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成功害得钢铁直男柳言卿的胃中又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吴越看师兄表情隐忍,濒临发飙,不敢再硬贴,继续说起小时候的调皮事:“芙蓉镇民风淳朴,虽然我调皮捣蛋偷鸡摸狗号称四害之外的第五害,但总有好心人施舍,从未饿着我。”
“两年前我翅膀硬了,才从镇上出走,想找个仙门收留,混口饭吃。”吴越在柳言卿面前总是乐天又话多,蓦然开心道:“后来就混进仙侠大会,遇到师兄了。”
“唔……”柳言卿脑子里有根筋在弹跳,提醒他有两个精巧的齿轮差一点就能合上,可他死活找不出着力点。苦思冥想良久,依然不得要领。
“对了,”他干脆换个话题,改日再想:“既然你对芙蓉镇如此了解,正好带苏姑娘参观游玩。”
“苏浅苏小姐?”吴越懵懂发问,莫名的面色不虞:“师兄想让我带你的未婚妻游玩?”
“不是!”柳言卿断然击碎他的遐想。心道你想得美,我拖着残躯去芙蓉镇就是为了不给你和苏浅独处的机会!
但此等隐秘的阴谋不能与人道出,柳言卿继续诱导:“苏浅的表妹,叫苏小满的那个,大概也会去吧,我觉得你们很投缘。”
“哪里投缘?”吴越的表情近乎生气,坚称:“我并不喜欢她。”
喂,你这个态度可不行!
柳言卿心下哀嚎,你们可是男女主角,注定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啊!
所以他执拗问出个所以然来:“为什么?”
吴越努嘴:“她脾气不好,剑法不好,长得也不好。”
柳言卿心头大骇,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战战兢兢发问:“难道……你喜欢苏浅那样的?”
“苏小姐是师兄的未婚妻!我怎敢肖想!”吴越气急败坏,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焉头巴脑败下阵来,叹息:“不过即便是苏小姐,也不及师兄的万一。”
他径直无视柳言卿天塌了的表情,继续自说自话:“难得有机会与师兄同去芙蓉镇赏花,我带师兄去饮糯米酒可好?”
柳言卿这会已经不是想逃了,而是想死。巴不得赶紧结束这场穿越。
他在心里连着许愿了八次,也未见有任何重返现实世界的征兆,只好心灰意冷的应对:“你在芙蓉镇那么多年,还没喝够糯米酒?”
“没有。”吴越诚恳眨眼:“糯米酒很贵的,我喝不起。等着师兄请我喝呢。”
“呃……”一句话击在柳言卿的死穴上,再多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这该死的同情心!
“咳咳!”既然不能拒绝,柳言卿只能扩大约会范围,驱散暧昧的酸臭味:“此去芙蓉镇山高路远,想必同门大都没尝过芙蓉镇的特产,不如趁这次把酒言欢,大家一起放松放松!”
“师兄……”吴越声音低沉,幽怨的盯着他看,恨然道:“其实不用带旁人,我就能保护好师兄。”
柳言卿自尊癌发作,趁如今还能干得过他,此时不硬气更待何时,高声怒斥:“我堂堂七尺男儿,自己就能顾好自己,不需要你保护!”
“你迟早会需要的……”吴越拧得一根筋,不容商榷的说着:“待我变成最强的人,谁也不能伤我的师兄!”
柳言卿再度感到一阵恶寒。
他记得明明白白,这句台词原本是吴越送给苏小满的。
……
纵使柳言卿各种不自在,锁月楼的一行人还是即刻开拔,奔赴芙蓉镇。
靠脚是不可能了,否则得走到明年,只能御剑飞行。
柳言卿身体残疾,彻底告别剑法,连佩剑都没有,因而不具备基本的出行技能。
“柳师兄,”韦少东为人可靠个性沉稳,年纪还要比柳言卿大几岁,此时恭恭敬敬的邀请:“我载你吧。”
“柳师兄!”于琴音是此行唯一的女弟子,她生得娇俏,个性泼辣,争抢道:“你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一柄剑上有什么意思,师兄还是随我一起吧!”
柳言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和韦少东一起固然最合适,只是那个正经师弟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同行实在无趣了些。
和于琴音挤一块则有男女授受不亲的嫌疑,可你看她那腿,那腰,那身段,还会抖机灵甩包袱的,啧啧,是个男人都会选她。
“柳师兄。”吴越终于憋不住发言。
柳言卿暗道不好,怎么把他给忘了!
“还是我来载师兄吧。”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可吴越目光炯炯,势在必得。
“你?”于琴音遭人抢白,怒目圆瞪,端着师姐的架子发难:“你才入门三月,就算天资卓越,咒法盖世,但御剑可是熟能生巧的事,你又飞过几次?”
“我前日才学会,”吴越不卑不亢,坦言:“但就是想载柳师兄。”
柳言卿无声哀嚎,喂!我可不想啊!
连厚道的韦少东都听不下去,蹙眉提点:“太冒险了,不可行。”
他甚至提出了一个更谨慎的方案:“这次要飞一整日,容易困倦不说,不知途中会遭遇什么意外。不如柳师兄跟我一起,于师妹照顾吴师弟。”
柳言卿赶紧抢答:“甚好!”
于琴音的媚眼在吴越脸上剐过,心想柳师兄是长得活色生香不假,但这愣小子也不赖啊。所以既没同意也没反对,权当默许。
“不好!”现场票数一比三,吴越很没有艺术的坚持到底,执意和师兄师姐们抬杠。
“都知道我是柳师兄领进门的,对我有再造之恩。可自从师兄闭门养病,连见面都难,何谈道谢报恩……”
吴越楚楚可怜的看着躲在人后的柳言卿,就差掉眼泪了,似有好几张脸可随时变换,真乃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典范。
柳言卿就想喷,你小子三天两头摸进来么,怎么就没见面了?
但他不能把真相捅出来,否则一不小心牵扯出他偷摸练腿的事,古板的亲爹非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哎,吴师弟的诚心天地可鉴。”韦少东为之动容,将柳言卿拱手相让:“我相信师弟的能耐,再者还有柳师兄在旁指点,想来出不了乱子。”
柳言卿是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来不及惆怅,就被吴越带走。
吴越崭新的佩剑躺在面前,离地一寸,静静悬浮。
“师兄,请。”他嘴角挂着些许奸计得逞的坏笑,说话又甜又腻。
柳言卿给他比划:“你把它变大一点,否则轮椅立不住。”
“变大?”吴越实力表演苦恼,真真假假叫人分不清:“我还不会呢。”
柳言卿皮笑肉不笑的戳破:“不会我就现教!师弟那么聪明,学起来不难。”
“啊……”吴越换了个理由:“高处风大,剑身光滑,我担心师兄立不住。”
“那个不需你担心,”柳言卿冷笑:“我随便掐个生根诀,龙卷风来了都刮不跑。”
吴越不笑了,又换回小媳妇不慎摔了碗的嘴脸,可怜兮兮的质问:“师兄为何执意要离我那么远?”
“我……我……”柳言卿没法和他探讨远不远的问题,指着长三尺宽三指的长剑呵斥:“这么小的玩意,你打算怎么载两个人?”
图穷匕见,吴越到底招了筹谋:“我可以抱着师兄。”
柳言卿气结,唯有额角暴起的青筋在跳。
吴越恬不知耻的继续游说:“既安全,又暖和,还方便聊天。”
柳言卿抬起右手,可以看见手指在抖。大概是想掐诀把他炸得灰飞烟灭。
“若师兄这回从我,日后我便扶着师兄练腿,绝不让楼主知晓。”吴越昏招使尽,最后关头又冷不丁谈条件,隐隐还有威胁之意:“若师兄不从,我这张嘴可就——”
“行行行!”柳言卿一秒哑火,悻悻放下右手,认栽道:“我从!”
吴越大获全胜,露齿一笑,竟是腼腆的少年模样。
……
万尺高空不见鸟鸣,唯有流云为伴。
柳言卿屈辱的窝在师弟臂弯里,昏昏欲睡。
不得违心的不承认,确实安全,并且暖和,适合补觉。
“师兄?”吴越不死心的叫他,大概想聊天。
柳言卿骤然清醒,冷嗤:“满意了?”
“不满意。”吴越丁点面子不给,赤裸裸发难:“为什么每个人都叫你师兄啊?”
第7章 英雄救美
“因为我本来就是大师兄啊!”白瞎柳言卿翩翩公子哥的人设,近来频频爆粗口,几乎是咆哮着反击:“我三岁开慧即入门修行!谁的资历比我老?他们不叫师兄叫什么?叫言卿?”
“那不行。”吴越直视前方,留给怀里的人一个桀骜的下巴:“言卿只有我能叫。”
“你也不准叫!”柳言卿死命掐他,天地良心真的使上了吃奶的力气,但瞅吴越的表情,应该是压根没觉得疼。最后也只剩一张嘴能战,勒令:“你只能叫师兄!”
吴越突然低头,凝视他气急败坏的脸。
柳言卿犹在猜他那张破嘴里能说出什么话来,终究败给了匮乏的想象力。
因为那无法无天师弟说出口的竟是一句:“宝宝,你真可爱。”
“宝——宝——!”
柳言卿出离愤怒,天灵盖都要炸开,恨不能从他的钳制里挣脱,跳下去一了百了,质问:“你到底怎么想的,要叫我宝宝!”
“我只是想叫得和别人不一样罢了。”吴越低垂着眉眼,温柔得无以复加,好似并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反衬得为此大为光火的柳言卿才奇怪。
正因为足够坦诚,才令人毛骨悚然。
“放心,”祸从口出的师弟颇为懂事的安慰他:“人前我还叫你师兄,人后偷偷叫宝宝。”
柳言卿再度颤巍巍的举起右手,拇指中指的指尖相触,那是相当严厉的威胁。
吴越有恃无恐:“师兄可要想清楚了,现在揍我的话,会一起摔下去。”
柳言卿道是:“摔下去也好过被你欺负!”
不知游戏里的大反派是否曾被别人几句话气哭,反正现实中的吴桐绝没这么怂的时候。可眼下他没有强壮的身躯,打又打不过,骂吧,那厮没脸没皮,纯属无效攻击。一来二去,竟逼得猛男落泪。
见他红了眼眶,吴越不敢再蹬鼻子上脸,只在风中低语:“宝宝,我错啦。”
“叫师兄!”柳言卿喝止。
吴越从善如流的改口:“师兄,我错啦。”
虽然把称谓硬掰了回来,但他稍稍踟蹰,依然死不悔改的辩解:“我是看师兄可爱又心肠好,像小孩子一样,才突发奇想叫宝宝的。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可爱?”柳言卿鼻子出气。
你看我这阴柔的长相,冷峻的气质,高冷的人设,哪里和可爱搭边?
吴越眨眼,诚恳回答:“可爱啊!”
柳言卿再问:“我心肠好?”
他问完立刻觉得后悔。如今游戏开局不久,他来不及黑化,还帮过吴越,可不是金灿灿的好人设么。
所以在得到吴越的再三肯定之后,也只能恶狠狠的吐出语焉不详的一句:“以后坏给你看!”
如果剧情线没歪,他终将成魔踏平九璀阁,致使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不过从男主的感情线看,已然歪得离谱。没准他在游戏结尾会飞升成仙也不一定。
柳言卿默默翻白眼。
“师兄不会坏的,”命中注定的死对头吴越只当听笑话,继续大言不惭的许诺:“师兄永远是师兄,是好是坏我都跟着。”
师弟这话说得非常漂亮,不过柳言卿最欣赏的是那半句“师兄永远是师兄”,非常吻合他至死都要做大哥的尿性,别的不敢信。
于是炸毛的脾气霎时消散,一秒展颜,笑靥如花,反问:“知道我是你师兄了?”
师兄的笑容晃眼。万尺高空,吴越突然有点头晕。
他无比庆幸自己憋住了话,才有幸挣得一个笑颜。
——只要能把宝宝哄开心,叫什么都行。
剑身因主人的分神而颠簸,不习惯御剑的柳言卿反应更夸张,下意识把师弟的脖颈当救命的浮木,抱得死紧。
“吴师弟!”韦少东追上来问:“是不是累了?换我带柳师兄吧。”
吴越的嘴角微不可闻的抽搐了一下,柳言卿竟读懂那句唇语是“你想得美”。
“不用了,”他信口胡诌:“刚刚是师兄与我打闹,才会不稳。”
“柳师兄是与人打闹的性格么?”晚一步追上来的于琴音嘀咕,又见平素不食人间烟火的柳师兄在吴越怀里活像个粘人的宝宝,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你们两个的关系那么亲近。”
“哪里亲近!”柳言卿如同被蝎子蛰了,忙不迭撒手。
“哎呀!还不让说!”于琴音夸张捂嘴:“我们柳师兄真是害羞!”
说罢还朝韦少东挤眉弄眼,试图拉战友一起盖章认证:“韦师兄,你说是不是啊?”
“师妹!”韦少东不苟言笑,适时喝止疯丫头:“柳师兄有婚约在身,莫拿他和旁人开玩笑。”
柳言卿听他起调还想夸赞靠谱,听完心都凉了半截,质问:“这和我的婚约有什么关系?”
“若柳师兄无婚约束缚,我倒想看你们双修呢!”于琴音嘴上没门,接得飞快:“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于琴音!”韦少东替少主主持公道,忍无可忍的吼了她。
于琴音小脸一挂,飞远躲开这尊煞神。韦少东踟蹰再三,决定追上去好好念叨楼纪楼规,省得那疯丫头接下来再调皮。