发现主角不说话,两人纷纷坐到梁景身边,赵雅婷说:“你不让我喜欢周沅白,该不会因为你还没放下?”
“暗恋了那么多年,哪有那么容易放下。”温一然为彻底扼杀赵雅婷的萌芽,故意添油加醋。
赵雅婷阔气地拍拍梁景,“放心,我不会跟朋友抢对象。”
说不过解释不清,梁景漠然地看着电视,一副你们开心就好别管我死活的表情。
三人各怀心思都没发现角落里有双窥视的眼睛,张暖躲在角落听完全部对话,那个令她无比厌恶的小哥,生了一副好皮囊,明恋暗恋的人很多,她在班里大肆宣扬周沅白和梁景是自己哥哥,获得许多羡慕眼神,被受瞩目的时刻她很满足,还因此发现小商机,喜欢周沅白的女生得知张暖是周沅白妹妹后,主动接近想从她这获取周沅白的信息,她靠倒卖周沅白信息赚了些小钱。
暗恋是最磨人的事,好奇对方的一切,却不敢靠近,抓住眼下这机会可以狠赚一比,张暖将目光锁定赵雅婷身上,待梁景和温一然不在赵雅婷身边时,她拿家庭相册走过去,到赵雅婷身边故意掉下张周沅白小时候照片。
赵雅婷刚和梁景成为朋友没多久,对他家庭内部事了解不多,更不知张暖的秉性,她拾起照片,“妹妹,你照片掉了。”瞥到照片的瞬间赵雅婷微微一怔,三四岁的周沅白拿着气球,站草坪中央笑得很灿烂,除了大致的骨相没变,神态和现在判若两人。
正当她看得入神,张暖抽走照片,“多谢雅婷姐提醒,这是我小哥为数不多的童年照片,弄丢可麻烦了。”
“真是周沅白小时候?”赵雅婷有点不敢确认。
“是呀。”张暖借机坐她身边翻开相册,“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她到张周沅白婴儿照片,手指照片说:“这张没穿裤子,小|鸡还露在外面,哈哈。”
赵雅婷脸色微红,“以前没尿不湿,小婴儿都这样。”
张暖把那张照片抽出来放在赵雅婷腿上,让赵雅婷的目光无处闪躲,“你说现在拿给他看,他会不会羞死?”
虽说是张婴儿照片,但看到同学隐私,还是动过心的周沅白,赵雅婷觉得难为情,又忍不住想知道更多周沅白的事,“他小时候什么样?”
“很爱笑,比现在有趣多了,有一年.......”
张暖描述的画面一帧帧浮现眼前,赵雅婷仿佛穿越时空去到了周沅白的幼年,刚刚扼杀在摇篮里的悸动,再次破土冒出来。
*
冬天一到寒假就不远了,放假第一天梁景收到母亲送来的电影剧本,讲述将军少年受尽欺压,后来成就大业的故事,将军少年时戏份虽不多,但皆是与家人生离死别或受人欺压的戏份,王美希望儿子将来能像她一样成为顶流演员,参演影视剧只要有小孩戏份都要带上儿子,原主不喜欢表演,经常被迫营业,导致演技很差,讲台词跟背课文无差,哭戏小时候靠母亲打骂,长大靠眼药水,网友称原主为演技最差的童星,还有人跟原主叫梁木景,暗讽他演技不如一块木头。
梁景喜欢演戏,但没学过也没经验,初来乍到就演这种爆发力强的戏份,把握不住角色情绪,果断拒绝王美要求,演戏这事等上完大学再说,望子成龙的王美,并没因拒绝而放过他,电影可以不演,但表演培训班必须上,提前为艺考打基础,另一边希望儿子将来考名校,毕业后来公司帮忙的梁父,也盯上梁景子的寒假,给他报了数学、英语各种补习班,于是梁景的寒假无比繁忙,天亮出发夜晚归家,每天在家都见不到人影。
数学“三巨头”的另两位同样没能幸免,都在为高考做准备,上着兴趣班或补习班,少年的感情像风,时而猛烈时而轻柔,各自忙碌起来都忘了感情问题,聚在一起贫嘴的时间都没有了。
每天回家梁景总能恰巧遇见,出来喝水、去卫生间的周沅白,遇见难题梁景会借此拿出来问,没难题打个招呼便回房,有时梁景会忙得忘了周沅白的反派身份,他像陀螺似的转了半个寒假,终于在春节前夕停止了。
春节将至许多外乡人离开城市回家过年,周沅白长大后,周玉娟经常以来安心学习为由,不带周沅白回老家过年,起先周沅白不同意,奈何抵不过母亲的坚定,慢慢适应了独自过春节,今年亦是如此。
原本梁景跟王美一起春节,王美要参加晚会没时间陪他,便让他去外公外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