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使坏挤他,要把他撵到躲无可躲的角落里。可柳言卿哼哼唧唧,反抗得相当不走心,没一会就被人捞到怀里。
他欢喜了一会,很快意识到不对,身边的人太虚弱了,微凉的躯体上蒙着一层薄汗,俨然没力气陪他闹。
“宝宝?宝宝!”吴越紧张的晃他。
柳言卿坚持不醒,恍惚讨饶:“别闹……快睡……我好困。”
吴越哪里睡得着。探额头和手心是冰冷的,心口却烫得不正常,那里头有一把野火在烧,温度却散不出去,只能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不断叫嚣着想将其撑裂。
“是不是不舒服?”吴越明知故问,病急乱投医:“要不要叫长老来看看?”
“不要……”柳言卿逞强:“他们一来又要给我灌药。”
也对。
吴越的眉间叠起山峦,只恨自己不是医修。
“难道……”柳言卿在迷糊间胡思乱想:“爹爹让我喝的药真是治病的?可惜啊,都被你倒了。”
吴越没有作答,强势解开他的衣襟。
心口黑雾缭绕,魔气翻涌,配着柳言卿玉色的肌肤简直触目惊心。
他知道,这一天终是来了。
“你干嘛!”柳言卿气得打他,手上绵软无力:“不要趁人之危好不好?”
吴越深吸一口气,把他衣襟重新拢好,不动声色的调笑:“我就看看,又不摸。”
“那也很过分啊……”柳言卿哭唧唧闹脾气。
“好好好,我错啦。”吴越从善如流认错,只是心疼的把他搂得更紧:“以后不这样了。”
“阿越,”柳言卿稀里糊涂喊了平时不愿喊的爱称:“我难受死了……要不你再去帮我再去煮碗药,兴许有用呢?”
“不煮。”吴越断言:“那药没用。”
柳言卿质疑:“你又知道?”
“就是知道。”吴越不愿细说。
“那……”柳言卿怯怯的问:“真是那药害我瘫痪?”
“也不是,”吴越无奈交底:“只是压制魔气的东西,于你与毒药无异。”
柳言卿被吓得清醒了一点,质问:“压制魔气,有何不好?”
“不好,”许是怕事实吓着他,吴越贴心的在他眉眼上亲了一圈,才不急不缓的开口:“没有人能在内丹受损的情况下保命,你早就死了。”
“什么……!”
柳言卿只觉得天旋地转。那瞬间想到了切割得干干净净的记忆,和关于他性情大变的传闻,佐证吴越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铁修取丹未遂,灰飞烟灭前在你的内丹中种下了不死执念,”吴越:“既然靠一口魔气吊着肉身,又何必强撑着做仙君?”
柳言卿大概知晓问题出在哪了,手指痛苦的抠着前襟,指甲陷进皮肉中,惊恐发问:“我要堕魔了……对不对?”
吴越笃定点头,异常冷静。宛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路人。
唯有手掌捉住柳言卿自我折磨的指爪,至轻至柔的含在掌中,无声安抚。
“可是……可是……”柳言卿觉得自己像一只提线木偶,无论如何诚心向善,都会沿着剧情规划的路径走,一时间欲哭无泪,恨透了这出穿越荒诞剧,喃喃自语:“那可怎么办啊……我就要堕魔了……”
“没事,没事,”吴越拍着他哄:“就今夜难受些,熬过去就好了。”
“那以后呢?”柳言卿盯着他,泪眼婆娑。
我们的以后呢?
“以后……什么都不会变啊。”吴越脑后绝对生了反骨,身处仙门重地,竟能如此镇定的面对师兄堕魔的变故,全然不当一回事。
“熬过去,”他的温柔和包容给了柳言卿力量,为其勾勒美好的未来:“师兄就是魔尊,再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
魔尊……?
柳言卿顿感悲凉,终究没翻出命运的手掌心。
可吴越说完石破天惊的一句,全不管听者能否消化,径直亲了上来!
——堕魔之路崎岖难行,但还有我陪你。
初生的魔尊在激吻中失神。
他下意识拥紧怀里的温度,就这样自暴自弃,与未来的仙门盟主共赴沉沦。
第31章 你竟敢乘人之危
柳言卿不知吴越是什么时候走的,醒来时床上只有自己。小翠浅笑盈盈,领进来一屋子的丫鬟小厮,依惯例叫他起床。
他坐起来,有点恍惚。
做魔尊的第一个清晨神清气爽,亵衣穿得整整齐齐,让他搞不清楚记忆中的场景是梦境还是现实。
唯有腰是酸的,屁股是疼的。好像跟昨晚那场少儿不宜的运动又关。
柳言卿突然有点生气。
怎么能在把人家这样那样之后,悄无声息的走掉呢?
这哪有新婚燕尔的样子!
“公子这是怎么了?”小翠看他心不在焉,忍不住追问:“好不容易回家,怎的不开心?”
“没事!”柳言卿赌气把漱口的杯子推还给她,一不小心劲使大了,推得小翠一踉跄,两人俱是一惊。
“公子还说没生气,”小翠埋怨:“使那么大劲推我作甚?”
柳言卿心下委屈得很,心道我真没使劲啊。又感叹这副身子骨今非昔比,以后可得小心些。
正说话间,吴越来了。
他穿得人模狗样,规规矩矩站在外头,即使门开着也不进来,乖巧询问:“小翠姑娘,我和师兄昨日刚脱险,特来瞧瞧他有没有不舒服。”
他对谁都一副乖巧的嘴脸,轻易把小翠哄得笑逐颜开,毫无防备的回应:“他倒没有不舒服,就是发邪火呢。我是哄不好了,还是吴公子来吧。”
吴越掀袍抬步,款款走来。那瞬间柳言卿觉得师弟帅得一塌糊涂。
他沉溺于美色,都没听清吴越是怎么盘弄小翠的,总之等他回神,一屋子的下人都打发走了,屋内唯他们两人而已。
“师兄感觉怎样?”吴越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询问。
柳言卿拿问题应对问题,劈头盖脸发问:“你什么时候走的?”
“后半夜走的。”吴越答:“我看师兄不再发汗,睡得也安稳,担心早晨被小翠抓包,便趁早溜了。”
他答得倒是有理有据,可柳言卿还是心生不爽——以前可是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回家还不如茅草屋的日子惬意。
心有灵犀般,只听吴越在说:“我也想陪师兄睡到天亮,可惜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等以后归隐山林,便可日夜腻在一起,再不分开。”
“谁要跟你归隐山林!”柳言卿霎时炸毛,有一种被人戳破最隐秘心事的尴尬,口不择言道:“我可是要一统天下的大魔头,哪有闲工夫跟你玩过家家。”
“师兄才不是,”吴越毛手毛脚,又去掏他的手:“不过见师兄精神这般好,我就放心了。”
“并没有那么好……”柳言卿掰扯他肌肉虬结的胳膊,存心比谁力气大,在较劲中细细品味陌生的力量,扭捏发问:“堕魔会屁股痛么?”
吴越“噗嗤”一声笑出来,故作镇定道:“我听说会的。”
“呸!”方才柳言卿是故意诈他,不想他还真敢腆着大脸顺杆爬,顿时怒不可遏:“你当我好骗呢!分明就是你害的!”
“哈哈哈……”不知为何,吴越笑得更开心了。
柳言卿追着他捶:“我打死你个趁人之危的王八蛋!枉读圣贤书,半点君子做派都没有!”
“疼疼疼!”
这是吴越第一次动真格讨饶,柳言卿赶紧住手,好奇的打量自己的拳头。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力道确实涨了不少。
“冤枉啊……”吴越站在三步开外申冤:“我是看师兄难受得紧,就想干点别的帮你分散注意力。”
“再说了,”他一努嘴,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欠揍样:“我入门也没几个月,能读进去多少圣贤书。”
“不学无术你还有理了!”柳言卿干脆蹦起来,作势要追着他打。
可他才做了个起手式,就遭吴越先发制人,后背撞到墙上,身侧是铁臂筑成的牢笼,前边咫尺处就卡着师弟的俊脸,进退维艰,动弹不得。
哎……堂堂魔尊威严何在!
“师兄如今可真是矫健啊,”吴越玩味的审视他,警告:“但你不要玩脱了,该装病还得装病。”
柳言卿瞪他:“我是魔尊我怕谁!”
吴越尽职提醒:“师兄倒不用怕,只是若这会被赶出去,可就再也查不出东西来了。”
“噢……”柳言卿眨眼,有点怂了。
“所以啊,”吴越淘气啃他的鼻子,“师兄还是柔弱一点,凡事记得喊我帮忙,不要动不动喊打喊杀。”
他们两一个聪颖一个狡猾,谁的脑子都不输谁,哪怕不动手,玩的也是高手之间的巅峰对决。
柳言卿沉吟半晌,也没想到破局之策,气鼓鼓皱着眉头,约法三章:“装柔弱可以,但你不准再欺负我了!”
“好……”吴越自知昨夜过分,露出着实难得的愧疚嘴脸,亲着他的额头许诺:“以后不会了。”
柳言卿隐隐有点失落,直到那混小子又添了一句“我等师兄自己想要”,霎时恼得天灵盖都要炸开,当即呵斥:“你做梦!”
“师兄啊师兄,”吴越不反驳只叹息:“到底何时才能长大,愿意承认自己的心呢。”
柳言卿不想与他辩论,立刻把自己埋回被子里,兢兢业业装柔弱。
……
两人闹够了,吴越便安坐在床沿,静静陪伴。
“你不去上课么?”大师兄尽职督学。
吴越抬杠:“你都不去,我也不去。”
柳言卿鄙夷:“我都学会了,你才哪到哪?”
吴越露齿一笑,得意:“经楼主考校,已经把我的课业全免了。”
柳言卿愕然,感叹:“你可真能耐啊……”
都不需假以时日,已经大器早成了。
“不如师兄。”吴越很懂卖乖。
“哼,”柳言卿的心病爬上额头,皱眉道:“我都堕魔了,你还拿我寻开心。”
吴越挽起袖子展示淤青:“堕魔了才厉害,打人特别疼。”
柳言卿没空心疼这混账东西,继续骂:“我爹真不该免除你的课业,你显然思想觉悟有欠缺。居然和魔头打情骂俏,简直枉为仙门弟子。”
吴越一个劲往柳言卿身边挤,腻腻乎乎的邀宠:“我只和师兄打情骂俏。”
宠爱来得太浓烈,总叫人手足无措。
这个世界的一切依旧在按照剧本运行,唯有顶着主角光环的吴越像是开了挂,坚持不按套路出牌。
“喂,”柳言卿烦闷翻身,避开那双炙热的眼,闷声提问:“你说柳言卿早就死了,那我算什么东西啊?是那个叫铁修的邪祟么?”
“铁修也死了。”吴越恳切解释:“机缘巧合有了你,你就是你。”
确实是巧合,要不我能穿到男二身上?怎么想也该顶你的角色啊!
柳言卿带着打游戏选错角色的愤恨赌气:“一股魔气长出的玩意你也稀罕!”
“有什么差别。”吴越按住他的肩膀,本想硬掰过来,却发现魔尊力大如牛,并不似以前好拿捏,遂放弃。
武斗不成只好文斗,师弟继续凭一张嘴忽悠:“我不管十几年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只要我的师兄。”
“从相识伊始,一直都在帮我、照顾我;本来特别聪明,可惜因为心眼太实诚,显得有点笨的好师兄。”
“说谁笨呢?”柳言卿果然上套,转过来骂:“有种再说一遍试试!”
殊不知,吴越正在守株待兔。他刚转到一半,就被压在被褥里。
师弟居高临下,虽然堕魔的柳言卿无疑是更强大了,但处在这样的位置,总容易生怯,更何况还有屁股的疼痛提醒他这男人有多野。于是骂声的尾音自然下坠,失于气势。
他让吴越再说一遍,那混蛋还真的敢说:“笨死了……这样子怎么做魔尊。”
这话柳言卿可不爱听,凭历史经验抬杠:“走着瞧!我会做得挺好!”
“好……”吴越抿嘴含笑,夸他:“我宝宝当然是最厉害的。”
“肉麻死了!”柳言卿后知后觉的推他:“快走开!担心小翠进来!”
“别急,就走,”吴越不慌不忙,调戏魔尊游刃有余,坚持把话说完再撤:“我不认识以前的柳言卿,所以不关心那小屁孩的死活。从今往后,我只要师兄好好的,安乐,康健,想做的事情都能实现,要去哪里都无人敢拦。”
这近乎是无法无天了,比柳言卿自己奢求的多得多。明明被感动得喉头发涩,但他在师弟面前总不肯服软,憋出一口气来又骂:“嚣张!”
“那是我有嚣张的资本。”吴越在他鼻尖上啃了一口,突然退开,正襟危坐。
与此同时,韦少东迈步进来,卡点卡得毫厘不差。
柳言卿惊叹不已,这野猴连调情时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真是猴精猴精的!
“大师兄,吴师弟,”韦少东来得有点急,气喘吁吁传话:“九璀阁的苏小满来了!”
“她来做什么!”吴越比柳言卿还急:“两家闹得这般难看,还有必要串门么?”
一番话听得柳言卿的心拔凉拔凉,这薄情寡性的大猪蹄子,那可是你的官方原配啊!
韦少东答:“据说是和家里闹翻了,离家出走,自己跑过来的。”
柳言卿对那丫头的血槽门清,惊问:“她有本事跑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