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爆红后曾把父母接来城里生活,两位老人在乡下生活惯了,不习惯都市的快节奏,住没几个月又搬回乡下,这次春节梁景要去乡下和两位老人一起过,周玉娟离开前叮嘱周沅白,一定要亲自将梁景送到乡下,腊月二十七,梁景在周沅白陪同下一起坐车去乡下外婆家。
外婆家依山傍水,夏天环境优美,冬天积雪皑皑,漫天白色,村路滑汽车开得慢,周沅白话少,梁景忙着赏景两人几乎一路无话,到外婆家门口,周沅白下车把梁景行李拿出来,帮梁景拿进屋里,两位老人热情留他吃饭,他婉言拒绝。
临别前,梁景出来送周沅白,“如果一个人无聊,可以找我聊天........找温一然或赵雅婷也行.......我们都把你当朋友。”
“不会无聊。”周沅白的言外之意非常明显,梁景没再说话,沉默地送他上车。
车门拉开一半,周沅白忽然关上车门转回身,两人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谁都没开口,相视看了有一分钟,梁景先移开视线,“有事?”
周沅白摇头,但人没走,仍然手握车门看梁景。
“拜拜。”梁景摆摆手。
“嗯。”周沅白终于移开视线,拉开车门,一条腿迈进车里又倏地退出来,拽车门看梁景。
梁景懵了,“真.......没事?”
周沅白还是摇头。
“路上小心。”
“嗯。”周沅白再次拉开车门,这次没出来。
司机启动车子缓缓向前,梁景没走站门口向车窗摆手,后座车窗突然开了,周沅白探出头,终于说出一句“梁景,新年快乐。”话落车窗迅速关上。
梁景冲车子大喊:“你也新年快乐。”
乡下春节气氛比城里浓重,到处都是辞旧迎新的气氛,梁景跟着外公外婆去镇里置办年货,在家挂灯笼打扫屋子,忙得不亦乐乎,甚至忘记自己是穿书者,忘记剧情和未来命运,春节前几天的假期,成了他穿书以来最轻松自在的日子,他用积雪在院里堆雪人,煤球做眼睛,胡萝卜做鼻子,还把自己帽子围脖给雪人戴上,看着完整可爱的雪人,升起满满成就感,他给雪人拍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迅速获得一堆赞,其中还有周沅白。
看到周沅白黑色的头像,梁景心里猛地一沉,团圆的日子每一家都在相聚,周沅白却独自一人守着空荡荡的别墅,他会包饺子做年夜饭吗?一个人会挂灯笼看春晚吗?
梁景拿出手机社交软件和短信全看一遍,没收到周沅白的任何消息,转念一想无论一个人怎样,周沅白都不会主动发信息过来,他点开周沅白头像,思来想去却不知该说什么,末了关掉手机没发。
外婆家位置偏僻允许放烟花,除夕夜爆竹声四起,一簇簇烟花绽放夜空,给黑夜徒增一抹绚丽,外婆在厨房煮饺子,外公看春晚,梁景站窗前看烟花不过瘾,索性穿上棉袄跑到院子里欣赏,城里不许燃放烟花爆竹,周沅白、温一然他们看不到这么美的烟花,他用手机录下一段视频发到“三巨头”群里,又拍一段给周沅白发过去,配字:【外婆家可以放烟花。】
周沅白回的比温一然还快,【嗯,很漂亮。】
梁景:【想看嘛?】
【想看的话,我多发几条给你】
第二条信息没发出去,周沅白那边就回复了:【你想让我看?】
朋友聚在一起看烟花,当然比独自欣赏好,梁景几乎没有思考,【当然想一起看,城里不能放烟花爆竹,你一个人很无聊吧?】
周沅白:【嗯。】
梁景有点遗憾:【那天外婆留你在这过年,要是答应了你就不会无聊,这边春节气息很浓。】
周沅白:【外婆很好。】
梁景:【后悔了?】
周沅白:【嗯。】
梁景开玩笑:【没吃年夜饭呢,现在过来还不晚,赶快打一架飞机过来。】
周沅白许久没回消息,梁景搞不清状况,刚想解释自己在开玩笑,对话框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梁景回头。】
第21章 杏花落满头
车窗外的人影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周沅白才将头从后窗扭过来,司机是位中年大叔,完成送梁景的任务,他开始喋喋不休跟周沅白聊天,从童年趣事讲到家庭琐事,周沅白兴趣不大,独自讲了半路,没得到回应,司机索然无趣放起音乐,随着音乐声唱歌:“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司机五音不全,偏偏声音洪亮唱得投入,最先周沅的耳朵被折磨地不轻,慢慢沉到湖底的情绪,竟被欢快的旋律带了起来,茫茫积雪中仿佛真有团火在燃烧,他忽然很想留下,待在距离火光最近的地方。
到镇里周沅白下车,找了家旅馆住下,旅馆年久失修,内外全破旧不堪,适合拍恐怖片,但位置极佳,站楼上能看见镇里最繁华的一道街。
开门霉味扑面而来,墙皮有一半脱落在墙面,周沅白把书包仍在床上,随手拽到脱落的墙皮,昏暗破旧的房子像命不久矣的老人,在用最后一点气息挣扎。
这种环境会令人徒升烦闷,他点上一根烟抽到一半,听闻窗外的吆喝声走到窗边,楼下道路两侧到处是摆摊的小贩,卖春联、糖葫芦、雪糕、刀鱼的.......闹声不断,颇有市井气息的小镇,将他从压抑的环境中唤出来,他一手撑在窗台上,身子往上一跃坐到窗台,后背倚靠窗边墙壁,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路面积雪很滑,一个随母亲来买年货的孩子不慎摔倒,孩子刚哭一声,母亲立刻放下手里物品,把孩子抱起来安抚,孩子在母亲怀里慢慢停止哭泣,母亲没把孩子再放下来,她一手抱小孩,一手拎东西,穿梭在拥挤的人群,无论路窄人多挤她都没再把孩子放下来,周沅白的视线紧随这对母子,他想起小时候有一年随周玉娟回老家,也发生过相似的一幕。
周玉娟带着他和张暖去集市闲逛,在她买东西期间,张暖被远处的娃娃吸引,拉着他过去看,当时他们都不懂小孩离开母亲的危险,被玩具吸引着走了很远,等发现母亲不在回去找时,周玉娟已不在原地,张暖放声大哭,他一边安抚妹妹,一边也急的红眼眶,后来周玉娟找回来,看见两个孩子先是眼睛湿润,接着又怒火冲天,拽过张暖一巴掌打她屁股上,“让你乱跑,要是丢了你一辈子见不到妈妈。”
张暖哭得更凶,抱着周玉娟脖子道歉,气散了后周玉娟抱起张暖,像刚才那个母亲一样,抱着孩子再没放下。
周沅白没被骂没被挨打,也没有拥抱,他像个旁观者,默默跟在周玉娟身边,人人都说父母偏爱他,只有他知道他从未被爱过,就像他高一就学会抽烟,周玉娟每天为他收拾房间,不可能没看见烟和打火机,但从来没指责过,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吸烟有损的那点健康,她在乎的只有他成绩稳定,别生大病,别出大事。
窗户拉开一条细缝,将烟在窗外那层积雪中摁灭,坐着无聊他又拿出一根烟,抽吧反正没人在乎他的健康,或许只有从这楼上跳下去母亲才会哭吧,摁火的瞬间,银色带有断翅图案的打火机出现在眼前,梁景的面孔随之浮现眼前,他不禁想,如果死了梁景会哭吗?应该能吧,毕竟梁景曾痴恋他皮囊那么久,想到此心头像压上一块巨石,闷得喘不上来气,痴迷那么久,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做朋友就做朋友?怎可如此善变?
他没了抽烟的兴致,甚至看见打火机就烦,索性全装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腊月二十七到除夕周沅白待在旅馆,除了下楼吃饭,整日坐窗台上看热闹的人群,三十下午街道人越来越少,吵闹声消失,连旅馆也要关门,道路两边小贩收摊,店铺纷纷关门,都回家过年去了,前几天人声鼎沸的街道,霎时变得空旷寂静,他像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游荡在无人街道,不知不觉走来到梁景外婆家所在的村子。
无处可去,他在村东头已经结冰的湖上待了许久,夜幕降临,他去了梁景外婆家附近,白天怕被梁景发现,夜里才敢大胆地看向院内,窗户上映着梁景和外公外婆坐在一起的身影,时不时发出阵阵欢笑声,梁景笑得尤为灿烂,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开心,他忽然懊恼起以前为什么没发现梁景笑起来如此好看。
深夜他双手冻得快没了知觉,该尽快找个暖和地方,可他贪恋眼前的面孔不想走,想留下陪梁景一起跨年,哪怕被冻伤也愿意,他望着窗户上映出的身影,默念了声“新年快乐。”随即身后响起爆竹声,一回头,有烟花在头顶盛开,他下意识朝窗户看去,梁景正站窗前仰头看窗外,隔着窗户,他们一起看烟花。
梁景从屋里出来,周沅白的心跳声比远处的爆竹声猛烈,不再隔着窗户,一起看烟花一起跨年,他满足了,也值得了。
手机突然弹出的消息,霎时忘却了所有,亦无法控制地迈开腿,他一步步朝梁景走去。
*
梁景从震惊中回过神,或许周沅白不想一个人在别墅过年所以没走,他赶快把人带进屋,外公外婆和梁景一样震惊,但很快接受了这个独自一人过年的孩子。
四人一起吃年夜饭,外公外婆给了周沅白压岁钱,第一次收到压岁钱,很轻的红包变得格外沉重,有些拿不住。
老人年纪大饭后早早睡下,房间只剩周沅白和梁景两人,晚会一结束,无所事事的两人大眼瞪小眼,梁景困得哈欠连天,又不想睡觉,只得找事情分散注意力,斗地主少个人,手游周沅白不玩......再梁景说了一堆不靠谱的建议后,周沅白拿起身后的书包,“要不做题?我帮你检查一下,寒假的补习结果。”
梁景:“.......”
关于周沅白非人类的建议,梁景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被各种补习班折磨多半个寒假,短暂的假期,他不想自虐,窗外又有鞭炮声想起,他倏地想起外公买的烟花爆竹没放完,储藏室好剩下很多,“走,我们去外面放烟花?”
周沅白朝老人房间看一眼,“会打扰姥姥姥爷睡觉。”
梁景抓了抓头发,“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放,让我想想能去哪?”
想起白天待的湖,周沅白说:“我知道一个地方,随我来。”
两人用冰车拽着满满的烟花往湖边走去,夜晚湖面没人,四下一片寂静,他们把烟花摆成一排放在湖中心,周沅白指间的火光往烟花上一碰,一瞬间将黑夜点亮,夜深人静,周围没有其他人,不同于在院中看的烟花,这次只属于他们俩。
烟花燃尽,周遭重归宁静,除夕是一年里月光最暗的时候,几乎没有月,湖又在山脚下,无景可赏,还几分恐怖,但两人不想走,周沅白在放空的纸壳上坐下,梁景挨着他坐到另一个上,就在这漆黑的夜里,寒冷的环境下聊起了天。
“许个新年愿望吧。”梁景想了想,“愿新一年我的数学成绩能脱离倒数。”
周沅白淡道:“简单。”
梁景哼了声:“对你来说当然简单.......你呢?有什么新年愿望?”
愿望?
他希望能一直这样坐着永不天明,但他没说,“没有。”
“你不想一夜暴富什么的?”
提起钱周沅白如实道:“想尽快长大赚钱,帮家里减轻负担。”
一句话梁景跨年的好心情一下没了,此时周沅白一心为家人着想,还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反派,想到这份纯善即将被巨大的谎言改变,梁景就压抑,书中周沅白出国后,性情更孤僻,做事极端偏执,那时同为留学生的女主,成为他心中不可取代的白月光,为了得到对方,他倾尽所有,最后落得入狱死亡的结局。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周沅白有这样的结局,可工具人改变不了主线剧情,想到以后,梁景问:“如果有天我惹你不开心,能不能不要跟我生气?”
看在这两年时光的面上,能不能别杀我?后一句他只在心里说了声,没问出口。
“你可以不惹我生气。”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
大佬总能把天聊死,梁景败了,闭口不再言,这时周沅白忽然开口:“我不会和你生气。”
梁景一下来了兴致,“因为我们是朋友对吧?”
“不是。”
“因为我爸同意张暖也住在我家?”
周沅白默了一瞬,不再回答他的问题,“太冷了回去吧。”
“虽然你没说原因,但男子汉要说话算话,无论怎么样以后都不能跟我生气?更不能伤害我?”梁景站起身,跟周沅白身后碎碎念。
“嗯。”
为了更多了解周沅白梁景趁机问:“你最讨厌别人对你做什么?”
周沅白搞不懂梁景哪来的这么多奇怪的问题,还是耐着性子答了,“背叛。”
梁景松口气,他们之间没有感情纠葛,没约定,以后不会有背叛,他没再追问,拉着冰车往回走,周沅白脚步一顿,回头盯着冰车说:“坐上去。”
“你要拉我?”
“嗯。”
梁景口是心非:“不太......好吧。”
“不坐算了。”
话音刚落,说不太好的人已经在冰车上坐好。
周沅白:“.......”
梁景没真想让周沅白给他拉冰车,只想稍微体验一下童年乐趣,周沅白走了几步,他抓起团雪朝周沅白脖领砸去。
雪贴到皮肤,周沅白不禁一哆嗦,做坏事的人在后面咯咯笑不停,知道梁景恶作剧后,周沅白抓起雪团往后砸去,谁知梁景已不在冰车上,而站身后又往他身上扔了一团雪,得逞后笑得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